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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烟雨天气一来,便冷的让人不愿出门,陈韬只是穿了一件有些单薄的麻衣,坐在石桥下躲雨,他的竹篓中盛着几块泥地中寻出的芋头,回去用野火烤了,可以给饥饿的人吃。
雨下的大,陈韬甩了甩头发,将头发缠在一起拧干,瞧了眼天上,乌云密布,隐隐间还能瞧见一道雷光,这雨是要越来越大了,辛亏这条溪前些年改道了,一直都枯着,不然连个躲雨的地方都寻不到。
拣着一些还未淋湿的干枝条,用火折子点着了,陈韬坐在桥下的石头上,有些被雨淋湿发潮的衣服也脱下来,铺在膝盖上靠近火堆烤。
雨势果然没多久便大了,一阵风吹过,石桥下面阴冷潮湿,一时间陈韬又把衣服裹了上身,可不能冻着了,否则身子一虚,还有可能染上疫病。
“滴答滴答……”
雨打在头顶的石桥上,照着树边,陈韬的耳边轻轻有人在说话,有人淋着雨在上面石桥上路过,发出水花声,嘴中嚷嚷“魏正绝,你说这风冷不冷,我胳膊肘风一吹进来就直哆嗦。”
有个熟悉又许久没听过的声音回答那人道“雨……别看现在大……会儿就没了。”
他听了听,连忙从石桥下探出头来看,有一个老道士,在石桥上走过去,嘴中喃喃着,应该是在说话。
那道背影,他寻了几年也未曾寻到,他都从娃娃模样,变得这样大了,竟然偶遇。
陈韬张张嘴,想喊一声魏道士,只是没能够出声。
那道身形有些佝偻,负着一口满是锈迹斑驳的老剑,骑在一匹大马上头,便是有一个少年露头,正在饮酒。
桥下的动静终究是传入那老道士的耳中,他慢慢扭过头来,瞧见陈韬,目中有光闪过,又想起那个破败小镇中破旧小医馆,那个双耳中塞着铃铛的稚嫩少年郎。
马停下来,老道士从马上跳下来,他摸了摸胡子瞅着盗声儿说道“盗声儿?盗声儿。”
是他,真是他。
老道士的面容竟比走时老了太多,盗声儿见老人口型,还是在唤他的外号,盗声儿连着两声。
“魏道士你终于回来了!嗯?还带回了一个女孩?”盗声儿瞧过去,女孩儿样貌真是精致,脑后束着发,露出一张泛白的脸,上面没有一点污垢,没有光照着,也很白净。
他走到老道士前面,魏道士也更矮了,过去可是很高的人,如今却比他还矮了一个头,也许是他长高了,可魏道士确实躬着腰,像是道袍里背着一个好多斤重的包袱似的。
“什么女孩儿?”马上的李惟安愣神道。
魏道士还是如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笑起来,脸上的老皮皱成一团,盗声儿好奇的问“魏道士,你是不是得病了?怎么模样变的这么老了?”
魏道士走的时候,也不过中年模样,如今看上去,倒像是六七十岁的真正老人。
老道士说话,盗声儿只能听到嗡嗡响,全是他猜的,女孩儿撑着一柄油纸伞,老道士背上有伞他不拿,手上只是提着一只酒葫芦。
“没病,人老了而已。许多年不见了,盗声儿也大了。”老道士没做解释,只是感叹一声,盗声儿大了,看上去都有了一些胡须,看着像是个寻常的百姓。
棚子有些破旧,风灌进来。李惟安扯了扯衣裳,有些冻得不敢坐下,盗声儿自己再多瞧了他一会儿才知道他是个少年,年纪不大,但是力气却很是惊人,与他那瘦弱的样子又很不一样。
棚子里还有三个面黄肌瘦的难民,皆是衣裳破旧,边上还有个粥棚,也是盗声儿陈韬自己搭的,有时连官府的衙役也会来吃上一碗稀粥。
“你还是这样,习惯了一个人,不打算寻个媳妇儿?”老道士坐在青石上,瞧着陈韬说。
陈韬见他口型,点头说“我一个人也挺好的,给人治病,日日都很忙碌,魏道士你不知道现在的时疫多严重,这城中每户人家至少也都死了一个,要么是病死,要么是饿死。”
“所以你支了粥棚?”
