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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不能这样了!这倚天剑太厉害了!简直一人成军!”
黑夜中,寒气逼人,隆隆的马蹄声中,趁着隔壁李立在挨打的时候,亲信下属张公慎对趴在马上狼狈不堪的罗术做出了建议。“而咱们这是蟒蛇被人按着头打了,空有兵力优势,却根本没法施展开来!也跑不起来!这样下去,不到半夜就要被人闷头打崩的!到时候说不得还要死伤累累!”
“我晓得!”罗术望着远处的闪过的那道金光,直直打了个哆嗦。“可我已经跟李立分头了……再分就连挡一下都挡不住!”
“可还是不行,对面除了白三娘,还有两个凝丹!此外还有集结好的部众!”旁边的白显规也指着就在自家身后跟着的一道流光在提醒。“王振就在后面辍着我们,两个头也都摆脱不开,还要不停挨打……总之,咱们不能往西走了!”
“不往西走往哪里走?”罗术明显是挨了几下后脑子没翻腾过来。
但是白显规没有来得及回答,因为那道金光在身后王振的指引下复又转向此处,又是一道数丈宽的金光兜头扫下。
罗术一言不发,拼了命的抵挡回去,依旧是气血翻滚不提,但这一回连挡了数次攻击后,身侧明显惨叫连连,死伤不少,只是黑夜中绝难被点中罢了。
“老白!还活着吗?!”
随着白有思的离去,黑夜中,罗术不顾伤势,也不顾去点验死伤亲卫,只在马上急忙来问。“快说!你刚刚要怎么办?!”
“传令军,散开回家!往北走,回幽州!”白显规奋力来答,语调却有些失真,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这是黜龙帮的登州援军,是要去支援西面主战场的,咱们此时往西走,他们正好一路跟上,咬牙不放,但若是往北走,他们便不大可能一直追下去,而且咱们是骑兵,散开跑,往家走,他们也不好再追!”
罗术犹豫了一瞬间。
旁边的张公慎立即替他问了出来:“可是薛总管那里怎么交代?而且骑兵大队一旦夜间散开,想收拢不知道那年那月了……此战也就休了。”
“事到如今,如何还能管这个?”白显规奋力答道。“咱们自家都快坏了!十几个老兄弟,也有四五个没讯息了,少将军都不见了!”
听到最后,罗术奋力一声大吼:“那就这般下令,让军散开,各安天命,分队北上归家去!都散开传令!”
“将军!”倒是张公慎闻得军令,努力来对。“你们且北归,我自走一趟马脸河大营,多少给那边一个说法!省得你将来对上薛总管难看!”
“去吧!”罗术立即做答。“但不要去见薛常雄,省得吃挂落,去见陈斌通个消息就回来!”
“是。”张公慎点了下头,只在黑夜中顺着星象指引,抱着马脖子闷头继续向西。
而他身后,八千幽州铁骑,只因为一日疾驰后的疲惫,迎面撞上一个阎王,居然不能施展,被人按着头打,打到现在,再难支撑,居然丢盔弃甲、军崩散,于黑夜中往北逃去了。
若是张行在此,也不晓得会不会羞耻。
他持二十五营兵马,集合大半个黜龙帮的精锐,汇集了十几万的辅兵、屯田兵、民夫,从东境调配了那么多物资,得知消息后迅速建立了棋盘寨,打了七八日,论战果不过是有来有回中的数千伤亡减员,自家还损失了一位头领。
结果白有思刚刚抵达,先取阳信城倒也罢了,本就算一座空城,但随后当夜便打崩了八千幽州铁骑,撵走了一个成丹一个凝丹,委实可怖。
当然,谁都知道,张三肯定不会觉得羞耻,他只会沾沾自喜。
而且现在他也不大可能知道,对他来说,不过是昨日一早才将谢鸣鹤遣出去,往迎白有思而已,现在还在为牛达生死而忧虑呢,怎么可能晓得这么多事?
天蒙蒙亮的时候,骑术高超的张公慎抵达了官军的马脸河大营,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监军司马陈斌的营寨,并得到了召见。
“白三娘率登州军进抵阳信?伱们昨晚上军被打崩了?”明显临时起床,只披着一件皮氅的陈斌上来就懵住了。“你确定?”
