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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夜,凉风习习。
四月的广南,夜里不冷不热。
匆匆的行人像是人间的过客,绝不愿为毫不相干的事,多停留一秒。
秦祥林像是一具尸体,一动不动,眼神空洞而又绝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哪天,唯一知道的是,胡兵不会来,唐思海也不会来。
秦祥林觉得全身冰冷,手脚像是没有了一般,已经失去了知觉。
“妈妈,这里躺着一个人?”有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银铃在身边响了起来。
“别管,快走!”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急匆匆的说道。
“妈妈,他为什么要躺在这里啊?”小女孩又问。
“这种是社会的败类,你千万不要靠近这种人渣!”中年妇女的声音渐渐远去。
“社会的败类?人渣?”秦祥林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看她们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隔一段时间,秦祥林的小腹处就会从来一阵距离的绞痛,痛得秦祥林全身发抖,冷汗直流。
也只有这种痛,让秦祥林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就这样黑夜来了,游走,然后又离开。
老石头和大树站在秦祥林身边的时候,秦祥林还在昏迷中。
老石头看着裹着那个破袋子的秦祥林顿了顿,然后伸手去探秦祥林的鼻息。
还有呼吸,轻微的。
“唉……”老石头长叹了一声大概猜到了这一夜的情形。
老石头轻轻的推秦祥林,一连推了三下,秦祥林都没有反应。
老石头又过来拍秦祥林的脸,排到第四下的时候,秦祥林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秦祥林茫然的看着老石头,好半天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侏儒老头是谁。
“白等了吧?”老石头从大树的口袋里面拿出来了昨天秦祥林喝剩下的半瓶水,递给秦祥林。
秦祥林喝了两口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老石头等秦祥林咳嗽结束,才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秦祥林眼神空洞的看着老石头,看着他那张丑陋的脸和缺了门牙的嘴,半响后才茫然的摇了摇头。
秦祥林的脚上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别说去哪里了,就是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是说,在这里有你一个好兄弟吗?你知不知道他的地址?”老石头问。
秦祥林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唐思海的模样,唐思海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那一双招风耳。
突然,秦祥林想起来了,唐思海说过,他在金开国际大厦上班,那是整个广南第三高的楼。
想到了这里,秦祥林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好像,知道一个地址……”秦祥林艰难的开口说道。
“那就去找他,你是投奔他而来的!”老石头说道。
秦祥林点了点头,艰难的坐了起来,紧接着又艰难的站了起来。
那一双腿仿佛不属于秦祥林了。秦祥林咬着牙跨出去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秦祥林觉得自己无比的虚弱,双腿发软,全身几乎没有一丁点的力量。
“你可以走吗?”老石头在一旁的问道。
“可以!”秦祥林咬着牙回答道,然后又跨出去了一步。
突然秦祥林的脚步发软,身体几乎要在瞬间摔倒下去。
还好,老石头赶紧扶住了秦祥林,尽管他是一个侏儒老头,但手下的力量却是不弱。
他紧紧的扶着秦祥林,对着一旁的大树说道,“大树,过来帮忙!”
大树一听,立即傻乎乎的过来帮忙,他也学着老石头的模样一把抓住了秦祥林的胳膊。
秦祥林咬着牙,想不到自己竟连走路都变得如此的艰难。
“我看你这个样子是走不了路了!”老石头看着秦祥林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大树说道:“大树,你站在椅子旁边去,背一下秦兄弟!”
“哦!”大树傻乎乎的应了一声,就真的站到了椅子的旁边。
大树一下子松了手,秦祥林几乎瞬间摔在了地上,好在老石头用另外一只手赶紧扶住了秦祥林。
“哎,我看你病的不轻啊!”老石头说了一句。
秦祥林只是默然点了点头,看着老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的秦祥林几乎成为了一个废人,就连走路都走不了的废人。
老石头扶着秦祥林走到了椅子旁,秦祥林看着一脸憨厚,眼神空洞的大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样会不会累着他?”
老石头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你还没有那么重的!大树,虽然脑子不好,但这一身力气却不是盖的,他能够搬动一辆汽车,你信不信?”
秦祥林看着大树那粗壮得像是大腿一般的胳膊,沉沉的点了点头,“信!”
