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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缫十二
第二天天气不大好, 早上就阴阴的,吃过早饭就在刮小冰渣, 沙沙的打在玻璃上。玻璃是隔音的, 车内很安静,不过,江浔可以想像的出来。
中途接到老太太的电话, 老太太看天气不好, 担心路上结冰,车子容易打滑, 让他们等天气好再过去一样的。
江浔说, “奶奶你放心吧, 爸爸的车性能很好的, 防滑防震, 超级安全。我们已经出来了, 不能中途而废,李叔叔车开的慢,会稍微晚一些才能到。”
待挂断电话, 江浔跟顾守锋说, “爷爷奶奶担心我们哪。”
顾守锋没像往常那样开玩笑, 而是说了一句, “长辈都会担心晚辈, 哪怕晚辈认为很安全,但长辈的心是不一样的。”
凌昀与卓氏基金帮助曾芳的事相关, 顾守锋一直没同他谈, 江浔疑心生暗鬼, 想着顾守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观察顾守锋神色时,又看不出什么不同。
于是, 江浔只是点点头,握住顾守锋的手,“我们会很小心的。”
大概是因为天气原因,顾守静顾繁琳也没有过来,今天就是父子俩过来。
江浔脱掉大衣,里面是件银灰色间纹衬衣,是大哥送给他的。江浔与大伯顾守拙一家人的关系也很好,给爷爷奶奶看他的衣服,“大哥去一个少数民族村参观时,当地人手工织的料子,染色也是天然染,然后做的衣服。大哥一眼就觉着适合我,就买来给我了。”
老太太直点头,“是很合适咱们小浔的气质,斯文柔软。小灯眼光不错。”
顾守锋在一边拆台,“是叫阿浔给当地手工艺做宣传。”
“那也是好事啊。有很多好东西,就是没人吆喝,所以不为人所知。要是能帮上忙,是再好不过了。”虽然不是演艺界人士,江浔的社交媒体粉丝不少。之前大伯母送他的手表,江浔上节目时戴过,那个国产牌的手表还出现了小小的销售高峰,至今每次出男士新品都会给江浔寄过来。尤其江浔还懂一些机械原理,他偶尔来了兴趣,会拆开表盘录成小视频,讲这个表别致在哪里。简直是免费替品牌做宣传。
顾繁灯估计是受此启发,有合适江浔的东西常送给他,江浔很会写小作文,喜欢的就会写篇小作文。他的小作文时常受到影视界人士的转发,都是免费广告。
江浔还把他的导师姜教授获得国家科技最高奖章的消息告诉了爷爷奶奶,而且,到颁奖礼的时候,他也会跟去一起观看,见证老师的至高荣誉。
还有他实验室的一些事,和教授一起发表的论文,还有江浔自己发表的论文,申请的专利。姜教授是把江浔视为自己的衣钵传人,江浔渐渐融入学术圈,有很多新奇体验,“以前在外头人都叫我江先生,有一次我跟老师去参加行业内的会议,有人叫我江博士,还有人叫我老师。”
老爷子听的直乐。
“我当时很不好意思,参会者哪个不是博士啊,硕士根本进不去,博士是最低要求了,老师们都是院士。”江浔感慨,“以前我一直在想,博士跟硕士有什么差别,没有读博前想不出来。只有亲自读一读才能明白,像不登高便不能看到的风景,不亲自登上高处,是看不到的。”
陪爷爷说会儿话,江浔就跟奶奶说学做小蛋糕的事了。老太太说,“跟谁打赌输了还要做甜点啊?”
“奶奶你也认识,小枫。我俩一起解题,她比我解的快,我可不就输了么。”江浔有些郁闷,“小枫明年博士答辩后就要回国了。我常跟她说奶奶你烤的柠檬小蛋糕超级好吃,她说明年回国让我烤给她吃。我得先把手艺学好。”
老太太笑着打听,“听说珍珍一直在国外读书,珍珍还没结婚吧?”
“男朋友都没有,小枫智商太高了,等闲男人哪个配得上她啊。”江浔很为自己的朋友自豪,拉着老太太的手,“奶奶教我烤小蛋糕吧。”
老太太带着江浔去厨房,老爷子忍不住说一句,“咱们阿浔,总是被纪家那丫头压一头。”
“压就压呗,男人嘛,可不就得让着女孩子些。”顾守锋拿出自我催眠男人大法。
老爷子也嗅觉灵敏,“阿浔是不是跟珍珍谈恋爱呢?”
“没。一直说太熟,怕恋爱不成伤害朋友。”
“奇谈。难道找不熟的。”老爷子说,“你上点心。”
顾守锋随意“嗯”一声。老爷子还有别的事问他,“前几天听琳琳说,阿浔帮着警方查什么案子,还给琳琳请了保全,到底怎么回事。”
“是做技术支持。我正想跟您说。”顾守锋从来不是装聋作哑的性格,他知道,这件事他需要做出选择。在没有看到确凿证据前,顾守锋谁都不会相信。他会按照自己的判断来行事。
顾守锋把郑家德涉毒的事说了,“这种穷凶极恶的毒贩,什么都干得出来。江浔担心家人安全,就给琳琳她们请了保全。”
“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捉拿归案。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件案子,我想您应该愿意知道。”
顾守锋给老爷子杯中续了茶,“江浔妈妈当年车祸离逝,现在有证据表明,当年的车祸是谋杀。买凶之人,就是这个郑家德。”
老爷子眉毛一耸,“阿浔妈妈不是大学生么,怎么会跟毒贩有关联?”
