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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只小猪还是小猪的时候,连带卷起来的尾巴只有英格威手指尖到手肘那么长,但恢复人形后就是两个矫健又强壮的年轻人,英格威给他们喝了一点药水后,被烫伤的地方也痊愈了,就是他们的衣服都没了——英格威这才意识到卷毛应对的是他们的衣服,那两个年轻人倒是相当干脆地瓜分了地精与半兽人的衣服靴子,虽然它们气味难闻,也正是因为气味难闻,所以血腥味也不是那么重了。
英格威带着他们离开了地窖,回到房间里,幸而此时仆役和奴隶们都还在为筵席忙碌,精灵释放了一个幻术,在两个年轻人的帮助下将小动物们一个一个地装进桌布围成的袋子,他们一行人完全依仗着精灵的法术与武技,以及黑夜的掩饰,才能慢慢地来到城堡的阴面。正如之前提到过的,这座巨大的建筑位于山峰之上,建筑的外围几乎与峭壁完全重叠,只有一道细细的围边,这道围边只能容许两个人并肩走过,而且在阴面的部分,生满了青苔,潮湿滑腻,他们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在脸上蒙了一块浸透水的海绵,精灵回忆着埃戴尔那和他描述的建筑构造——龙裔们的喜好都是非常相似的,侧耳倾听,终于听到了轻微的流水声。
那里是一道垂直的沟渠,从水元素位面引来的阴寒水流不间断地冲刷着它,这是城堡的污物与渣滓被丢弃的地方,宽度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伸开手臂,高度......就是山峰到地面的高度,也就是数千尺,往下看,黑黝黝的根本看不到地面,两个年轻人紧贴着墙面,甚至连睁开眼睛都不敢。
“我可以信任你们吗?”精灵问。
“游侠卓密。”
“船员卡罗母。”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地说,然后相互拍了拍肩膀:“我们都是苏纶的信徒。”
英格威点了点了头,苏纶是一位位于混乱善良阵营的女神,也确实是游侠与船员的保护神,他们是可以相信的,他走到阶梯的边缘,脚下就是不可测的深渊,精灵却毫无惧色,他从次元袋里找出**把它投入黑暗之中,同时念诵咒语,精灵晴朗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里回荡着,游侠与船员看了看对方,他们都能够感觉到有微薄的生机从远处给出回应。
没有让他们等的太久,一根细小的触须伸出了深渊,左右摇摆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精灵伸出手去,它就在那只手里搔了搔,又转身离开了,等到它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群同伴,卓密低头一看,暗绿色的叶子已经完全将可怖的虚空遮住了,虽然他们知道下面仍然是深渊,但已经不那么可怕了。
英格威将装满了小生灵的袋子交给他们,告诉他们藤蔓会把他们直接送到地面,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卡罗母问道:“那么大人,您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的朋友还在城堡里,”英格威说“我要去找他。”
卡罗母起初还有些迷惑,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了,那只白色的小羊与黑色的小羊,精灵没有问起,也没有带着,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就是那对小羊,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精灵,想起他和黑色的小羊一起在桌子上跳舞的样子,由衷的感叹了一声——英格威没去问他在感叹什么......估计不会很有趣,他重新返回到城堡里,筵席已经散了,厅堂里空无一人,他停顿了一会,就立即隐藏身形,向着最高处奔去,因为就如埃戴尔那所说,巨龙与龙裔都很喜欢高处,并且以高处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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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时间拨回去一点。
白色的小羊逃走没多久,公爵就意兴阑珊地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奏乐、舞蹈与谈话就都停止了,从伯爵开始,每位宾客都站了起来,低头恭送他离开。
