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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帝带着一家子避居津门,结果被褚玉璞摆了一道,津门晚报都郑重其事的将其列为头版头条,那些无良小报就更不用说了,连篇累牍,将此事炒了个底朝天。
托了报纸的福,远在京城的张大帅都知道了。张大帅是个老派的人,觉着自己以前吃过前清的俸禄,不能忘本,于是乎对待逊帝还算客气。知道此事之后,直接打电话过去把褚玉璞骂了一通。假模假样的罚了俩月薪俸,然后就再没其他了。
张宗昌跟褚玉璞照旧在津门横征暴敛,有心人略略统计了下,这俩月津门的税种骤然增加了五十多种。苛捐杂税惹得天怒人怨,偏偏没人敢多管。
也是因着报纸的缘故,逊帝避居津门,身处津门的遗老遗少得了消息,那张园顿时门庭若市,每日间访客不断。
其实盘查一下就知道了,访客要么是遗老遗少,这帮人没了铁杆庄稼,日子过得不如意,就撺掇着逊帝复国;要么就是日本人以及亲日分子,这帮人开始鼓吹在满洲立国。
逊帝顺心如意了,京城皇宫虽然好,可身处漩涡之中,必须得时刻小心,不然就会有冯玉祥那种不讲理的家伙突然掀桌子。这次亏着他跑得快,不然指不定命都没了。
还是津门好啊,各国领事给面子,遗老遗少视自己为皇上,就连日本人都高看自己一眼,逊帝顿时乐不思蜀起来。
逊帝略略舒心,连带婉容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平心而论,逊帝的几个女人里,也就婉容稍稍能拿得出手。其他的几个,真是一言难尽。
因着从小跟家庭教师学了英语,加上姿容过得去,婉容就成了逊帝的脸面。每次组织沙龙,出席酒会,婉容都会陪在逊帝身旁。一时间琴瑟相和,可婉容照旧独守空房。
有传言从张园里流传出来,说逊帝放着好好的水路不走,非得走旱道,而且是老公的旱道……
这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可见空穴来风、事出有因。传言逊帝十来岁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很不舒心,几个太监不想值夜,又怕逊帝乱跑,便干脆将宫女推到了逊帝床上。
那些宫女年龄都比他大得多,他那时还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完全由宫女来摆布,有时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三个睡在他的床上,教他干坏事,一直弄得他精疲力竭,那些宫女才让他睡觉。
第二天起床常常头晕眼花,看到太阳都是黄的。他把这些情况向太监一说之后,他们便拿些药给他吃,吃了虽然又能对付那些如饥似渴的宫女,但后来慢慢越来越感到对那些事没有兴趣了。
另外一边,京城也不太平,段祺瑞组建临时政府,从二月便召开了善后会议。
所谓的善后便是分蛋糕。各省代表一百多人汇集京城,下午去会场吵吵几个钟头,傍晚吃饭逛窑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吃了午饭再去吵。
段祺瑞寄予厚望的善后会议除了分赃,更多的是用来对付南方的民党的,可民众又不是傻子。眼看这会议越来越离谱,于是乎报纸上骂声一片。
所谓的群英荟萃,彻底成了萝卜开会。
到了三月间,孙先生在京城逝世。这位孙先生……算了,好歹也是革命先辈,对其只能抛开德行看贡献了。
费景庭一家子照旧居住在公共租界的洋房里,偶尔会有访客,大多数时候都是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
费景庭修习天目术进展缓慢,神魂却比之以往更加凝练。有日晚间心血来潮,费景庭尝试着神魂出窍,刚刚脱开肉身,便感知到了周遭旋起即灭的缝隙。
缝隙的另一端似乎连同着广阔世界,他却不敢轻易尝试。曹仙姑与卫姜有言在先,不得天仙,不要飞升!
脱离肉身,只以神魂飞升,说得好听是人仙,实则比鬼仙强不到哪里去。
直到感知到天罡地煞之气侵袭神魂,他这才返回肉身。略略盘算,估计只有神魂圆满之时,才能略略抵得住这天罡地煞之气的侵袭。
三月间春暖花开,有一日张乐瑶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独自外出。当天电闪雷鸣,疾风骤雨,待张乐瑶回来,费景庭离得老远便感知到,张乐瑶已然晋升先天巅峰之境。
他大为惊奇,忍不住拉过张乐瑶上下观量“进境这么快?”
