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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书房内的萧扬欢提笔写了一份折子并书信两份,用了火印封好,传来一人,“务必将折子送到门下省,这两封信,按着信笺上的地址送将出去,早去早回。”
那人将书信折子收好,并未离开,反问道,“甘校尉此人不堪所用,但是公主和郡王并县主的安危却不容轻忽!”
山风阴冷,灌进室内,引得烛火跳跃,灯光忽明忽暗的映在萧扬欢的脸上,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添了几分变换之色,并未立即答复,片刻后才道,“本宫骤然离京,虽然明面上好听,但私底下议论的内容无外乎,本宫失了庇护。”
“甘校尉不是个例,又撞上了这事,少不得要拿他杀鸡儆猴,也正好让众人都看到本宫也不是寻常闺阁女子那般好拿捏!”
“公主对护卫首领可有安排?”那人站在阴影中,也不多话。
这话确实真切的问到了点子上,萧扬欢将能得用的人回想一遍后,倒是真的记起一人来,“从前父亲麾下曾有一位姓钟的武将,他对父亲颇为忠心,你去替本宫探探底子,若是可以,便想法子将他送到清净寺来当差!”
那人拱手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留下一室莹辉和神色恍然的萧扬欢在书房内,若是细心些便能看到那纤细如玉的手指摩挲着一枚通体黝黑龙纹令牌。
谁能想到,昌隆帝竟然在临死前,将调动忠心皇室的黑龙暗卫的黑龙令交给了萧扬欢。
萧扬欢至今都能记起,昌隆帝死的那一夜,她疲惫不堪的回到承欢殿,正准备歇息,二人似乎从天而降,将转身的她吓的几乎晕厥。
他们自称是黑龙暗卫的正副统领,拜见新主。而黑龙暗卫的新主正是惊吓过度又大为所惑的汝安公主萧扬欢。
二人一身玄色暗纹劲装打扮,都是容貌寻常者,年岁都在二十五岁左右,年长者应当是主事之人,便听他开口。
“黑龙暗卫自太祖一朝便建立,黑龙暗卫人数在五百人左右,护卫是来自各地挑选孤儿,自小教养各种本领,一心护卫历代皇上。”首领黑辞言简意赅道。
副首领黑云补充道,“先帝临终前,曾担忧公主和郡王的安危,特将黑龙暗卫交由公主殿下,令我等誓死护卫殿下和郡王周全!”
看着二人,萧扬欢忽然想起昌隆帝临死前,握住自己的手时放在她手心的那枚小小的令牌,掏出来一看,果然令牌上栩栩如生的龙纹。
她思忖许久,确定自己前生今世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支暗卫的存在,犹豫着开口问道,“那尔等的存在,是否只有继任皇上知道?”
黑辞露出浅薄笑意,微微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位公主殿下倒是极聪明的人,拐着弯儿的打听新帝是否知道他们的存在。
确定消息后,萧扬欢忽而想到一事,“尔等归本宫所有,那么尔等的奉银,是否由本宫所出!本宫可是没钱的!”
若非黑辞和黑云二人是知道萧扬欢底细的人,只怕当真要被她脸上那真切哭穷的神色所惑。除却太子妃谢氏丰厚的嫁妆外,这位十一岁的公主殿下借着天灾狠狠赚了近五万两银子。以此为本钱,搭了杨夫人的人脉,在江南和京城两地倒卖商货,购置田产宅院。每年的进账少说也有十万两银子。
黑辞黑着一张脸道,“臣等的俸禄由国库所出,臣等除了是暗卫外,各人名义上都在京城领有差事,除了贴身护卫主子的几十人外!”