在房间外,公爵就驱走了所有的侍从与仆人,他站在房间的门前,“真是无趣啊。”他说,因为这扇门就像是他见过的每个龙裔的房门,悬挂着银龙的雕像,这尊雕像是空白的,却蕴含着一个强大的魔法,只等着新的主人投入力量,这样它就会成为这个房间的看守,除了公爵本人之外,只有将它彻底毁掉才能进入这个房间。
雕像所能发挥的力量正与主人的力量成比例,也就是说,越强的存在,越是无法随意侵入,如果只是个弱者(哪怕是相对的)呢,那么只要别人愿意,是不存在所谓的安全与隐私的。
公爵将黑色的小羊夹在胳膊肘下面,伸出一只手按在雕像上,雕像的眼睛发出光来,银光粼粼的身上更是流转着动人的虹彩,但这只有一瞬,之后它就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门在公爵面前无声地打开,公爵走了进去,同时就像是在抛出一块铁饼那样,姿态优美地将胳膊肘下面的小羊投掷了出去。
如果这真是一只普通的小羊,只怕从此就要从三维变成二维了,但它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就准确地踏在了颜色深重的橡木板上,在上面留下了四个尖锐的蹄子印后,轻巧地落在了柔软厚实的“地毯”上,特殊的触感让它顿了顿,又踏了踏,确定这应该是经过特别处理的刺尾狮毛皮。
黑色的小羊不屑地喷了喷鼻子,朝公爵大声地咩咩了几声。
公爵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您能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吗,叔祖父?您这样......令我很为难。”
小羊继续咩咩,你把我往墙上扔的时候好像没想到这点嘛。
“请别告诉我,所谓的瑟里斯法术真的能够制约住您......”公爵说:“如果能,我想皇帝陛下会无比喜悦地飞奔到瑟里斯去,去做......哪怕是学徒呢?也总要将他们的法术学到的。”
黑色的小羊又咩咩叫了两声,不过这次听起来就像是在嗤笑了。
几个数后,小羊投在墙面上的影子突然变大,抽长,同时小羊的身形也变得模糊起来,逐渐融入了影子,等到小羊彻底地消失,影子也从墙上走了下来。
埃戴尔那走到公爵的面前,他看上去甚至要比公爵更年少一些,甚至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意味,而他也确实就是这样的存在,虽然他没有一点来自于龙裔的特征——这让他受到许多人的质疑,以及憎恶,因为他只继承了母亲的眼睛,却没有继承银龙的分毫,银龙却最喜欢这个孩子。
“皇帝在找你。”公爵说。
“我知道,”埃戴尔那说:“毕竟他是那样的热忱,”他伸出手,点了点桌上的蜜酒,公爵连忙为他斟酒,“我知道他给出了很高的悬赏,怎么,我的孩子,你没有心动吗?”
“我可是曾经服侍过您的人啊。”公爵说:“没有人能够奈何您,所有的人,伟大的陛下宠爱您并非没有缘故,从力量上来说,您要胜过他的任何一个后裔。”
“但还是会和我开个玩笑,对吗?”埃戴尔那举起手臂,他白皙的皮肤在黑色法袍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大大小小的窟窿显得......异常时尚,几乎可以与另一个位面数千年后的新品相媲美。
“我那时可不确定那就是您......”公爵小声地说,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他只不过乘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报复一二罢了,毕竟他在服侍这位叔祖父的时候,可受了不少罪。
埃戴尔那将蜜酒放在唇边:“那么箭矢之峰还有什么特殊的异动吗?”
公爵尽量简明扼要地说了,他知道他的叔祖父无论性格还是行事都很像是孩子,极度缺乏耐心,他并不想要激怒他——埃戴尔那听了,并不怎么在意,无论是公爵的父亲,祖父,都不在他在意的范围里,就算银龙留下的遗产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但相对的,也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他所要考虑的是要做到什么程度......
“......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就在他心不在焉的时候,公爵说。
“什么?”
“我是在问,叔祖父,”公爵无可奈何地说:“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你能为我做什么?”
