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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牛刀小试罢了。”李延庆面色平静,他不会因为这一点成果而自满。
目前乌衣台的人马都是原武德司的原班人马,抓个蒋达对他们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难事。
吴观闻言有些好奇“那三郎你接下来除了建立粮行,还有什么计划吗?”
李延庆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学生接下来打算派遣乌衣台的众人,继续去招募原来的武德司人员,同时打算安排一些府上的护卫进入乌衣台,尽量扩大乌衣台的规模。”
“这个计划好是好,可安排府上的护卫进入乌衣台,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抵触?”吴观问道。
“老师指的是刘从义他们吗?”李延庆想了想“不可能吧,老师的意思我明白,是怕旧人抵触新人,可乌衣台是新建立的,刘从义他们也算是新人。”
旧人抵触新人,无论古代现代,无论官场职场,都是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
李延庆前世时初入职场,也受到过前辈的排挤。
任何有人的地方都存在一些既有的利益分配模式和人际关系,有明处的也有暗处的。
新人的加入毫无疑问会破坏原本固有的利益分配模式,改变本来的人际关系,大部分人的适应改变能力并不强,所以新人受到旧人的抵触是在所难免的。
就算是孩时的学生时代,并没有多少利益纠葛,但作为转校生融入新班级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李延庆对此颇有感触。
不过如今乌衣台建立不过才几天时间,刘从义他们固然曾经同在武德司当差,可他们作为乌衣台的一员,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新人。
同时李延庆早就安排了张正作为乌衣台的台主,为的就是方便以后安排护卫进入乌衣台。
绝对不能让乌衣台成为武德司的秽土转生,不然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失去对乌衣台的掌控,李延庆对此早已有深刻的认知。
吴观闻言颔首“你这么想也有几分道理,其实为师有此担忧也是事出有因,就在这几天,为师遭到了不少书吏暗中的抵触,弄得为师这些天几乎任何政务都无法处理。”
“还有此事?”李延庆略感惊异,将看完的信放回到了桌上“老师可是堂堂节度掌书记,书吏们如何敢与老师作对?”
在李延庆的认知中,职场和官场的抵触一般只会在同级之间发生,从未听说过下级与上级作对的。
“可事情就是发生了。”吴观回想起此事也颇为头疼“他们并不会明着和我作对,而是暗中用一些小手段来试探我,倘若我对政务一窍不通,恐怕就要被那些书吏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那老师有惩治他们吗?”李延庆问道。
“惩治他们?”吴观用手轻点桌面,语气中透着无奈“不可能的,府衙那些书吏们大多是父死子继,为吏数代,彼此间盘根错节,我若是狠下心惩治一人,明日府衙就不能正常运转了。”
书吏们负责府衙中的基础政务,包括文书撰写、政令发布、档案管理和税收统计等,虽然职位不高,但权责很重。
“可老师一月之前,不还对胥吏们不以为然吗?”李延庆微笑着,想起来一个多月前,吴观在自己面前谈论胥吏时霸气外露的样子。
吴观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此胥吏非彼胥吏,那些摊派来的胥吏自然没什么可怕,可府衙里的那些书吏就大不一样了,他们皆是世袭的!”
听到吴观的诉苦,李延庆想起北宋的官场名言天下胥吏皆可杀!
自唐朝开始,因为社会结构的剧变,土地彻底的私有化,小地主阶层、市民阶层、自耕农阶层开始崛起。
再加上税收制度也发生了剧变,从唐初的租佣调,转变为两税法,各级官衙要处理的政务变得愈来愈繁琐纷杂。
靠着仅有的几个官员已经完全不能处理衙门中的政务。
因此需要不少懂文书、懂律法、懂税收的书吏来协助官员处理政务,这对书吏们有较高的能力需求。
此时读书人并不多,而且读书人往往会追求科举,不屑于为吏,所以为求方便,老书吏致仕后,官府会要求他们推举一个后辈来继承书吏的位置。
慢慢地,官衙中的书吏就发展成了世袭制度,他们或者父死子继,或者以师生的模式进行传承。
此时宋州的不少书吏往上追溯五六代,从他们的祖辈开始就已经在宋州做书吏了。
汉代时曾实行三互法,禁止官员在家乡左近为官,为的就是防止地方官员势力做大。
可如今这些书吏们的家族在地方上把持基层权力已有数代,有的可能从两百年前的唐朝中期就在宋州为吏,可想而知,会发展成何等巨大的地方利益集团。
一地的书吏们为了维护自身家族长远的利益,通常会通过缔结姻亲等方式抱团,从而侵夺地方官员的权柄,有不少衙门的主政官员往往因此沦落成一个橡皮图章。
吴观碰到的就是这样一帮胥吏集团,他们因畏惧朝廷的武力,会给吴观表面上的尊重,可暗地里恨不得吴观就是个橡皮图章。
而像吴观这样的官员大多是流官,只在一地待几年就要转往他处为官,如何能斗过这些在地方上拥有巨大隐形权力的书吏们呢?
“是因为前些天的借贷之事吗?”李延庆回想起几天前吴观所说的高利贷之事,当时吴观还杀了几个放高利贷的钱民。
“应该就是此事了。”吴观苦着脸“我本不想对三郎提及,可我如今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摆平此事了。”
“当时老师提议要杀钱民时,府衙中可有书吏反对此事?”李延庆问道。
吴观抬起头边回忆边说“当时是我与窦判官一同决定的,府衙中的书吏确实有人反对过此事,可窦判官当时杀意已决。”
“那老师可与窦判官谈过此事?”李延庆又问。
“还未。”吴观很快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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