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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正在整理着杂志,今天风太大了,得用绳子揽住才行。

嗯,《电影画刊》、《大众电影》、《武林》这些年轻女同志、男同志们喜欢的刊物要往前放。

最近又兴起了《气功》热,这本杂志也要往前放一放,有些老同志不想死,现在都寄希望于练气功呢。

《地理知识》也得往前点, 这是我国老一辈的地理学家施雅风、吴传钧等先生于50年拿出自己的工资创办的杂志,知识分子喜欢看这个。

《海洋》也不错,这是当下最流行的关于海洋知识的刊物,家长会买给学生们观看。

好像最近市里头有些从港澳台流进来的杂志很受欢迎,有种叫《八卦》的杂志特别受到城里青年的欢迎。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这是教八卦掌的书吗?

他正在沉思, 突然注意到面前的风小了一些但带上了一股酒味, 来客人了!

阿贵高兴的抬起头, 看见了刚才花一角五分钱买了两份报纸的青年又来了,于是他欣喜的问:“同志,两份报纸不够,还需要更多的吗?”

青年说道:“不是,我是来要钱的。”

阿贵奇怪的问道:“要、要钱?啥意思?我看你这穿着打扮不像是要钱的乞丐啊。”

青年不耐的拍了拍他的摊子说道:“你说谁是乞丐?侮辱人是不是?你要侮辱我是不是?”

对方伸手抓住他衣领把他从报刊口给拖出来了。

阿贵慌张的叫道:“哎哎哎,同志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这样我可喊了,我要喊巡警同志过来啊!”

“喊啊, 你喊啊,你骂我是乞丐我不能揍你吗?”

“我哪里骂你是乞丐了?是你找我要钱……”

“对啊, 你妈借我十元钱,我不找你要钱找谁要钱?”青年理直气壮的说道。

阿贵听到这话下意识说道:“胡说什么, 我妈早、我妈怎么可能找你借钱?你肯定是喝醉了。

“谁喝醉了你说谁喝醉了?”青年冲着市场和附近的门市店嚷嚷了起来,“大家伙评评理, 欠债还钱、父债子偿这是不是天底下的公道事?”

市场里的摊贩、顾客还有门市店里的售货员听到他们的吆喝声很好奇, 纷纷出来看热闹。

不少人在旁边喊:“对,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阿贵听到声音一看很生气,这不是刚才跟在这青年身边的一群彪形大汉吗?自己是不是碰上盲流子了?

青年指着他说道:“刚才你妈遇到急事了要借钱,我仗义援手借给她十块钱, 现在她去忙急事了,我回来找你这个当儿子的要钱有什么问题?啊?你说有什么问题?”

阿贵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挠挠头。

他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刚才挎着篮子卖散报的白老太给自己惹麻烦了!是那白老太借了这青年的钱!

他没想到那老虔婆这么大胆,竟然敢用自己母亲的名头来骗人骗钱,于是他急忙解释道:“同志出错了、出误会了,找你借钱的不是我妈……”

“你放屁呢。”青年满嘴粗话、动作粗鲁,“我草你、就草你吧,你这杂种什么意思?想赖账想赖我的钱是不是?”

“刚才我过来买报纸,有个老妇女卖报纸, 你说那是你妈,她从乡下来给你帮工的对不对?”

“售货员同志们看到这事了吧?我不是在胡说吧?”

青年看向门头房门口的几个售货员问, 特意指着卖副食的刘美丽来发问。

刘美丽为难的看了眼阿贵然后说道:“是的,同志,刚才确实有这么回事……”

青年一拍报亭前面的木板指着阿贵说:“听见了吗?看见了吗?人证物证都在, 你敢赖我账?那我去你们单位、去报社还有去出版社告你状, 让你报亭生意干不成!”

阿贵咬咬牙, 怒道:“我说实话吧,同志,你喝醉了,你别在这里……”

“你爹才喝醉了!”青年伸手又要捞他的衣领。

见此阿贵赶忙后退又指着他说道:“别给你脸你不要脸!知不知道我这里是谁的地盘?”

