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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冕背着周玄绕过了城外的一个村子,漫无目的,只知道离梁州城越远越好。
此时夜幕降下,两个人的身形完美隐匿在寂静无人的旷野里。
吴冕看见前头开始进入山林,估摸着即便谢镇再精明,今夜也能安全放心,遂再紧走几步入山林,深一脚浅一脚地找了一处背对旷野的坡地,胡乱找了些枯枝碎叶点起一小堆篝火以后,早已累过了头的吴冕倒头就睡。
这一觉直睡得天地宽广通体舒泰,醒来时天还没亮,估摸着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正舒展四肢好好伸个懒腰的吴冕忽然想起一事,转头一看,周玄正坐在篝火对面,一只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握住一条枯枝拨弄着篝火。
觉察到吴冕转头看来,她也抬起眼眸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依旧有些红肿。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突然感到气氛似有些微妙,周玄俏脸一红,重新垂下眼脸看着篝火。
吴冕尴尬一笑,坐起身右手抓了抓后脑勺,歉然道“刚才只顾着自己休息,让周小姐自己一人看火,实在是对不住啊,接下来你休息,我帮你看着火。”
周玄微微点头,继续拨弄着篝火,默不作声。
吴冕见周玄并不答话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心中略一思量便已了然,他正色道“周小姐放心,我虽出身市井,却不是那种登徒无赖,不会趁人之危的,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到坡后面去坐着。”
说罢吴冕往篝火添了些柴火,起身便往山坡后面走去。
来到坡后,吴冕寻了一处干净平整的地面坐下,眼前穿过林子望去,是刚才一路走来的寂静旷野和极远处依稀可见的村庄,梁州城已经看不见早前驻足回望的巨大轮廓。
此时皓月当空,天上群星夺目,白日里的炎热暑气一扫而空,山林里凉风习习微风拂面,伴有枝桠树叶的摩挲声还有远处的夏虫依稀鸣叫,除此之外便是万籁俱寂。
回想起白天城里的血腥厮杀和自己命悬一线的逃亡,不禁深觉恍如隔世。
吴冕习惯性地叼起一株草根,席地而卧,咀嚼着草根的汁水,现在才有心思细细回忆白天兵荒马乱的仓皇,放松下来的他渐渐陷入沉思。
当时谢镇进来以前他就已经跟着周玄躲到屏风后头了,看到前厅里在座十几人,跟周家有亲缘关系的寥寥几人,其余大多是一些门派山庄和镖局同行的挚友同道。
其实在吴冕看来本不至于和金门镖局一荣俱荣唇齿相依的交情,可是在镖局面对生死关头时没有作壁上观而是舍生忘死地和镖局站到了一起,看得他当时是血脉贲张,气血翻涌。
平日里在挑水路上路过那些茶馆和客栈时,经常装作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歇脚,实则趁机竖起耳朵偷听那些说书先生在说些江湖事,这么多年来这种江湖意气任侠,可轻生死的情景,他其实听过很多了。
可无论人物情节如何变化,内心深处的激荡澎湃都让他心神摇曳,每当午夜梦回那些个荡气回肠的情景,他都恨不得亲自手提三尺青锋,直面千军万马,任他黑云压城泰山压顶,我自顺大道中证大道,有蛟龙处斩蛟龙!
重侠义,轻侠名,做侠事,谓之江湖人。
早对江湖有着年少的梦实则困于温饱的吴冕,当自己近距离亲眼所见那一幕,如何能不让他目驰神遥,跃跃欲试?
尤其是周世兴为了给爱女周玄换得不确定的哪怕一线生机,依然毫不犹豫用性命去堵住锋刃,那个决绝的背影勾起了他记忆里最深处最沉痛的往事。
当年的那个雨夜,也是他的母亲手提长剑,一身缟素,一如今日周世兴一般,逆流而上,再没回望一眼,何其相似?
之前拉起周玄的手带她一同逃出绝境,心里只有拼命救周玄这一个念头,事后如何,什么后果,他当时都没心思细细考量。
回想起今日的刀光剑影险象环生,此处暂时平稳安逸后,吴冕才觉得有些后怕,可真要问他为什么偏要冒死救一个萍水相逢的周玄,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是因为喜欢?吴冕想到这里不禁会心一笑。
今日遇见她时惊为天人,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却也还不至于仅仅为了喜欢她而置性命于不顾。
自己小时候成了孤儿,就一个沉默寡言的老李头陪伴了十年,生活里头受尽白眼和欺负,内心早就凉薄如水,况且自己真正出身尚且不知,可即便是出身市井,他的命就不是命了?