“军已败!我家少将军都生死不知,各军散开逃走了!”张公慎有一说一。“白三娘的倚天剑太厉害了,我们也是不走运,闷头行军,军疲惫的时候一头撞到城下,然后她便一路撵着我们将军走……黜龙帮的大头领通臂大圣王振也在,登州军也在,还有另外一个自称闲云野鹤的老道凝丹高手,我们根本抵挡不住,撑了一阵子实在是不敢再撑,就军散开往北面走……我是来专门传讯的。”
陈斌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张公慎赶紧再言:“陈司马,我没有哄骗你们,天明后,我估计中午前肯定有零星败兵过来的,晚上,或者明日,登州军说不得也要来了,这种事情没必要骗你……再说了,陈司马自己也可以派人去东面查探。”
陈斌还是一言不发。
张公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终于,陈斌再度开口了:“你确定?”
张公慎彻底无声。
二人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终究还是陈斌试图站起身来,但一站之下居然不能起身,再站再跌,张公慎忍不住上前扶住了对方,这位早早凝丹的昔日南陈皇族风流子弟方才勉强站起身来。
“你跟我说……这个消息可曾告诉其他人?”陈斌语气虚浮。
“当然没有。”张公慎见到对方缓过来,这才撒了手赶紧做答。“我自在幽州做了十几年的排头兵,如何不晓得军事机要的利害?只是奉命来与陈司马说此事。”
陈斌点点头:“这就妥当了……你们是在哪里败的?”
“阳信城下迎头撞上,直接就算败了。”张公慎重新坐到了对面。
“什么时候?”
“昨日二更未到。”
“什么时候散的……”
“三更未到。”
“大军多向北面去了?”
“都是骑兵,只是主将被追着打,士卒被追着杀,一旦散了自然会往老家走……”
“去乐陵了?”陈斌忽然醒悟。
“还真是。”张公慎也猛地反应过来。“乐陵、无棣、饶安三城挨得近,还有河间大营的驻军、还有渤海周太守,说不得今日午后能在那里集结起来……”
说着,张公慎猛地站起身来。
“你干什么去?”陈斌当即紧张起来。
“我……”张公慎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万事我自会发信使往各处,如何用你?”陈斌赶紧呵斥。“你且坐着,不要添乱,若有言语、文书、回复,待会自然会来找你。”
张公慎点点头,坐了回去。
确定了消息的陈斌披着毛皮大氅走出自己的营帐,却被迎面的清晨寒风给吹得一个激灵,当场哆嗦了一下。
他其实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
而现在,他必须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局势,思索方略,并对这些方略做出评估。
首先,局势已经很明显。
这就是一个阴差阳错的问题,周太守是为了躲避前线而胡扯,他陈司马也猜到对方是胡扯,但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清楚”,反而遮掩住了真正的危险——黜龙军的登州援军真的从海上来了。
这也就对上了,为什么过年时还出现在般县这里的白三娘会在开战后消失不见,她没理由离开的——除非她是赶紧回去拉援兵。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现在的真正危险有两处。
一处是白有思和登州军击溃了幽州军后,会在短时间内及时赶到主战场这里,这会使得短时间内黜龙军实力大涨,会使得已经无法阻止的绕后攻击陷入到无用功的地步,甚至会有些危险。
至于屈突达部,单纯从距离和时间上来说,即便是能再扳回一城,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但以后的变量多的是。
这是大局的危险,往后两日内,河间大营的军事行动会进入一个明显的风险期。
另一处,是他陈斌个人的危险。
他刚刚为什么会害怕到失态?其实不言自明。大局关他什么事?他一个陈朝余孽在乎吗?可问题在于,这件事情是他本人的巨大责任无误,薛常雄的的确确表达了对登州援军这种可能性的重视,并早早呵斥了他陈斌这个监军司马在此事上的失职。
故此,消息一旦传来,薛大将军很可能会为此迁怒于他。
甚至更进一步,如果军事上再为此事受挫,尤其是别动偏师为此造成巨大损失,直接影响此战胜负,又会是谁的责任?
