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回、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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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勉强一笑,也顺势说道“是啊,奶奶能醒来,我自是高兴。这次也是我失言了,才惹得奶奶犯了病,却是我的不是。只望你回头来看我一眼……”
他这低声下气,让平儿都觉得好像之前有些误解他了,而给了这么一个台阶,王熙凤却没有反应。
她又瞥了贾琏一眼,贾琏投来一个哀求的眼神,平儿只能上前去,屈膝在脚踏上跪坐下来,然后上去轻轻拍了拍王熙凤被被单包裹住的肩膀。
王熙凤轻轻甩了一下,似乎还是在怄气。
平儿便笑道“奶奶却又是怎的了,那日不还与我说,要等爷回来,好好和他说说么?如今人在这里了,你却又不说话了?”
“你该去问他,却来问我做什么?”王熙凤总算有了回应,却是冷笑一声说了这么一番话。
平儿去看贾琏,贾琏感觉有些头疼。
但先前王熙凤才被他刺激得昏倒,他这个时候只能小心翼翼,生怕又出事,所以只能上来陪笑道“先前确是我的不是,奶奶这病情初愈,就先消消气儿。等奶奶身子再好些了,你要认打认罚,我都没有怨言。”
王熙凤却是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然后又撑起来半边身子,拿眼瞧着贾琏,说道“我也不打你,也不想罚你,我只想问你,外头那个寡妇,你是作何打算?”
平儿恍然,果然还是因为这事情。
只是贾琏又是什么想法?
听起来,似乎正是因为他的打算,让王熙凤不满,才会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而且看此刻王熙凤双眼红肿,面颊微红,似是哭过的样子,又好似带着几分恼意,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情绪不佳。
贾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本来是想要再拖一拖,一直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但显然王熙凤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
叹了口气,他的语气还是软化了,近乎于哀求道“可她到底有了我荣府的骨血,我怎么能放任她在外头?奶奶便让她进门来,也是喊你姐姐,往后若是生了儿子,也是要喊你母亲……”
“呵——”王熙凤冷笑一声,又说道“今日蹦出个寡妇,明日怕有那姨娘婶婶也藏不住了,几个知道你私下里还暗藏了什么。我便容你这一回,怕就有二回、三回,次次容你,我这奶奶也不好做了。
“倒不如咱们现下就回去,只见了老太太、太太和众族人等,大家公议了,我既不贤良,又不容男人买妾,只给我一纸休书,我即刻就去!
“咱们两个就此一拍两散,你去把你那狐媚子迎进门里,让她做了夫人,往后她便是这院里的奶奶,我自回金陵老家去,往后两下里也再无挂碍……”
说着说着,她竟直接垂下泪来,平日里风光煞气的凤辣子,这时候却好似化作了指尖柔。
平儿便上前连声安抚着她,又回过头示意贾琏说些好赖话,先把她劝下来再说。
这时倒是想到先前李昭说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若自己不进来,怕两人已经直接吵起来了,收都收不住。
贾琏好歹还念着几分夫妻情分的,又觉得这次的确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当下也是又羞又愧,只能说道“奶奶说的是,此事原是我异想天开,却教你们两边都为难了。只是此事……容我再想想、容我再好好想想……”
他说着,竟然就这样转身过去,然后往屋外走。
平儿想要叫他,王熙凤却冷笑一声拉住她道“便让他去罢,若是想回来,自然就会回来。若是不回来,那也就别再回来了。”
“奶奶何必这么心急,此事爷也是有为难之处,合该好好商量商量才是。”平儿叹了口气,然后突然吸了吸鼻子,觉得王熙凤身上似乎有些奇怪的味道。
王熙凤注意到后,立刻将被单裹得更加严实。
她先前只是想着如何做戏蒙混过去,但后来越说自己心里越来气,也忘了些事儿,差点露出了马脚。
不过平儿没有多想,见她这样反倒好奇道“奶奶可是怕凉,我还是把去门窗都关上吧。”
也不知道是贾琏还是李昭把窗子都打开了,贾琏走出去也忘了关门,虽然这时节,也没什么冷风进来,但王熙凤到底刚从病中好过来,可不好再受什么意外。
“等等!”王熙凤叫了一声,见平儿望过来,就低声道“昭儿说了,我这病,还是应多透透气,且方才热着,现在若继续闷着,反倒又怕闷出什么病来。还是就这样罢……”
李昭说没说不重要,反正她得把平儿糊弄过去。
平儿见王熙凤这语气,就不免笑道“奶奶可算是晓得他的好了?照我说,你们本就不该有什么嫌隙,那昭儿好歹也是从咱院里出去的,这又三番两次出手给奶奶治病。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怕根本不会这样。我看他还是念着你和二爷的好,所以才会如此回报你们。”
听平儿说“晓得他的好”,王熙凤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便像是喝醉了一般莫名一红,不过听到后面的话,还是哼了一声道“你便是听她喊你一声‘姐姐’,便没心似的只会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
“你可为我想想,若他原先跟在二爷身边的时候,能尽了这奴才的本分,该帮衬的时候帮衬,莫要给他导入歧途,尤其是在那江南,不仅不劝他还纵容他,这可都是原原本本的事情吧。
“我跟二爷这么些年的夫妻情分,在南边走了一趟回来就看不住他了,想也晓得是在外面野惯了,这却是从何而来?”
又冷笑一声,说道“你还为他分说,岂不知道他这些所为,我便是恨上他、怪罪他,也是在情理之中。何况他来救我,也不是因对我有什么情分,不过是因二爷的关系。
“我若真把他当成了什么好人,那才是瞎了心,和你似的,只把人往好处想,却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你还真当他是什么好东西?你怕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狼心狗肺的好事!”
平儿看王熙凤越说越激动了,好笑道“奶奶这就说的没理了,咱院里这爷们儿是什么性子的人,奶奶这心里头也该是清楚的才是,怎么反倒全都怪罪到昭儿头上去了?”
见平儿这样,王熙凤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把心窝里的话都如实供述。
于是便只能一翻身,又在床榻上侧卧下来,这回是背对着平儿了。
平儿见此有些无奈,但也知道王熙凤的性子,自己劝她不住,她自个儿也未必能想通,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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