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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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康平有个儿子苏子晋，父子如出一辙，精明的过分，是天生的商人。

老夫人不知道为何苏康平对于顾淮叶总抱有一份敌意，分明这是顾淮叶第一次来金陵，苏家人也是第一次见着顾淮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先是那日就淮儿被掳一事说了许多，不知情的或许还以为他是亲眼所见。这些日子但凡涉及到淮儿的事情，总会阴阳怪气地说上几句。

想到这儿，老夫人只觉得心里窝火，来之前她是真没想到会在苏家遇上这种事。

邓氏瞧着老夫人脸色不对，“姑母是有甚么不顺心的事情？”

老夫人冷哼一声，“还不是二房那位，你瞧从淮儿过来到现在，有给过一个好脸色么？好歹淮儿也是太傅之女，再加上又是我苏家的孙女，何必阴阳怪气呢。”

“祖母可别气坏身子，不值当的。我想叔父只是不善言辞罢了，不必放在心上。”顾淮叶不在意这些，眼见老夫人为自己的事情如此操心，也知道祖母是真真切切将自己放在心里。

始终有人在意自己，这就足够，那些说三道四的与自己而言，不过是白费功夫。

“淮儿，虽然你不在意这些，可是祖母总得为你以后多考虑一些。”老夫人摸上少女发顶，幽幽叹了口气。

邓氏若有所思，她也觉得苏康平似乎对顾淮叶有很大意见，从前虽说与苏家人也不大亲近，可面上也不会说什么教人恼火的话。

对外，他们苏家是一个整体，哪些话能说，那些话不能说，都是心中有数。

况且在顾淮叶一事上，太后娘娘都出面来保全顾淮叶的名声，可为何苏康平却偏要剑走偏锋，难不成是一时犯了蠢。

顾淮叶不觉得苏康平是在犯蠢，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抱有敌意，除非是这个人威胁到自身利益。不过自己似乎和这位叔父没有利益上的交集，所以是哪里妨碍了他呢。

“祖母莫要担心，随意质疑太后娘娘说的话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左右没人逼着叔父不是么，叔父这般分明就是惹祸上身。”顾淮叶语气淡然。

“对呀姑母，您就听淮儿的话吧，咱们现在重要的是准备明个游春会的事情，这些烦心事就随它去吧。”邓氏知晓老夫人为顾淮叶的事情思虑良多，这会子瞧着也是忧心忡忡。

“许多年不曾参与过这游春会，也不知有甚变化？”说到游春会，老夫人兴致稍稍高了些，自己从嫁到顾家之后，特别是后来迁至京都城，更是没机会再回金陵游春。

府里事务繁复琐碎，也就这几年还有些空闲时候。

“咱们明日先去王家那边瞧瞧，今年轮到王家设宴，虽说平日风评不大好，可这金陵城哪个不敢卖他个面子。”邓氏笑着看向老夫人，抿了口热茶又道“王家那宅院不小，后头有座大花园，我听说是早早就备好各式花树，应当也是能瞧见大略春景的。”

老夫人点点头，“从前游春会可是真正的游春，大家伙都去到城郊后山，那儿的桃花年年开得盛。”

见少女正兴致勃勃地瞅着自己，老夫人心中一动，“说起来，我与淮儿祖父便是在游春会上遇着的。”

一树桃花，春阳璀璨，见之倾心。

老夫人和邓氏离开时已经不早，晌午那会儿的燥热早就被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散。

屋里窗子还敞着，方才人多还不觉得，这会才察觉身上披的外裳有些冰凉。

青黛瞧着顾淮叶怔怔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姑娘是在想什么，这般魂不守舍的，难不成是哪家少年儿郎。”

“你这丫头，怎么净开这种笑话，若被祖母听着可得要你好看。”顾淮叶瞅着青黛促狭地笑起来，伸出白嫩嫩的手捏了青黛脸蛋一把。

“姑娘！”青黛捂住脸，自家姑娘哪哪都好，就是爱捏人脸蛋这个毛病，特别是格外钟爱自己的，这会儿自己都觉得一天不被捏便空落落的。

顾淮叶没忍住咯咯笑了起来，青黛这丫头实在招人喜欢，平日对自己也是尽心尽力的，等年岁再大些，就为她该找户好人家。

顾家小姐没法做到，可自己再怎样也绝不能亏待真心对自己的人，若是青黛能有个好归宿，哪怕有一日自己不在这天盛也能放心下来。

“你先回屋歇息吧，这边我自己收拾收拾就好，估摸着明日一早你们也有的忙。”

“那奴婢就先下去，”青黛边说着便走到窗子那，紧紧关了起来，“姑娘晚间歇息的时候可别着了凉，虽说白日暖和得很，可这会子又凉得不行。”

