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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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

一早起来整个府邸都热闹得很，丫鬟们进进出出给主子准备着今日要穿的衣裳和首饰。

顾淮叶一头乌发被放了下来，身后雪青外裳的圆脸丫鬟正拿着雕花檀木梳细细梳着，“姑娘，您这头发长长了不少。”

“毕竟过去好些时日，若还是原样，岂不是怪事一桩。”

“姑娘今日想戴哪支簪子，奴婢待会儿去给您拿。”青黛笑嘻嘻地给自家姑娘梳头，手法娴熟的很，不似顾淮叶只会松松地挽个髻。

想到这点儿，青黛就不免发愁，人家别的官家小姐，哪怕不是官家小姐，便只算寻常的姑娘家，哪个出门不是细细梳妆。自家姑娘倒好，最烦那些个费事费时的发髻，今个给她梳头还是自己央了好久。

“你随意取支简单的就好。”总归自己首饰盒里的都是祖母送来的，没甚么款式繁复的，戴在头上沉甸甸的。

“姑娘看这支怎样，您原先戴过。”青黛说着说着就没了声，眼圈微微发红，“还是换一支罢，上回就是姑娘戴着这支银簪才出了事。”

顾淮叶闻言看向青黛手中的簪子，正是谢筠送的，“左右不是簪子的缘故，咱们应当这般想，若不是簪子护住我一命，又怎么有机会随祖母一同来金陵呢。”

“姑娘说的也有道理，那它应当是支带来好运的簪子，姑娘应当将它好好放着。”

“你呀！”顾淮叶伸手轻点青黛额头，这小丫头阳奉阴违的本领教人服气，口上应和着自己，最终还是将那银簪束之高阁。

其实不必的，这种保命的东西哪怕沾了血，也还是能保命的物件。远比那些外边瞧着贵重无染的有用的多。

邓氏推门进来，笑道“淮儿准备的如何？”

顾淮叶微微偏头，“叔母怎地过来啦？”

“你祖母那边老早就收拾好，我瞧着呀，倒是对这游春会很是期待。”邓氏阖上门，走得近些。

“祖母这些年都没再见过金陵游春的盛况，定然心里欢喜，待会儿还要麻烦叔母帮忙熟悉现今的游春宴呢。”顾淮叶冲着邓氏眨眨眼睛，唇瓣上点涂着淡色的口脂。

“这是自然，待会你们这些小辈就一起呆着，修儿和韫儿巴不得同你时时刻刻腻在一起。”邓氏说起自己那一对儿女，眼神里都是宠溺，嘴上笑骂，“两个人都是，年纪倒是不小，成天净是胡闹！”

“叔母也不用担心这些，都能分清场合的，表哥也好表妹也好，在金陵也是个顶个的优秀。”顾淮叶来金陵这些天，也摸清了许多情况，各处的小道消息也听到不少。

苏青亦是邓氏夫君，同苏家三爷一样，对文人墨客的东西甚是喜爱。而苏青亦的儿子却截然不同，苏南修不排斥读书，可他更喜欢的是去武馆练武场同那些少年一起训练，意气风发，肆意潇洒。

说起来苏南修在武学一道也算得上有天赋，金陵还有两家公子与他性子契合。三人对武学极为热衷，再加上都生的不错，金陵的少女瞧见都要羞红了脸。

至于苏韫玉，虽然性子跳脱，可在绘画上颇有天赋。尤其是笔下的人物，活脱脱就是本人。

前些日子还缠着顾淮叶要给她画像，画像不成，便央求她说说意中人的模样。顾淮叶想起苏韫玉那日软磨硬泡的模样，教人忍俊不禁。

“小表姐，你便告诉我，我给你画出来。”苏韫玉蹲在顾淮叶膝前，手里还捏着一支墨笔，裙摆都染上墨色也浑然不觉。

“我哪有什么意中人，你这平白叫我说，怎么说得出来。”顾淮叶扑哧笑了出来。

苏韫玉摸摸鼻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小表姐笑起来可真好看！其实也不必是什么意中人，小表姐只管说说你觉得好看的男子应当是什么样子。比如说眼睛生得哪样，鼻子又生的哪样”

不多时，苏韫玉便拿起宣纸展开在顾淮叶面前，邀功似的开口“小表姐快瞧瞧，是不是与你想得一般！”

画中人唇边带笑，一双眼睛瞧着勾人得紧，端得是俊美无双，

苏韫玉瞧着顾淮叶脸上表情有些愣怔，“是觉得不好看么？”

顾淮叶心情复杂地瞅着那副画，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尴尬，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收起来赶紧，别叫人瞧见！”

