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才是人道教主，这才是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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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深处。

混沌之海。

众多权柄碎片，化作浪花滔滔，又如雪花飞舞，环绕着一尊尊巡狩级强者，不断被争取，不断被吸纳。

他们正在进行最后的主宰传承考验。

每尊主宰的考验内容，都是不同的，甚至并不是全部在混沌之海中举行。

比如统御主宰，就辐射诸天万界，从所有统御者里选择最为合适的人选，继承位置。

而此时，酒剑仙、齐天大圣、六耳猕猴、灭霸、阿尔萨斯各自在不同的考验场地里面，与诸天最为优秀的强者竞争。

他们尚未占据所有最强的名额，成绩却都相当不俗，名列前茅。

哪怕相比起许多在上代主宰，就位于混沌海洋里面进修的巡狩，在权柄之力的浸淫下，肯定是有所不如的。

但由于境界统一，黄尚的每一具化身，不仅是擅长于对应的权柄力量，还对其余的权柄有着深入的了解。

这种隐性的全面，是其他所有选拔者都不具备的。

毕竟能研究两到三种权柄，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他则一次性涵盖八大权柄。

或许很快就是全部的九大了。

因此别说酒剑仙、齐天大圣和六耳猕猴，就连刚刚进入混沌之海的灭霸和阿尔萨斯，落后的时间也很短暂。

他们的追赶速度极快，展现出了十足的韧劲和后劲，将一个又一个对手甩在身后。

比如此时灭霸的无限手套，就绽放出汹涌澎湃的无限能量，轰飞了包括杨戬的三尖两刃神锋在内的数位选拔者，吞下了数块无限权柄，紫色的锋芒毕露。

而巫妖王则带着天灾军团，穿梭在一个个轮回里面，将一切虚妄打破，每个轮回的破碎与掌握，都有轮回碎片的分出，让曾经仓促结合的轮回之怒，成为货真价实的多元宇宙神器，涵盖诸天世界的平行时空。

一尊尊巡狩被淘汰，他们或带着失望或神情坦然，去往各界防守，对于轮回者进行扫荡与狙击，反守为攻，一尊尊强者在进步，哪怕不能提升到九星级，也可以在这个盛况中，获得巨大的感悟。

眼见着传承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整座混沌之海突然一震。

某片区域的沸腾，连带影响了所有选拔者。

“怎么回事？”

“是超越权柄！它在呼应某位存在！”

“那是下一任超越主宰么？我本来都觉得超越主宰选不到合适的继承者了！”

还停留在混沌海洋里的众多选拔者，不禁纷纷为之侧目。

实在是这超越权柄，被誉为统御权柄之外，最难驾驭的一股力量。

统御权柄的难点，在于统治者的心性与大部分强者不同，而超越权柄，则需要掌控者不断自我突破。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实则困难到极致。

每位巡狩都是惊才绝艳，浪里淘沙，巅峰中的巅峰，他们每一个在自身领域的磨练中，早已登峰造极，这种情况下，还要精益求进，不断突破自我，难度真的太大了。

因此心气再高昂的人，在接触了超越权柄后，都会不断徘徊在放弃的边缘，九大主宰里面，统御主宰的选拔则分布于万界，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但超越主宰的选拔者可以看得清楚，已经淘汰到了只剩下十位的地步。

而这十位选拔者，正位于一片汪洋无尽的海域中，想要超脱这苦海无边，抵达彼岸，唯有不断超越自身的极限。

他们正在苦苦挣扎，濒临着放弃的边缘，以致于被其他选拔者所不看好。

就在这时，一道光辉耀起。

那是从诸天世界里升起的光辉，起初是一点小火苗，然后开始蔓延。

如同开闸后的洪流，不可思议、不可想象、不可计量的庞大信息洪流，瞬间涌了进去。

无数的名字、无数的思维、无数的念头、无数的观点、无数的立场，汇聚而成的洪流，提炼出的智慧精华。

人道精神，薪火传承！

朝歌之中，黄裳的至圣文袍散开，出现在面前的，正是薪火传承，智慧光辉。

这是他行走诸天，收集到人族发奋图强，自强不息的精神与信念。

看似简单的堆叠，却在诸天之内搅起了层层狂暴的波动，激荡出无数的思想火花，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因为每一朵火花，都是一个独特的视角，都代表着一位人族对世界或本能、或直观、或理智的认识。

