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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马佑年的心里只有一个字。
逃!
几乎是刹那间,双掌猛击而下,恢宏的力量灌入地面,大地如同气球被撑破一样爆裂开来,狂肆的沙尘乱石迷离了众人的视线。趁着尘暴的遮掩,马佑年将移形换影施展到极限,几个闪现间,已往山下蹿去。
濯清涟似乎毫不在意,任由他逃走,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却见空中的范步燃单手上指,做了一个牵引的动作。
蓦地里九天之上一道闪电轰将下来,仿佛早早算计好了位置一样,马佑年刚刚从尘暴中蹿出,无巧不巧地被劈了个正着,大叫一声,摔倒在乱石当中。
这一击直接把马佑年劈懵了。濯清涟右手一拂,满山的飞砾风沙宛若被巨大的扫帚扫走了一般,霎时间清朗见阳,风镇尘定。
马佑年趔趔趄趄挣扎着爬起,背部焦黑,肌肉裂开了可怕的口子,肩胛处白里渗红,深可见骨,表情更是透露出极端的惊骇。濯清涟闲庭散步般向他走去,说道:“还未能好好招呼远方的客人,怎地就要走了?”
眼见濯清涟一步步地走近,上方又有吴啸傲和范步燃虎视眈眈,随时阻绝后路,马佑年自知逃遁无望,猛一咬牙,灵力迸体而出,巨大的外化拟像再次现身,拳脚挥击,搅动风云,竟是摆出了拼死一搏的姿态。
濯清涟脚步不停,右手食中二指并起,随着步伐的前移轻轻点出,指劲所至,那外化拟像微微一顿,咔嚓声响,登时裂将开来。
马佑年大惊,急运转灵力去修复裂纹。不料那外化拟像竟似被火炎在熔烧一样,不论如何灌注灵力都无法黏合起来。裂口越来越大,火炎熔烧过的地方,星星点点,烬落而下,纷纷扬扬散诸于风中,最后了无痕迹。不消片刻,整尊外化拟像便全部煙灭于无形。
濯清涟轻轻叹了口气。范步燃和吴啸傲看向马佑年的目光则充满了戏谑。
马佑年的脸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甚至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范生天之前被揍得不轻,见此情状,大觉畅意,道:“爹,快杀了他,给死去的人偿命。”
范步燃摇头道:“别人远道而来,我们做主人的说杀就杀,于理不合,怎么着也得让人家有个送礼的机会才是。”
范生天愕然道:“送礼,什么礼?”
吴啸傲笑道:“既然来了,金凉国的功法,丹药,前线部署情况,所为何来等等等等,多少得吐点出来罢。光要他的命,未免太亏。”
子汝道:“就怕他吐的都是些蠹虫毒物,死人骨头,那可忒恶心人。”
吴啸傲道:“放心,蠹虫毒物也好,功法丹药也罢,刑部的兄弟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他一点不剩地全吐出来。”
子汝道:“那敢情好。我就怕他耍滑头,好的不吐,净吐那些不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刑部的酷刑,仿佛对方已经是阶下囚。马佑年拳头捏得咯咯响,咬牙切齿道:“想要活捉我?没那么容易。”
子汝道:“哼哼,只怕这由不得你。”
马佑年怒不可遏,额头上条条青筋凸起,双目如要喷出火来,忽然间发出一阵冷厉的凄笑,道:“我若要死,谁又能阻止得了?”
众人都是一怔。却见他不止青筋暴露,衣衫也慢慢地鼓胀起来,皮肤如同煮沸的油泡,不断地起伏蠕动,整张脸都歪形了。濯清涟变色道:“不好,他要自爆!”
