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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碰巧抓到六个犯罪分子的事还是给王忆带来了不少好处。
不说社员们和学生们对他发自内心的敬仰,就说物质方面这市公安局可给他送来了多达二百五十元的大额奖金!
4·29抢劫杀人案性质恶劣,市公安局第一时间下达了抓捕命令并通过登报、张贴大字报等方式发动群众提供线索。
当时公安局给出的奖励条件是送达有用线索提供十元奖金,抓到一人提供五十元奖金,王忆和孙征南一口气送去六个,其中一个是小偷没有奖金,另外五个一人五十元总计是二百五十元。
王忆打开信封一看里面那厚厚的大团结就吃惊了:“给这么多奖金?但我顶多算是抓了一个能得到五十元奖励,另外二百元该给那位解放军同志。”
庄满仓又给王忆使了个眼色,把他领到私下里低声说:“这件事的功劳得尽量得往你身上推了。”
王忆立马反应过来:“孙征南同志的身份有问题?”
庄满仓点点头:“我们当天就把4·29案件的案情审出来了,作案团伙虽然年轻可全是老江湖,他们发现自己身份暴露就把所作所为给交代的一清二楚,以免白白的挨打。”
“这样按理说我们昨天就该来找你和孙征南同志,可是我们领导昨天跟市武装部那边沟通了一下,打电话查了孙征南同志的情况。”
“他确实出自英雄部队,但他不是个英雄,他所在的班都不是英雄——79年他们连队执行穿插侦查任务的时候出了些事,他们班违反了纪律,给连队、给部队抹黑了。”
“这件事在国外有一定的影响,部队把他们给调走了,调到了后备二线部队,直到今年裁军把他们所在的团全给裁掉了,所以他才退伍回了社会上。”
王忆犹豫的问道:“他们、呃,他们干什么了?”
庄满仓摇摇头:“我级别太低了,只打听到这些消息。”
“不过我们将嘉奖侧重在你身上是部队领导建议的,他们希望孙征南同志尽量不要暴露在公众视野——按照领导的说法,这好像还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们?”王忆反问。
庄满仓又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了解确实不多,这还是我们朱副局长在来路上跟我说的。”
朱成龙显然了解更多内情。
但王忆跟他搭不上话。
人家就是来办公务的,将钱和表彰信送到后他又叮嘱王忆小心逃跑那名罪犯的报复,然后就准备跟庄满仓返程了。
王忆倒不是很在意这人的报复。
上一个报复他的人是刘大虎,这货如今正在唱铁窗泪呢。
天涯岛这种环境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是生活不便、什么都不方便,好处就是安全。
任何人要接近天涯岛都得乘船,可是海洋平坦毫无阻碍,任何人出现在海上都是毫无遮掩的。
当然那罪犯可以潜伏在县码头或者市港口埋伏他。
可是县里和市里公安单位都在汽车站、码头这些地方安排了重兵,他要是能在这么多警察的搜罗下在码头躲藏多日并等到他、盯上他,那王忆觉得自己被报复也活该,谁让他招惹到这么厉害的人?
可是王忆觉得如果逃走那罪犯有这样的本事他是不会当罪犯的,他应该去王者荣耀里当刺客,宫本武藏和兰陵王也没有他这么能苟能藏能跑啊!
现在王忆要担心的是自己的存在过于耀眼,沪都万人寻找的雷电大师、翁洲市的见义勇为好榜样,这些光环让他感到心累。
他是真心想苟在天涯岛!