张乐瑶娴静一如既往,笑着说道“有了萨祖存想图,又改了五行雷法,修行起来自然一日千里。”
张家家传雷法,同样靠存想。以存想御五雷。
萨祖的雷法脱胎自张家雷法,却化张家五雷为五行五雷,对应五脏,五雷圆满自可进入先天之境。
费景庭检查了一番,见张乐瑶浑身上下并无伤痕,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外间电闪雷鸣,我还以为你借天地之雷以修自身雷法。这可不敢随便导引,一个不慎便会伤及己身。”
“我又不傻,怎么会让雷殛了?”张乐瑶顿了顿,说道“不过倒是借了一些天地之雷,不然此番破境怕是要费一番手脚。”
她说的轻松,只怕过程不会如此轻描淡写。
按境界划分,一天之前,费景庭炼神反虚,对应人仙;符芸昭元婴之境,对应先天巅峰;张乐瑶炼精化炁,对应先天。
三人各有传承,境界划分不一,商议来商议去,倒是统一了认识。后天、先天、人仙、地仙、天仙。
先天以前,全都是后天。
身为张家千金,张乐瑶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可这骄傲自四年前便不断的遭受打击。
因着亲弟弟的肆意妄为,一趟津门之行,让张乐瑶骤然发现,原来这天下如此广阔,世间的修行高人并非全都在龙虎山上。
原本以为此生会顺着家中安排,与旁系张家子弟结合,而后相夫教子的张乐瑶,败北之后突然对神秘的费景庭生出极大的兴趣。沉寂在心中,想要逃离张家的念头愈发强烈,或许费景庭便能带着她脱离恶心的张家。
其后的发展完全出乎张乐瑶的预料,付出无数,费景庭却好似胆小鬼一般总是躲避。若非东北一行,张乐瑶险些丧命,只怕费景庭还会继续逃避下去。
此后有三叔张元奇牵线搭桥,费景庭好似儿时梦想中的英雄一般,浑身散发着光芒,骤然闯入天师府。轻飘飘败了张元朝,顺手夺了天师印,而后从容带着自己脱离的张家。
若此生与费景庭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太完美不过了。可惜自己能发现费景庭的优异,旁人自然也能发现。他又是个在情事上优柔寡断的性子,于是身边便聚拢了好些个女子。
旁人也就罢了,百年匆匆,终究会化作冢中枯骨。唯独那符芸昭,野路子出身,偏偏道行比自己还要高。
两女暗地里斗了不知多少回,借着切磋的名义,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也有几次。奈何张家所传雷法有失,身为女子,张乐瑶又不得张家真传,于是每次都是败北。
她言谈娴静,骨子里却是傲然无双,哪里会受得了这等窝囊气?
“总归是好事,待会儿我让熙怡弄一桌酒席庆祝一下。”
“好,那我上去换一身衣裳。”
张乐瑶撇下费景庭,独自上了楼,刚走到房门口,便见符芸昭从三楼慢悠悠的踱步下来。
符芸昭背着手,个子始终没长,比张乐瑶足足矮了半个头。略略外头,惊奇道“咦?五雷圆满,先天巅峰?外头电闪雷鸣,不会是你弄得吧?”
“呵……”张乐瑶轻笑了一声,目光灼灼,双目之中满是浓浓的战意。
以前是境界跟不上,如今境界仿佛,哪里还忍得了?
“咦?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想打架吗?”
谷赻<spa> “好啊。”
符芸昭来了兴致,脸上兴奋起来,刚要张口,且瞥见外间一道电芒闪过,略略皱眉,随即说道“今天下了雨,等天晴吧。”
天公作美,第二日便是大晴天。
大清早,符芸昭草草吃过早饭,便说要出去玩耍,随即蹦蹦跶跶的走了。
张乐瑶稳重一些,帮着拾掇了碗筷,这才找了由头,从家中出来。
………………………………
轰!
月白的身影身形飞退,犹如随风飘落的蒲公英。张乐瑶双脚点在枯黄的山岩上,止住身形,伸手触摸,左边的领口被钩镰斩去了一角。
丝丝的血迹从内衬里透出,却是肌肤被那真气割伤。
张乐瑶抬头看向前方,山崖之上,一身大红的袄裙,矮小的身影蹲伏在山巅,土蚰蜒盘踞其下,九个钩镰上下翻飞,手中拂尘随风轻动。
那大红的身影,这一刻好似成了张乐瑶迈不过去的心魔。
符芸昭嬉笑道“昨日刚刚破境,今日便来挑战,你太心急了。”
“心急又如何?总之我是受不得这腌臜气了!敕!”