之后黑云抱来关于黑龙暗卫的书籍,萧扬欢才对黑龙暗卫有了解。二者之间才慢慢的有了信任建立。
此番跟着来清净寺的暗卫有百余人,混在侍卫中上山者有五十余人,其余的安置在了皇庄内。
次日一早,吉安侯宁冬荣查清楚了甘校尉是何缘由轻视慢待汝安公主等人。便来琉璃院求见,萧扬欢避而不见,朱公公拦在院外道,“侯爷不必担心,殿下已经连夜派人送了折子进宫面圣,将一切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必然不会连累侯爷!殿下说,侯爷诸事繁忙,免叫嘉清县主在家牵挂,请侯爷启程回京复命。”
吉安侯心头担忧越深,对萧扬欢的顾忌也加重。
到底是在先帝跟前长大的公主,竟然能在不惊动重重护卫之下,便将折子送到京城,可见手段和心机。
谁人都看得出,汝安公主虽年幼,但先帝荣宠,许她代为执笔批阅折子,对新帝登基大有裨益。如此回京复命,是万万不能。不仅自己就连皇上都会陷入不仁不慈的骂名之中。
匆匆告辞后,吉安侯回了精舍,反复将昨夜查到的消息查看,终于察觉其中不妥之处。联系清净寺一切事宜,不觉心头一跳,传话小厮,将匆忙写好的折子交付他手上,并嘱咐,“送到皇上手中,要快。”
而在清净寺后山的一座小院中,萧扬欢带着萧扶欢和阿平在正房中,边喝茶便听对面的了智大和尚说经,丝毫不管她一封折子两份书信在京城里掀起如何的巨浪。
了智大和尚不过是捡了一些浅显易懂的佛理论述,不到三岁的廉郡王好奇的看着他,而他准确的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没头发的同样圆溜溜的脑袋。
“阿平年幼不知事,大和尚莫怪!”萧扬欢抬手抚了抚廉郡王萧昭佑的小脑袋,浅声替他告罪。
了智和尚摇头轻笑,“小施主眼底纯澈,净无瑕垢,清净若琉璃。”
萧扶欢歪头笑问,“大和尚,什么是琉璃?”
了智和尚笑看萧扶欢,指了指她身上的那枚通体晶莹剔透的梨花纹禁步,“这便是琉璃!”
萧扶欢垂头看向挂在腰间的那枚梨花纹琉璃禁步,梨花栩栩如生,莹彻有光,这是今早出门时,长姐萧扬欢亲手为她佩戴时说,“这是南国来的物件,说是可以驱灾辟邪!勿要离身。”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够!”萧扬欢回望京城,远处屋檐高低错落,依稀可能听见人声浮动,轻声呢喃,“人心若真如琉璃,便没了这人世浮华,盛世繁荣!”
京城启元殿中,元康帝前夜批折子睡得晚了些,今日上朝前便没来得及看福全公公递上来的折子。然后他就被三位御史大人,两位朝中重臣,一位宗亲骂的狗血喷头。
元康帝听了好半晌才明白,“你们说阿难几个在清净寺被人苛待?”
一旁的福全公公都快没眼看元康帝这幅莫名呆的样子了,咳嗽一声,示意他看早上交给他的折子。
勇王沉声道,“汝安公主以一国公主之尊,年幼之身,令廉郡王、庆宁县主奉先帝口谕在清净寺诵经祈福,是国之大孝。皇上却如此慢待,是何道理?”
“公主自幼得先帝恩宠,如今先帝尸骨未寒,公主却被区区校尉欺辱,皇上可对得起先帝?”
“公主姊弟三人,无父无母,视皇上为依靠,如此遭遇,皇上可有为长辈的慈爱之心?”
元康帝端坐高位上,一面听着勇王的训斥,一面看着萧扬欢的折子,边看心头越沉。
礼部尚书谢大老爷抬眼看了看正低头看折子的元康帝,摸了摸袖子里的信笺,对勇王笑道,“那里就有王爷说的那般严重了!不过是底下人没有办好差事,连累公主郡王受了些小委屈!出门在外,自然不如家中舒适!”
左副御史苏大人面色不善的拱手道,“谢尚书,您是殿下外家,又是礼部尚书,公主是奉了先帝口谕前往清净寺诵经祈福。论礼论理,公主都不该被区区校尉慢待,还请皇上严惩藐视先帝之人,以正皇室威仪。”
就在几人争执间,元康帝看完了折子,面色沉稳道,“众卿各说纷云,朕派去的吉安侯也无消息传回。公主姊弟几个年幼失牯,朕心疼公主姊弟,不欲她前往,奈何皇考有遗命在,朕不得不从!但朕与公主是血脉至亲,彼此亲厚,公主若真被慢待,朕绝不轻饶!”
有了元康帝的一席话,众人倒也不在直指元康帝苛待萧扬欢姊弟,讨论起该派遣何人看望公主等人。
谢尚书笑道,“公主是女眷,大人们自然是不行,皇室中也就只有娴元公主了!”
工部侍郎徐大老爷拱手道,“公主有孕不足三月,只怕不能成行!不如由小女嘉清县主前去,她与公主素有交往,先帝在世时,小女时常进宫陪伴公主左右。”
勇王等人倒是想再发言,元康帝抢在几人前头道,“那就让嘉清去一趟,她素来细致周到,也看看伺候的宫人是否尽心!”
吉安侯府徐凝慧接到口谕,也不耽搁,当下就吩咐人准备轻便车马出行。
临行前,不知道二公子宁冬弈从何处窜出来,撒娇耍泼非要同去,徐凝慧拗不过他,又想起府中无人照看他,留他在府中,必然生出许多事端,倒也同意将他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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