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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豪雄西北王杨吉,就这么死了。
谁也没有想到。
直到看到他身上插着数把刀,身躯煌煌然倒下,许多人仍旧没有意识到这场浩大战事的落幕。
“将军……”
杨吉裨将悲呼一声,向杨吉尸首所在奔跑过去。
他身旁的联军士兵下意识举刀拦阻,却听得他急呼道,“我投降!”
说着了手中长刀一扔,再道,“我投降!”
复又回头大吼,“住手!全都住手!”
“杨军听令!西北军残部所剩……百余人,愿意归降!”
“连将军,杨将军刚死,你怎能投敌!”
“是啊,即使西北军输了,也要战至最后一个!咱们跟他们拼了!”
“是啊,拼了!”
“住口!”
连兴止住败卒之语,痛心道,“西北军历来堂堂正正,即便战败也从不怨天尤人。是也不是?”
“是!”
“但如今我们却是败在阴谋诡计手里,将军宁死也要将盟书昭告天下,皆因为一个人!他是谁!”
“嬴舒城!”
“所以我们要活着!为将军报仇!”
“报仇!”
“杀了嬴舒城!”
“杀了嬴舒城!”
一时百余人含血携愤齐声呼喝,昂然立于千军万马阵中,亦颇为悲壮动人。
“万望诸位将军受降。”连兴跪了下来,手中捧着不知何时捡起的大将军印,尘泥血染,污迹斑斑。
寂静片刻,突有一人道,“哼!此时归降,还有何用,”孟奢此战损失惨重,杀得眼睛都红了,此刻那肯罢手,说罢正欲下令就地正法。
连兴急急朝孟奢道,“仲许数万大军,不论是降是败,终归是个不小的后患,我乃杨吉副将,可帮忙收拢残军,届时是杀是放,全凭诸位将军做主!”
他之所以未看向昱王,乃是担心会不会降兵正在昱王手上,怕是巴不得他死。但他可以肯定,降兵绝不在其余诸将手中。如今杨吉已死,联军坐地分赃,正是嫌隙最大之时,才有一星半点保命之机。
孟奢陡然一想,确有此理。不由同窦平章交换了个眼神,又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徐猛,皆有默许之意,便朗声道,“好吧,既看在你等一片忠心的份上。弃暗投明,便暂留了你等性命。”
连兴等人大喜,立即下跪叩首,“多谢孟将军!”
孟奢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昱王,“昱王爷,我今次损失最为惨重,收这几十个散兵游勇,王爷您没意见吧?”
昱王皆知他们心疑降兵在自己手里,如今想要用这些人对付穆王,正合他意。是故安抚似的笑起来,“孟贤侄说哪里话,二十多万人马,莫说打散百余人,就是跑了上千人,也是有的。至于那些散兵游勇后来又去了哪,本王老眼昏花,已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孟奢眼珠一转,大笑起来,“哈哈哈……”
……
消息传回京都,八百里加急战报从城外便开始高喊:
“西北大捷!”
“西北大捷了……”
都城人们奔走相告,宫门洞开,马蹄纷沓间扬起高高的新年初雪,一路狂奔!
听闻着这样的声音,被冬风凝皱了数月的眉宇尽皆展开,宫城内外才有了一丝新年的欢喜。
然春风已先一步,在穆王浩浩汤汤的船队中,沿途吹暖了中原腹地。
自晏诗归来那刻,穆王便派人传了随军医官过来,替她治疗包扎。
“仔细些,看看是否有余毒存在。”
穆王叮嘱着。
黑子更是一把抱住晏诗肩膀,就差没呜呜的哭出声来,“差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去去去!”
王大宝不耐的推了他一把,“别说这种丧气话,诗姐乃是天上神仙降世,历经百难千劫都不会有事的。”
“你还说!”
黑子宛如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竖眉怒道,“你就是找借口,若不是诗姐命大,早被杨吉那狗贼害死了!”
“说起来,诗姐你怎么做到的?死里逃生,还骗过了那狗贼?看他那言之凿凿的模样,真当时差点被我给吓死了。”
“嘿嘿嘿……”晏诗笑得神秘,四处搜寻兰小忠的身影。
只见他静静站在人群后头,便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近前。
“要说还得多亏了他。”
兰小忠被众人陡然聚焦的视线弄红了脸,结巴道:“都,都是天意。神使有月神护佑!”