马佑年狰狞道:“你们赢了,但什么也得不到。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本统领也不枉此行了,哈哈,哈哈。”说到后面,恣声疯狂大笑,七窍有光芒溢出,暴虐的力量在皮层下来回冲撞,呼之欲出。
濯清涟、范步燃、吴啸傲三人同时出手了。濯清涟右掌挥出,宛若托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往上疾抛。范步燃则是长臂揽环,力扯回收。在他们一推一拉的两股力量双重作用下,马佑年不由自主,瞬间飞上了高高的天空。然后吴啸傲双手纵横切划,浩浩荡荡的灵力在空中铺展开来,将马佑年身周隔离得直是密不透风。
马佑年万料不到竟会陡然生此变故,高声大骂中,体内酝酿已久的狂暴力量迸射而出,轰隆一声,炸成了千千万万的碎片。
待得耀眼的光芒散去,吴啸傲收了灵力屏障,但见空中血气蒙蒙,随风流散,马佑年业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化为尘埃一片。
范步燃道:“可惜,就这样死掉,便宜他了。”
濯清涟道:“也罢。只是此次狩猎大会不慎被歹人潜入,害了我磐石国不少才俊,实在令人痛心。”
人群中一人从地上抱起一具尸首,垂泪道:“幸亏三位王尊赶来,我朴贤弟的大仇才及时得报,晚辈谢过三位王尊。”
濯清涟叹息道:“只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向群雄扫视了一圈,扬声道:“狩猎大会到此结束,大家先回去歇息一下,三天后皇城不朽天坛集合,听取大会裁断结果,论资排名,论才分配。”
能留到最后的这些人,都是天才中的精英,大多会有所奖励。此时听了他说的话,当下纷纷拱手作别,独行的独行,结伴的结伴,俱各寻路回去。沧海自然是跟着子汝濯风一起。临返之际,濯清涟转头看了一下樊睿,道:“感觉怎么样,要帮忙吗?”
樊睿道:“还行,走得动。”
濯清涟点了点头,道:“恭喜你,以后你可以姓王了。待三天后名正言顺,南城濯家自当登门贺喜。”
樊睿施了一礼,道:“多谢南王。”又朝吴啸傲、范步燃道:“多谢东王,西王。”
两人微一颔首,以作回礼。随即三王提气飞行,望南而归,转眼消失在天边。
樊睿望着皇城方向,默默无语。濯风道:“睿兄,一起走吗?”
樊睿微微摇头,道:“我还想在修罗岛上走走。”
濯风道:“那我们先行告辞。”当下领着沧海一众人下山去。
下得飞皇山来,沧海回头仰望,远远地见樊睿仍立在山顶一动不动,心中疑窦丛生,于是悄悄去问子汝,子汝却脸露不快,也不知她听没听清楚,只顾着在跟范生天、吴曲聊天斗嘴。沧海自觉没趣,只索罢了。
路上又偶然遇到甄乐寅,双方只打了个照面,甄乐寅便急忙掉头,转身隐没在一堆乱石后面,想是挑了另外一个方向走。子汝撇嘴道:“嘁,瞧这人心虚的。”
但现在大会已经结束,倒也不便再寻他的晦气。如今路上既无争斗,又无任务,众人归心似箭,循着大路提气急奔,不消一天,皇城便已赫然在目。众人在修罗岛风餐露宿多日,身疲心乏,此时重见皇城,都欢呼起来,然后各走各路,分别归巢。
参加大会之人,脚程有快有慢。却说甄乐寅远离大路而行,不知为何,越走越是疲累,等他回到皇城,已近深夜时分,宵夜时间都过了。街上人迹丁零,万般寂静中,只听得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甄乐寅心里又惊又惶,不知自己这般疲累从何而来。修罗岛上的试炼虽难虽苦,但修炼之人,修的乃是一个气字,到了他们这个阶段,上的酸胀只消将气息运转几个周天,便能恢复如初。所以身体上的劳累几乎是不存在的。然而这一路归途,双脚如同灌了铅似的,一步比一步沉重,感觉背上驮着一座山,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回到宿处,甄乐寅双脚酸软打颤,都快要走不动了,头坠身沉,颈部发紧,只顾着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几欲晕厥过去,心中骇道:“我……我这是怎么了,这快要死掉的感觉,莫不是中了暗毒么?”
双手乱抓,忽然哐啷一声,面前木架上的镜子侧倒下来。迷糊中霎了一眼,猛见镜子里自己的颈部似乎有一只手从后面伸出,这一惊非同小可,回手打去,却觉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以为是眼睛一时花了,再朝镜里看去,只见那只手仍扼在自己脖子之间,真真切切,并非幻觉,但无论自己怎么摸都摸不到,恐怖之极。甄乐寅顿时毛骨悚然,大叫道:“你……你是谁?”
镜中,一张蓬头散发的脸慢慢慢慢地从他脑后显现出来。看着那张脸,甄乐寅心胆俱裂,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道:“你……你……”
但觉那手越收越紧,呼吸接济不上,眼前发黑,终于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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