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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官们的心情,自然是慌乱的,他们彼此传递眼神,心里都非常没底气。
曾城主任职五年了,仅仅因为均衡教的事,上过一次山;而属官们将均衡教形容成山贼流寇中最不起眼的势力——其实这山上哪有什么山贼?但曾城主每一季度拨款给他们防范山贼的经费却让属官们赚得盆满钵满。
未曾想,这样的好日子终归是到头了。每日沉浸在美人美酒中的曾城主“御驾亲征”。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但他们随从在曾城主身旁,不敢说一句话。老老实实地带路。
“还有多远啊~”曾城主不满地问道。虽然才走了三里路,但对于出门必乘车的他来讲,坐在轿子上也算得上煎熬。
“还有还有些距离。”曾城主手下的主簿眼睛一转,忽然有了注意。
曾城主想来不过是一时意气行事,反正山里也没什么人,只要在里面绕着多走几圈,大不了就说山贼的老巢转移了,过不了多久,他也就此作罢了。
果真如主簿所料,又走了一里多地后,曾城主实在忍不住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绕了大半天了,本官连个山贼影都没见到?”他拔剑指向带路的属官。
“你到底是不认路,还是故意绕路糊弄本官?”
“我我我”主簿推开那属官,磕头赔笑道。
“禀大人,这山贼匿于深山老林中,且行踪捉摸不定。您看这山路错综复杂,又没什么标志臣等已经竭力在找了,还望大人耐心。”
“不必了!”曾城主一步迈下轿子,扫视了一番,忽然看见远处有东西在晃。
“你!”他用剑指着主簿。
“你去那坡上眺望一番,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
不久后,主簿下了山,他神色惶恐。
“说罢。”
“呃有一列旗子”
曾城主洋洋自得地笑道。
“你们一群人有眼无珠,没准啊,你们脑子也不好使,自己立的旗子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对是属下失职”
主簿边走,心里边犯嘀咕,不为别的,山上应该只有那群老东西,他们闲来无事,为何要立旗子?难不成真的有山贼?
走近旗子瞧,曾城主更乐了。
“本官说的没错吧,你们瞧,上面还有血迹呢。除了山贼,还能有谁如此嗜血成性。”
他大手一挥,指向旗子绵延的方向
“走吧,山贼们自作聪明,却不曾想自投罗网。看本官天神下凡,将他们一网打尽。”
属官们心里不仅是犯嘀咕了,更多的是畏惧。
一切迹象表明,山上不止有均衡教的后裔,还有未知的人。也许,正是他们倒卖苍蓝城的粮食来绍丰城贩卖。
“他们既然有干涉苍蓝城的权力,到底有怎样深不可测的背景?”属官们想到这里,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
而曾城主正沉浸在一网打尽的春秋大梦了,丝毫察觉不到身旁的属官们煞白的脸色。
由于他们是下午出行,走走停停几里地后,已是傍晚。
月黑风高,只能借着寥寥火把照明。
终于走到了旗列的尽头,众人停在一座小坡上,远远眺望,坡脚下有一座偌大的建筑,虽已部分坍塌,但灯火通明,甚至能辨认出穿梭于哥哥房间中的人影。
“不必揣测了。”曾城主自信满满地说道。“众人随我杀!将他们一网打尽!”
三百号人随曾城主在山中兜圈子,早就心生不满,宣泄般铺天盖地的咆哮声盖过了属官们的劝阻,他们顺山坡而下,冲入建筑中。
坡上只留下几位知道实情的属官,他们来过几次,也了解均衡教的过去,自然知道那里是均衡教旧宅邸的废墟;同样也知道关于宅邸的恐怖传闻,当然不敢靠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踌躇不决时,忽然被人从背后击晕,拖走了。
再说冲下坡的曾城主,他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第一个冲入建筑内,远远地望见一个人影。他铆足了劲,冲刺到身影面前,一刀斩断人影的脖子。
可他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草人,随后赶来的士卒也陆续察觉出不对劲。
整座废墟内,只有照的亮如白昼的火把,和数十个用麦秸编成的草人。
“饱读兵书”的曾城主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按照兵法记载,山贼是将他们骗至此地,接着浇上桐油,一把火将他们烧个精光。
“岂能让他们得逞?”曾城主喝令士兵们重整队列,原路返回,却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劲。
在场的所有人都渐渐感觉意识模糊,手脚使不上力,甚至有一些士卒已经倒在地上无力再起。
同时,四周响起古怪的哀嚎声,几人高的残垣上映出张牙舞爪的影子。曾城主瞬间乱了阵脚。
“不对这些和根本不是山是怪物是山妖啊!!”
他顾不上那么多,大喊了一声撤退后,便慌不择路地冲了出去。
废墟围墙尚在,进出口狭窄,士卒们如沙丁鱼般挤作一团,难以脱身。
先行的曾城主跑出去约半里地,才缓过神,查点跟上他的,仅剩一百多人。
由于走得匆忙,火把也扔了许多,失去明火和属官们的指引后,他们果不其然地迷路了。
山林中漆黑一片,不时传来怪叫哀嚎声,吓得人心惶惶。
曾城主也全然没了来时的神气,他大气不敢喘,在心中不断祈祷能早日走出这鬼地方。
忽然,他脚踢到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台阶。
曾城主思忖片刻,忽然仰天大笑。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其他人不寒而栗,唯一跟随他的属官小声问道。
“大人何故发笑?”
