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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缓缓飘散,对面戚辰姿势未变,怒气还堵在胸口,听到铁凌霜又把锦衣卫挂在嘴边,嗤笑一声,扯起嘴角,眼神轻蔑扫了铁凌霜一眼,左手手腕一抖,黑剑反握,右手青白长剑直指铁凌霜眉心,对着她挑了挑眉毛,似是邀战。

凤眼微眯起,铁凌霜肩膀一抖,手中短枪带着呜呜风声,轻巧巧的扛在肩头,看着紧紧盯着自己的戚辰,淡淡声音传来,

“杭州城的捕头,不去查案,反倒一路尾随于我。怪不得这大半个月,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鸡鸣狗盗,自然狼狈为奸。”

正自怒气冲冲,没成想听到自己先是成了无耻小人,与鸡狗同等,又莫名奇妙的成了凶案同犯,脸色一僵,稍微尴尬,手中双剑到底垂了下来。直起腰身,深吸一口气,扯着嘴笑到,

“锦衣卫大人也是厉害,几十笼包子下肚,顺便喝了上百碗豆浆,还抢了一个雨伞大的莲蓬当零食,又逛了半天的胭脂巷子,您是奉旨下来游玩的吗?”

眯着眼睛盯着好似街头青皮无赖的戚辰,尖头短枪微微轻颤,拉下嘴角,一丝寒意渐渐爬上脸颊。戚辰也收起笑容,手中剑刃冷光闪烁。

两人静静的对峙着,劲气翻腾,一触即发,远处爬在树顶的知了好似看厌烦了,不甘寂寞的叫起来,唱起了战歌。

一声冷哼,吓得知了闭了嘴,铁凌霜转头就走,淡淡的声音传来,

“再跟过来,我就试试你的公孙剑舞。”

皱着眉头看着铁凌霜消失在巷尾,松了一口气,收剑入鞘。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手臂外侧,暗自悱恻,娘的,胳膊肯定紫了,这女人不会是妖怪吧,没有动内力,一身骨头似铁,力气大的吓人,怪不得是个饭桶。

空手放对被一只手逼的拔了剑,一个起手势被人看出传承,也是面子上过不去,戚辰转身骂骂咧咧的出了巷子,朝府衙走去。

团扇胡同丙二号,兜兜转转的小胡同里绕了半天,铁凌霜站在门前。大街上胭脂节的哄闹声依稀可闻,转头看着四周冷冷清清,家家房门紧闭,伸手揭开封条,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三进的院子,很是精致,苦主孙福禄布匹生意做得不错,家境很是富裕,抬眼一扫外院,地上散落几片枯黄树叶,墙角几盆干枯的花草,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内院。

站在内院正中,正方大门敞开,东西厢房紧闭,抬眼望向墙头,不远处楼台高驻,窈窕倩影似是衣着清凉的倚着栏杆,想必是附近的青楼妓馆了。

看了一会周边环境,琢磨着卷宗上的描述,铁凌霜不管东西厢房,朝正房迈步而去。

进了门,很是宽阔,抬眼望去,正堂墙上挂着一幅福禄满堂。眯眼细看,只见画中斑驳枯藤上,爬满葫芦藤,绿意盎然。两大一小三个金黄葫芦,圆润润,胖嘟嘟,参差的挂着,甚是可人。几朵葫芦花边,两只蝴蝶翩跹起舞,追逐嬉闹,喜气洋洋。葫芦架下,两三只喜鹊,低头寻找着地上稀疏青草中小虫子。

笔力圆润,用色活泼,意境鲜明,看着这副福禄满堂上淡淡一层灰尘,似蒙了一层黑纱,右上角还结了一个硕大蜘蛛网。想来房门大开,无人清扫,平白生出了一股衰败凉意,可惜了。

扫了眼左边,一个檀木花架,上层摆了一株牡丹,裁剪的甚是精致,像是嫦娥奔月,托着一朵牡丹花。铁凌霜微微颔首,着牡丹品种应该很是不错,虽早过了花期,花朵干枯泛黄,还能隐隐传来阵阵香味。叶子还倔强的泛着青,只是上面点点黄斑,看来也是命不久矣。

越过花架,左边墙上挂着两幅小画,画着小鹿和鸳鸯,下面横着一副软榻,也都是蒙着淡淡一层灰尘。

低头看着面前地上,两截门插散落着,颜色乌黑,黑檀木材质,最是坚硬。转向右边走去,眼睛微微张开,一片狼藉。

一个圆盘大桌,桌子中间一盏烛灯,散乱着几本账册,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铜算盘翻了过来,趴在桌上。

透过灰尘,看见桌子边缘纵横着数道抓痕,铁凌霜眉头微微皱起,走过去伸手弹了一下桌子,声音清澈透亮,上等梨花木桌,坚硬似铁。

想到那孙福禄手指间的伤痕和撕裂的指甲,点了点头,连这梨花木桌都抓出了痕迹,必是痛苦不堪,剧烈挣扎。绕到桌子侧面,两个梨花木板凳碎了一地。

三条干枯木棍,一头系着红绳,横在地上,看样子,是衙役们放置的,这应该就是苦主的尸身所在了。

两条微微长一点的木棍横在桌子下面,走上前去,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又飘了出来,皱起眉毛,看了看三步之外,短了一点的木棍,头朝着里,那里也摆放着一个软榻,脚对着孙福禄夫妇,周边也稍显凌乱。