别动偏师的计划只有三个人参与,曹善成是进言者、薛常雄是主导者,自己是计划布置者,跑也跑不出其他人。
但是,事情的根源是自己失职啊!所以,薛常雄到底会怎么处置自己?
罪责明显比自己轻许多的周太守会是什么结果来着?
“我亲手杀了他!”
清晨的薄雾中,陈斌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没有再打哆嗦,因为他再度重复之前两日的情绪路径——恐惧之后就是羞耻。
莫大的恐惧,导致了莫大的羞耻。
停了片刻,他忽然起身牵了一匹马,径直往薛常雄的大营而去。
抵达大营,从入营门开始,便畅通无阻,任由他直达薛常雄的中军大帐旁,甚至,沿途士卒、值守军官,莫不毕恭毕敬——毕竟,身为监军司马,外加大将军的心腹,他直接负责营中庶务与机要,是此间许多人的实际顶头上司。
进了大帐,果然,值守的几名机密文书军官居然都在火盆旁伏案打瞌睡,陈斌犹豫了一下,径直走过去,敲了下为首一人的额头。
为首军官惊醒,见到是陈斌,慌乱起身,顺势将几个下属踢醒,然后方才行礼。
“都到偏帐来。”陈斌负着手,黑着脸低声言道。“不要惊扰总管。”
几名军官心中忐忑,只能硬着头皮跟出来,却丝毫没注意,这位平素姿态稳健的监军司马手足略有颤抖。
转到偏帐,陈斌正色来问:“你们觉得王伏贝现在大概在哪儿?”
“不好说,但肯定没到乐陵。”不知所以的为首军官松了口气,强压着在这位监军司马面前打哈欠的冲动,努力打起精神来答。“乐陵与此间的距离太尴尬,没有辎重的情况下也难计算行程,非要说就是,轻装上阵,一日太短,两日稍长……我若是王将军,昨日肯定走三四十里就停下了,然后今天辛苦一下,多走些路,晚间再到乐陵。”
“那乐陵守军呢?”陈斌冷冷来问同时提醒。
“说不定还没出发呢。”下属军官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来答。“乐陵那边不该等王将军到了再离开吗?”
陈斌点点头,再度来问:“周府君从无棣来,说是要今日中午抵达这里,你觉得他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
“十之八九跟王伏贝将军撞到一起了。”为首军官脱口而对。
“这就对了。”陈斌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渤海那里临时有点事情,我已经去后帐跟总管商议了,要请王伏贝将军转向阳信去汇合幽州军,同时要调渤海郡卒和乐陵守军听王伏贝将军一并指挥,一并南下,还有一个就是你们都知道的,要治罪周太守……天色还早,总管已经继续睡下了,咱们尽量不要惊扰,就在这里将几份文书做好!”
众机要军官都醒悟了过来。
“你来做调集郡卒的,你来写让乐陵韩将军暂时听从王伏贝将军指挥调度的,都要语气要严厉。”陈斌见状,正式下令。“还有你,你来写要王伏贝将军拿下周府君移交给我的……记住了,此事是军中机密,不可有半点外泄。”
“明白!”被点到的值守军官们纷纷颔首。
几人随即就在侧帐倒了热水化开墨,当场用起纸笔,机要文书军官们写了三份,陈斌自己写了一份……都是做惯了文书的,速速写完,那几人又将文书主动奉上给陈斌过目。
“可以。”陈斌看完之后,微微点头,便起身继续吩咐。“动静小些,跟我回大帐,用印取虎符。”
军官们不假思索,立即随从折回。
而回到大营,陈斌堂而皇之,当众在主帅案上取了大印,给几份文书各自用印,然后一一装入文书皮袋中,只让为首军官捧着,然后又亲自在一旁的挂袋上从容取下了一个简易的河间大营内部中郎将一级的通用调兵虎符来,也装入一个小皮袋里,还是放在些文书袋上面,任人捧着。
接着,便走出帐来。
一众薛常雄直属的机要军官复又跟着送了出来,还有人主动牵了马过来,一直走到大营门前,陈司马这才在为首军官手里接过了文书袋与虎符皮袋:“记住了,若是上午有军议我来不及赶回,总管不问你们也不要多事,问起我,周围人多耳杂,只告诉他,说我亲自去接周府君了,他自然会晓得怎么回事。”
说完便翻身上马,往归本营。
机要军官们目送自家上司离去,消失在清晨薄雾中,这才折返。
而走了几步,为首军官忽然摇头,面露疑惑:“陈司马今日不对劲。”
众人诧异。
“他居然没有拍案,反而点了我脑袋把我唤醒。”军官如此解释。
其余人各自来笑,其中一人更是一本正经:“这是亲昵之态,余副尉这是要被提拔了。”
众人愈加哄笑,这副尉文书也跟着笑起来,便一起回去了,回到帐中,也不敢吭声的,加上天冷,复又昏昏沉沉起来,这是后话。
另一边,陈斌回到营中,径直让人喊出张公慎,取了数匹马,便一起顺着马脸河往下游而去。
张公慎虽然奇怪对方为何不带随从,但身份差距摆在那里,对方不说,他也无可奈何。
两位修行高手,轻骑疾驰,轮番换马,薄雾散开之前,便远远看到路旁有一座临时军寨,往前去一探,果然是王伏贝的部众。
王伏贝部此时正用早饭,闻得陈司马亲自到,主将王伏贝不敢怠慢,赶紧出迎。
见了王伏贝,陈斌更是干脆,直接在辕门内来问:
“周太守在此处吗?”