敕剑术使将出来,青玉石质地的短剑周身电芒闪烁。
“雷来!”
晴天一道霹雳,一道水雷蜿蜒而去,径直劈向符芸昭,却被拂尘挡下。
符芸昭半边身子略略发麻,惊疑道“咦?你这敕剑术有些古怪。”
张乐瑶却是不答话,符箓打出,金火天丁、火鸦挡在身前,她自己腾身而起,纵剑朝着符芸昭刺将过去。
金火天丁纠缠住土蚰蜒,九头火鸦与钩镰斗在一起,张乐瑶与符芸昭在半空相遇,短剑与拂尘纠缠,骤然一声炸雷,转瞬无数电芒便将二人笼罩期间。
只是须臾,二人倒飞而回。
符芸昭修为略高,倒退几步撞在岩壁上,周身真气紊乱,嘴角溢血;张乐瑶好似断线风筝,撞断一棵松树,翻落下来,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符芸昭身前气机涌动,她略略皱眉,呵斥道“回去,我们姐妹交手,哪里用得着你?”
金蚕蛊在半空现身,委屈的呜咽一声,旋即又回了符芸昭眉心祖窍。
“张乐瑶,真有你的,这雷法果真凶悍。要不是我修行早你一步,只怕这次便要败了。别装死,索性今日便打个痛快!”
张乐瑶擦干嘴角鲜血,起身之后只感觉胸中畅快无比。豪情、傲意自骨子里涌出,摆出架势喝道“正合我意,再来!”
“来!”
道法万千,以雷法杀伐第一!
张乐瑶所修雷法,本就主杀伐。二人方才斗在一起,起初因着境界不稳,张乐瑶吃了不少亏。
符芸昭却没下死手,或许想着要看看张乐瑶到底有什么本事。
两女四下切磋不少,且仅限于切磋,真正这般无所忌讳的斗起来还是头一回。
九山顶群山间,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时而纠缠,时而分离。火光晃动,雷声隆隆。
渐渐的,符芸昭愈发感觉有些不对。斗法之中,张乐瑶的境界好似稳固下来。而后一道雷龙自其双手间奔出,径直将自己的土蚰蜒劈得七零八落。
符芸昭也会招雷之术,源自费景庭的太上洞渊秘法。这等借天地之力,以真气演化的雷法,却比不得张乐瑶自身修出的雷法。
不但速度比不上,便是威力也差了许多。
真气来不及补充,两女纯粹是在拼老底。那雷龙被火孔雀纠缠着泯灭,九个钩镰却被金火天丁与火鸦打落。
来不及补充术法,周身伤痕的张乐瑶劈剑斩落。那青玉石质地的短剑上紫电闪烁,想来吃上一记肯定不会好受。
符芸昭甩出拂尘,万千丝线交织,顿时将张乐瑶笼罩其间。原以为便会就此挡住,不想,一道紫电突破万千丝线,笔直的劈将过来。
轰!
紫电劈在身上,符芸昭凭着意志甩动拂尘。丝线卷在一起化作鞭子,重重抽在张乐瑶身上。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再次分开,一个好似飘零的蒲公英,一个好似坠落的花瓣。
轰!
轰隆隆……
暴走的紫电与气机纠缠,那山峰再也承受不住,咔啦啦声中巨石皲裂,化作碎石滚落山下。
“噗……”再次吐了一口鲜血,张乐瑶体内真气消耗一空。抬眼望去,那坠落在山崖上的符芸昭躺在那里,始终不见起身。
一块玉牌捏在手心,略略用力,内中灵机崩散,被张乐瑶好似鲸吞一般吸入肺腑。略略补充,张乐瑶喊道“好身手,今日便到此为止可好?”
不分胜负,只怕再斗下去便会是两败俱伤。
声音在空谷回荡,始终不见符芸昭回应。张乐瑶皱眉,身形游走,转眼到了山崖之上。却见符芸昭盘膝趺坐,五心朝天,周身气机涌动,好似在参悟一般。
张乐瑶瞠目结舌,激斗一场,不想却帮着死敌破了境界。哭笑不得之际,心中生出极大的荒谬。万般思绪游走过后,张乐瑶叹息一声,取出一张符纸书写文字,叠成纸鹤,掐了个法诀“疾!”
那纸鹤盘旋一圈儿,旋即朝着津门方向一头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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