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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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酒馆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之一，醉醺醺的酒客们总是在炫耀自己的消息是多么灵通，是以“导致‘假面’面临分崩离析处境的罪魁祸首正是里面坐着的年轻人”这件事也逐渐地在酒客中传开了。

站在门口盯梢的两个人此时也很无奈，罪城中认识他们的人可不少，自然知道他们的身份，再加上这间旅店的位置位于南城区，与“假面”组织控制的北城区相距甚远，他们还真不敢在这边惹事，尤其是组织现在风雨飘摇的处境使得他们更得小心谨慎一些，毕竟“假面”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来南城区这边的酒馆本就是个意外，谁知道偶然间做下的决定能给自己招惹如此多的麻烦。现在两人真是宁愿自己今晚没在这里出现过，虽说少了个往上爬的机会，但至少生命安全方面不必太过担心。他们知道的可比在座的酒客们更多，招惹施法者这种事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都算不上明智的决定，若不是待会一定会有支援过来，两个人真想夺路而逃。

“你猜一会儿会有多少人过来？”

“不知道，不过跟‘白面’回来的那群人肯定是一个不少，至于其他人，能叫来多少就不好说了。”

或许是察觉到两人对刘璃的忌惮，安静了半天的酒客们反而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与身边的人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至于那边坐着的年轻人，即便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刘璃人畜无害的外表也确实没办法让人心生忌惮。尤其是他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自己桌上的水杯，似乎不管是酒客的反应还是门口盯梢的人都没办法引起他的注意的样子，更是让人没办法把这个安静的少年和让“假面”陷入窘境的罪魁祸首这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来了。”心中暗道，刘璃甚至比其他酒客们更早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开启“全知”状态的他在感知方面比常人敏锐得多，那股“来者不善”的气息早早地就被他察觉到了。

察觉到危险将至的刘璃并没有继续留在酒馆里，而是径直走了出去。刘璃走得并不快，不过每走一步气势都会提升一分，从酒馆角落到走出门口，十几米的距离用不了多久，可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几秒钟里，刘璃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一颗颗黑洞在身旁浮现，这传承自兰朵莉雅的法术基本已经成为刘璃面对战斗的起手式了。与以往不同，黑洞中的气息并不只有沉寂的黑暗，还包含着衰败的死亡。随着刘璃前行的步伐，挡在面前的酒客们无不避让，没有人敢挑衅一名进入战斗状态的施法者，即使是罪城的居民也没这个胆子。

看着来势汹汹的“假面”成员，刘璃眼中神色愈发凝重。午后在前往拉比特住处的路上，刘璃曾向那名带路的中年人打听过“假面”的情况。而带着女儿的中年人对刘璃也没做什么隐瞒，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冒犯在先，身为施法者的刘璃没多做追究他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自然是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

“三名……不，四名武者吗？这是假面的全部战力了吧，也不知道‘白面’是付出了什么条件才把他们都请出来的。”刘璃心中疑惑。从之前酒客的交谈中，刘璃能听出来，“假面”组织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而“白面”本是伊恩的亲信，但他又是怎么说通那些与伊恩貌合神离的帮众的，刘璃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不全是假面的人。”刘璃这个“外来者”不了解情况，不过身为“本地人”的酒客们对于城内各大组织却是非常熟悉的，“那不是鬃狗的‘血手’霍格吗？”

只听了这一句话，刘璃心下恍然：“原来‘白面’已经投靠鬃狗了吗？”虽然心中感到意外，却也能理解“白面”的选择。就从之前的夜袭中，白面并没有真正上前确认伊恩的死讯就带着手下逃离的行为上，刘璃也看得出，就算他是伊恩的亲信，对伊恩的忠诚度也是十分有限的。而他想要继续掌管北城区，找一个稳固的靠山显然是有必要的。至于为什么选择鬃狗，又是如何获取科里的信任，这就不是刘璃这个“外来者”能想明白的了。

在心灵沟通中联系了一下松鼠，得知商队已经从旅店的后门离开，正在赶向城门，刘璃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同时心中庆幸，还好自己联系松鼠的时机正好，若是再晚一会儿，等她离开心灵沟通的传讯范围，再想准确地把握商队的动向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也多亏刘璃对于心灵沟通这个法术比较熟悉，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正接触的第一个法术。心灵沟通第一次施放的时候需要与对方面对面近距离接触，而后再次对同一目标施展就只需要对方处于法术影响范围之内就可以了。按照刘璃这个穿越者的理解，这个法术跟在地球时打电话联系没什么区别，首先第一次施法相当于记录对方的电话号码，再次施展时就像直接拨号。可惜在这个世界没有信号中转基站之类的东西，法术影响范围大概也只有五十米左右的直线距离。当然，在黑色元素富集的沼泽中，这个连入阶都不算的黑色法术受到环境的影响，覆盖范围能扩大不少，不过最多也不会超过百米。