这种思维的海洋与潮流，才是人族所特有的性质。

不像仙那样，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无限的时光赋予单调的生活，麻木的心态；

不像妖那样，生来就被限定了道路，或为战而生，战天斗地，或浑浑噩噩，虚度光阴；

人族生来弱小，没有率性的资格，他们大部分都在卑微求存，泯然从众，但随着时代的推移，他们的进步与改变又是最大。

从整体的弱小，到种族的强盛，从个人的弱小，到强者的辈出，向天争命，人可胜天，这种喜怒哀乐之下的平凡，这种难以限制下的未知，是那么的丰富多彩。

这就是超越的精神。

超越的概念。

曾经黄尚对于权柄对应的概念，十分模糊，百思不得其解，哪怕太上和女娲传授，也无法明悟其中的道理。

可现在随着他经历了一场场八星级别的权柄战斗，旁观了诸天主宰和主神殿核心部件的九星级交锋，终于福至心灵地洞彻了其中的关键。

所谓概念，就是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完全用自身的理解去诠释，去定义。

你认为超越是怎样的，那就可以是怎样的？

问题是你的知识，你的力量，你搭建起来的观念，能否真正支持。

这才是继承主宰之位最为困难的地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超越主宰的选拔者们纷纷露出震撼，惊叹于这种对超越的解读与构思，心中升起了由衷的期望。

这一刻胜负不再重要，他们反倒是期望这种思路，能够真正实施贯彻这个概念的定义，惠及无数。

确实，自身的超越已经艰难，黄裳此时所为，将更加困难。

他的晋升，所影响的绝不是一界，也不仅仅是他经历过的世界，昔日文曲星所至，皆为洞天福地，今日至圣光辉所在，遍及诸天万界，连带着无数世界都能得到好处，突破自身极限，达到一个更强的阶层。

这其实是主宰的作用，主宰存在的意义不仅是一味的防守，还有对于世界的晋升，增强力量才是最好的进攻。

但可惜在主神殿的进攻，在轮回者掠夺下，许多诸天世界能够保持原本的等阶，不掉落下去，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更别提提升。

因此此时黄裳所作所为，不仅是呼应了超越权柄的意义，更是契合了真正主宰的意义！

当然，如此操作的难度必然大到极限。

意识实在太多太多太多了。

诸天万界的生灵，哪怕他们不自知，可在权柄概念的引动下，一起汇入这个超越洪流中，当真是不可计量，不可想象，犹如无数碎片，随机拼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混乱深渊。

理不清，道不明。

这就是自身力量赶不上定义层次高度的反噬。

不过眼见黄裳就要被他所汇聚起来的人道精神所淹没，关键时刻，他伸手虚握，许久不用的诸葛笔再度出现。

这是他最初踏上修行之路的笔，所用的材料其实稀松平常，但它伴随着黄裳的科举，连中三元的状元之路，到此后宰相执政，以后一路诸天相伴，以最平凡的用料，成为了圣器。

圣人所用之器，便是圣器。

因此黄裳挥手，笔如造化，信手勾勒，无限的绚烂光辉，从纵横交错的笔线轨迹上弥漫开来，层层铺叠，将碎片化作世间万象，描绘在衣袍上。

至圣文袍重新凝聚，只是那光辉不再是浩然之气，文华之力，而是超越之光。

因此目睹它的诞生，准提道人心中升起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

那是大道的示警与……

敬畏？

这位混元大罗金仙，一教之主，脸色终于真正发生变化，七宝妙树刷出，同时身后现出了金身圣像。

那圣像有二十四首，十八只手，各执璎珞伞盖，花罐鱼肠，加持神杵，宝锉金铃，金弓银戟等佛宝，统统加持金光，一并落向黄裳。

“怎么回事？”

多宝道人和金灵圣母的境界不够，难以明白黄裳的突破带来了什么，单看准提道人的反应，不禁愣住。

之前他们使出浑身解数，都只能让准提道人出动七宝妙树，勉强算是能够抗衡，可如今对方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族教书匠，居然严正以待地动用了全力？

“难道说……”

滕玲的心中，则压抑不住惊骇。

能让一尊混元教主如此如临大敌，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黄裳正在突破，并且突破后的境界连准提都无法拿下。

这种临阵突破，对于轮回者来说几乎不可能，但剧情强者却是常有的事情，可怎么看如今的黄裳，连七星级对应的神魔逆境都没有，准提道人则是仅次于八星级巅峰战力的混元大罗，重开世界都在等闲之间，双方鸿沟般的差距，就要被弥补了？

