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学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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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征和父母已经从凉城回来一个多月，由于聂父聂母的学校有事，一家三口只回来老宅住过几次。

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边的绿萝和多肉长势喜人，看得出来被照应的很好。

聂征放下书包，捞出手机充上电，去卫生间看了头上的绷带一眼，后脑的部位隐隐透出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

聂征面对着巨大的落地镜子给自己换了新的绷带。

这才打开门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绣着黄色大嘴鸭像的棉拖鞋踩在厚实精美的红色地毯上，寂寂无声。

来到走廊尽头最宽的暗红色木门前，聂征握拳“咚咚咚”规律地敲了三下。

须臾之后，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张苍老慈祥、长满褶子的脸出现在聂征面前。

聂征微微扯着唇笑了一下，“聂爷爷！”

“爷爷在吗？”

聂中伟是聂家的世仆，从小就跟着老爷子，年老后就在聂家照顾老爷子的生活起居，也会帮老爷子打理一些重要的事务。

聂中伟有些为难，压低嗓音道“老爷子刚睡着，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等会儿再来！”

“让她进来吧。”聂征才要应好，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聂中伟显然也没想到老爷子没睡着，转身大步流星回屋，聂征不假思索跟上。

老爷子的房间比聂征的大了三倍不止，房间中又隔成了一间又一间，随处可见古董摆件、精美花瓶，精美的屏风，各种绿植、室内花卉……

聂征跟着聂中伟绕过一道道屏风，径直来到视野开阔的阳台，花架下，一道苍老的身影窝在宽大的木躺椅里慢慢悠悠地前后晃来晃去。

聂征不动声色朝外看了一眼，这个位置和角度正好能将聂宅大门的情况尽收眼底。

聂中伟进来后就自觉地退到一边，将聂征的身影让出来，老爷子听到声音拿下脸上盖着的黄色书本递给一旁的聂中伟。

老爷子眉毛、头发都白了，一双利眼却清亮有神，仿佛能一眼看到人的心里去。

聂征不动声色叫了一声“爷爷”，神色尊敬。

老爷子挥了挥手，聂中伟动作迅速地搬来一套白玉棋盘，动作麻利地摆在躺椅前的小矮几上。

老爷子一动不动望着，仿佛一副静默的人物画，聂征上前帮忙被聂中伟推到一边，只能乖乖站着沉默着看聂中伟动作不断。

接着，聂中伟退了出去，一分钟后不知道从哪里抬来一套整齐的紫砂茶具，轻轻放在矮几地另一边;又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两个柔软的矮凳，一个摆在一边。

聂中伟的一系列动作做来如行云流水，仿佛已经重复过千遍万遍。

“阿征，坐下陪老爷子来两局。”聂中伟扶着老爷子坐到一边的矮凳上。

聂征这才再次听到老爷子的声音，苍劲之中带着久不说话染上的嘶哑。

聂征沉默着走到另一边的矮凳上坐下，聂中伟跪坐在另一侧的软垫上，动作优雅娴熟开始醒茶。

一老一小默不作声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厮杀起来，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手边的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棋盘几乎要被占满。

终于，老爷子落下手中最后一颗白棋，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老爷子抬起手边的紫砂茶杯浅浅酌了一口，毫不吝啬夸赞道“不错，棋艺又长进了！”

“是爷爷教的好。”聂征嘻嘻笑着，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老爷子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表情嫌弃，眼中却闪过明显的笑意，虎着脸斥她“油嘴滑舌！”

“你这里应该这样……这里……左边这里……还有……”

老爷子斥完又巴拉巴拉给聂征讲起棋来！

聂中伟显然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尽职尽责地跪坐着给两人添茶倒水。

老爷子讲完棋又拉着聂征下了两盘，两盘都是老爷子险胜。

“说吧，什么事？”老爷子将剩下的棋子一把丢进棋萝，淡淡问道。

聂征抿了抿唇，其实她打心底里不想拿这些事来麻烦老爷子，但是这又是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

除了老爷子她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老爷子是整个聂家除了聂父聂母对她最好的人了，她的书法和启蒙、棋艺都是老爷子手把手教的。

聂家的孙字辈，除了聂征，只有二伯家的聂芃被老爷子亲手教导过。

而且聂芃因为身体不好，老爷子教得最多的反而还是聂征。

在聂征父母这一辈，也只有大伯聂华风和五伯聂华璟被老爷子亲手教导过。

不过既然决定了，聂征就不会再犹豫，学籍的事情必须解决。

于是便开口道，“爷爷，我想上户口。”

聂征直视着老爷子的眼睛，抿了抿唇接着道“我要参加高考，必须要上了户口才有学籍，才能参加高考。”

