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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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继续向山林的更深处进发，途中几次分出人手把猎物带回村子里。

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戚川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小腹，父亲终于架不住自己的央求，让自己试了试独自捕猎了一只麋鹿。

这里的野兽哪怕是只麋鹿也野性十足，见自己被包围逃跑无望，果断向戚川发起攻击。戚川借着地形小心翼翼的辗转腾挪，终于找机会跳上了麋鹿的后背，把短刀刺进了它的脖子，刚松了口气就被麋鹿的临死挣扎甩了下来，肚子上还被踢了一脚。

“还好没被它的角顶到，不然这趟打猎就得提前结束了。”

那只鹿的犄角就挂在前面马背的两侧，枝节怪异，棱角尖锐。

“今晚吃鹿腿。”戚川心里恶狠狠地想道。

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从旁边的树丛窜了过去，戚川眼疾手快，摘弓搭箭，来不及仔细瞄准，凭感觉射了出去。

一声哀鸣响起，狐狸腿上带着一枝箭一瘸一拐地跑进了密林深处。

“这么漂亮的毛色，卖到城里能换好几枚银币呢，不能让它跑掉了。”

戚川双腿发力紧追上去，村长叫都叫不住，戚武无奈的笑了一下，把短刃收回腰间，跟了过去。

他循着地上的血迹追寻着狐狸的踪迹，即使在受伤状态下狐狸依然保持着狡猾，故意兜着圈子，地上的脚印和血迹杂乱无章。

思考了一下，戚川纵身一跃，抓住一根树枝翻身上树，视野开阔后，他发现了一条延伸向远处的血迹。

“找到了！”

戚川兴奋的跃下树，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踪影，循着血迹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前转过，只见脚印在前方戛然而止。

疑惑地停下身，戚川抬起头，刚好与身前正俯视着自己的庞然大物对上了视线。

一头两米余高的巨熊正咀嚼着什么东西，它的嘴角残留着的碎肉上的皮毛有着火红的颜色。

第二只猎物跑进了这头山中霸主的领地，巨熊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脸盆大的熊掌带着呼呼的风声向着戚川挥来，戚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去躲闪。

“小心！”

戚武在千钧一发之际赶来，他飞扑过去抱住戚川，在空中强行拧身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这一次重击。他抱着戚川在地上滑出了十米有余，碎石与荆棘割破了他的衣服，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短刃从腰间甩出，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落在了地上。

“快跑……”

戚武咳出了一口血，声音微不可察，他松开紧紧抱着戚川的手臂，昏了过去。

“不……”

五脏六腑在震荡翻腾，戚川挣扎着站起身，那只熊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恐惧。

戚川的嘴唇在颤抖，双腿在颤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颤抖着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醒来，但传来的痛楚清晰的告诉了他，这不是梦。

恐惧如深海一般，死死地包围住了自己，压抑得无法呼吸。

刺杀阿尔里德前，他想过了失败，所以被发现时，他未曾恐惧。

自己只是一个生来就被利用的实验品，被折断四肢的笼中怪物，无父无母的试管婴儿，所有的兄弟姐妹也都在星炉里面化作了宇宙尘埃。

x47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所以，他有爱，有恨，但唯独没有恐惧。

他可以将所有的感情压抑到潜意识的最深处，连情绪感知仪都检测不出自己的杀意。

垃圾桶，马桶，实验残渣都被全方位的监测。他可以在医疗舱中平静的将右眼换成假眼，将摘下的眼球塞进嘴里，默默地咀嚼着仇恨。

他可以笑着踏进星炉，坦然的走上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的末路，因为他知道，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

但，他不再是x47了。

他是戚川。

戚川的嘴角溢出了血，大脑浑浑噩噩。所有的嘈杂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唯独能听到，身前巨熊的脚步带起地面的震颤，还有身后父亲微弱的呼吸。

向前或是向后，他夹在世界的中间。

“他在这绿水青山中出生，就单名一个‘川’字吧，戚川。”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刚出生的自己。

“这是我儿子，他叫戚川，麻烦以后父老乡亲都帮我照看一下。看看我孩子这面相就不一般，将来肯定比他爹出息。”满月宴上，他洋洋得意。

“我儿子十个月就能走路了，我就说虎父无犬子吧。”他兴高采烈，喝得酩酊大醉。结果怕酒气熏到自己，不敢回卧室，趴在厨房桌子上睡了一夜。

“老李，我儿子跟你练得怎么样？我就说他有天赋吧，说不定他以后真能成武者呢。不行，我得给他攒钱了，测试要一百个银币是吧，用我儿子身上，值！。”他从那天起便戒了酒，进山次数也多了起来。

“小川，你想当武者就去试试，不想当就算了，我儿子干什么不能出人头地，你喜欢打猎爹就把这身本事全教给你。”他摸着自己的头，笑呵呵地说着。

他是戚武，是自己的父亲。

戚川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东西，又顷刻间变得一片空白。

思维仿佛被凝固，彻底地停滞了下来。戚川本能的弯腰捡起了有些变形的短刃，巨熊的身影缓缓逼近。

握紧短刃，戚川低着头向着巨熊走去。

加速，奔跑，他的脚步带起了风，风掀起了落叶。

脚下被蹬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坑，戚川纵身跃起，与身前的巨熊同高。看这个渺小的人类不仅不逃跑还敢反击，巨熊抬起硕大的手掌，要将眼前这个猎物一击毙命。

抬起头，直视着巨熊那双凶相毕露的眼睛，戚川的瞳孔深处隐约透露出银色的光。

将短刃举过头顶，然后，劈下。

短刃上暴起一道银色的光芒，将短刃覆盖之后余势未减，又延长出半米有余！银芒斩落，如同热刀切黄油从巨熊的头顶深入，随着戚川的身体下坠一路向下，直至腹腔！

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巨熊的身体轰然倒下，带起了大片的尘埃。

涌动的鲜血没过了鞋底，戚川站在巨熊的尸体前，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脸上大片的鲜血从脸颊滑落，戚川瞳孔深处的色彩缓缓褪去。

戚川手里的短刃掉在了地上，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之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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