哪个少年其实都曾经认为过自己一定生而不凡。
吴冕曾经也神游万里地想过,但当年发生的惨案至今没有头绪,凶手不知,有仇未报,所以他也惜命。
但是今日发生之事让他再重新来一遍,他也确定自己依旧会这么选择,依旧会这么冲动。
当然这个冲动是有代价的,原先挑水杂活攒钱的生活被打破,自己已成钦犯,投效边军更是痴人说梦。
以后何去何从,吴冕当下一片迷茫,直直望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微微出神。
但想起今天偷袭谢镇的那一拳,就真的是无理手,吴冕自己也暗暗称奇。
原是平日里遇着些泼皮无赖拦路抢铜板,本就不太壮实的吴冕早年经常挨欺负,每过一条巷弄口都战战兢兢。
只是这几年被欺负得狠了,有几次还手也不知何时来的巨大劲道,打那以后城东那一片小地痞都知道这人打架下手最黑,渐渐地也就没人去触这个霉头。
今日金门镖局里头谢镇的阴狠手段他是知道的,当时谢镇上前的时候,他存心就赌了一把这人轻敌,没想到这一拳倒是出奇制胜得离谱,饶是见过自己之前偷袭得手的吴冕当时也是吃了一惊。
只不过得手归得手,谢镇的身手和自己简直云泥之别,缠斗下去一分胜算也没有,当时那个拔腿就跑,足可显现自己果然是危难之际见英明啊。
吴冕摸了一把脸,右手掌微微僵硬吃痛,抬起一看,掌心偏上一些黝黑一片,想起今天那谢镇的那一针,心里一凉,神情凝重。
此时,梁州城。
更夫清了清嗓子里那口老痰刚想敲更,只见前方一队巡城骑兵举着火把呼啸而来。
他着急忙慌地躲到一旁,心中纳闷这是怎么了,一路走过来看见了不下五队骑兵明火执仗地游曳,自己敲更都多少年了从没见过今天这种阵仗。
走到永安酒家门口更是吃了一惊。
整座客栈外围全是素衣佩剑的剑客,有巡城骑兵在门前停马等待,楼里跑出一名伍长,翻身上马后默默带着骑队继续出发,街道中气氛凝重肃杀得令人窒息。
永安酒家所有住店的客人都被驱赶干净,楼里灯火通明,谢镇坐在二楼雅间脸色铁青地盯着梁州全图,早已洗漱换了一身干净衣袍的谢公子依旧看起来风度翩翩。
在另一张桌子是被铜章押着的赵晋凡和李冬渔,今天在周世兴被谢镇和彭三多合力击杀后,两人在打斗中被铜章所擒。
亲眼目睹今日金门镖局血流成河,满门死难,赵晋凡悔恨无极,目眦欲裂地死死盯着谢镇,正是他识人不明,冒冒失失地把谢镇引见到周世兴面前,才导致金门镖局惨遭灭门之祸,他对此难辞其咎。
当时若不是担心自己死后师妹受辱,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亲手杀了此贼,再以死谢罪。
李冬渔心如死灰,顾不得擦去双颊的泪水,她呆呆地看着谢镇,这位谢公子依旧清逸出尘,可如今在眼前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对比之前的和煦笑脸,此时再看着他全无往日的细致温柔,是令人如坠冰窖的阴冷,不寒而栗。
谢镇听完了手下的汇报,那臭小子和周家那丫头竟然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真是可恨。
他眼角余光一瞥,正对上赵李两人的目光,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失魂落魄。
谢镇不以为然,收回视线他顿了一会道“今日本官功劳不小,二位辛苦了,既是龙泉剑宗的弟子,也不为难你们,自行离去吧。”
听到这一句撩拨,赵晋凡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旋即又被身边铜章用力按回椅子。
他转头对着谢镇恶狠狠地破口大骂“我赵晋凡当初怎么蒙了心,就信了你这阴险无耻的小人!谢镇,有我活着一天便与你势不两立一天,你给我等着吧,你这条走狗多行不义必遭天谴!”
谢镇不以为意,喝了口酒他缓缓道“随便你,但凡你能拿我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寄望老天爷把我怎么样,本官放你走你还不识好歹,在这里叽叽喳喳,那就只好着人把你俩请出去,带好你们的东西给我滚!”
两旁站着的铜章会意,将两人拖出二楼架到客栈外头街道上就转身入楼。
谢镇抿了口酒,不理会外头赵晋凡的咒骂声,微微晃动着杯子眼神阴鸷。
自己明明布局得很好,细作彭三多先控制住周世兴女儿,自己偷袭得手后再以周女制住周世兴,放出号炮引铜章进门控制全局,为防止打草惊蛇见号炮后一刻巡城骑兵开始执行布控包围,好好的一出瓮中抓鳖。
有周丫头在手或许能让周世兴开口,要是拿到那货镖和肉镖的位置,这次功劳就拿全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曾想那丫头竟不在房间,拿不住她后面的事情愈发被动了。
周世兴为了救女是必死之心留不住,周女不在手里,即便周世兴不死,那货镖和肉镖的下落还是得自己去查,再后来去追那丫头也是斩草除根而已,实在没想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
谢镇想到这里眼神一凛,指尖稍微发力,酒杯砰然炸碎。
在一旁的彭三多见状,以为谢镇是受了街道上仍在叫骂的赵晋凡的刺激,弯腰恭敬道“大人,要不在下这就去撕了外面那小子的臭嘴?”
谢镇重新倒了一杯酒,摇头道“不必,闹够了自会走的,着人跟着他们,金门镖局的事让他悔得想一头撞死,此间得知周家有女还没死,一定会去寻她。现在周家那丫头已经不重要了,那小子中了我的九转银环针,就算他内力再雄厚,也熬不了多久。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得将他碎尸万段,解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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