“在的。”王伏贝怔了一下,立即做答。
陈斌也不多话,当面找出来一份文书递给对方:“先看住,不要让他跑了……可能要治他罪的。”
王伏贝莫名其妙,但还是在看了加总管大印的文书后立即颔首,转身对心腹做了吩咐。
随即,陈斌伸手一指,却是指着张公慎来言:“咱们进去,张尉官只顺路将阳信军情说给王将军听。”
饶是张公慎素来谨慎,此时也不禁“醒悟”过来,然后立即便与王伏贝做了说明,走到中军帐内,恰好说完。
而王伏贝听完叙述,一面“醒悟”为何要拿周太守,一面却也惊惶起来,居然就在中军帐中立着不动。
“还有一份文书。”陈斌继续拿出来一份加印文书,同时取出了那个调遣中郎将级别的虎符递了过去。“总管有令,贼军必然是昨日才匆匆取了阳信,军士疲惫,城内空虚,所以他要你趁贼军散乱追逐幽州军时,速速南下,攻下阳信城。”
王伏贝接了文书和虎符,刚刚打开,这边闻得对方言语,却如坠冰窟,半晌,方才问出一句话来:“大将军是要我去送死吗?”
这是实话……幽州军八千被半个晚上打崩,而王伏贝部本身是之前战斗中损失颇多的一支部队,可战人数不过两千多,在那倚天剑和登州军面前有什么胜算?
张公慎是个厚道人,忍不住当场叹了口气。
而连同他在内,却也对这个军令深信不疑。
薛常雄那个性子,这些天他也算是知道了一二,情急之下,迁怒渤海周府君,顺便让位置微妙的杂牌军去赌一赌,不也挺符合情理的吗?
赌输了,不过两千兵,赌赢了,局势说不得能有大挽救。
陈斌面无表情:“你看文书,总管只是因为你在这个位置,方便进军,方才如此,哪里是诚心逼你去死?倒是我,因为执掌军务,昨夜却如周府君一般被迁怒,我也要随阁下一起去阳信的……送死的,何止你一人?”
王伏贝赶紧翻看,果然文书上是这般写的,继而彻底无力,最后几乎落泪:“如之奈何啊?”