就在他长吁短叹时候,庄满仓悄悄来找了他:“王老师、王老师。”
王忆问道:“庄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
庄满仓搓了搓手说道:“我、我特意过来感谢你一下子,感谢你和孙班长抓到4·29抢劫杀人犯后先去找了我。”
“因为孙班长身份特殊,这件事处理的比较、比较晦涩,组织上对我进行了嘉奖,认为我,咳咳,认为我在侦查破案抓捕过程中立下了一定功劳……”
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了,苦笑道:“我解释来着,但现在城里治安不太好,我们单位需要……唉,反正我跟着你们沾光了,我跟着立功了。”
这是个实诚人,不好意思占据功劳但也没法把单位猫腻说出来,所以支支吾吾说的很犹豫。
王忆理解,握着他的手说道:“庄同志你别这么说,你确实有功劳,我去找你报案你第一时间选择相信我并带了足够的力量去抓人,避免了被他们垂死挣扎和逃跑。”
“如果放到不称职的同志上,他们看见我估计会把我当盲流子扣起来。”
庄满仓不好意思的说道:“第一次见着你,我也以为你是个盲流子,你穿着那种牛仔服装,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他又搓搓手,看起来还是很为难。
王忆哭笑不得,这是摆明有事嘛,有事说就是了,干啥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
他催促庄满仓,庄满仓最后问了:“上次你坐我摩托时候戴的那个大麦克镜是哪里买的?我在翁洲问过,各大供销社和商场都没有出售呢。”
王忆问道:“麦克镜?你说的是墨镜是吧?”
庄满仓从上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墨镜说:“我这是墨镜,你那种叫麦克镜,就是《大西洋底来的人》中麦克·哈里斯戴的大墨镜,镜片大、圆滚滚的,戴上去怪、怪威风的。”
王忆明白了。
他这是想要一副飞行员墨镜呢。
说起来飞行员墨镜确实很帅,不过国内工厂开始生产要等到汤帅的《壮志凌云》拍摄并引进内地之后,那时候飞行员们戴大墨镜翱翔蓝天的英姿将成为所有男人的榜样、女人的最爱。
但王忆只买了一件墨镜而且刚给了姚当兵,于是他说这墨镜自己要用,就说会托同学从国外邮寄一件:“因为要过海关,所以可能会比较慢。”
“没事,不会很慢了。”庄满仓笑道,“现在中美建交了,双方恢复了经济往来,而且马上美帝的布什副总统要携夫人访问咱们国家,根据我们内部消息,以后咱们两个国家的关系要更密切了。”
王忆说道:“那行,你等我消息,墨镜来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庄满仓得逞所愿,心满意足离开。
王忆这边挺惆怅。
自己恐怕要被社员们真当成大师了……
确实像他担心的一样,王向红上午才挨家挨户叮嘱的话是白叮嘱了,晚上周围生产队的人划船来灯下聊,王忆成了话题焦点:
“我们队里王老师那是厉害人,他上个礼拜天抓了一伙杀人犯!”
“我草真的假的?”
“真的,市里公安领导和县里的公安领导一起来嘉奖他的,这还能有假?还给了二百五十元的奖励呢!”
“多少?二百五十元?他抓的不是杀人犯是特务吧?”
“是不是翁洲城里的4·29抢劫杀人案?我看报纸来着,昨天报纸就报道了,说凶手被咱外岛一位教师给抓了,就是让你们的王老师给抓的?”
“能不能给咱介绍认识一下?光听说你们队里回来个有能耐的大学生,这还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能耐呢!”
就这样,王东峰等人来找王忆了。
王忆听他们表明来路后顿时翻起白眼:“不去,你没看我在学习吗?”
他避之不及啊,怎么可能跑去现眼?
就像当时在沪都公交车上有人说的那样,小心他被政府抓走去供电!
王大夫问道:“这么晚了还学习呀?”
王忆说:“学呀,活到老学到老,哪有早晚之分?”
王东阳凑到他跟前看了看:“你学的是什么?《赤脚医生手册》?妈呀,王老师你学医啊?咱队里要出一个大夫了!”
王忆挥手赶人:“滚蛋滚蛋,别打扰我学习了。”
王东峰不死心:“你去吧,王老师,我跟你说好几个生产队的姑娘都在码头那里,水花岛的三朵金花姐妹今晚也来了,她们可漂亮了,你不去认识认识?”
王忆冷笑一声。
可漂亮是多漂亮?仨加起来能打得过秋渭水?再说我王某人是好女色的那种人吗?
王东阳从另一方面来勾引他:“今天有好消息,多宝岛后天放电影,现在码头上就有多宝岛的社员,你过去认识一下,明天咱去他们岛上做客去。”
旁边有人帮腔:“对,我跟你说这次电影老好看了,可不是《闪闪的红星》、《地道战》那些老片子,是《爱情与遗产》,这两年的新片子。”
王忆哈哈笑。
他看过的电影比天涯岛所有社员这辈子看过的加起来还要多——自从短视频兴起电影解说,几分钟就能看一部电影概况,他以前每天能看几十部!