“唉~你不懂,这是老天助本官,本官入山次数不多,却恰好在‘拜访’均衡教刁民时来过此处,前面便有人家,众人随我前行即可。”
可到了地方,气氛更加诡异。
零零散散几十间房屋,没有一盏灯火点燃,也没有一缕炊烟升起。只听见萧瑟风声。
“慌什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派人敲门,却始终没有回应。
他不知所措地望向曾城主。
“愣着干什么?”曾城主厉声说道。
“开门就行。”
“是”那人后退几步,将门撞开,扒着门向里瞄。
只见漆黑一片的室内,仅有几个草人待在屋中,它们或站,或坐,与方才废墟中的草人一模一样。
伴着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更有人注意到,这些房屋被矮小的墓碑包围着,气氛更加诡异。
“大人这哪里有人家?这分明是”
“休要胡说!”此时曾城主为了保证自己城主的尊严,也是豁出去了。
“去它的牛蛇鬼神!”他这么想着,斗胆走在最前面,亲自一脚一脚地将各家各户的门踹开。
屋内无一例外都是草人,而且动作愈发诡异。
有的像上吊般挂死在房梁上,哟肚饿堵在门口,将头旋转一圈。有几个甚至聚拢成一团,前后相连,若蜈蚣般在屋中蜿蜒。
“怕什么”曾城主强装着镇定,每打开一扇门,他都会冲进去一刀斩断草人的头。
“不过是糊弄人的玩意罢了。”
直到剩下最后一间房子,他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回过头和其余人洋洋自得道。
“见识到了吗?一群饭桶,山贼定是知道我们入山的消息后吓破了胆子,编了些草人,以为能吓唬本官罢了。”
“不过”他抬腿一脚踹开最后一扇门。
“他们失策了!”
曾城主正想和先前一样一刀斩断草人,却发现这间屋子内没有草人。反倒是床上躺着什么
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呀夫君你难道没有忘记我吗”
“谁?什么夫君?你是什么人?快给我出来!”曾城主攥紧剑柄。
“我不就在你面前吗?”床上的白色身影瞬间闪到他面前,披散的头发,惨白的面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移动时悄无声息,根本不像是人在走路。
不知是谁喊了声“是女鬼!”外面的人乱作一团。
曾城主也吓得连连后退。
“鬼鬼啊”
“夫君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可是被你活活用被子闷死的妻子啊”
“女鬼”双手搭在曾城主身上,死死抓住他的肩。
“你可是答应人家会让人家幸福的但你为何抛下人家和那个狐狸精”
曾城主已被吓得失了智,瘫倒在地,剑也一并脱手。
“不我不是你什么夫君我只是过路的”
“你不必解释了!”“女鬼”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
“既然要我死你们也别想活着!”
她双手一抬,四周瞬间响起凄厉的哭喊声,原本安置在各屋的草人齐齐走出房门,走到街上,聚成一团,朝士兵们缓缓移动。
“你们就来给我陪葬吧!哈哈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吓破了曾城主和士兵们的胆,他们嘴上喊着爹娘和老天爷,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等着他们跑远了,“女鬼”才晃了晃,脱下身上的装饰,拍了拍手。
“作战成功!”她欢笑道。
躲在树丛中的人渐渐走出,聚到屋中,啧啧称赞。
“不愧是你啊,霙,刚才模仿女鬼的凄惨太到位了,搞得我真以为是闹鬼了。”
“嘿嘿”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也多亏了原绮,将戏园的各位一并带来,才演了这出戏。日后我也要好好讨教一番,怎么才能模仿出动物声,甚至还有回音。”
众人谈笑着邀功,唐咲也悄悄溜到霙身旁,难为情地问道。
“那我呢?能不能也给一点点小小的称赞?”
“你嘛~”霙弹了一下他的脑壳。
“让草人动起来的机关倒是不错,只可惜那群人早就吓破了胆,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哼~我可是花了好久才准备出来的你就一句没什么作用”唐咲故作赌气的样子。
他也学会了,走霙的路,让霙无路可走。
“好了好了”霙叹了口气,露出“家妻献丑”的无奈神情。
“回苍蓝城以后好好补偿你,总可以了吧。”
“那接下来呢?”唐咲问道。“可以说一说之后的计划吗?”
“对”罗二也补充问道。“不知道我们还能帮上什么忙?”
霙收敛笑容,抖了抖袖子,看着被打晕的几个属官。
“叫村民将这些人拖走吧,他们进不去废墟,麻烦你们费些力,将倒在里面的士卒拖过来,到时候有村民接应你们。”
“把他们放到入山口就行,到时候自然有人寻他们。”
“至于之后的计划~”霙一把将唐咲拉至身侧,贴着他耳朵说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具体计划只能咱们三个人甚至咱们两个人之间交流吗?你笨啊!”
“唉戏园的大家都认识,又不是什么坏人”
“谁都一样~”霙将头扭向另一侧,声音稍软了些。
“总之,你承诺过要当我的后盾,好歹让我有点安全感,好嘛~”
在场的其他人虽然忙活了一天顾不上吃饭,但看着二人“打情骂俏”的样子,不约而同地感觉肚子里充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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