“张尉官还有其他人先避一避。”陈斌依旧从容,只是摆手示意,将所有人赶走,然后待中军帐中只有二人时,方才上前一步,低头恳切来言。“王将军,我现在有一个建议……你听一听,你若是同意了,咱们就去做,你若是不同意,事后片面之词我是不会承认的。”
王伏贝赶紧扔下文书和虎符,握住对方手来言:“请陈司马赐教。”
“很简单,我是南陈余孽,你是河北豪强,咱们倾力为薛总管卖命,他却屡次三番这般待我们……我们何必一棵树吊死?”陈斌抬起头来,言语愈发恳切。“如今的局势是,幽州军已经散了,登州援军又到,此战十之八九是黜龙军能胜,河北将来必然有黜龙军立足之地的;除此之外,那阳信方向的黜龙军援军里恰好有我一名旧识……既如此,你带着部队,我带着周府君,咱们装作听从军令往南进军,到地方拿这两样作为倚仗降了黜龙军,岂不是豁然开朗?至于家眷,你现在派一些人,去族中传讯,让他们不顾一切往南来,便可往盐山后面躲掉了。”
王伏贝听到前两句,便已经猜到对方意思,一时震动莫名,待听到后来叙述,晓得利害,知道了可行性,却也是彻底心动。
而陈斌说完,只是看着对方表情,安静等待。
“好!”过了数个呼吸,王伏贝忽然咬牙答应。“他不仁,我们不义,咱们一起投了黜龙帮!陈司马做个大头领,我做个头领,好似在这里受人宰割!”
陈斌如释重负,若是对方不答应,他说不得只能孤身一人逃去对面了,哪里有顺便带着王伏贝的一支军队,外加一个渤海太守过去来的郑重?
这都是本钱!
二人既然决定,再不犹豫,王伏贝一面私下派出宗族子弟转身往北面家中做联络,让族中南下转去盐山躲避,一面召集部属下达军令,直接往东南而去。
部属又不晓得东南面阳信已经大败,自然无话,倒是张公慎,委实是个有良心的,既晓得“内情”,居然咬牙又要跟随。
当然,到目前为止,陈斌的计划过于完美了,所以,意外该来的时候总会及时到来。
行军到中午时分,前方忽然有一队幽州败兵迎上,告知王陈二人,原来,阳信城的黜龙贼上午收拢完毕后,便已经顺势沿着豆子岗“撤回”西面般县大营去了。
换言之,阳信城此时很可能真的是空虚的。
王伏贝完可以“遵照军令”,体面的往阳信城而去,而不用临阵反水。
一瞬间,王伏贝甚至有些感慨于薛常雄的“知兵”来。
“陈司马。”果然,犹豫片刻后,王伏贝将陈斌请到路旁,并马低声来言。“事到如今,咱们岂不是三辉四御来助的运气,何不就此装作没有早间那句话?”
“王将军。”
陈斌想了一想,就在马上牵住了对方的手,依旧诚恳。“我跟你说件事情,你不要生气……其实所有军令都是我伪造的,我无论如何回不去了,只能去投黜龙军;而你本该去乐陵的,却带着部队跟着我走到这里,还让族中弃了居所往盐山去做躲避,这事是瞒不过去的,你觉得薛常雄到时候还能再容你?所以,你也回不去了。咱们咬咬牙,一起转向去般县大营吧!”
王伏贝目瞪口呆,竟不能驳斥。
而陈斌早已经跃马而出,当众下令:“总管军令是要追索这支贼军……我们趁势过平昌回前线,往土山下屯驻!”
周围军士闻言,各自抱怨,只去看王伏贝。
好在王伏贝豪强出身,本军中多是自家子弟,素来一言九鼎,所以,只是勉强一颔首,部队便在抱怨声中便掉头往西行去了。
说到底,王伏贝老早便因为不懂得奉承在河间大营受到排挤,后来乐陵一战后,更是成为替罪羊,早早愤懑生怨了。
而陈斌选择来找这位王将军也不只是因为对方恰好在这个微妙位置上。
傍晚之前,这支饥肠辘辘的部队先来到黜龙军控制的平昌县侧后方,然后趁势停下。
随即,王伏贝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开始清理军中的顽固派,并往平昌城中派出了使者。
且说,其实从中午开始,便有不少溃散的幽州兵,兜兜转转回到了马脸河官军大营这里。只不过,这个汇总军情的活本该是陈斌负责的,所以,最后等慕容正言察觉到问题,亲自询问军情,仓皇来与薛常雄做得汇报时,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了。
然后,几乎就在王伏贝往平昌城内派出降服信使的同一时刻,惊惶之下匆匆召集军议的薛常雄才陡然发觉陈斌不在,忍不住问起了下落:“陈司马在何处?”
对此,一名担当机要文书的余姓副尉立即闪出,恭敬来答:“回禀总管,陈司马一大早去接渤海周府君去了。”
那一瞬间,来不及多想的薛大将军居然本能点了下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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