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触怒皇权，得胜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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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病了，水凌月整个人越发的沉闷，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每日蔫蔫的，明仁帝进来时，她正窝在小榻上，翻看以前写的札记，这里是她亲手记下的曾经，随着年岁的增长，小女孩的心事也多了几分。只不过现在看这些文字于她而言依旧十分陌生，有时她都怀疑，这真的是她写的么“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父皇来了，随便看看以前写的东西”，水凌月一边回答，一边将札记合上准备起身，“病了就不讲虚礼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这些规矩”，明仁帝制止了她的起身，轻声道。

明仁帝坐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不高兴“这么虚弱，怎么回事？身边的奴才怎么伺候的？”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安嬷嬷，你说，好好的怎么就受了风寒？是不是有人偷懒了？”

水凌月神色微变，那一晚的确是她大意了，没想到会撞到安嬷嬷，她那副打扮，怎么看都不像出去逛园子的，开窗睡觉这话骗骗南栎他们还行，可是骗眼前这位老谋深算的皇帝，还真的有点忐忑，而且万一安嬷嬷说漏嘴，她深夜出门，不知去向，若是被人抓到把柄，恐怕还真解释不清。

“回陛下，公主嫌屋里闷，就把侧边的窗子打开了，晚上婢子没留心，忘记关了，加上下了雨，冷风进来，公主才受了凉，老奴已经责罚过宫人了，没照顾好殿下，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认罚”，安嬷嬷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不留心”，水凌月暗松了口气，明仁帝见状也没再追问，又声音温和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真嫁了人，可让父皇和你皇兄怎么放心？”

水凌月闻言目光微微一闪，听闻柳州战事很乐观，沈奕舟不愧是将门之后，第一次带兵仗打的不错，她倒不觉得明仁帝会专程来看她，只怕是来试探她的口风的“父皇，我，可以不嫁么？”

“你说什么？”明仁帝原本慈爱的眉眼瞬间变了变，反问了一句，水凌月自然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屏退了宫人后，还是继续道“我说我想解除婚约”。

沉默，屋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胡闹”，明仁帝突然冷声道，一旁的孙公公立刻跪倒“陛下息怒”。

“父皇，我想出宫去，一别十年，这宫里的生活我早已不习惯了，眼下危机已解，所以我想……”进宫月逾，锦衣玉食虽好，却不是她要的，金贵妃曾说，要折断她的翅膀，其实自踏进这瑶光宫的那一刻起，她的翅膀就已经收回了。

“为了那个叫墨白的小子，这公主的身份你都不要了？父皇、你皇兄、十三，南弦你都不要了？”明仁帝的心里莫名涌起一阵酸涩，十年生死，失而复得，而且这个女儿虽长在宫外，却很优秀，更重要的是，有她在，很多人便会不自觉地聚集在她周围，比什么赏赐拉拢都要来得简单容易，凌楚歌如此，沈奕舟同样，甚至水玉楼的财富也尽在掌握之中，可眼下，她竟然生了离开的心思。

“这婚约一事，是父皇金口玉言所定，岂是你能说一句解除，就可以不作数的，奕舟那孩子秉性纯良，是盛京城里的佼佼者，与他同龄之人，府里没有正妻，但侍妾总有几个的，可他的奕王府里却是清净得很，你入府便是正妃，有父皇和你皇兄在，他定不敢薄待你，”明仁帝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不愧是亲父子，与南栎的套路如出一辙“你不在的那些年，朕也曾说过，解除婚约，总不能耽误了他，可他每次都是一笑了之，找出各种理由拒绝，他等了你十余年，你如何能负他？”

也许在旁人眼里，沈奕舟等了她十年，她就该感动，就该死心塌地的下嫁于他，不从便是狼心狗肺“父皇，可我不喜欢他，为什么就要凭一纸婚约非将我们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樰儿，你要知道，生在皇家，喜欢二字何其奢侈，”明仁帝被问得一愣，随后道，水凌月闻言，冷笑了一声，心里从未如此苍凉，人人都道，她是最受宠的公主，殊不知在江山权势面前，她与南锦画没什么区别，都是一颗为江山永固添砖加瓦的棋子“我们绑在一起，正好还能帮父皇稳住沈家的势力对么？”

“放肆，樰儿是不是朕太纵着你了？”明仁帝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彻底炸了毛，孙公公在一旁瑟瑟发抖，敢这样与当今天子对阵呛声的公主，除了她也是没谁了，许是心思被戳穿，明仁帝没再多留，拂袖而去，自他走后，明里暗里地将水凌月禁了足，水凌月倒是无所谓，反正除了去看南弦，这皇宫虽大，她可去之地不多，禁了足倒也清净。

“那札记是怎么回事，你看过没有？”新建的御书房里，明仁帝在练字，一旁的安嬷嬷在小心翼翼地回话“回陛下，老奴不曾看过，只知上面是公主自会写字以来，记得一些发生的有趣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记了好几大本。”她不知道，明仁帝为何对这个感兴趣了，但水凌月也只是时常翻一翻，一则不好打探主子，二来上面的字有些实在难看的难以分辩。

“是么？什么都有么？”明仁帝听到此，笔忽地一顿，“是，就连您因为公主不好好听夫子的话训了她都有记”，这事还是水凌月当讲笑话似的讲给她听得，“这札记写到什么时候？”明仁帝又问。