“您的那个......‘朋友’。”公爵垂下了眼睛:“那是个精灵。”他能够嗅出精灵的气味,而那只白色的小羊脖子上挂着的,如果他没看错,应该是翡翠林岛的至宝,西玛丽尔,就连法崙的创造者,银龙也好奇过的东西,能够把它带在身边,只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埃戴尔那打劫了翡翠林岛,他或许能够做到,但林岛不会这样风平浪静;二就是那只白色的小羊不但是精灵,还是翡翠林岛的重要人物。
现在的林岛之王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那么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应该是女儿,公爵推想道,现在埃戴尔那几乎等同于整个法崙通缉,能够无视与不接受法崙威胁的就只有兽人与精灵,但兽人绝对不可能接受有着一半精灵血脉的埃戴尔那,那么就只有翡翠林岛——虽然林岛拒绝承认和接纳非精灵,但如果埃戴尔那能够获得来自于未来的林岛主人的爱情,那么林岛成为他的支持者也未必不可行,甚至有可能,他会成为林岛的王也说不定。
若是埃戴尔那能够听到公爵的想法,他一定会放声大笑,对于他来说,他的生命中有两颗巨大的毒瘤,一个是法崙,另一个就是翡翠林岛,若是可以,他倒很愿意摧毁它们,但要占有与统治,他可能会吐出来。
可惜的是埃戴尔那并不能听到公爵的思想,他也不奇怪公爵竟然会如此敏锐,毕竟能够在那个巨大的宫廷里取得一席之地就绝对不会是个庸碌之辈,而且正如公爵所说,他曾经服侍过埃戴尔那很长一段时间,“不,”他轻柔地说:“你什么都不必做。”
公爵轻轻地叹了口气。
埃戴尔那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我想我要走了。”英格威应该忙完了,接下来,他一定回来接羊。
“请允许我......”
埃戴尔那回过身:“你认为我无法打开你的门?”
“当然不,”公爵站在原地,深深地鞠躬:“再会,叔祖父。”
埃戴尔那抬起手指,轻轻触碰那只浮现在身前的银龙雕像,他的力量投入雕像体内,几乎只是一瞬间,雕像就碎了,银色的强光从里面迸射出来,它是那么强烈,以至于埃戴尔那也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就在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里,一点黑色从银白的背景里浮现出来,它就像是一蓬看似细小实则无比硕大的海葵,猛地张开了无数虚幻的触手,紧紧地抓住了埃戴尔那!
而银龙的幺子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他一伸手,两柄闪烁着银蓝色光芒的弯刀就落在了手里,下一刻,明明虚幻到一碰就穿的黑色触手被尽数斩断,落在地上,一落到地上,原先还是一片蓬松光亮的地毯就失去了光泽,委顿下来,并在几个呼吸里化成了灰烬。
“负能量之火。”埃戴尔那说,他看向公爵:“你不是说你没有兴趣参与吗?”
“既然见到了您。”公爵微笑着说:“我也会想要试一试啊。而且,”他补充道:“那可不是单纯的负能量之火。”
埃戴尔那能够感觉到,它还在缠绕着自己,并且从自己身上汲取力量,它让他想起了无底深渊中的一种怪物,六指的乌黯君王曾经用它来污染与吸取沃金女神的神力。
他越是虚弱,对方就越是强大,对方越是强大,他就越是虚弱。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龙裔,在一个近似于密闭的空间里,就像是一只渴望着看到巨象倒下,好大快朵颐的秃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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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巨大的建筑里充满了罪恶与***。
这是英格威能够确定的事情,“我真该大闹一场。”他轻声说。
“那就大闹一场。”一个声音接道,英格威几乎就如同字面意义上的那样跳了起来,然后他才发觉来人正是埃戴尔那。
能够看到他安然脱身让英格威松了口气:“不行。”他说:“我们只有两个人。”
“再加具尸体就行了。”
埃戴尔那一松手,公爵就倒在了地上,英格威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尊贵而又傲慢的王公,现在他死了,和其他的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他的眼睛睁开着,里面尽是惊骇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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