“二十几年前,郑家德还是个游手好闲的穷小子,他不可能有买凶的钱,顶多只算个牵线人。但案子查到他,就要接着往下查。”
“别在这儿说。”老爷子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不想江浔听到这些事,孩子若知道,心里该多难过。
顾守锋心说,老头儿你真想多了,我都叫这小子瞒的好惨。
父子二人移去书房说话,顾守锋更了解老爷子,这件事不能总瞒着,不然以后乍然听到,更伤老人心。
把江奕当年的案子删繁就简的说了一遍,顾守锋到底也没说出自己的揣测,老爷子曲指轻击桌案,徐徐的说,“江家就是很寻常的家境,阿浔妈妈相当出众,又不是那些无所事事混迹社会的人,寻常做些生意,也不该结下人命冤仇。何况还是买凶?谁这样恨她?”
别说老爷子,就是顾守锋也想不通。
当年大姐痴情刚刚从A大生物专业研究生毕业的江堰,母亲其实不大愿意,但大姐就像着魔一样,非时堰不嫁。爸爸见了时堰一面,看他一派学者儒雅风度,倒也喜欢,便随了大姐心意。
大姐一生顺风顺水,家势、事业、爱情,无不顺遂。
究竟是因为什么,要对江奕下毒手。
“爸,这些天不要再让凌昀到山上来?”
“这是有什么缘故?”
“凌昀与郑家德曾是旧交,郑家德被捕后,凌昀对郑家多有照顾,全然不避嫌疑。人还是要有一些是非观的。”
老爷子点点头,并未将凌昀的事放在心上,而是追问,“那个肇事司机既然是为钱杀人,当时出车祸后,他的女儿突然有了手术费,难道就没人起疑?”
“当时,是一家慈善基金对肇事司机的女儿提供了手术费用。”
老爷子眼神转为幽深,“二十年前的慈善基金。你好好查查,这事不简单。”
“我知道。”要让老爷子为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事做准备,顾守锋心里并不好受,但却不得不做。
“阿浔知道这些事吗?”
“总不能瞒着他。”顾守锋的回答有些含糊。
老爷子有些意外,“那孩子,倒看不出有心事。”
“他不想你们担心吧。”
听这话,老爷子眼中露出由衷笑意,展颜道,“这孩子,是真贴心。”
“凌昀的事,跟你大姐说说,让你大姐跟凌昀谈谈,他不是不识善恶的人。”老爷子说。
“好。”
凌昀是老爷子的警卫,当年,大姐要创业,需要可靠人手,凌昀二话不说就跟着大姐去了。这些年,一直跟在大姐身边任劳任怨,稳重可靠。
凌昀这些年一直没有结婚,其实家里人都看出些来,凌昀是心仪大姐。他这样痴情,家里人嘴上不说,心里也觉着有些难不住凌昀,拿他当自家亲人一样。
顾守锋自始至终未露异样,中午在老爷子这里用过午饭,雪渐渐大起来。父子二人便没有急着下山,待到午后,江浔端出自己烤的小柠檬蛋糕给大家做下午茶的茶点。
“爸爸,你看,我为它命名为虎斑纹柠檬蛋糕。”江浔捧着个烤的满是裂纹的蛋糕给自己挽尊。
顾守锋指着个没发起来,有些扁的蛋糕问,“这个是什么?”
江浔端着红茶,想了想,很有文艺气息的说,“这个有点害羞,可以叫含羞草柠檬蛋糕。”
“什么含羞草,这么瘪,我看应该叫瘪犊子蛋糕。”
江浔眼珠转两下,一口红茶喷顾守锋满脸,要不是老爷子老太太拦着,顾守锋非得抓江浔打一顿。
今天过来,江浔其实很想跟老爷子说一下关于凌昀的事,应该让老爷子提防凌昀。可江浔始终没想好要如何开口,老人家这样开怀,他不忍心打破这样欢乐的气氛。
磨唧到第二天回家,江浔也没说出口。
直待回程路上,江浔试探着跟顾守锋说,“爸爸,以往凌昀都能随意上山,去爷爷奶奶那里。你看是不是跟爷爷提一提,近期还是别让凌昀去山上了。”
江浔没有问,爸爸你知道凌昀的事吗?
他直接说出自己的建议,这本身就包含了对顾守锋的试探,看顾守锋对凌昀的事知道多少。
顾守锋的回答让江浔忐忑不定,因为,顾守锋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已经说过了,不会再让他上山。”
江浔的神色不掩惊诧,他的大脑继而想到,那么,顾守锋是知道凌昀曾经与卓氏基金联系的事了吗?那么,顾守锋知道多少,又猜到多少呢?
顾守锋对江浔的犹疑不定视而不见。心里分裂出两个声音:
一个再说:这孩子太不容易了,仍然不信任爸爸,是对爸爸没信心吗?
另一个说:个瘪犊子,有事不跟老子说,老子也不稀罕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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