他冲街边看热闹的一个青年喊:“三宝,快去把我的宋大师兄叫来, 就说有醉鬼来找麻烦!”

青年撒腿就跑。

阿贵威胁的冲青年说:“你被人骗了, 我劝你赶紧去找那老虔婆讨债,别在我这里乱来,否则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人世间!”

最后这话是现学现用,《武林》杂志里会刊登一些武林故事,里面经常会出现这句话。

青年解开衣领冷笑道:“我他吗治不了洋人还治不了个你!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

不多会几个青年龙行虎步杀到。

其中领头的青年身材高大、肩宽腰窄,剔着光头、披着个褂子,脚上穿着皮鞋,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

看到他到来阿贵欣喜的大叫:“大师兄啊不,虎哥!虎哥!有人来我摊子上惹事,你——你去哪里?”

光头青年满脸冷酷之色,他快步赶到一看,脚步不停,龙行虎步的带着人冲向市场里头,嘴里还说了一句:

“今天多买点肉,好几天没吃肉了,馋了。”

阿贵叫道:“不是啊虎哥,大师兄、大师兄!你们去哪里呀?”

他惊愕的看着救兵狂风卷落叶般到来又狂风卷落叶般消失,一时之间懵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很惊愕也懵了。

有人问道:“阿贵你不是拜了虎头船拳吗?怎么虎哥不搭理你?”

青年悠悠然的问道:“刚才那位是虎头船拳的大师兄宋大元?他以前不是混迹集体市场吗?怎么现在来人民市场了?”

阿贵舔舔嘴唇,惊疑不定。

他心里有些猜测了。

因为他曾经听说过关于宋大元在集体市场的传闻。

有好事的人说道:“虎哥现在厉害了,以前是混集体市场,前几个月他去苦窑进修来着,出来以后名气更大了,就来我们市场了。”

青年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你们知道他是被谁送进苦窑的吗?”

阿贵惶恐的问:“是、是你妈?”

“是你爷爷!”青年勃然大怒又伸手去撕他衣领,“这时候还敢骂娘?行啊同志,你嘴巴比宋大元拳头还硬呢!”

阿贵吓得脸色惨白,叫道:“不是不是,我我我普通话说的不好,我问的‘是你吗’,是吗不是妈,我嘴、刚才嘴瓢了!”

青年厉声道:“别说废话,你欠我的十块钱什么时候还我?”

阿贵赶忙解释道:“英雄好汉你别着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什么都说,就是刚才那个老虔婆不是我妈,她来我这里抢生意……”

“你少来这一套!你糊弄谁呢你糊弄谁呢?你守着我的面说那是你娘,你守着我的面拿了她的报纸收了我的钱是不是?”青年怒喝道。

阿贵赔笑道:“是、是,我这不是给你解释吗?我刚才是……”

“是就行了!”青年看向周围说道,“各位同志你们都听见了,他自己亲口承认的,他娘借了我十元钱,父债子偿,我来找他要钱这是不是合法合规、天经地义?”

刘美丽琢磨着说:“好像真是这样。”

阿贵顿时急了,说:“同志你怎么不听我说呢?你别逼我啊,要不然我真报巡警!”

青年说道:“好啊,你不报我还要报呢,哪位同志帮帮忙去报警?让巡警同志来治你!”

最后的话他是冲阿贵说的。

他还掏出了一张纸给阿贵看,同时歪嘴冲阿贵笑了:“我这里有你娘借钱时候写下的欠条!”

见此有戴眼镜、胸口衣兜插着钢笔的老大爷上来看了看,说:“签名是陈金贵之母。”

他问阿贵:“同志,你叫陈金贵吗?”

这时候的人还是实在,看热闹的人并没有置身事外,有的秉持着正义感来仗义执言、有的想要调解争端,也有的真去报警了。

阿贵正要回应这退休教师打扮的老大爷问话,然后南北街道上有巡警出现问道:“怎么围着这么多人?怎么回事呀?”

看到警方出现,阿贵松了口气。

不过他随即看见了领着巡警赶来那青年的穿着——他怎么穿着三片红?这边的人就有一群穿着三片红的人!

