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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转变确实有些突兀,或许,她应该说些什么来消除他的疑心,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从前我太过任性,总在考虑自己的感受,擅自离开的确是我的错,我已知错,往后不会再犯,还请四爷原谅我一回。”
她就这般凝望着他,一双星眸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弘历心念微动。
依照他对苏玉珊的了解,她方才的那几句话并非真心,无非是为了苏嘉凤,才会向他示弱。
明知她是虚情假意,他仍是道不出拒绝之辞。默了半晌,弘历长舒一口气,起身负手而立,冷声道
“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我姑且不提以前的恩怨,让你留在这儿安胎。但是---”
话锋一转,弘历偏过头,锐利的目光直直的锁向她,“苏玉珊,我警告你,最好本分些,别再耍什么花招。若再让我发现你生二心,便连孩子的情分我也不会再顾!”
他没再与她置气,苏玉珊心下稍慰,忍不住问了句,“那么嘉凤之事……”
一提苏嘉凤,弘历峰眉顿皱,似是很不悦,苏玉珊当即改口道“方才大夫说我身子虚弱,合该静心调养,嘉凤的事我顾不上,只能劳烦四爷您多费心。”
她知道弘历已经不在乎她,之所以让她留下,仅仅只是为了她腹中的子嗣,是以苏玉珊刻意拿孩子说事儿,如此一来,弘历也就无可推脱。
毕竟她还怀着身孕,如若心情不好,对胎儿肯定有影响。为着他的孩子着想,弘历应该也会帮忙的吧?
实则她无需拿孩子做借口,从他抱她回府的那一刻,就预示着他已经选择了妥协,不过苏玉珊的这番话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弘历顺势而下,“你该做的就是安胎护子,其余之事,我自会处理。”
得他应允,苏玉珊心底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多谢四爷宽宏大量。”
客套话,他懒得听,弘历也不应腔,漠然转身离去。
外头的雪小了些,还在缓缓飘洒于天地之间,屋内烧着碳,被中有汤婆子,枕边有手炉,一夜之间,苏玉珊的日子又回到从前,有人侍奉,锦衣玉食,身上很暖和,可她的心湖却已结了一层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此刻的她无比想念在村庄里的那段日子,想念刘大娘和云芳,却不知她们被傅清安置在哪里,而她,是否还有机会见到她们?
现下想想,那段时光虽然清苦,到底自在。然而她最终还是回头啊!这是她的选择,那她就该承受应有的代价,从此以后,她会亲手折断自己的翅膀,规规矩矩的待在这牢笼之中,做一名合格的使女,不言伤,不觉痛,只为了生存而努力的活下去。
苏玉珊的归来打破了那些流言蜚语,府中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众人纷纷猜测,苏玉珊这是患了什么重病,还是有了身孕?
西岚许久未见玉珊,她担心玉珊的安危,想去见见她,富察格格亦遂她一道,然而两人到得画棠阁,却被侍卫给拦下。
外头有吵嚷声,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苏玉珊。
近来她格外的嗜睡,夜里明明睡得很早,晨间还能睡到巳时,听到动静,她迷糊唤道
“常月,外头出了什么事?”
“是岚格格和富察格格前来看望您,被侍卫拦住了,四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弘历在此安排了人手,看得这么紧,是防止她再逃跑吗?这回借她十个胆儿,她也不敢了啊!
西岚是她的好姐妹,她很想见一见,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她走了这么久,突然归来,西岚肯定会问及因由。
思及此,苏玉珊又问,“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四爷是怎么跟人说的?”
“他说您身子不适,在别院休养。”
是什么病,在哪座别院,弘历尚未与她通过气,苏玉珊不敢乱说话,生怕会露馅儿,干脆没理会,暂时先不见西岚,等问过弘历,确定如何跟人回话时再见。
算来她回到画棠阁已有三日,自那日走后,弘历再未过来,浑当她不存在一般,也不晓得嘉凤到底怎么样了,弘昌是否会放人?
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当天上午,李玉便来回话了,
“格格,好消息,苏二公子已经被放了出来,现下平安无虞,格格大可放心。”
“是吗?”闻听此言,苏玉珊终于展颜,但一想到弘历,她又莫名不安,毕竟弘历那么高傲之人,让他跟人低头,着实困难,却不知他见到弘昌会是怎样的情形,两人是否发生冲突?
当她询问细节时,李玉神秘一笑,“咱们四爷才不会向那种人认错,他另有高招!”
常月也很好奇,凑近道“李公公,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四爷用的什么法子?”