“可是那圣王蛊起了作用?”
众人听此名头新鲜,不由大奇。
晏诗无限感慨地点了点头,当日那酒一入肚,沉眠已久的圣王蛊就有了反应。似乎还饶有兴致的观察了那毒一会。
晏诗正需掩饰,便没有催促它行动,故而痛得青筋暴凸,脸色如纸。至于那口黑血,自然是她运功逼出来的。好叫戏做得真些。
果然杨吉等人深信不疑。她当时便不禁好笑,果然她还是比这个世界的人有优势的,若她是杨吉,必然再补上一刀致命伤,才算放心。
却也不免一时喟叹,若不是先去了碧月宫,只怕这次,难免还要一番波折。若非如此,她何敢如此狂浪,还不就是拼着多一条命和百毒不侵之金身罢了。
“原来你们那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宝物,难怪能在瘴气里行走,也不惧蛇虫鼠蚁。也不知,能否与我们多交流交流?”旁边的医士忍不住见猎心喜,插嘴道。
“我们保证拿足够价值的东西来换!”王大宝赶忙替他补充,双目炯炯闪光。
“对不起啊,我当时太冲动了,对你不起。我向你道歉!”黑子抹干脸上的泪痕,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
兰小忠摆摆手,微赧道,“不是这样的。那是前族长花费毕生心血炼制出来的东西,他死了,这法子就失传了。”
“再说,这样的东西,大吉则大凶,非有过人之运不能驭之。”
“噢……”
众人一阵难掩的失落。
要是能穆王军人人都有……那将是一副怎样的画面,纵然是晏诗,也不敢想。
“这么说,她从此以后不惧任何毒物了?”
兰小忠看向发问的穆王,点点头“应当可以这么说。”
“那也很好。”他舒了口气,“以后我们也不会这么担心了。”
“是啊,得知诗姐你被抓去,我都快吓死了。”黑子忍不住后怕。
“王爷都吐了血。”
晏诗倏尔抬眼,看向穆王。
嬴舒城笑了笑,“你别听他胡说,一时着急罢了,没什么大碍。”
“难怪那日我观你似有恙在身。”
“那是王爷真弄出点伤来装病,否则没法过去谈……”
黑子在穆王的眼神下默默住了嘴,“属下知罪,这便去领罚。”
“一会再去,先前让你准备好的东西,可以拿过来了。”
穆王淡淡吩咐,顺便挥手让医官离开。
看着船上就剩下些她皆眼熟的穆王亲随,以及孙谦等四大将军,和兰小忠,晏诗莫名觉得气氛有一丝的沉重。
似乎方才穆王的话里,也夹杂着低沉。
黑子腿伤已经好了,如今扔了拐杖,脚步“噔噔噔”地从外头回到船舱,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他这一回来,晏诗陡然感觉到众人齐聚在她身上的目光。
尤其黑子和大宝的,格外沉重。
方才轻松欢悦的氛围霎时一扫而空。就连外头的风雪,也没有此间肃杀。
“这是什么?”
她忍不住问道。
穆王从黑子手中接过盒子,敛容道,“夜袭那日接应未不利的元凶,我查出来了,如今尘埃落定,于情于理,都该给你一个交待。”
“先前已经当众行刑,算是告慰那夜去怨女峰的弟兄,就差你了。”
她恍然大悟,想起那夜她率五百残兵好不容易拼杀到渡口,却连一艘船也未曾见到。害得大半人白白冻死、淹死于乐水中。此事亦有问题,只是她连番事忙,竟将此抛到了脑后,此时是该好好追究了。
“还留了头,有心了。”
她看了看那个四方盒子,和当初她装杜开的如出一辙,只是要显得更厚重些。便即有些不虞,“用这盒子装,浪费了。”
“是什么人,奸细?还是被收买了?”
她一时并不打算去看那恶人的头颅,有些意兴阑珊。
穆王正要开口,却见晏诗神色一凝,眉尖稍蹙,“他既得知我们的计划,为什么只是没有接应?”
