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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承冷冷的笑了。“岳妃多虑了,黎承不需要,百足之虫,至死不僵,该出现的,终究还是会出现。”

对于真凶,他从来都不相信只有一人。

没将手中筹码博尽前,真凶不可能出现。

只要能把握这阵子露出的蛛丝马迹,相信那日不远。

“你以为赢了?你们抓不到的!”话毕,岳妃再不顾体统的笑了。

她什么都没了,还需要体统?

黎承掸去直缀上的尘灰,又一个揖礼道“岳妃保重!下回喔!也没下回了,算了!”

“黎承!你给我说清楚!”

岳妃感受到被羞辱的嘲笑,转身对着潇洒离去的黎承怒吼。

而他,一派清风朗月带着伯家兄弟,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岳妃也只不过暴露的秘密多了,被有心人作为枪使了。

再密的蛋壳都有缝,在这从来没有姐妹情深的宫廷里,她只是个牺牲者。

唯有庆幸,她的父亲没有因这一切放弃她。

当他见着魏国公不加思索便交出兵符,交换一家最后的尊荣。

便知道,伯家这次的劫难给躲过了,既然也顺利从中获取了想要的利益,那么他也愿意退让一步。

还在需要意那一点挑衅?

御书房内听着岳妃在外的动静,每个人脸上神色不一。

岳妃主动提及了缘生,雍德帝挂不住镇定而紧握着手中文镇。

魏国公亦是面色一沉,被压制在地的孙亦也没了讪笑。

这一静,雍德帝反倒沈淀了下心思,在后位上动心思的,何止魏国公一家?

岳妃看似宫里最脸面最得宠,实际却也只是平衡前朝的权宜,父亲手中皇城宫禁军与十万大军在手,哪个女儿能不被皇帝娇宠?

方才一番挣扎,魏国公神色颓然鬓发杂乱,不发一语陷入了萎靡。

十数年前京城海晏堂酒宴上的蒙面来客究竟是何人,至今仍是谜团。

贪念使然,他根本未细究来人,只想着为女儿铺平了后宫路,没了皇后,有母家势力,登个后位是多难的事?

偏偏雍德帝无视朝臣的奏请,后宫事宜从来家事而言,不许朝堂置喙,这些年因立后被贬的文官可不少,才逐渐默许了由德贵妃掌控后宫。

这凭空出现与黎后如此肖像的女子乱了他们阵脚

突来一阵激灵,魏国公眼眸猛然收缩,凌厉扫过仍批阅着奏折的雍德帝。

情痴二十余载的深情帝王,会因为一个肖像黎后的女人便痴心至此?

他太大意了!自以为囊中取物的后位,竟会是引他入局的戏码?

思及此,魏国公再也忍俊不住的笑出声,这一局他输得彻底。

这笑引来雍德帝眼神淡漠回望一瞬,又若无其事淡漠的低头。

勤公公也为这笑感到乍然,提起嗓子问道“国公所谓何事?”

“圣上这局做得精彩,罪臣认了,但求圣上悯我岳府血脉。”魏国公思路从未那么清楚过,这一瞬全想明了。

“国公朕好想,什么局,怎么精彩了?”雍德帝搁笔,倚靠龙椅等着发话。

人在意气风发时,终究看不清,想不明。

跪于此地能想出个所以然,他反而好奇想了什么。

逐渐灰暗的天色,小公公进来殿内掌灯,知道氛围不对便赶紧退离,又还了一室静默。

“圣上连皇后之位都用来引罪臣入瓮,跪在此地这一瞬,罪臣看清了,输得不冤,是否从黎太后离宫开始便是一个局?圣上想必早就对罪臣记恨了十数年,为着罪臣手里的军权而隐忍不发十数年,圣上日后无忧矣。”

杀妻之恨能隐忍十数年,何止非常人所能?还必须无视女儿的娇纵蛮横,更得放在掌中呵疼。

雍德帝没有如同展现的怯懦,而是不断断的隐忍。

雍德帝不置可否,随手将批阅过得奏折往魏国公跟前一扔,语调不温不火道“国公过奖了,看看。”

魏国公双手颤颤摊开奏折,没有署名的折子,说的却是十数年前海晏堂酒宴之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门下省混迹数十年,有几个人的字迹他能不认得?

这个奏折里完全陌生的俊逸笔迹,还能不着痕迹被放进御桌上

更让他明白,今日结局为必然之事。

飞鸟尽,良弓藏,如今他还没真正倒下,便有人着急想要藏起他来了。

雍德帝愉悦欣快,看着魏国公神色轮番换了数次,往事如浮云的感叹道“国公是胆大了些没错,这来者何人都不考虑考虑,便拿了人家南楚禁药。”

“人有所谋而动,今日是我,明日指不定就是圣上皇子,这是必然生存法则,圣上又何必讽刺。”魏国公事到如今也是破罐破摔,说话反倒大了点声。

既然已经知晓一切的雍德帝,怎可能放他们家族一条生路?