顾淮叶点点头，脸上还挂着笑意，“你就别担心这些了，赶紧回去罢，年纪不大，怎地这般爱啰嗦。”

“哼，还不是姑娘您不叫人省心，对自己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上心，奴婢再不想这些，姑娘恐怕生病了也没人知晓。”

顾淮叶瞧着青黛这幅严肃认真的神情，一时间生出些许心虚，虽说青黛说得有理，可自己哪有那么不注意身体。

青黛眨眨眼，“好了，姑娘快睡吧，奴婢这就回去。”

窗外院落。

阴暗的瓦墙顶上一直有双眸子盯着顾淮叶这边的动静，瞧见雪色衣衫的小丫鬟端着茶壶从屋里头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过了片刻，院落寂静无声，烛光微微闪烁，一切归于黑暗。

只瞧见一道劲瘦的身影飞身跃下，身手利落，轻盈着地，看样子是冲着顾淮叶来的。

一阵凉风吹过，将遮住圆月的云层吹开，朦朦胧胧看清了男人的长相，是个容貌非凡的青年。最惹人注目的是眼角那颗小痣，在月光映衬下，徒添一份妖异美感。

抬脚走向窗子处，想了想还是抬腕敲向窗棂，笃笃的声音在院落显得格外清晰。

屋内顾淮叶吹灭烛灯，刚拉上帐缦准备歇息，便听见不紧不慢的敲窗声，来人似乎很有耐心，一下接着一下也不焦急。

少女叹了口气，只得披上外裳轻轻起身。

打开窗子，是张熟悉的面孔，顾淮叶迟疑道“你是来找我？”

青年盯了少女半响“难不成来寻你那小丫鬟？”

顾淮叶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有寻其他人的理由，可是这深更半夜的时辰过来，怎的就如此理直气壮了。

见少女有些愣怔，青年自顾自从窗子外头进来，稍一矮身子，行云流水似的，也不知做过多少回这种钻人窗子的事情。

顾淮叶白了他一眼，“谢小王爷好生能耐，瞧这动作熟练得很。”

谢筠比顾淮叶要高出一个头，说起来顾淮叶在女子中个头也不算矮，可同谢筠站在一块儿倒显得格外娇小。

“平生只钻过两回窗子，还偏偏都是顾家小姐的。”

少女瞧着青年嘴角的笑容只觉碍眼，语气难免带了几分恼火，“不知谢小王爷今日又有何贵干！”

谢筠微微弯腰，眼神正好与少女对上，月光流淌进来，更显得那双桃花眼水波潋滟。片刻唇角上扬，嗓音有些喑哑“送些东西而已”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用锦帕包着物件，顾淮叶接过来，上头还残留着青年淡淡的温度。

打开锦帕，里边儿静静躺着一副银镯，上头镌刻着细碎的海棠花瓣，镯子内侧则是两朵聚在一起的完整的海棠花。

不像普通的镯子，这副银镯分量稍微重些。

谢筠拿过去按了一下镯子里头的海棠花，两根银针咻地射进门框上，与上回的银簪有异曲同工之妙。少女瞧见这一幕有些愣怔，也不知作何反应。

“怎么傻乎乎的，方才不还在张牙舞爪么。”谢筠伸手揉乱少女发顶，瞧见那撮翘起来的碎发，眸中显出些许满意。

顾淮叶轻咳一声，朝后微微退了些，低头盯着青年脚上那双锦绣皂靴，“上次不是”

“顾太傅近来在朝中隐约与我是站在一边的，虽然明面上没有确切的表示，可大体都是跟在燕王府后头的。”谢筠往前走了一步，少女便又往后退，“你敢说，这与你无关？”

顾淮叶后背抵着墙壁，再也没处可退，讪讪道“朝中那些事，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懂，谢小王爷未免多虑。”

青年生得是真的好看，特别是凑得近些，更觉眉目如画，艳色无双。

丝丝缕缕的冷香钻入鼻腔，是谢筠独有的味道，和他这个人很像，艳丽中掩藏着杀意。

“妄自菲薄可不像你的作风，”谢筠眸中染上几分笑意，“小姑娘倒是通透得紧，知晓这朝中风向。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顾太傅的。”

顾淮叶摇摇头，认真地看着谢筠，“父亲在朝中多年，眼界远不是我所能比拟的。哪种选择更好，父亲定然想得清楚，这些与我又有何干系？况且，我对这些是真的不懂，谢小王爷虽然帮过淮叶多次，可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狡猾。”谢筠瞧着少女认真的模样，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他可不认为眼前这个少女是位无知的闺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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