“是来不及通知对岸?还是他并不想破坏计划,而只是……想杀我?”
黑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上半张脸仿佛快要耷拉下来,带着诸多情绪杂糅的扭曲。王大宝脸上则是越发浓重的寒意,她几乎要听到他的咬牙声。
晏诗看了一圈众人的眼神,最终抬眼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嬴舒城,心下微紧。
“是冲我来的?”
她竟没有想到对方的目标竟是自己,可若是武林中人,穆王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将人杀了。
“鱼龙卫?”
她遍想天下,除此之外也不知还有什么人。
“你难道,不想打开自己看看吗?”穆王将盒子递给她。
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沉,恍若手中的木盒重若千钧。
是她认识之人。
穆王军里,她认识的,也就那几个。今日在场的人里,还缺一个。
她无论如何也没将事情往这方面想……
盒盖打开,华弟年轻的头颅,就这般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面前。
宛然如生的面容上,丧失了那一贯的唯诺瑟缩,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和解脱。
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力气在瞬间离开了她的身体。
“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她满脸不可置信,目光一一划过在场众人的脸。
想找一个解释,一个足以让她打消所有困惑的解释。
“经过查实,他也承认了。是他故意命全队饮下含有迷药的酒,假借昱王守军之手,延误接应时机。让你,和四千穆王军,全部死在杨吉手里。”
穆王语声沉痛,怒意隐隐。
“查清楚了吗?”她突然吼道。
“他怎么会这么做?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怎么就这么着急把人杀了!也许其中有什么情由呢?他是不是被人威胁?抑或是被陷害……”
“因为他出卖了你!”
王大宝勃然大喝!
“在数年前就出卖了你,他怕你回来成为穆王军统帅,终究会查到当年的事情,所以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你死于敌手!”
“你说的什么?”
晏诗呆呆看着王大宝,怎么感觉一点都听不懂。
“当年你在凤鸣楼的消息,就是他告诉薛鳌的!”
王大宝胸膛起伏难平,语如重锤。
“张三为救他而死,可没想到却救了一个禽兽。他生怕如张三一般受折磨,便把你的一切告诉了薛鳌!”
“砰!”
盒子倏然落地,里边的人头骨碌碌滚出来,停在穆王脚边。
往事携尘带血猝然砸来,向她展现残忍的真相。
忘了多久,她重新开始呼吸,眼神逐渐移到黑子脸上。
黑子明白她的目光,羞愧又愤怒的点了点头。此事是他和王大宝联手查实,实得不能再实。
“本来王爷想留他见你最后一面再行刑,是华弟自己要求的,他说他已无颜见你,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见你。”
穆王低头看着脚边的人头,“数年玩伴情谊,又共历患难,行差踏错一回便罢,可却一错再错。实不能饶。”
“不说在世间有违义气,在军队同袍之间更是严令倒戈。以一己之私,连祸数千同袍,罪无可恕。”
“即便你能饶,我也饶他不得。”
“总算上天保佑,你平安归来,事已至此,别太难过了。”穆王拍了拍她的肩头。
晏诗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华弟,会走到了如今地步。
对于当年的事情,她本就没打算追究。他为何非要走到如此地步?非要取她性命?甚至还不惜害死上千同袍!
若不是她本就有计划同杨军接触,或许她真的回不来了。还有其他不相干的数千同袍,也因她而死!他如何能下得去手?
她这才意识到,时过境迁,曾以为亲如手足之人竟也可变得如此陌生。
就像凤鸣楼那些师兄弟,即便朝夕相处并肩作战,如今却也不过相望而不相亲。
一股浓浓的挫败席卷上来,还有说不清对谁的失望和愤怒,晏诗霍然起身,拂袖出舱。
王大宝有些担忧提步跟上,却不妨晏诗猛然回头斥道,“谁也不许跟上来!”
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好似全世界没有什么人能让她信任。穆王淡淡开口,“随她去吧。”
晏诗这才继续抬步。
“拿下去。”
“挫骨扬灰,告慰江中英灵。”
她脚步停滞一瞬,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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