好像不对啊……

他正在心里犯嘀咕,手里拿着欠条的青年已经迎上巡警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

最后青年指着看热闹的一圈人说:“公安同志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你可以问问这里的售货员同志,他们都是亲历者。”

刘美丽带头说:“是,这位年轻同志虽然喝了酒可他说的是真的。”

阿贵叫道:“不是啊,这、这都是误会!”

“同志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有个姓白的老太婆来抢我生意,我想治治她,于是这喝了酒的同志要买报纸,我就假装说白老太是我娘,卖给同志报纸后我把她给吓走了,就这么回事!”

巡警紧接着问道:“你拿的是谁的报纸卖给这位同志的?”

阿贵下意识说:“是白老太的。”

“那卖报纸的钱呢?”

“让我拿走了。”

巡警直接掏出手铐要给他上铐子:“你小子!这比欠债不还的事要恶劣的多,你这是抢劫啊!抢劫并销赃!走,跟我去所里吧!”

阿贵这次真被吓傻了,他苦苦哀求道:“不是、不是,我没抢劫,公安同志你要为民做主啊,我是良民、我是、我祖上三代都是贫农,我爹还为抢救国有资产受过伤,我怎么敢抢劫?”

“你强行拿了人家老太太的报纸卖钱并且自己收起来,这就是抢劫性质的事。”醉酒青年可怜的看着他说,“不过数额较小,性质不太恶劣,应该判罚的比较轻。”

巡警回忆着学到的刑法知识慢慢的说:“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有入户抢劫、多次抢劫等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啊!”阿贵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整个人眼神直了。

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发出惊呼声,有售货员说道:“完了,陈金贵这下完蛋了。”

“让他平时老是欺负人,这次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刘美丽这边很惶恐。

她隐约意识到这一切都跟她倒垃圾时候提醒青年的话有关,便鼓起勇气上去说:“同志,陈金贵这个人我知道,他喜欢占小便宜但不是坏人,能不能网开一面原谅他犯下的错误?”

有跟陈金贵关系不错的售货员也去求情:“对,阿贵犯错了该受罚,但他这不是想要抢劫,他就是犯了占人家小便宜的毛病,同志你法外开恩吧。”

陈金贵吓哭了,叫道:“同志我错了,我占小便宜吃大亏呀!我、我一切都是随手的,我拿了她报纸卖出去了,一共卖了一角五分钱,我没想着抢她东西!”

“我是无心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是故意抢劫我那该枪毙就枪毙,可我就顺手拿了两份报纸卖出去……”

巡警摆摆手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可不是上纲上线啊,同志们,这个陈金贵的行为是无心的,我相信他是无心的,他造成的破坏也是很小的,可是性质很恶劣。”

“我举个例子,我现在看到这位女同志的手表值钱,我上去吓唬她不许她出声,然后我把手表给她撸下来并欺骗旁边这位男同志说这女同志是我妻子,我把手表卖给你,并带走了他买手表的钱。”

“你们说,这个例子是不是抢劫?”

有人下意识说:“是……”

巡警问道:“那陈金贵同志做的事与我举得例子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看热闹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下子可没人敢开口了。

抢劫犯罪是重罪!

一个闹不好就要去坐牢的!

陈金贵嚎啕大哭,他又怕又悔,早知道自己不去欺负老太太了,早知道自己把十块钱欠款给还上。

老教师打扮的老人家不忍心看着他就此坐牢,问道:“公安同志,那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吗?能不能让他获取那位卖报纸的老同志的谅解,就这件事进行和解呢?”