所以他痛快把人给赶跑了。
他没兴趣跟外人打交道,特别是今晚他还要保留精力去捣鼓徐进步送他的老酒瓶。
把酒瓶子捣鼓回22年。
今天上课时候一个灵光闪动,他突然发现了老酒瓶的用处。
这玩意儿用处很大!
等到灯光熄灭,岛屿宁静,他挽起袖子孜孜不倦的开始搬酒瓶子。
这玩意儿可真折腾,让他出了一顿老汗。
不过折腾一晚上睡的香。
徐进步那边工作效率很高,周一他们才商量了在岛上设立门市部的想法,周三就送来了经营许可证。
王忆其实想要一张营业执照,当初他在翁洲市港口仓储地遇到的那个江南海洋食品公司外事科的科长孙勤工曾经跟他说过,现在已经有营业执照这东西了,政府也给批准。
这两个证件是有区别的,营业执照是工商部门才能发放,经营权限更广;而经营许可证是主管部门发放——供销公司就可以发放,这也是办理速度这么快的原因。
当然对于现阶段的天涯岛门市部而言,有经营许可证也行,王向红起码很满意。
有了这张证书,就代表王忆再搞小买卖便不属于投机倒把了!
他对王忆只有一个期待。
安安全全、好好的在岛上过日子!
他觉得王忆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太能折腾了。
随着经营许可证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些货物,总共十四五个大箱子、两个大塑料桶、一个小塑料桶。
箱子里是盐巴、糖精、味精、肥皂、毛巾、手套、火柴等生活用商品,大塑料桶里分别是酱油和醋,小塑料桶里是白酒。
还真让王祥高说着了,里面是一毛烧!
船来的时候恰好是下午,王忆带着学生在上劳动课,大喇叭里喊起了供销公司让王忆去接货的消息时,王忆赶紧带学生过去搬东西。
正在岛上上工的妇女们也来了,她们在周一晚上得知队里要开供销社的消息后就在等待这一天。
女人太喜欢购物了,即使没钱采购那能看也行,她们同样喜欢逛街!
负责协助王忆筹建门市部的是老熟人姚当兵。
姚当兵这人没什么职业操守,见了王忆先跟他汇报私人交易进展:“现在这一版人民币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还缺几张你等等,过两天我凑齐了给你送过来。”
“然后第二套不好找,流通时间太短了,53年版的大概在64年就只收不出了,56年版的也在七几年开始回收不再发行。”
“不过现在市场上还是能找到,毕竟一样能花,难找的是53年的3元、5元和10元纸币,我问过了,这三张都是64年5月停止收兑和流通使用了,你拿出去不管是银行还是在我们供销社都不能用,不好找了!”
王忆暗道第二版人民币里值钱的就是绿3、红5和大黑拾,这三张确实不好找。
他安慰姚当兵:“不着急、不着急,我同学这个月都用不上,所以你可以慢慢找。”
姚当兵自己着急:“一个月的时间倒是用不上,我跟我银行、信用合作社的朋友都说过了,他们会给我找这些钱的,估计得个几天时间才能找回来。”
刘红梅兴冲冲跑来:“王老师,咱队里供销社来货了?”
姚当兵正色说:“你们生产队这不是供销社,是门市部。”
刘红梅说道:“都一样,反正来货了是吧?”
“这当然不一样。”姚当兵要给她诠释供销社和生活物品门市部的区别,王忆拉了他一把,“对老百姓来说差不多,来,干活了!”
因为是给一个生产队供应物资,供销公司送来的货物品类挺多其实数量不多,一个个的箱子不算沉重,学生们就能搬得动。
于是王向红挥手往后赶人:“该上工的就上工,怎么都旷工呀?啊?你们怎么都旷工了?”
“赶紧回去,要不然扣工分!”