“小姐不妨先看看这个。”不知何时聂中伟捏着一个暗红色本子递给聂征，眼中笑意深深，暗含鼓励。

聂征忽然想到某种可能，不敢置信，飞快打开眼前的暗红色本子，翻过三页之后，聂征看到自己的名字安静地躺在上面，中间夹着一张坚硬的白色卡片，居然连身份证都办理好了！

“谢谢爷爷！”聂征出乎意料之余又觉得很高兴，喜形于色，咧开嘴角笑着，两颗小虎牙完全暴露无遗。

聂征一脸兴奋地看着老爷子，恨不得冲上去抱着他的白色眉毛亲两口。

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聂征都已经做好了这件事要好生费一番波折的准备，她甚至做了最糟糕的打算，若是两老都不同意，她想办法说服父母不将户口落在聂家，反正高考她是一定要参加的。

老爷子鼻孔“哼”了一声，神色颇为傲娇，眼里有实打实的笑意。

……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楼下佣人来请老爷子下楼吃饭。

老爷子精神不好，下了几盘棋废了不少精力，此时窝在躺椅里有些恹恹。

聂征在一边帮着聂中伟收拾残局，老爷子闭着眼睛问，“头上怎么回事？”

聂征顿了几秒，不在意道“没事，早上救了个神经病不小心弄的。”

过马路的时候发呆，可不就是神经病，嫌命太长么！

老爷子不置可否，闭眼不再说话。

等聂征端着茶具离开阳台，躺椅上的人淡声吩咐聂中伟，“查一下，怎么回事。”

“是，老爷。”聂中伟恭敬应道。

……

聂征和聂中伟扶着老爷子出现在餐厅，聂父聂母、大伯父大伯母、聂超聂颖，还有鲜少出门的聂芃都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一群人纷纷起身，自然一眼看到聂征那抹显眼的白，众人纷纷唤了“爸”、“爷爷”，四个大人等老爷子坐下后，纷纷把目光转向聂征。

“阿征，头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大伯母温柔问道。

“大伯母，我没事。就是早上在路上救了个人，不小心弄的。”聂征扯着嗓子笑的乖巧，对着父母的方向目露安抚。

闻言，餐桌上各人神情各异，老爷子垂着眼，面无表情，“开饭吧！”

没有人再说话，餐桌上寂静无声，除了聂芃。

聂芃坐在聂征的对面，连续不断地咳，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这还是间隔几年，聂征再次看到聂芃。

老爷子早就发过话，聂芃留在兰亭居静养，可以不用参加每月一次的家宴，不知道这次他怎么出来了。

少年似乎病得实在严重，脸色是面无血色的惨白，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身体羸弱，身形看起来还没整整小着他三岁的聂超大。

一顿饭只有聂芃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饭毕，老爷子就着胸前的白色餐巾擦了擦嘴，淡声道“我给阿征上了户口，以后阿征就是华清的亲女儿。”

“这件事先不用告诉你们奶奶。”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诧异，聂父聂母则喜形于色，聂超聂颖张大了嘴，聂芃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餐厅的几人神色各异。

老爷子只是宣布自己的决定，才不会去管众人是何反应，心里作何想法！

老爷子就着聂中伟的搀扶起身，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

三十分钟后，主宅三楼。

张氏关了门，给自己丈夫倒了一杯茶，缓缓道“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不过是个父母不祥的野种，偏偏纵着宠着！”

“超儿颖儿是他嫡亲的孙子孙女，也没见他多关心一两句。”

又忍不住对聂征这个一直心有怜惜的女孩，也生了几分不悦，“现在看来，聂征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甫一回来就搅风搅雨！”

张氏是土生土长的江南水乡人士，便是说着不好听的话，嗓音也软软糯糯。

“好了！”聂华风疲惫地揉了揉眉，把看完的财经报纸折起来放回透明的玻璃茶几上。

聂征入了聂家的户口，就是彻彻底底的聂家人，以后怎么对她，是需要重新考量。

聂华风按着太阳穴，出神想着，但也没必要过于关注！

离开聂家那么多年，一回来就哄着老爷子给她上了聂家的户口，以前倒是没有发现，小丫头看着乖乖巧巧的，确实不是个简单角色，一点儿不像老六夫妻养出来的女儿！

但估计也就如此了，左右就是些哄哄骗骗的妇人手段，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还不值得聂华风用心思。

倒是他冷眼瞧着老爷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怕是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了。

聂征回房时，恰巧看到聂芃从老爷子屋子出来，少年隔着远远的走廊将人叫住了，“阿征妹妹！”

少年的声音里都透着明显的虚弱，中气不足的声音在半空中盘旋、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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