巡警摇头:“抢劫是刑事犯罪可不是民事犯罪,不能和解,即使那老同志不上诉我们也得提起公诉。”

陈金贵哭着喊:“完了完了,我完了,我这下子完了……”

巡警用脚碰了碰他的小腿说:“先别吆喝,这件事不是没有回转余地。”

“抢劫罪不可以和解处理,但当事人能达成和解协议的话,咱们县里的人民检察院可以向人民法院提出从宽处罚的建议,人民法院可以依法对被告人从宽处罚。”

“你这个事性质恶劣可是情节很轻微,加上你是无主观犯罪意愿,嗯,还有你以前没有犯罪纪录,嗯,还有、还有那啥,反正你只要能达到和解那不用坐牢,去拘留所反思几天就行了……”

“我和解、我我必须和解,我去找她、就是找那个白老太,我找她我道歉,我给她磕头我给她赔钱!”陈金贵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点头。

他爬起来顾不上锁报刊亭赶紧往外跑,跑两步又哭丧着脸回头问:“你们谁知道那个卖报纸的白老太家在哪里呀?她男人叫什么来着?光听人说他叫白老头,他家住哪里?”

刘美丽说道:“不知道可以打听呀,县里才多少人,还能打听不出他家在哪里?主要是你先别急,人家公安同志又没说马上抓你。”

“所以你准备点东西,你就这么空着手……”

“对对对,美丽你说的对。”陈金贵赶紧又跑回报亭把钱包给带上。

他和白家老夫妇都是从事报刊售卖工作,虽然互不相识相知,但是在行业内打听一下还是能打听到白家夫妇住处的。

老两口住在县边缘一座农房里,这地方属于黄土公社,算是县城与乡村相接的一个地带。

他们呼啦啦的赶去黄土公社,不算多远,然后路上看到了白老太的背影。

风从东边海上呼呼的吹来,老太太挎着篮子踽踽独行。

她头上包着头巾使劲弯着腰来顶风行走,手臂挎在篮子里用手去压住里面的报纸,行走艰辛。

陈金贵看见她后大为焦急,顶着风快步狂奔过去一把将老太给抓住了。

老太太看清他样子后吓得哆嗦。

陈金贵这边也在哆嗦,赶紧鞠躬、连声道歉。

巡警迅速赶过去,说道:“婶子你不用害怕,我是咱们派出所的同志,我叫郭嘉,这几位是外岛民兵队的同志,这个青年是王忆王老师,你们之前见过吧?”

老太太慌张的说道:“同志我不知道,这怎么闹的?”

“你就原谅我吧。”陈金贵猛然嚎了一嗓子,“我求求你了,你原谅我吧!”

这把她吓的更慌张,使劲拽着篮子说:“阿贵啊,我可没有得罪过你,我就是去人民菜市场那里想卖点报纸换点零花,我不是故意要去跟你抢生意……”

“不不不,没有抢生意、没有抢生意,婶子你看你说的,你没有抢我生意,是我小心眼、是我混账、是我当时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我不该拿你报纸卖给别人还把钱自己留下,我不该啊!”阿贵急促的说。

他抓着白老太的手腕说:“婶子你原谅我吧,你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然后、然后那啥,以后你去市场卖报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去就行了!”

“我原谅你什么?”白老太茫然的问。

郭嘉领着他们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

听说阿贵要因为拿了自己两份报纸并收下钱而犯抢劫罪坐牢,怯懦但是善良的老太太说道:“噢,这个事呀,这个事不要紧,他当时拿我报纸的时候,我答应了!”

她对郭嘉说:“同志,我答应过一声,这样不算他抢劫吧?”

“阿贵我知道,我家老头说来着,他不是坏人,他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能让他去坐牢,就因为这小事去坐牢,你说他家里人怎么见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呀!”

郭嘉一愣。

他看向王忆,王忆也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话。

不过他同样没有想到这事会导致阿贵坐牢的下场,本来他就是想吓唬阿贵一把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不要欺负人了,甚至没打算真要阿贵十块钱——

他实际上想激阿贵跟自己打架,到时候揍他一顿。

82年打架斗殴很常见,派出所不太管,像之前他们跟宋大元的虎头船拳帮打群架,这帮人如今也已经自由了。

打架斗殴现在管的不严。

但他没想到郭嘉一来直接给案子定性成刑事案件了,事情一下子严重了。

如今老太太给阿贵求情,他自然没有再去强行插手的道理:阿贵确实没想着抢劫,他就是顺手占人家便宜。

于是他便说道:“阿贵同志,你看看老人家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待老人家的,你还有良心吗?你为了抢占生意而欺骗顾客、拿走老人家的收益,老人家却在发现你……”

“别说了,你别说了。”阿贵再次滚滚落泪,他握住白老太的手腕哭着说,“婶子我不对,今天都是我不对,我这个人财迷心窍、我这个人被钱迷住了眼睛啊!”