安嬷嬷仔细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公主出事前”，明仁帝的手一抖，墨迹氤氲“好，朕知道了，你去吧，禁足可以解了，没事带她出去逛逛，别老闷在宫里，会闷坏人的”。待她走后，明仁帝将毛笔放好，这幅字写得心神不宁，有失水准，他久久地看着它，心里似乎在盘算什么……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不看了么？”小蝶看着水凌月将那些札记，统统装在一个盒子里，在花园里挖了个坑，然后埋了下去，颇有点黛玉葬花的感觉，她心中疑惑还有些许不安，总觉得水凌月这样像在告别过去一般，“不看了，看了也想不起来”，水凌月摇了摇头，她试图从这些字里行间去找些曾经的记忆，可是她的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越翻到后面，她越觉得自己像个窥探别人秘密的坏蛋，那些对沈奕舟懵懂青涩的爱恋让她不再想看下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既然十一年前，她有此一难，偏离了本来的生活轨迹，那么十一年后，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要她不愿意，任何人都休想逼迫她做些什么。

“安嬷嬷呢？”水凌月埋好了这些，带着小蝶往前殿走，平日里安嬷嬷总是形影不离，乍一不在，还有点不习惯，“嬷嬷去取月例了”，小蝶如实道，水凌月对此只是轻哦了一声，反正自从进了宫，一切大小事情都由安嬷嬷包办就好，两人正说着，就见安嬷嬷从外回来了，一见面就开心地道“公主，陛下取消你的禁足了”。

水凌月听闻并未有多欢喜，反而隐隐地觉得，有事可能要发生了，果不其然，傍晚便传来消息，南城和败了……

凤阙国历记载，元嘉二十年七月十五，南王南城和与其义子白侠意图谋反，带领死士擅闯禁宫，欲挟天子令诸侯，被太子、齐王、玉潇公主等人联手识破后逃窜，与大将军郝钟旻相互勾结，据柳州之地，负隅顽抗，平西候沈云叟之子沈奕舟请命出征，同年八月初，斩郝钟旻于马前，攻破柳州，活捉南城和，其余残部归顺，史称“鬼月之乱”。

“多谢齐王殿下告知”，沈奕舟大胜的消息传回，瑶光宫里等来的第一个人不是南栎，而是南锡。“皇妹，好歹我们也一起推心置腹、同生共死过，你怎么连声皇兄都不肯叫，真是让人伤心”，南锡这个人真的让人难以捉摸，既不掩饰自己的心机深沉，又时时地流露善意，甚至还会特意约束南锦瑟和金贵妃，不要来招惹自己，他究竟图什么呢？“我怕叫了你皇兄，锦瑟公主更要与我势不两立了”，水凌月笑了笑，说道。

“没事，等你和沈奕舟的婚事一提，她会更疯”，南锡倒是不以为意，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悠闲地坐了下来，听见这话，水凌月推茶杯的手一顿，倒是他见此，自己伸手把茶水拿了过去，抬眼看了一下神色瞬间清冷的她，了然一笑，他就知道，这婚约一事没那么容易，那天随同她出现的那个少年果然是个变数“许多人都说投生帝王家，一辈子荣华富贵，高人一等，殊不知这身份也是我们这群人的悲哀，身不由己却又不得不认命……”

“公主，齐王殿下这话什么意思？”待南锡走后，安嬷嬷一脸犹疑地上前，还以为南锡此来定会说几句挑拨离间之语，鼓励她家公主勇于反抗，毕竟一旦水凌月和沈奕舟闹得不欢而散，那么与南栎的同盟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这自然对南锡有利，可如今他却一反常态，来劝她认命？实在难以理解。

水凌月看着她用过的杯子，面色一沉，这南锡倒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他明知自己是个什么性子，若是她能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主意，也不至于被明仁帝禁足多日了，而他明明知道水凌月不认命，却还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意在劝和，实则在添油加醋，她越对这婚事不满，得罪的人就越多，甚至与南栎、明仁帝、沈奕舟、贺兰棋他们生嫌隙都有可能，这一招坐山观虎斗倒是用得炉火纯青，只可惜她不是蠢的可以的南锦瑟……

齐王府里，南锡正坐在书房里细细擦着他的宝剑，唇角微勾，地上跪着一个黑衣人影，夜行衣打扮，腰间坠着一块骷髅状的玉佩“主人，最近有人花了大价钱在江湖上打探关于武林盟主墨白的消息，属下探查发现，似乎与奕王府有关。”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媳妇都要跟人跑了，沈奕舟当然坐不住了”，南锡闻言灿烂一笑，南城和这一幕好戏还没彻底落幕，又一场夺妻之恨的戏码等着开锣，这京城真是热闹得很“你去，找几个人把这消息散播到极乐楼附近，务必做到自然，不要惹人怀疑”，早就听闻极乐楼主是个神秘的江湖人士，没想到这新来的武林盟主有点本事，堂而皇之地把势力安在了天子脚下，不过若是能为他所用，一时半会儿也不必起干戈。

“是”，黑衣人退下，南锡照旧慢条斯理地擦着剑“皇妹啊皇妹，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你们这出戏我可是很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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