拄着铁枪,铁凌霜闭目推演。

深夜,孙福禄夫妇在正堂核对着店里的账册,凶手强力推门,门插断裂,孙福禄夫妇起身抬头,正要张嘴质问,那凶手抢上前来,重手法给他们每人当胸一锤,两人趴倒在地,胸腔淤血,口不能言,嘶哑挣扎。

小孩子正在软塌玩耍或者睡觉,惊吓之中,站起身来,要跑出去,或是来救父母,也被凶手当胸一锤打到在地。

那人从背后抱起孙福禄,手脚狠狠绞住他,勒的他胸骨断裂,气血涌上脑门,然后,然后。

铁枪顿了顿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这案发之地,转身出了门,来到围墙边,仔仔细细的上下瞅着。

靠着耳房的东墙边一处墙瓦有松动痕迹,墙根下几点黄豆大小的碎土屑,铁凌霜眉间轻皱,这人力气大的非比寻常,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疏漏。

出了大门,绕道墙外,只见东墙上,两处明显的鞋底摩擦痕迹,脚掌印记依稀可见,靠到近处,那股幽香又传了出来,而且明显浓了很多。

看脚掌大小,这个人不会很高,身手目前开来只是力气大,轻身功夫肯定不行。浑身香味的矮小蛮力之人?

找不到更加明确的线索,铁凌霜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对面,隔壁家的围墙好像新加高了一些,微微扯起嘴角,转身走出巷子。

迎着午后烈日来到第二户人家,这一家是杭州城本地的一个富商,也是三口人,夫妻加上一个十岁儿子,在杭州城东北,离孙福禄一家大概三里地的距离,有些远。

凶手从西侧墙边翻过来,在东厢房将一家三口杀害。家里摆设更精致细腻些,铁凌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和孙祺祥家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临出门时,闻到花香,扬起眉毛,推开正堂大门,抬眼就看到了摆在茶案上的一株牡丹花,凤目中闪过一道亮光,走上前去。

这株牡丹矮了很多,主干弯曲下垂,修剪得别出心裁,似美人临水照镜。一朵干枯的花朵贴着花盆边缘,映着花盆里铺着的青色石子,仿佛西施浣纱。

关门出来,铁凌霜直奔杭州城西南方的第三个凶案现场,到了院子里,已经是夕阳西斜。院子中酒香四溢,跟着酒香中掺杂的一丝花香味来到耳房,果然正房东边的耳房,也就是案发所在,一株牡丹摆在书桌上。

扫了眼狼藉的小书房,铁凌霜伸手要去抱着这株如贵妃醉酒般横卧的牡丹,手伸到半空,脑子一转,又收手回去。

在耳房转了一圈,这一家四口,两个儿子,一对做酒水生意的夫妇,横七竖八的倒在耳房门口,铁凌霜凤目冷光闪烁,不再逡巡徘徊,迈出门口。

心中有了注意,在院子里疾步走过,侧身出门瞬间,瞄到西边院墙角落里的水井,远远看着布满干枯青苔的水井边,有一处斑驳的痕迹,不禁微微奇怪。

凑上前去,看了个清楚,蔓延在水井口的青苔,连日不见丁点雨水,上面的已经干枯发黄,一道两寸长的凹痕,横在中间,似乎是被东西狠狠挤压撞击后,出现的痕迹。

看了看斜在一旁的水桶,痕迹对不上。伸头看了眼水井,墙影遮住了日光,里面黑洞洞的,俩米多深的地方,一面死水如镜,里面一个道人影伸着头,默默的盯着自己。

拽了拽井边的麻绳,抬头四周扫视了一圈,转身对着井口,纵身跳了进去。

约莫过了半炷香,麻绳紧绷了一会,一道身影带着冰凉水珠从井口跃出,一个翻身,站在井边。

浑身湿透,曲线毕露,大腿修长结实,腰部纤瘦,胸前虽不至于波澜壮阔,但也是山峦起伏,滴着水的长发粘在脸上,垂到腰间,平添魅惑。

长出一口气,嘴角翘起,凤眼微扬,即使脸上刀疤狰狞,也颇有一股飒爽英气直逼人心。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渐暗,铁凌霜看着手掌里,一个镜子似地东西,碗口大小,轻哼一声,也不管浑身湿透,大步走了出去。

盛夏大暑,在巷子里绕了两圈,身上井水已经干透,铁凌霜拎着铁枪,看着远处一个面馆热火沸腾,嘴角翘起,走了过去。

老杭城地道的片川,面条筋道,小菜鲜美,汤汁浓香。铁凌霜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吓得周边众人纷纷结账跑了出去,店老板本来苦着的脸被一块银子砸了之后,变成了温和的弥勒佛。

“来十碗面。”

“好嘞。”

一边稀里糊涂的吃着面,另一只手翻看着桌子上那个东西。冰凉厚重,沉甸甸的,似圆实方,青铜八卦。

中间一道太极阴阳鱼,八角篆刻乾坤巽震坎离艮兑,翻过来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占据四角。

那白虎嘴边,一道焦黑印记,一寸长短,似是大火灼烧。翻过来,也有稍长的四道焦黑。铁凌霜嗤笑一声,喝了一口面汤,把空碗推了出去,身手拉过旁边的碗,又稀里糊涂的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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