见此郭嘉说道:“虽然抢劫属于公诉案件,不过老同志提出了案件的另一个可能,她当然既然允许你拿走报纸这就不算抢劫了。”

“但是陈金贵同志,这次的事情是个教训,以后你要与人为善呀!”

阿贵擦着眼泪激动的说:“同志们,这件事就是个教训,我一步之错差点落下悬崖啊!”

“婶子,你今天好好教我做人了。以后菜市场报亭我不承包了,承包给你、给你和我叔,对,给你们老两口。”

“我要重新骑上车子去街头卖报,从刚学徒那时候干起,我要重新做人,堂堂正正的做个好人!”

大胆等人顿时鼓掌喝彩:“好,这才是个爷们!”

“算你还有良知,还知道怎么做!”

“老婶子真是个好人啊,我也接受了教育,领袖说的对,广大青年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要善于学习!”

郭嘉也露出笑容,说:“今天的事本来不是好事,但是最终却取得了一个好的结果。”

“陈金贵同志,虽然我们单位定了报刊,可你只要骑车卖报纸了,那走到我们单位的时候喊我一声,我愿意每天订上两三份报纸支援你的新工作!”

阿贵使劲擦干净眼泪豪情的说:“请领导放心、请同志们监督,从今往后我改过自新,绝不会再做贪小便宜吃大亏的事情,我要堂堂正正的去做生意、去真心实意的为人民服务!”

王忆不放心的说:“希望你能把这份决心保持下去,可别三分钟热血、五分钟热度,回头又犯了老毛病。”

阿贵掷地有声的说:“所以我请同志们监督我、也会请熟人和亲朋好友监督我,经过今天的事我想明白了。”

“人这一辈子最珍贵的就是踏踏实实、问心无愧,钱是好东西也是害人精!”

“请同志们相信我,我现在不是三分钟热血说这些话,而是我想通了一件事——今天不是你们、不是巡警同志、不是婶子一起唤醒了我,那我以后还是会在占便宜的路上越走越远,先占小便宜再占大便宜,犯的错误越来越大。”

郭嘉很欣慰的拍他肩膀,说:“陈金贵同志啊,你这番感悟太重要了,我自从加入人民卫士的队伍可是见多了从小错犯到大错的人,太多了!”

“长龙公社有个叫潘金的青年,起初就是去偷条人家晒外面的鱼鲞或者一棵青菜,没几年他竟然联合人去偷人家的船发动机还打了人,唉,一辈子毁了,判了二十几年啊!”

陈金贵连连点头,他是真后怕不已。

王忆在旁边沉默不语。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还是纯粹许多,可能他们接触以及接受的信息不多,有好人、有坏人,但都比较纯粹,思想不那么复杂。

陈金贵对白老太说:“婶子,你明天开始就不用风里来雨里去了,你到我的报亭去,我会把情况跟领导说清楚,以后你和我白叔就在里头上班行了。”

白老太惴惴的问道:“这能行吗?我们又没有城里户口,能去报亭里上班?”

陈金贵笑道:“嗨呀,现在报亭卖报不是职工了,是自己承包,这叫责任承包制。”

“因为刚开始对外承包,所以承包费便宜,一个月是二十元,实际上十来天就能把承包费赚出来,到时候你和我叔一个月怎么也能赚四五十元,足够你们养家了。”

白老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么好呀?那我和你叔谢谢你了,阿贵,你叔说的对,你本质是个好人、好同志……”

“我一定不会让我叔看走眼。”陈金贵挺起胸说道。

白老太这会反应过来,说:“啊呀,你看咱一直在个街上站着说话,这么大的风,像什么话?我家不远了,前面就是,你们去我们家里坐坐吧。”

陈金贵看向郭嘉,郭嘉笑道:“你们去坐坐吧,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见此陈金贵说:“那我也不去了,我回去把报刊收拾收拾,给你们早点腾出报亭来。”

白老太又眼巴巴的看向王忆。

王忆讪笑道:“我有事找咱们巡警同志,所以……”

“什么事?”郭嘉直截了当的问道。

王忆反问他说:“我听我们支书说,这次台风天气好像不太寻常,市里头有没有什么消息?”

