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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父选了你到这里来,是伺候县主的,旁的事情福全公公应该交代清楚了!”萧扬欢淡淡道。
金嬷嬷眼眸一转,低低应了一声是。
萧扬欢点头,摩挲着手上的海棠纹玉佩,忽而开口继续说道,“之前伺候不周到的宫人,尽数被送回内廷了,阿芙身边伺候的人要重新选,如今嬷嬷来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意外的,金嬷嬷没有推却,只沉默片刻便颔首应下,跟着谷秋退了出去。
郑嬷嬷在一旁道,“瞧着是个懂规矩的。”
金嬷嬷进了承欢宫,最先见的是正殿里的萧扬欢,之后去见庆宁县主萧扶欢。分得清主次尊卑,最重要的丝毫没有逾越的提出去见李良娣的意思,一切全凭主子吩咐。
“没规矩,怎么会在宫里做了教养嬷嬷呢?”萧扬欢淡笑道,“这会儿良媛在做什么?”
郑嬷嬷想了想才道,“今日贺家启程,良媛估摸着命人将路仪送到淑妃娘娘处吧!好一起送到贺家去,毕竟要赶着时间,听说贺家走的急,似乎江南的生意出了岔子,赶着回去处理。”
萧扬欢的手指敲了敲几子,生意啊!
永昌侯府大门大开。贺家的下人进进出出,很是忙碌,杨夫人指挥者下人装车将要带走的东西运送到回江南的车上。
贺清愉和贺清柯兄妹二人也各自忙碌着收拾东西,贺清愉一面指挥着家丁将各家送来的路仪归置,一面同送别的好友们约好书信往来。
这些日子他没闲着,在京城以好客的名声交了不少世家子弟,其中最有声望的便是长公主的次子,林立果。
而今日林立果也来了贺府亲自送别好友,不过他的送别情绪并不高,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贺清愉一看就用手肘捅了捅他,笑问,“怎么,舍不得我走?”
林立瞥了他一眼,犹豫半晌才道,“我大哥这两日都不怎么理我了,父亲和母亲有意送我去京郊大营去。”
贺清愉一愣,继而笑道,“国公爷如今已经是举子,再过了春闱便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或许是忙着。长公主和驸马送你去京郊大营,以你的身份,以后一个将军是没跑。国公府文武双全,你有什么可愁的!”
“我们家立家根本不是文而是武!”林立果将贺清愉拉到一旁说道,“不然我也不至于愁成这样!”
贺清愉一脸恍惚,“倒也是,听我母亲说,国公爷小时候身子很不好,但是聪明的紧,所以老国公夫人才将他接到身边教养,走了从文之路。”
林立果点头,“小时候大哥身子却是很不好,很容易就生病,好几次将整座太医院的太医都请到家里来的。后来慢慢长大身子才渐渐好起来。”
“我和大哥一向亲近,这还是第一次大哥这么长的时间不与我说话。”
贺清愉顿了顿,关于镇国公府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长公主和林驸马的打算母亲和他也猜测过几次。可真是因为如此,有些事情他知道,却不能直白的告诉好友。
“我只有一个妹妹,并无兄弟。不过你大哥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家产爵位什么的。你若是意不在此,退让些也无妨。说来说去,都是自家兄弟!”
林立果一听,觉得有道理,连着几日来,他已经被折腾烦了,于是抓着贺清愉饿袖子反问道,“怎么退?”
贺清愉瞅着他一脸郑重只觉好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家人。但若是我的话,大抵是不会留在京城的,好男儿当自强,在哪儿不能挣份儿家当!”
不留在京城,倒是不用面对眼前这桩糟心的事情。十二三岁的少年郎,正是热血沸腾,说干就干的年纪。匆匆告别后,林立果就离开了贺家。
贺清愉站在正院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猜测着他会去哪儿,长公主溺爱幼子,满京城皆知。这样稚嫩的少年郎,没了父母的保护能走到那儿去?
林立果回了国公府,急急去了父母的院子,才进门就跪在地上,拉着自家老娘说,不想留在京城。
乐阳长公主讶然的看着小儿子,怎么出个门,就生出这样的念头,只是见他眼下乌青,心里不忍,于是温和问着,“那你想去哪儿?”
林立果挠了挠头,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有仔细打算。又想起贺清愉的那番话,于是脱口而出,“去江南!”
一旁的林驸马笑问,“今日贺家启程回江南,立果是不是舍不得朋友啊?贺家如今得了爵位,按着规矩,每年都会进京朝贺的!”
林驸马言外之意,林立果想去江南不过是因为不舍朋友!