苏韫玉欢快地笑起来，“原来小表姐这是不好意思，怎么样，瞧着还不错罢！”自己完成这幅画的时候，只觉着画中男子好看得很。

在金陵都没见过这般人物，想来这妖仙似的容貌也只存在想象之中罢。

“总之收起来就是。”顾淮叶咳嗽了两声，等那墨迹全干便匆匆卷了起来。

拿细绳牢牢系住，一股脑塞在书桌底下，与众多卷轴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

眼下顾淮叶想到苏韫玉那日画的像，心里边还是有些不自在，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淮儿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祖母来了都没瞧见。”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女呆愣愣的模样，教人喜爱得很。

“祖母，您怎么这会子就过来啦？”顾淮叶诧异地看着老夫人。

“我都这把年纪，也没甚么可打扮的。”老夫人接过青黛手里的檀木梳，将最后一绺乌发梳起来，又从镶翠木匣里拿出两支老银碧玉簪，斜斜地簪在梳好的发髻上边。

“祖母说得甚么话，您哪里就这把年纪！”顾淮叶起身挽住老夫人，笑眯眯地开口“在淮儿眼里，祖母永远都是最年轻的。这满天盛的女子，没一个及得上祖母。”

老人倒是被顾淮叶这一番讨巧的言语逗乐，拍拍顾淮叶温玉似的纤手，“你呀你，净说些憨话寻祖母开心。”

“淮儿说的都是真话，祖母怎么不信。”顾淮叶眸光清澈，一副顶顶真诚的模样。

邓氏早被顾淮叶逗得笑起来，“姑母就且受着这些话，淮儿这小嘴儿甜得就跟抹了蜜似的。”

“我就说我是忘了什么，方才还记着呢！”顾淮叶蓦地笑道“青黛，你去把昨个在铺子里买的那两罐花蜜取来。”

青黛应着，手上也利落地捧着两罐槐花蜜过来。

顾淮叶拿过一罐，将封口的木塞取下来，登时一股浓郁的甜味就飘了出来，“祖母您瞧瞧这槐花蜜，闻着就教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尝。”

罐口被细细打磨地很平滑，既不会刮伤掌心，也方便取食完擦拭。瓷罐不大，罐身底下描画着细长的花纹。

待看那瓷罐里边儿，晶莹的槐花蜜色泽金黄，瞧着便是细细筛过的，没半点杂质，闻起来只觉得醇厚的香甜气息。

昨个出街，在糕点铺里居然瞧见卖这槐花蜜的，便多买回来两罐，想着回府给老夫人尝尝。

老夫人向来吃不了太甜的食物，这槐花蜜是个好东西，甜而不腻。泡上一壶茶，加两汤匙槐花蜜，滋味定然不差。

若是想空口食，满口生津，自然不会觉着太腻或是太干。

老夫人瞧见罐里的槐花蜜，再看顾淮叶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心里更是万分熨帖。

邓氏见这对祖孙情深，待在一旁笑道“好啦，咱们这边准备得差不多，别教伯公那边等得急了！”

几人出了房间，便瞧见苏南修，苏韫玉兄妹二人正要进院。

“这回可是真的巧，刚想去叫上你俩，没想到一出屋就瞧见你俩！”邓氏过去拉住苏韫玉的手，“咱们这就去府门候着，马车应当早早就准备的妥当了。”

“母亲慢些，我方才去那边瞅过，还没人过去呢。”苏南修今日穿了件发青的蓝色锦袍，腰间束着镶翠的玉带，皂靴白底。剑眉明目，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意气飞扬，好一个偏偏少年郎！

“对呀，您看小表姐可是半点不急，年年都是游春会，咱们见得可多得很。”苏韫玉冲着邓氏吐了吐舌头，笑得促狭。

“你现在还学会调笑自个母亲，姑娘家的端庄些才好！”邓氏佯装要拍打苏韫玉的模样，苏韫玉咯咯笑着躲开。

“母亲，很疼的！”

顾淮叶被逗得笑了出来，分明叔母还没碰到她，小表妹就在这里连连喊痛，“我瞧着呀，是该打。”

苏韫玉嘟着嘴，哼哼唧唧的，“小表姐你不为我求情也罢，还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几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苏家前门，左侧排着好些辆马车。

每辆马车的装饰都是一样的，四周围着一圈浅色流苏，车帘都是绣着如意云纹的厚锦，锦帘两侧串着青色的玛瑙珠子，最右侧刻着小小的苏字。

掀开车帘，里边都包着厚厚的锦缎，以免哪位主家磕着碰着。

况且苏家本就做的锦缎布匹生意，取材用料更是讲究。

顾淮叶扶着老夫人进去，伸手挡住厚锦车帘，“祖母，您慢着些。”

邓氏上前接过顾淮叶撑着的厚锦车帘，笑意盈盈地瞅着顾淮叶，“淮儿待会儿就和修儿，韫儿同乘一辆马车吧。”

“那祖母这边就劳烦您帮忙照看着。”顾淮叶点点头，又朝着马车里头笑道“祖母现在里边儿等上一等，待会咱们应当就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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