“这事我知道。”陈金贵积极的说。

王忆问道:“你知道什么?”

陈金贵说:“我听说这次台风天没那么简单,可能是海底有地震、火山爆发什么的,后面可能还有暴风和巨浪!”

郭嘉哂笑道:“这都是哪里来的假消息,就是个热带风暴引发的台风而已。”

王忆问陈金贵:“你的消息是哪里来的?市里送报纸的说的?”

陈金贵说:“是我去市里提货时候听的,现在报社和印刷厂都有人在传这个消息。”

王忆了解内情了。

敌特开始行动了。

于是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免以后警方和政府要查流言的时候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他简单的说了一句‘今年天气挺奇怪’就换了话题,聊了几句闲言碎语。

郭嘉礼貌性迎合几句后说:“行了王老师,你们先聊吧,我得回去上班了,这大风天指不定就有什么支援任务。”

“我也回去,咱一起走。”陈金贵说。

王忆等人留下了。

大胆问道:“王老师,咱也走?咱们还没有买蔬菜呢。”

白老太积极的说:“你们要买蔬菜啊?那别去城里买了,城里贵呢,去我们公社的粮销所买吧,我们公社今年种了不少蔬菜呢。”

王祥海诧异的问:“你们黄土公社现在种蔬菜了?以前不是种过长势不好不种了吗?”

白老太说:“对,现在叫黄土乡了,省里有专家领导说,我们公社的黄土地种蔬菜很好,就是得加一点什么肥,然后就好了。”

“果然,今年的蔬菜大丰收,特别是前几天暴风过境,很多蔬菜都被风刮坏了,公社里集中到了粮销所然后便宜卖了。”

因为地理环境原因,外岛各公社或者乡镇多数设置在了主岛上,跟县城位置更近。

行政划分方面,海福县以主岛向外辐射,像太阳放光芒。

然后多数公社和乡镇政府都在外周某个区域,沿着这区域往外辐射就是下辖所属的生产队、村庄,当然也有公社是在海外的,比如大码公社。

长龙公社、黄土公社的公社政府设在主岛两个方向上,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其中东边有码头,长龙公社在东边,主岛西部区域土地多,黄土公社在西边。

听了白老太的话一行人便犹豫起来,好像有便宜蔬菜可以买……

但是今天天气不好,他们又没有船,所以最好能早点回码头撤回天涯岛……

这时候白老太看出他们的犹豫,说:“来都来了,到家里去坐坐吧,你们今天可帮我大忙呢——我知道,这都是你们帮我家忙了,没有你们我今天可就得白白的让阿贵给欺负了。”

大胆说道:“那你还帮他说话?”

白老太笑道:“阿贵还是个孩子,他就是想占点便宜,这种事批评他几句就行,直接把他送去坐监牢不行,他下半辈子就毁了,他老婆得跟他离婚,他孩子以后哪还能抬起头来?”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进入黄土公社, 白老太家是个寻常海草房、寻常土院子,院子里头的正房衰败的厉害,反倒是厢房保护的挺好。

白老太向他们略有尴尬的介绍道:“我家条件比较困难,你们多多担待,别笑话婶子。”

“不能、那不能,我们家条件更困难,起码你家还有个好厢房呢。”王东峰安慰她说。

白老太说:“那厢房里都是报纸刊物,全是我老头以前干工作时候处理不掉的东西,他舍不得扔,所以一直保存下来了。”

王忆说道:“老报纸老刊物值钱,这当然不能扔,你们为什么不卖掉?”

白老太叹气说:“就是你说的这样,我老头也说报刊上有知识很值钱,可收购站和鸡毛换糖客都要当废纸收,他不乐意,于是一直存在家里了。”

随着他们进院子,一扇窗户被推开,有老汉冒头问道:“这是谁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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