秦祥林颤巍巍的站在了椅子上,然后轻轻拍了拍大树那宽厚的肩膀,说道:“大树兄弟,有劳你了!”
大树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眼神空洞洞的看着前方,一脸憨厚。
秦祥林趴在了大树的背上,老石头就用昨天捆绑大树的绳子将秦祥林困在大树的身上。
捆了三圈,拍了拍确定捆绑结实后,老石头满意的拍了拍大树的肩膀,带着感慨的说道:
“这孩子跟着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忍饥挨饿,几乎没有吃过肉,却不知道为什么长得这么强壮!”
秦祥林确实感受到了大树的强壮,那身上的肌肉硬着像是石头一样,大手大脚大脑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人。
“你说你那个兄弟在什么地方?”老石头这个时候才问道。
“好像是叫什么金开国际大厦,是广南的第三高楼!”秦祥林说道。
老石头点了点头,说道:“我认得那个地方,咱们走!”
于是,老石头牵着大树,像是牵着一头牛往前走。
秦祥林在大树的背上,就像是在一头牛背上。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老石头一边走一边将手中的瓷碗递了上去,一路向着金开国际大厦走过去。
这一路上,很多人诧异的看着秦祥林,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怪物,老石头的生意不错,有一个少女在老石头的瓷碗里面放了10块钱。
老石头赶紧将那10块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兴奋的对着秦祥林说道:“秦祥林,三天的饭钱有着落了!”
老石头的一张丑脸笑着非常得意,仿佛是中了五百万一样。
尽管不知道10块钱怎么能够吃三天,但是秦祥林还是跟着笑了笑。
三个人走了两个多小时,老石头累的满头大汗,带着大树坐在了一家银行的门口,对着秦祥林说道:“在一个小时后,差不多就到了!”
秦祥林点了点头,老石头对着大树说道:“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有没有喝的!”
老石头说完就走到了银行门口的垃圾桶旁边,踮着脚将脑袋钻进了垃圾桶里面,不一会儿他就拿出来了果汁瓶,里面还有大半瓶果汁。
他对着秦祥林挥了挥手,高兴的说道:“有果汁喝了!”
他拿着过来,想给秦祥林喝了一口,然后自己又喝了一口,最后才将剩下的全部喂给大树。
大树咕咚咕咚一下子喝了一个干净,然后老石头就将空瓶子放在地上踩瘪,对着秦祥林说道:“至少是一毛钱!”
老石头将空瓶子塞进了的大壮胸口前的袋子里面,靠在台阶上对着秦祥林说道:
“广南是个好地方,遍地是黄金啊!”
秦祥林看着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车,不能不承认,广南要比昆曲市繁荣,就是楼房也比昆曲市要高很多。
“唉……现在推广什么狗屁的手机支付,搞得老子都捡不到钱了!你知道吗?我以前在地上见到三百块钱的!”
老石头大声的说道,那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骄傲。
秦祥林只是点了点头。
“带着那三百块钱,我吃一只龙虾,他妈的,真香啊!”老石头像是对秦祥林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哎,去他妈的手机支付,好些人想给我钱,都没有零钱了!”老石头歹毒的骂着,“拿在手机里面的钱也能叫钱?上面也不管管,这世道迟早要出大事的!他妈个犊子!”
秦祥林只是听着,这是一个老乞丐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叫花子滚远点,别弄脏我们的台阶!”从后面传来了一声怒斥,一个保安布怒目横飞的瞪着秦祥林和老石头骂道。
“坐一下也怎么了?又不是你家的?”老石头忍不住骂了一句,骂完立即就站了起来前面走。
“你个侏儒,活该要一辈子饭!”保安骂道。
“你妈个犊子!”老石头过来了一段距离冲着保安大骂着,吐口水。
“侏儒,你给老子过来!”保安怒气冲冲的吼道。
老石头不再说话,冲着秦祥林说道:“就是一条狗而已,对要钱人摇尾乞怜,对穷人就龇牙撩嘴的!他妈个犊子!”
秦祥林回头看了看保安,对着老石头说道:“咱们记住这个地方,只要我不死,咱们就能够做有钱人!”
“老子要是做了有钱人,要让这个保安给老子舔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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