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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屏风后头便叮当有声。
穆王和王大宝端凝望去,晏诗果然显现,身后还跟着一个账房先生模样之人。
只是晏诗铁链随身,越发显得身影消瘦,衣衫凉薄,半边阴影半面光下,憔悴之中,却韧劲不减,英武如昨,眉目浓淡如画。
想想上次还是出发夜袭粮草,岂料一别便是波澜层起,状况频出。短短三日未见,恍如隔世经年。
这张熟悉的面容和记忆中一样,似又多了几分不同。唯有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湛,仿佛无论何时何地,那里都不会染上尘埃。
嬴舒城平放膝头的手不由得瞬间握紧。万千心情皆哽在喉头,无法言语。王大宝更是上前半步,气愤难平,若非死死克制,一声“诗姐”便要出口。
她却毫不吝啬对他们绽放出明艳笑容,非是因为自身安危有托,反是安定劝抚之意。眼中光芒,叫人有若望见一片坦途,却叫穆王二人心头微涩。
“可还安好?”
穆王轻声问道。
“挺好的。”晏诗笑道。毫不见外,兀自走到穆王身旁椅子上坐下。
梵十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说是提防监视,此番看上去倒像个随从。
穆王和王大宝也注意到了此人,目光不由晦涩一分。
看见晏诗往火盆处倾身,他顿时后悔,“来得急,竟没把你的玄狐裘带来。”说着抬手去解自己身上的斗篷。
“王爷!”王大宝倏然出声,按住他的肩膀,“用我的吧。”说着扯下自己身上那件。
穆王的手略微僵硬,随即徐徐放下,“也好。”
晏诗看了眼穆王,王大宝一闪而过的紧张没逃过她的眼。推手挡开展开的斗篷,拒绝道,“不必了,西北骑兵在手,杨将军青霄有路,不会舍得我死的。”
“不小心选了个倒霉天气,路上冷,你们穿好吧。”
“杨将军,不至于连一床被褥都舍不得吧,我亲自跑来这解二十万大军之围,不是只要一句‘死不了’就足够的。”穆王
“就是吃不饱。”晏诗状若无意地补了一句。
穆王二人忍俊不禁,杨吉三人却恨意满胸。
在场谁也不是傻子,这话直刺中了杨军致命伤处。此举就是提醒对方认清局势,眼下虽主客有别,可来日,却是阴阳相隔了。切勿拿乔作态,以势压人。
“幽冥的饭管饱,要不要我送你下去吃?”梵十冷冷道。这回没有径自掐住她的脖子。
穆王转头,打量了他几眼,“你信不信,若放开她和你打,跌进黄泉的人必定是你。”
梵十鼻孔“哼”一声,“可惜天下永远没有公平。”
“既然你知道这一点,我和副帅同你主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插嘴?”
穆王冷然拂袖,将酒碗扫落,尽数泼洒到梵十鞋袜衣角。
梵十手即刻抚上了腰畔算珠。
“梵十。”杨吉见状开口劝道。
“穆王爷长大了,脾气也见长,对一个下人,还需亲自出手。”
“像这等只敢欺负女流之辈,还是一个身戴重枷的女人,他才敢放肆撒野之徒,纵然武功奇绝,当条恶犬怕也拉低了主人身价。”
“将军来日是雄霸天下之人,身边岂可尽是这般蝇营狗苟?”
“你……”梵十捏着算珠吱呀作响。
杨吉沉沉开口,“既然你要助我雄霸天下,要这么多战马重甲,是何意啊?”..
穆王不免往晏诗那处侧了侧脸,心道原来她开出的竟是这般条件。倒是直截了当得很。入主中原,最要紧的便是骑兵。她倒是一点弯子也不绕啊。他心中失笑。
“我云州地少人稀,再不装备精良些,怕是我根本回不到云州,就半途被他们给吃得骨头都不剩。”
“怎么,杨将军看对面那些能看得过眼,我这点人马,倒是忌惮得很?”
“不如你先说说,如何助我。”
穆王张口欲言,却看了看梵十,转口道,“此等军事秘要,我只能同将军说。”
杨吉不耐,“他是自己人。”
“可我不信任他。”
穆王坚持着,往后靠了靠。“他到底为什么留在此处,我想,彼此都不必装模作样了吧。”
“难道我这个人在这里,还不足以让将军安心吗?”