大儒顿悟浩然之气，都没你这么夸张啊！

不！

更夸张的还在后面！

面对准提金身圣像，七宝妙树冲刷，黄裳岿然不动，诸葛笔笔走龙蛇，在虚空中勾勒，就像一个拼图的顽童，又仿佛是上苍之手，将那些不可计量的人道洪流，与这件崭新的文袍完美结合。

而时间流逝内外改变，他这一画，足足数日数夜，可落在外面，只是瞬息之间。

因为超越之光所涵盖的不仅仅是这个世界，还有诸天万界一起的影响。

这种时光流逝只是附带的微不足道的小作用。

显然，能够突破一界限制，这就是神魔逆境的境界。

并且一入此境，就是巅峰。

悄无声息之间，黄裳已经突破到了七星级神魔逆境，然后毫不停歇，再度上扬。

超越，超越。

他收笔。

收笔不是结束。

黄裳顺手一抬，诸葛笔的笔尖，正好落在七宝妙树的树枝顶部。

嘭！

画龙点睛的一落，一股极为美妙的反应顿时诞生了——

冥冥之中，那极为混乱，甚至趋至于混沌的思维风暴，触碰到了契机，化作有序的漩涡，然后大放光明。

秩序诞生，人族洪流中的每一个个体，开始两两关联。

一个人关联另一个人，另一人又关联再一个人，一道思维结合一道思维，另一道思维又与其他思维相碰撞。

如此不断的链式反应，从个体到群众，从意识到传承，从今生到前世，无数的信息被整合，重叠的被合并，矛盾的被统一，独特的被保留，最终构筑成一层包罗万界的纹路，位于衣袍之上。

“成功了？”

混沌海洋内，超越主宰的选拔场地内，那十名巡狩突然欢呼起来，声音里透出由衷的喜悦。

他们看到了超越的定义，他们看到了概念的贯彻！

甚至于他们看到了一尊真正主宰的诞生。

这不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而黄裳双手展开，薪火传承，人道光辉，探索认知，超越极限，一切的一切，衍生出伟岸的气息。

当披上圣袍，这一刻，他成为了八星级巡狩。

一入此境，还是巅峰。

这已经不能用厚积薄发来形容，是他自身的积累，不徐不疾的态度，无比契合了超越权柄的境界，两者结合，才有了这在混沌海洋的无数强者里面，都可称为奇迹的一幕。

然而超越之路依旧没有停止，继续向着远处延伸。

黄裳迈步，诸葛笔自然而然地顶住七宝妙树，将准提道人整个往后推去。

准提金身震动，二十四首同时露出忿怒之色，十八只手更是摆来摆去，各种佛宝铺天盖地往黄裳落来。

但那一切的攻势，都在无形的超越光辉上戛然而止，如泥流入海，消失无踪。

在超越的路上，这种腐朽的力量，都会消弭于一空，无法阻止进步的脚印。

有了巡狩级别的实力，对于超越权柄之力的掌控，已经不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无数碎片自发地投入过来。

黄裳从一开始，就以洞天福地惠及他们，现在更是带着诸天世界一起进步，如今也到了诸天世界回馈他的地步了。

不需要跟任何人竞争，位于万界的权柄碎片就自行穿梭，投入到圣袍内，壮大超越之光。

最终黄裳身体一轻，只觉得那圣袍带着他无限拔高，来到了一个难以描述的层次。

下方出现了无数漩涡般的存在。

那是诸天万界。

他的心中露出明悟。

当权柄之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能以诸天万界的角度，俯瞰世界。

而达到这一程度，就已超过了其他选拔者，成为了这个主宰排在首位的继承者。

下一任超越主宰，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有趣的是，各大分身中，最先抵达混沌之海的酒剑仙没能办到，出身最强的齐天大圣没办到，宇宙神器最为强大的灭霸没办到，反倒是此前一直停留在半神之境，不急不缓磨练自身的黄裳，一朝突破，直上九重天！