妇女老人们不乐意,说:“红梅主任,是你这个干部为民请命的时候了。”
刘红梅发出响锣般的大笑:“啥为民请命,支书你给我们扣工分就扣吧,反正我们要看看咱队里的供销社啥样子。”
“这盼了多少年,咱队里终于也有供销社了,以后打个酱油打个醋不用托人去金兰岛捎带了,这可太好了!”
王向红理解社员们的心情。
他又何尝不是在苦苦等待着这一天呢?
王忆帮社员们发声,说:“支书,带大家伙热闹热闹,反正咱的门市部还没有正式营业,耽误不了几分钟,让大家伙一起把东西搬到山顶的仓库去,满足一下好奇心,然后回去上工。”
王向红说道:“行吧,这件事是王老师负责的,王老师发话了就听他的,都赶紧搬东西走,别耽误采购员同志的工作!”
姚当兵说:“我今天工作不忙,就是来帮你们天涯岛筹建门市部,那个王老师,这几本本子你收好,特别是里面的供销公司统计报表,千万别丢了,因为你进出货详情都统计在上面了。”
他说着伸手往挎包里摸,然后一摸脸色变了:
“我草,我带来的本本呢?”
周围的人顿时紧张起来:
“是不是忘带了?”“还能丢了?不能丢了吧?”
结果姚当兵收回手,手里抓着几个本子。
然后他哈哈笑:“跟你们开玩笑的,我们供销公司的工作最讲仔细,我怎么可能丢了这些本本?”
众人松了口气。
王忆翻白眼。
二逼青年欢乐多。
姚当兵给他的本子里最重要的是统计报表,全名是《一九八二年供销社统计报表(一二四)》。
这本子不光要交给供销公司,以后还要交给省里的统计局,确实不能丢。
他翻开看里面,内页写着‘关于印发《一九八二年供销社商品流转统计报表制度》的通知,【091】江供计字第342号’。
往下看是‘各地、市、县供销社(联合社、供销公司),统计局、省直各有关公司、贸易货栈:
根据国家统计局和商业部统计报表制度规定,结合我省实际情况,制定了《一九八二年供销社统计报表制度》。现随报表发给你们,请贯彻执行。’
他再往后翻就是具体统计表了,里面内容冗杂而详细,分农业生产资料类、糖业糕点类、烟酒类、纺织品类、百货类、五金类、交电类、石化煤油类、建筑材料类进行细分。
每一个大类下面还有若干小类。
拿农业生产资料类来举例,它还氛围棉麻类、土产类、干鲜果品类、干菜及调味品类、日用杂品类、废旧物资类、出产品类、肉食禽蛋类、粮油类等。
小类下面还有子类,这就更详细了,真是包罗万千!
而每个小类还分了购进、卖出……
王忆看的眼花缭乱。
难怪这年头要进供销社不容易,里面的营业员可不光是卖东西收钱,还得做好统计工作,这文化水平低的人干不了这活!
他不想干这事,准备发展个助教来负责填写报表——
这算社会实践了。
要培养学生们社会工作能力嘛!
他愉快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货物搬进仓库,社员们不愿意散开,纷纷嚷嚷起来:“门市部有货了咋能不开门迎客呀?”
王向红没好气的说:“有货了又不是开业了,走走走,都走!别等我拿烟袋杆子打人!”
社员们知道他言而有信、说到做到,说会拿烟袋杆子打人那就真的会打,于是纷纷起了怯懦之心。
可是还有人嚷嚷:“你们这是都进了什么货呀?让我瞧瞧!”
“我想瞧瞧你。”王向红勃然大怒,可是定睛一看——张有信!
邮递员张有信混在人群里。
他哭笑不得的说:“张同志你不去送信,怎么来我们生产队瞧热闹呢?”
话是这么说,态度多少有些骄傲。
瞧,连邮电所的同志都知道天涯岛上办起了门市部的事,这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全外岛。
继小学复学、岛上通电两件大事之后,天涯岛又有了门市部,又在社会主义建设发展中迈出了坚定的一大步!
张有信说:“支书我就是来送信呀,不对,不是信,是送两个大箱子,有人又给你们学校邮递东西啦!”
“肯定是王老师的同学。”社员们激动地说。
王忆暗道我的同学就是我,可我最近没往邮电局送东西,这是谁邮递的?沪都的外贸交易市场?