“二十万大军,竟然怕我家一个妹子,呵呵呵,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杨吉果然两颊横肉一跳,“好,梵十,你且先退下吧。”
“我就在外面,将军唤一声便可。”
杨吉点点头。待人离去,他眼中全数冰冷,“你要给你的人出头,我允了。谈条件吧。否则你也别想回去了。”
穆王笑得坦然无惧,“杨将军快人快语,我也不耽误时间。”
“趁现在冰面未结,你们可从我的防区,趁夜色渡河。”
“我的要求,就是傅羽的要求。”
“开放你的防区?”
杨吉心中难免涌起一阵狂喜。
如果是这样,大军可安全渡江无虞,且如此极其容易被人发现,穆王便难首鼠两端,势必只能真心同自己一道反了。
“可是我大军二十万,一夜不够!”
“可过十万,够了。”
“联军总数三十万,除开你也有二十五万,届时天一亮,南北阻隔,我这十万大军过河就是羊入狼窝,任人宰割!”
“所以你要避开窦、孟、徐三军,只对付昱王军。”晏诗冷不丁开口。
“而且要在夜间偷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其余三军缓过神来之际,发觉自己并未受损,便会主动收缩阵营,防守为主。而不会主动招惹你。”
“以你十万之众,偷袭昱王军七万,毫无悬念。”
穆王扭头看向不过一臂距离的晏诗,鬓发柔顺,言语杀伐,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就如同他们此前商量好的。
驱虎吞狼。
杨吉这只虎,去吞狼群中的头狼。昱王一败,京师便宛如最肥美的肉,暴露在诸侯眼中。大乱顿起。
他原本想的是,让二军在此地两败俱伤,不过她如此也好。将战场拉到皇城根下。只是这样一来,安定世道连表面也维持不住,群雄并起,四面干戈的乱世恐怕顷刻间便至。
“你与我一道,反了他娘的,此番胜算可十拿九稳!”
“杨将军请放心,我穆王军不能动,乃是牵制住窦、孟、徐三军。昱王军,您一军足矣。”
“此乱起后,南岸大乱,贵军便可继续渡河。待到大军汇于一处,便能纵横天下了。”
“你区区五万兵马,如何牵制住三军,倘若他们反应过来,我十万人马如何能抵挡。”
“徐窦二人野心勃勃,不会轻易出手,孟奢则年少好战,必会夹击,我只须对付他,就可以了。”
“何况,昱王不死,将军你便无恙。他才是联军统帅,功劳谁能抢过他去。”
“待我杀了昱王,紧接着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杨吉捏起根筷子,“啪”一声折断。
“呵呵呵……”穆王忍不住连声轻笑起来,不尽的苦涩之意,“杨将军,我嬴氏苟且云州数辈人,钱少粮缺,是联军中最弱的。即便你不信宇文宙要杀我。我如此帮着他们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想必也知道,我虽贵为王爷,却不过空有一个名号。就连孟奢一个世家小子,都能对我大呼小叫,时常寻我麻烦。前几日直接闯到我营中来。这等奇耻大辱,不知杨将军能否明白?”
“杨将军出身寒门,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幼时曾见过将军一面,便为将军风采所摄。我嬴氏亦是出自寒门,故而甚觉亲切。昱王他们这些豪门世家,从来看不起我们。我屡次犯险,若是为了帮助他们剿灭西北军,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想以血还血,活得好些罢了。”
“杨将军,”晏诗挪了挪身子,铁链叮当,“万事岂能没有一丁点风险?私放大军渡河,已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十万人马在手,将军尚如此惧怕,若如此,我家王爷不如永世龟缩云州,任那狗皇帝杀头好了。”
穆王耳畔一动,不知为何,心底颇为舒畅。
“是啊,杨将军,此番过来,我们都费了好大功夫,弄不好这一回去,就被人察觉了,这么大的风险,你怎么还是不信呢?”王大宝都有些急了。
“闭嘴!说这些干什么!”