雍德帝双肘靠着御桌悠然眸光扫过,冷哼道“敢问国公,朕这一身黄袍您赐得可欢喜?您可知穿上这身黄袍从来非我所愿?”

魏国公听到我字心中又是一震,原来雍德帝早就清楚前太子死因,喃喃说道“圣上真是好功夫。”

前太子对于他的结亲不理不睬,监国时期就开始大幅削弱各方军权势力,试图将军权在他继位前统一到皇权手中。

因此谋划了这么一出太子坠马,未曾想年老体弱的帝后就这么鹣鲽情深的携手去了,让雍德帝捡了这么个便宜皇帝。

“朕宁可国公贪大点,把这个国家也给贪了,至少朕还能有一家和乐,偏偏要将朕送上这个位置,再一个个剥夺朕的家人。”

魏国公哼哼嗤嗤的笑道“还有忠臣可当,怎会选择逆臣?如今满宫妃嫔不都是圣上家人?还有哪个皇子不是圣上的孩儿?”

男人,说得再爱面对三千粉黛的妃嫔,又有哪个真的不碰触的?

“国公您说呢?”雍德帝笑得讥讽,“国丈从来就不是国丈,这个回答国丈可满意?”

魏国公难以置信的瞠目结舌,一时又是气血攻心的呕了一地血,终于气力不支瘫倒在地,口中仍不死心喃喃问道“究竟何人玷污我女?”

“何来玷污之说?”雍德帝冷然一笑道,佯装出恍然大悟拍额道,“原来国公说的是孙公公啊!这事儿请国公放心,关于孙公公,朕会妥善安排,既然入了宫六根不净,就该让他干净了再去伺候您的爱女。”

孙亦听到雍德帝的安排奋力挣扎着,侍卫便将他踩得更紧贴地面。

“再赐孙公公一次宫刑,这次记得找功夫好点的,定要他好好活下来伺候岳妃。”雍德帝单肘托腮,恍若恩赐般看着孙亦道“听说孙公公有一身好功夫,为了岳妃安全也未免国公担忧,记得一并刑了。”

他转回冷淡眸光探问魏国公道“不知国公对于这样安排满意否?”

魏国公一生戎马,毁于一个贪字,书房内只有静默的唏嘘。

见国公已无回话气力,只有睁着愤恨眸光瞪视着。

雍德帝又冷笑道“国公放心,朕说好的荣光依然做数,岳贵妃,听清了!是岳贵妃!即日起封禁瑶光殿,正殿改立八十一位宫人牌位,让岳贵妃日日参拜,夜夜忏悔,衣食供应依然按照贵妃份例,非死不得出。”

魏国公努力想撑起身子又无力瘫倒,口中喃喃却一声也没发出来。

雍德帝没有想听的意思,仍是那半笑不笑模样,轻轻浅浅的说道“国公勿忧!我儿类我,我们一家人都不急着知道您口中的幕后之人,您只稍安心回颐养天年即可。”

这是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来,给朝臣们的报复,人人都设想后位,各各都想生个皇子,他便让他们求人得人!

“勤公公还不宣来太医为国公诊治!”

话毕,侍卫们便将倒地的魏国公搬到一旁太师椅上,脸上、身上都沾惹了大片血渍,一世英姿勃发消弭于颓丧里。

无观大师弟子,太医元和早等在殿外,一进便是对着室内两人针灸数针飞针齐发,未宽衣也针针准确落入雍德帝要求的周身大穴与头颅穴位里,两人同时呕出了一口鲜血痛苦哀号。

一生无法动武、无法言语,连提笔气力也没有,仅能靠人服侍。

雍德帝缓步到魏国公身边,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国公可知世代纯臣的黎家如今已恢复往昔风采?”

他没理会魏国公错愕神情,轻拍了他肩膀后,施施然走出御书房,对着岳贵妃身旁嬷嬷说道“爱妃辛苦!请嬷嬷送贵妃回宫休息。”

随后,雍德帝负手于后,昂首阔步,头也不回离开。

岳贵妃难以置信看着似乎心情颇佳雍德帝缓缓离去。

在嬷嬷与侍女的搀扶举步维艰缓缓走回她未来牢笼,说好不落下的泪水,终于有如断线珍珠般落个不停。

她以为能有个了断却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有她的殿阁成了一座活牢笼。

原来不只有她对圣上的浓情蜜意是假的,连圣上对她的百般疼惜与忍让也都是假!

她落寞笑着,她半辈子时光就这样了?

最后一次见面,他狠心得没给她一句话的时间。

泪花随着脚步艰难,落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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