林立果摇头,“儿子觉得京城气息绵软,不适合儿子这等铁血男儿。又听说江南书院有些是可以习武的,儿子便想去江南。”
听了这话,长公主和林驸马一时颇有些五味杂陈,长公主没好气的看着幼子,“半大点的孩子,就像学人做英雄了!你只道京城绵软,却不知道江南文学之风鼎盛。”
林驸马在一旁听着心里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先将傻儿子送出门,只说待和公主商量后,再给他答复。
“这两日禹将心思重了些,京城又是这样的局面,我想立果离开或许是件好事!”林驸马道。
长公主没有说话,她是母亲,孩子们的变化自然是看在眼中。
“早些连父亲手下曾有一员大将,因故早退,据说是在江南定居。此人文武兼修,难得没有痞杂之气,十分儒雅。我小时候还曾见过一面,与他有些缘故,不如拿了信物,让立果离开。”林驸马正色道。
长公主看向丈夫,“无论将他送到哪儿去,都有再回京的时候!”
“他们自小就亲近,只是这些年事情太多,禹将身边的人太杂,将立果送走之后,正好腾出手理一理。”林驸马道,“我又是这个身子,还能陪在你身边多久,若是孩子们再不孝顺,你该多难熬!”
长公主伸手捂住丈夫的嘴,“我听你的,只要你别说死不死的!”
下午镇国公林禹将回府之后,便听说了林立果准备启程去江南的事情。
林禹将心头一跳,这几日眼见着父亲和母亲为幼弟进京郊大营来往应酬,他心里是有些不痛快。又因为准备春闱的缘故,写的文章接连被老师斥责,心情郁闷,故而就有些疏远爱闹腾的幼弟。
到了林立果居住的院子外,就见长公主指挥着下人装箱笼,里里外外很是忙碌。
看着一派热闹,他到底是没有走进去,在外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往回走。没想到在二门处遇上了父亲,林驸马。
“父亲!”林禹将拱手问礼。
林驸马含笑将他行礼的手按下,“你自来便是多礼的人,见着长辈父母总是规矩的很!”
林禹将面无表情的沉声答道,“礼不可费!”
林驸马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示意他跟上。
“虽说礼多人不怪,可礼数多了,人也疏远了。一家人,若是事事讲究礼字,到底少了亲近的意思。”林驸马道。
林禹将默然不语的跟着。
他小时候长在老国公夫人杨氏身边,杨氏此人很是重礼,早晚问安,从不曾间断,而他和老夫人之间很是亲近,并未有生疏之意。
林驸马侧头见长子沉思中有坚定之色,只无声叹息,“为父生来便是病体,不得你祖父欢心,时常看着他待兄弟姊妹十分亲近,心里十分羡慕。你祖父虽有礼物送到身边,可待为父时总觉得隔了什么,十分疏远。”
“可是我大哥却待我极好,他是好动的性子,时常会给我将府外的事情,会给我好玩的物件。后来他册立世子,母亲震怒之余也无可奈何。”
“他来问我,是否怪他?”林驸马站在枯树树下,月影冷清,十分孤寂。
林禹将轻声问道,“您怪他么?”
林驸马长长一声叹息后才道,“先前几年是怪的,嫡子尚在,请立庶子,你祖父一巴掌打在老夫人和我脸上,何等难堪。后来,直到娶了你母亲,我也做了父亲,又住到了公主府上,我就放下了。”
“你祖父不容易,嫡子病弱,妻室娘家强势,出息的儿子,又是庶出,诺大的家业无论交给谁都是要牺牲一个的!”
“前段时间传来消息,说你大伯父一家病死了!我又想起了从前那些日子,想起你祖父临终时看我的眼神。他大概是早就知道了如今的情况,才那样悲悯的看我们兄弟二人。”
林禹将沉思着林驸马说着话的缘故,将心里的话问出来,“父亲,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驸马罕见的没了笑容,声音中带了凝重之色,“你已过立冠之年,国公府也会渐渐交到你手上,林家是走文还是走武,也该有个决断了!但不论你做什么决断,总不至于像为父这般,身边每个商量的人!”
林禹将带着满腹心事回了卧房,思虑到天明。
不待天亮,乐阳长公主夫妇将十二三岁的幼子送出门,看着他怎么也止不住的笑容,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担心。
林立果满脸讨好的对乐阳夫妇许下每旬一封家书的承诺后,乐颠颠的上了马带着一众仆从欢欢喜喜的由林禹将送去码头。
直到林立果登上船,林禹将才和他说,“若是不习惯江南,给大哥说,我去接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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