陈韬点头说“一锅粥而已,不过是用半碗米,炖烂的一锅稀粥,吃上一碗粥,都是水汤。”
他盛了三万,一一递给坐躺在地上的三个瞪着眼的饿汉子,三个汉子只是二三口便吃下了肚子,吃完了每个人都和陈韬躬身递上碗,谢陈韬的施粥恩情。
“不过一口的米粥而已,用得着这样吗?”李惟安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其实是说给老道士听。
魏正绝摇摇头,瞧着陈韬给三口碗再添上米粥,说道“这一口粥自然不值得多少钱,可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也可以多活上一日。”
“再者说,你在汴京时吃的用的都是皇帝掏钱,你自然是不知道一斤粮米多少钱,如今汴京城中的米价与时疫未起时,涨了可有三十倍,连我这葫芦中的酒,也是涨了五十倍了。”
“米价涨了三十倍?你这酒居然涨了一翻?”李惟安吃惊不小,如果魏道士他只谈钱,便是一斤米价十两银也不会太震惊,可是过去米价到如今,没多久日子,便涨了三十倍,致使米酒暴涨。
三十倍的米价,许多人家都吃不起米饭,便去吃其他粮食,江南人喜食稻米,稻米涨,随之吃北方黍米,黍米买入江南至多,北人随之涨黍米价格,黍米涨价,众人抢买入稷、麦,市场粮食的均衡一乱,江南人多,时疫一来,人心惶惶,如果不是真的饿,家家都躲在屋中不敢出门。
陈韬没听见,只是将三万稀粥再端给三个饥饿的男子,三人再是两三口便吃完了,也不再讨要,谢过陈韬的恩情,心中记下,随后仰在棚中休息。
陈韬给魏道士和李惟安各端来一碗粥,粥中能瞧见炖烂的米粒少的可怜,可李惟安看了一眼,就说“你自己喝吧,我不用,我包袱里还有干粮。”
“吃吧,咱们下江南,干粮也得省着些。”魏道士说着,自己走过去给自己再添半碗,一饮而尽。
李惟安看着陈韬在瞧他,还是听了老道士的话,举过碗,吃了个干净。这是盛世,也是乱世,宋辽言和,许多年不曾打仗了,宋与夏也已经和议,兵灾没了,只不过是时疫起来了。
碗中的米吃在嘴中,陈韬接过碗,给他再盛了一碗说“年纪轻的人,多吃点才能有力气,才不会不到入夜就饿肚子。”
“年轻的人吃多些,那这道士都吃第三碗了。”李惟安指着魏正绝说。
魏正绝正吃着碗中的米粒,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和盗声儿什么交情?我可是救过他的命,有救命之恩,多吃一碗稀成这样的粥又怎么了?”
魏道士说话陈韬没看见,只是和李惟安说“他没那么大年纪,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我头一回见他时,他瞧上去也不过就比我现在大一些。”
“还不到十年呢,竟然老了。”魏道士在他身后淡淡道,仿佛模样老了,身形佝偻,声音也苍老,可他依旧是当初那个在坟头上,低下头瞧着陈韬连唤两声盗声儿的魏道士。
盗声儿摆下空碗,从竹篓中取出些干柴,摆在棚子里,用火折子想要戳火,只是没想到里头的火灰受了潮,竟然不能用。
一只火折子递到眼前,李惟安对着盗声儿轻声道“用我的吧。”
火势不大,并没有多少干柴,棚子周围用两捆竹排遮着风,总算不会让风雨打灭了。
魏道士伸出手,盗声儿抓在手里,搭在脉搏上,细细的思索着,盗声儿就医十多年了,老医师留下的已与他再精进了很多,许多疑难杂症他如今也是信手拈来,在整个江南都小有名气。
老道士的脉象平稳,倒真没什么大病小病,而是一副气衰老态,倒真是一个老人家才有的脉象,盗声儿暂且没说,心中盘算着,搭脉的手指也用力了两分下去,脉络清晰,有气无力的脉搏压了一息便抬起。
李惟安在一边瞧着,魏道士生病?就老道士自己的说法,他没多大年纪,不过生的老相而已,一路南下,倒是白发生的越发多了,几道皱纹也长在了眉头,真有了几分老者模样。
骑马时也没瞧出多少,只是一下马,佝偻的背影真与爹说得魏老道很不同,他可是一个剑客,佝偻着背,如何施展剑法?
准是爹又骗自己了,骗自己带着这么一个老头,好时刻劝他回来,哪知道老道士一南下就变卦了,劝着自己下江南。
陈韬抬眼瞧老道士,魏道士也在看他,歪着头,等着他说话。
陈韬想了想说“脉象看,你这精气不足,脉象倒是平稳,气息不足,五脏六腑都有隐患,倒像是一个真的七八十岁的老人家。”
老道士也不说话,收回手来“大概是北方冷,下江南时又着凉,没事,我养几日就行了。”
“骗别人可以,骗自己?难。”陈韬站起身说“别说养几日,便是用灵药吃上十来年,也不会好了。”
他声音并不大,因为他自己听不到,只是站起身,李惟安松下了手臂,他愣住了。
老道士抬眼,摸到腰间,有一只酒葫芦,掏出来灌口酒,笑了笑“没有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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