于是他说出了这个答案。
可是张有信一一摇头:“不对,是个叫秋渭水的送的,她是在县里邮递的东西,应该不是王老师的同学。”
“确实不是我同学,但秋渭水给我邮寄了东西?”王忆惊喜。
妈呀,白天鹅真是有心了!
姚当兵疑惑的挠头:“秋为谁?这是什么名字?不过这名字有点耳熟,谁跟我说过来着?”
张有信说:“对,两个箱子,都在我船上。先不说这个,你们社员说你们岛上有门市部了?这可好,快开箱子看看都有啥,我要买东西!”
他估计刚开资,从兜里一摸就是一张大团结。
王忆说道:“我们这里有酒,给你打一角?”
这个一角并非是一毛钱,而是液体的称重单位,在江南本地是二两,不过这个单位用的地方很少,只有供销社卖酒卖酱油醋会使用。
像姚当兵给送来的三个坛子上各挂了个小舀子,这叫酒提子、醋提子、酱油提子,它是木杆下端有个杯子的造型,舀一下就是一角也就是二两。
张有信一听有酒立马来兴致了:“行啊,给我来一角,你这里是开业的头茬酒,好兆头!”
王忆拧开小塑料桶,一股浓烈的酒味儿扑鼻而来。
真刺鼻子!
张有信凑上去闻了闻说:“哈呀,一毛烧啊!”
王忆笑道:“喝不喝?”
张有信说:“喝,必须喝,都说了这是头茬酒,喝了好兆头!”
他还对人群喊:“在场的老少爷们,今天有一个算一个,一人一角酒,我张有信请客,请咱父老乡亲尝尝头茬酒!”
“好!”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王向红说道:“张同志,别闹、别闹!”
可张有信来兴致了,喊道:“王支书,我也请你喝一角酒!”
王向红更是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这个……”
“那王支书是要多喝点?”张有信哈哈笑着并冲人群挤眉弄眼,社员们明白他的意思,便跟着起哄:
“我们支书那是好酒量,三角五角酒不在话下!”
“支书腋窝下有酒路,喝了酒那酒精就顺着腋窝跑了。”
“支书,来一角,人家国家干部跟咱社员一起热闹热闹呢。”
王向红只好挥挥手:“行啦行啦,那咱谢谢张同志,爷们来一角,女同志可别插手。”
女社员们很遗憾。
她们想打一角酒回家给男人留着,等男人出海回来就着小咸菜喝两口那多舒坦?
又开胃又解乏!
恰好供销公司这次给送了一批茶碗,都是二两半的容量,王忆拿出来简单冲了冲灰尘分给众人。
他用酒提子挨个斟酒,张有信、王向红、寿星爷和几位老辈儿先上来喝酒。
王忆一看没有下酒菜。
他给大迷糊说了一声,大迷糊去拿过来一碗榨菜丝。
王忆解释道:“上次在城里买的咸菜,咸菜就酒,越喝越有!”
渔家人没讲究,大家伙纷纷上手。
寿星爷拿了一根咸菜丝送嘴里。
他已经没有牙齿了,不过牙龈很给力,别说咸菜丝,连油炸花生米都能咀嚼。
榨菜丝入嘴,他笑道:“人家城里人吃的就是好,这咸菜好呀,甜滋滋的、脆生生的,我没牙咬起来都嘎吱嘎吱的。”
“这个咸菜是不错。”王向红也点头赞叹。
半根榨菜丝一小口酒,老头们喝的小心翼翼。
一角酒两毛钱,在场老头有三十来个,王忆收了六块钱。
张有信一点不心疼,看起来他很喜欢这个喝酒的氛围。
头茬酒喝完,王向红无论如何也得赶人了。
王忆则带着人兴高采烈的去接秋渭水邮寄来的箱子。
两个箱子都很沉重。
其中一个特别沉重。
他守着王向红、张有信、姚当兵等人打开。
好家伙!