但听李玉道“四爷派人调查了当日与弘昌一道用宴之人,一一盘问,威逼利诱,有人扛不住,交代了实话,原来那玉佩是被弘昌的人给藏了起来。
于是四爷又差人将那玉佩给偷了出来,继而再拿至弘昌面前,说他诬陷二公子,还将人关押了那么久,勒令他必须向二公子道歉,否则就将此事告知皇上。
眼看事情败露,弘昌没得选择,只能照做,当众跟二公子道了歉。”
弘昌还指望着弘历给他低头,闹了这么一出,到了竟是他丢人,当真是报应!
若非弘昌惹出这些个是非,她也不至于再回头。事已至此,现下再论这些已无意义,不论如何,弘历到底还是有恩于她,苏玉珊示意常月给李玉拿了赏银,而后又对他道
“有劳李公公,替我向四爷道声谢。”
传话不算什么难事,但李玉还是想提醒一句,“奴才私以为,道谢这种事,还是格格您亲自说更合适。”
若无弘历出手,嘉凤难逃牢狱之灾,道谢是必须的,然而现下的情况颇为尴尬,
“四爷他一直没来画棠阁,我想道谢却没机会。”
李玉笑道“四爷没来,您可以去书房找他啊!”
念及府中规矩,苏玉珊始终有所迟疑,“这……不合规矩吧?我只是个使女,他若不来,我不能主动去找。”
“规矩是分人的,您没去,怎知四爷不肯见您呢?这会子四爷不在书房,午后应该会在,苏格格您早做准备。”
他点到为止,料想苏格格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临走前,李玉又道“恕奴才再多嘴说一句,这后院女人的一生啊!全仰仗着四爷的恩宠和孩子。经此一事,您也应该清楚,有孩子做倚仗,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很快您就要做母亲了,合该为自己和孩子的将来做打算才是。”
李玉之言,苏玉珊深有体会。
从她决定回京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的知道,这个牢笼,她一辈子都越不过去了。
弘历可以大意一次,绝不会给她第二次逃离的机会。再者说,即便有机会逃走又如何?她的家人还在这儿,那是她的牵挂,她的羁绊,折腾到最后,家人出事,她还是得找弘历相助,这个世道,没有权势,寸步难行。
诚如李玉所言,从前她可以无所顾忌,但如今,有了孩子,身后还有家人,她就不能再任性妄为,必须得学会筹谋。
有恩宠,有孩子,她才能保全她想护之人。可她与弘历积怨太深,指望他再像从前那般宠她,大约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不能让他厌恶她,如何与他维持好明面上的和睦关系,是她最该考虑的。
午膳过后,苏玉珊没有午歇,而是去往小灶内,打算给弘历炖鸡汤。
常月只道她身子不适,无需亲自动手,让下人熬汤,她只管送去便是,然而苏玉珊却觉得既是道谢就该有诚意,弘历那张嘴,刁得很,若假手于人,再谎称是她所做,那他喝一勺便能尝出来不对味。
“身子虚才该适当走动,成日的躺着,骨头越发软了。”苏玉珊坚持要自己熬汤,常月拦她不住,只能由着她,随主子一起到小灶内打下手。
张罗了一个时辰,汤终于熬好,常月将鲜香的鸡汤盛至碗内,放在食盒中。
苏玉珊担心衣服上沾染了油烟,特地换了身青狐对襟大氅,而后主仆二人一起去往书房。
如李玉所言,这会子弘历的确在里头,然而听说苏玉珊求见,他却没松口,“她来作甚?没瞧见爷正忙着?”
主子居然不见苏格格?李玉可是万万没想到啊!无奈的他只得到外头歉声回道“格格,现下主子正在忙政务,要不您先稍候片刻?”
左右她是来谢恩的,等一等也无妨,于是苏玉珊就这般立在门外静候着。
常月拎着沉重的食盒,难免有些勒手,但这是给四爷送的吃食,她可不敢放在地上,只能一直拎着。
她一个丫头,受些累倒无妨,但她担心格格被拦,心里可能会难受。
实则苏玉珊并无任何波动,只因她很清楚,弘历对她已无爱意,自然也就不愿再顾及她的感受,而今她和弘历,只是皇子和使女的关系,皇子让她等着,她就该等着,不该有任何怨言。
想通之后,她也就没什么可难受的,立就立着呗!反正她怀着身孕,无需踩高底鞋,穿着平底绣花鞋并不累,就是偶尔旋来一阵北风,刮得人面凉手冰,刺痛难忍。
苏玉珊不着急,李玉他着急啊!人是他请来的,现下四爷不让进,这可如何是好?
主子说什么在忙,实则也没写奏折,无非是在看书而已,瞧这情形,分明就是故意给苏格格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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