这从某种意义上，就已经是主宰才能办到的事情了。

巡狩行走诸天，主宰则俯瞰诸天，为诸天基石，承载一切。

当然，物极必反，道穷则变。

但黄裳感受到诸天的绚丽多彩时，也发现了超越之路漫漫，在诸天上空无限蜿蜒，形成了无限延伸台阶。

下方是无尽漩涡，上方是无尽台阶，那每一个台阶都已是艰难至极，偏偏根本望不到头，令所有存在都生出绝望？

那就是主宰也无法攀登的道路？

对应到轮回者，就是九星之上，不可企及的十星境界？

黄裳仰首，同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巨大的手掌，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超越权柄的最后考验。

但他的神情都没有半点动摇，那不仅自身超越，连带着诸天万界一切超越的意愿，都没有半分动摇。

未知有大恐怖，却还能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路莽过去。

但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天路，还能继续攀登的，才是真正一往无前的大勇气大智慧。

黄裳做到了。

而在晋入诸天视角的同时，准提道人也惊惧地发现，七宝妙树正在颤抖。

对方的绝对力量，其实依旧逊色于他，但那股难以描述的境界，实在令准提震撼莫名。

那是突破了大道封锁的境界。

运用大道之力的教主，在这个世界，只要混元大罗之下，绝对难以撼动，甚至他们自己想死都不太可能，除非大道崩解。

原剧情里，鸿钧喂三清服下丹药，也是让他们与大道彻底割裂，才有真正身亡的可能，可现在不需要割裂了，因为混元教主，遇到了凌驾于大道之上的存在。

这一刻准提的心中，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喜悦。

他看到了更高的境界，看到了更远的路，也看到了自己陨落的可能。

战？

不战？

终于，这位西方教主做出选择，深深凝视了这位教书匠一眼，突然收手，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天地清明。

朝歌恢复正常。

之前被七宝妙树定住时间的子民，同时恢复了行动力，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情。

唯独军舍内的学子们，怔怔地看着先生，觉得先生有些不同了，具体又说不出什么不同。

关键不是他们，是半空中多宝道人、金灵圣母和四位披着截教弟子外皮的轮回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滕玲垂下头去，都不敢与这位光芒万丈的人物对视。

相比起来，她们的那些肮脏的心思，简直不配在他面前存在。

“这位道友到底是何来历？”

多宝道人和金灵圣母对视一眼，则是百思不得其解。

从黄裳身上，他们感受到了道家的精华，却又不止于道家，无时无刻不在进步的浩瀚无边，连师尊通天教主都不及。

关键是这位能逼退准提，那也相当于有了混元大罗金仙的实力，世上又何曾多了这么一尊人物？

他们一时间不太敢上前，所幸就在这时，虚空微微一荡，一尊年轻道人走了出来。

“师尊！”

他们立刻露出崇敬之色，头垂了下来。

“你们很好！”

来者正是通天教主，对于多宝和金灵敢于和准提大战，表示了赞许，又扫视了一下余元四仙，微微皱了皱眉头，最终落在黄裳身上，摆出一副平等对话的郑重之色，稽首一礼：“道友！”

黄裳还礼：“通天道友！”

通天教主脾气不比其他，开门见山地问道：“道友可是来自界外？此来我地，意欲何为？”

黄裳道：“诸天万界是一家，此天地浩劫之时，我只愿尽自己所能，为人族争得一线机会，他们自己做主的机会。”

通天教主扬眉，露出敌意：“道友之意，是要与我大师兄太清，争这人道教主之位？”

黄裳道：“太清以仙及人，与我之路不同，道友以为，我与他，谁可做惠及人道？”

通天教主不禁沉默下去。

混元大罗的骄傲，令他不想说违心的话，与面前之人相比，太清的人道教主之位，确实不如对方名副其实。

太清是以仙道惠及众生，是高高在上的赐予，此人则是以人道超越人道，是同心协力的帮助。

人道教主，圣人之位，名副其实！

通天教主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叹息一声：“道友之路，让我敬佩，然此等大道之争，不容妥协，阁下若要代表人道，便与我三教一争吧！”

黄裳双袖一展，以儒家之礼还之，再度抬头时，眼前的道人已经消失不见，一同离开的还有多宝道人、金灵圣母和四位神降者。

但对峙已经从这一刻埋下。

原本这个世界，是神道和仙道对抗。

昊天上帝，代表的是神道。

三教与西方教，代表的是仙道。

现在，黄裳要庇护人道，代表的是人道。

虽然他现在麾下还只有一群懵懂的平民，求知若渴的奴隶，和被吸引过来的小诸侯，但星星之火已经埋下，等待燎原之时。

三道对立，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