全是零食。
上好的零食。
一个箱子里全是铁盒子,铁盒子上写着‘动物饼干、美味营养,小朋友们的美食’,这箱子里全是铁盒饼干。
另一个箱子里则全是罐头。
有玻璃瓶的水果罐头、铁皮盒的肉罐头。
王忆想起当时秋渭水请学生们吃零食时候说的话,‘今天阿姨带的钱少,以后请你们吃罐头’。
人家这话不是随口说的,是真有心了!
几个人都有点懵了:“好东西呀,这两箱子不少钱吧?”“不光是钱,你看这些肉罐头,这得什么家庭?我一个月就一张副食品成品票。”
王忆知道秋渭水家庭条件不错。
这年头一般家庭哪能学舞蹈?而且秋渭水还说了,她小时候甚至是练体操的,进了省队训练!
可是人家着实有心了,给学生们送来这些好东西。
随着箱子还有一封信,信上的字娟秀而有力,一如那个优雅而有力量的姑娘。
内容很简单,说的就是感谢王忆对她的治疗、听她的唠叨,然后她说自己答应过要给学生们买罐头吃,现在把东西邮寄过来……
王忆没有多介绍秋渭水的情况,他满心欢喜的收起了两个箱子。
傍晚的时候强劳力们下工返回,恰好王祥高加急做好了两个木头货架子,于是大胆等汉子们就闹哄哄的把货架子给抬了过来,然后跟王忆闹起来:
“王老师,快快快,把货都摆上,让咱看看都有啥。”
“别光看,得买!我带了钱,待会我第一个买!”
“都小点声,把支书吵过来有你们的好看!”
大胆说道:“支书来了也没事,咱有正经营生。”
“来,都把衣裳脱了准备干活,支书让我领着你们垒个柜台出来。”
柜台安置在门口处,不过还得是挺长一条,因为柜台下面得放东西、柜台上也得摆一些商品。
汉子们热热闹闹的分工,我挑泥、你筛泥、他垒砖。
岛上土壤不多,所以需要泥从来不用土去和泥,而是在海滨找海底泥。
海底泥是好东西,黏稠、细致,只要不见水那可以当水泥用。
只是海底沉积物多,所以得有个筛泥的环节。
王忆带着大迷糊把箱子拆开,按照区域把东西归类放好。
再一个下午的时候随着货品一起送来的还有跟供销社标配的标语贴纸,撕开后可以贴在墙上:
【保证商品供应,造福群众生活】。
挺多人赶来看热闹。
王向红也来了,他不是来看热闹,他送来了一挂鞭炮,说:“得有个正经营业的样子。”
王忆笑道:“好。”
汉子们七手八脚干活速度很快,一条湿漉漉、带着海腥味的泥砖柜台便成型了。
大胆小心的把柜台面磨平,遗憾的说:“海泥终究不是水泥,只能抹成这个样子,没法把它给弄的溜光水滑。”
王忆说道:“够用就行,一步步来,咱有门市部了,以后会有建材用品送来的,到时候肯定有水泥,咱再抹一层就好。”
“对,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王东喜说道。
说说笑笑中,时光过的很快。
尽管随着时间临近夏至而白天越来越长,可是不知不觉间,夕阳还是落到了海平面下。
只留下半片橙红的天和大片暗红的海。
柜台抹出来,这门市部就算是齐活了。
很简陋,可该有的东西都有了,给岛上的零售行业发展起了个好头。
王向红在门口挂上鞭炮让王忆去点燃。
王忆给大迷糊使了个眼色让他带老黄下山去避一避鞭炮声——他怕老黄被吓出个早产来。
他用打火机点燃引信,在‘嗤嗤’声响中,火花一下子喷出来,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轰鸣声。
孩子们就喜欢放鞭炮看热闹,一个个蹦跳着、欢呼着。
鞭炮声响中,烟雾萦绕。
傍晚海风温柔,缓缓的将烟雾吹遍了山顶,吹的到处都是硝烟味。
这也是热闹和喜庆的味道。
透过淡淡的烟雾是围观社员们满意的笑脸,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满脸都是对未来好日子的畅想。
山海壮阔,月牙高悬。
王向红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海、看向高处的天,喃喃说:“通了电、有了灯,现在起了门市部、供销社,咱这生产队是越来越像样了!”
他扭头看向王忆。
然后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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