刘璃知道自己此时最要紧的任务是拖延时间，商队此行的任务都已经完成，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和“假面”肛下去徒增伤亡。在心灵沟通里向松鼠提了一下“鬃狗”的问题，让商队多加防备，刘璃这才安下心来，准备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至于酒馆的酒客们也并没有因大战将起而离开，罪城的这帮“本地人”从来都是捅娄子不嫌事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谁让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在娱乐活动上那么匮乏呢。

黑暗元素与死亡元素同在，不但没有让刘璃操控的黑色元素变得驳杂，反而显得更加纯粹。毕竟都是黑色元素，同宗同源，即便在表现形式上有所不同，不过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刘璃的冥想空间中，湛蓝上刻印着的古老黑色符文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喜悦的情绪。

其实刘璃没有随商队一起离开也是有原因的，暗语之骨中蕴含的死亡元素太过庞大，除去几十年前被伊恩吸收的一成，再刨去留给布鲁曼的英灵维持活力所需的两成，整整七成的死亡元素被刘璃吸入体内，这庞大的数量早已超过一阶中级施法者的精神力所能调动的极限，甚至超出了几倍不止。这也是刘璃没有马上研习拉比特的魔法阵手记的原因之一，平时施法还好，在需要精细操控元素的地方，刘璃已经没办法做到像以前一样得心应手了，激烈的战斗中尤其如此。死亡元素的性质又是那样危险，刘璃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对商队造成误伤。

“只有这么点人吗？还真是被你们小看了……”刘璃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本就是为了挑衅对方，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以求为商队多争取一些时间。

“白面”脸色也是奇差无比，之前的战斗中应付阶位更高的伊芙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并没有特别细致地观察刘璃的战斗方式。直到此时真正面对这名年轻的施法者，别说“假面”的普通成员，就是以他为首的四名武者也不免心中惴惴。没有人喜欢正面对上一名准备充分的施法者，法术的神奇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尤其是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名为“操法者”的一群人，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孜孜不倦地研发新的法术，让魔法的世界变得丰富多彩的同时也使其遍布危机。

“黑洞！”没有继续给对方准备的时间，刘璃率先发动了攻击，“归亡”紧握手中，黑色元素流转其上，漫天黑洞在刘璃的引导下像流星雨坠落般袭向对方。由于此时没办法像以往一样精细操控如此多的黑洞，本应浑圆如球体般的黑洞略微有些走形，遍布尖刺，就像一颗颗海胆一样，虽然看起来十分奇怪，却也更加凶相凸显。这就如同链球和流星锤的区别，哪个砸起人来伤害更大从外观上看就显而易见。

以“白面”为首的四名武者不敢怠慢，握紧各自手中的兵器，以武技应对砸过来的漫天“海胆”。不过他们最不该的，就是给了刘璃充足的准备时间，法术对武者的伤害有限，但对于那些不具备武者实力的人，却能造成致命的打击。

虽然正面砸过去的法术也让对方有了更多的躲闪时间，身手比较灵敏的“假面”成员就算没办法躲开“海胆”的密集打击，至少也能避开要害。但比起以前的黑洞，现在融合了死亡元素之后的法术显然更加危险。被“海胆”的尖刺擦伤的人纷纷发现那细小的伤口上残留的元素正不断地蚕食着他们的生命力，让那细小的伤口周围的皮肉也呈现出腐败的迹象。甚至那名手持双手重剑的武者也不小心中招，即使有强悍的身体素质支撑依然心中一寒，“这伤害可比想象中厉害得多啊。”

情况与刘璃想象中不同，在一轮猛烈的法术打击下遭受重创的敌人并未因恐惧止步，反而是以“白面”为首的四名武者脸上，所浮现出那贪婪的色彩让刘璃心下一惊。

“上！都给我上！找到那个什么‘暗语之骨’！”听到“血手”霍格的喊声，刘璃心下了然，他终于知道“白面”是怎么打动“鬃狗”的了。很显然“鬃狗”的首领老科里对“暗语之骨”起了贪念。想想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假面”跟“鬃狗”在罪城中斗了这么久，科里对于伊恩那种带来死亡的法术自然也有不少了解。而现在，他从“白面”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老对头之所以具备那种恐怖的能力，正是因为商队手里的“暗语之骨”，心中自然不可能不起贪念。

贪婪蒙蔽双眼，让人看不到前路的荆棘。刘璃看着发疯般冲向自己的敌人，心知阻拦已经无济于事。之前的法术打击效果确实不错，在精神力消耗上却也不小，刘璃自知面对疯狂的敌人，他没办法再准备一个同样效果的法术。不过算了算时间，商队离开也有一阵子了，自己也是时候撤了。

迅速地展开一个能容自己通过的黑洞通道，刘璃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果然千算万算还是有所遗漏，看着面前呈现海胆状的黑洞，刘璃真的不想进入其中。然而敌人将至，看着一马当先的“血手”霍格已经快要冲到面前，刘璃心知此刻决不能犹豫，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一步迈入黑洞之中。

站在城门口的刘璃无奈地看着自己齐肘而断的左臂，被黑洞削去的部分还在喷涌着鲜血，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看着城内疾驰而来的车队，刘璃知道此时再没有什么事比离开罪城更加紧迫。

“应该……还能长出来吧……”这是刘璃登上马车，昏厥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