穆王喝道,“起兵,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自是关隘重重,杨将军不信,也是情有可原。”
“将军,你的兵马皆是精兵强将,陆战神勇,又是常年在西北磨炼。如今冰天雪地,正是利于西北军作战的好时候。与其在江面上白白折损,不如在南岸战得轰轰烈烈。您说呢?”晏诗站起身来。
“何况乐水很快便要冰封,船行不得,却又不足以让人马过行。到时候,我们便是想要让大军渡河,也办不到了!”
她话至尾声,声音嘶哑。穆王亲自倒了杯酒,递到她面前。她笑笑接过,轻口啜饮。
看她蹙眉难耐的模样,穆王笑容微软,“这是西北著名的青芝酒。可暖身饱腹的。”
“嬴老弟倒是识货。也喜欢这青芝酒?”杨吉挑眉道。
“是啊,许是随了我爷爷,年轻时候也在北方的,常喝这酒。云州千里之遥,很少喝到了。”
“既如此,我大军全部渡河之后,给老弟送上几百坛,又有何难?”
“将军这是答应了?”穆王脸上华光初放。
“呵呵,”他笑着,内心却早已翻滚过无数波澜。
对方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只是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
可谈到现在,似乎也已是对方底线。毕竟穆王军实力微弱,能给的,也只有这个。
却也因此,他冒险前来同他联手,才值得信任。
虽说一夜渡河,满打满算只有十万部众,可这个险,值得冒。
即便他有私心,却也绝不是同联军一条心。只要大家都有私心,那么人数最多的自己,自然不惧。
“老弟言辞恳切,又冒风雪前来,如此拳拳盛意,我再推拒,未免太过清高了。你说得对!咱们寒门一向被人轻视,如今这趟,我便同嬴老弟,南北并肩,弄了那昱州老儿!”
“好!”
穆王意兴勃发,转身倒满杯酒,走上前来,“来!我们干了这杯,便是以酒为盟,同战仇敌!”
杨吉亦招招手,裨将递上酒杯。
“砰!”
杯沿相碰,二人一饮而尽。
“不过,口说无凭,此番还是订立文书为好。”
“嬴老弟你说呢?”杨吉猛一拍穆王肩膀。
他身躯不期然地一抖,藏在厚厚狐裘下,一晃而过,好似错觉。
耳后却响起王大宝想上前却又急急止住的足底摩擦声。
一只带枷的细手伸了过来,轻轻巧巧架起杨吉的粗壮臂膀,另一只手则拉过穆王的手腕,“要不要歃血为盟?拜黄天,许誓言,点烛焚香?”
晏诗在二人中间言笑晏晏,穆王却觉一股充沛的暖意自脉门处透进来。奔涌过处,通体舒泰,伤痛减弱,精神陡然一振。
他青白面色泛起红润,笑容如水浮起,口中轻斥,目光缱绻,“不得如此无礼。将军所请,自无不妥。”
“好!”
杨吉笑得痛快,向后一伸手,裨将便将草草写就的文绢呈上。
他扫了几眼,转给穆王相看。
“若无差池,便盖章戳印吧。”
晏诗这才松了手,还未凑头去看那绢纸上内容,便见穆王眉头一皱。
“此处有误吧。”
“噢?何处有误?”杨吉也不接那文绢,径直问道。
晏诗这才看到,五千战马和铠甲,皆在大军全部渡河之后方能给予。
“战马和铠甲,自当随前军一同渡河。”穆王笑容渐消,沉声道。
“不行!”
杨吉斩钉截铁,不容商榷。
“要是前军渡河,你中途反悔,拦截我后军又当如何?”
“杨将军,我兵马要替你牵制三军,才能确保前军后路不断,后军渡河有望,这些东西,是立刻用得上的!有了它们,才是咱们此举成功的保障。杨将军何以舍本逐末?顾小利而弃大谋?”
穆王按捺住心火,沉声相驳。
“这我不管,你有没有本事,是你自己的事。没本事又想做大事,总不能靠别人抬举。”
穆王再欲开口,便听杨吉甩手回头,“别再说了,此事没得谈。”
“要同意就签字画押,要不愿意,便就此作罢!”杨吉走回主位,再次坐回了虎皮上。
方才融洽的气氛瞬间寒意笼罩,“杨将军您这是,怎么突然坐地起价?”
杨吉狞笑起来,意味深长瞟了一眼晏诗,“是啊,原本咱们是平等交易。可谁让,她在我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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