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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王忆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

上午去县一中写《龙傲天环球大冒险》,写到午休结束把笔记本给秋渭水,然后到大众餐厅来指导装修施工。

同时他有空也会去22年监督一下,22年的天涯岛同样在施工。

墩子按照他的要求先找了建筑公司来给岛上房屋质量进行评估,不达标可能会倒塌的全由施工队给拆除了。

王向红家的老房子也被拆掉了,这房子位置太低,海上潮气一起先涌进他们家里,所以墙壁已经被水汽腐蚀的很厉害了。

拆掉这房子用来建集成楼房,然后就可以往岛上派员工来守岛了。

在此期间往岛上投放鸡鸭的工作暂时停滞,生产队大灶的生意出乎预料的红火,竟然靠着老酒装潢和一些八十年代元素成为了网红饭店。

当然饭店这种地方光靠装修能在网上火一时但在实际中却火不了多久,毕竟饭店还是要靠卖饭卖菜来打口碑的。

生产队大灶的口碑打的很好。

不说海养鸡、海养鸭所下的蛋多美味、也不说野生知了猴和蚂蚱多受欢迎,就说蟹糊、鱼肉冻这些原汁原味的传统渔家凉菜就足够能拉一波客户了。

现在王忆两天就要送一次蟹糊、鱼肉冻,在店里当小菜很受欢迎。

这些东西给他赚不了多少钱,但他却输送的不亦乐乎。

因为它们最能体现时空门的价值:

22年没多少人喜欢的工业化海鲜凉拌菜在82年的县城里大杀四方,而82年渔家都会做的蟹糊鱼肉冻等传统海鲜凉拌菜又在22年大放光彩。

王忆觉得这事很有趣。

收藏公司那边买卖也挺好,王忆从白家得到的老报刊里不乏珍品,邱大年靠着这些老报刊逐步的把网店给做起来了,这样文体两开花,公司收益整体来说还不错。

起码王忆不用从自己卖藏品的收益里掏钱补贴公司运营和给邱大年、墩子两人发薪水了。

现在22年这边已经靠生产队大灶和老报刊做到了盈利。

相对王忆这边卖出一样珍贵藏品就能赚个百万巨资而言,生产队大灶和老报刊的买卖只是小打小闹。

但胜在细水长流,这两样买卖收益不断,让整个公司充满了积极昂扬的氛围。

这样两边的工作都有人负责,他的日子变得前所未有的舒适,就跟度假一样,舒舒服服。

全县教育工作者进步大会进入到第二个礼拜,课程表改了,白天全是专业课的学习,晚上则看电影和开展观影讨论。

这下子王忆是直接解放了!

他因为之前教育工作出色加上大学生学历,所以不用上专业课,白天晚上都不必待在学校里了。

礼拜一他过来点了個卯,然后准备长期跑路。

徐横和孙征南请了个假,跟着他一起回天涯岛。

王忆很纳闷:“你们请假回去干什么?岛上没什么事情,你们好好学习就行了。”

孙征南淡然一笑。

徐横叫苦不迭:“学学学,我他妈都快学成博士了!不行了,必须回去休息一下脑子,我得喝一顿酒,王老师,你今天必须请我们喝好酒!”

王忆说道:“咱们生产队的饭店快开业了,开业大吉,那天肯定得大吃大喝,到时候发动咱们民办教师去捧场,我给伱们准备上好的粮食酒。”

饭店用酒都是他来提供,他从22年买酒过来卖,这样可以在82年源源不断的有进项。

徐横抓着他手腕摇晃:“不嘛不嘛……”

“沃日你!有话好好说,别整这个二椅子姿态。”大热天的王忆手臂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他想了想说:“哎,你们今天回来的正好,还真可以给你们吃个好东西来下酒。”

海凉粉!

这几天队里人出海顺便打捞石花菜,但捞的不多,王忆便一直没动手。

昨天一艘船出海在一个叫相公滩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石花菜,当时天色有点晚了,而捞石花菜要扎猛子潜水去捞,天色晚了有些危险——盛夏时节外岛海里有鲨鱼。

所以他们记下了地点回来说了说这事。

王向红听说后就给王忆安排了任务,让他今天带队去捞石花菜回来煮海凉粉。

之所以给他安排这任务,是因为王向红觉得王忆作为天涯岛的领导接班人,他不光能搞经济,还要能领着族人在海上混饭吃。

本来七月八月是捞海蜇、捕鱿鱼的好渔汛期,但这两样活专业性很强,这种捕鱼作业方式叫抢渔汛。

王向红怕直接上强度累着王忆,所以就想找点零散的海上活让他去接手试试水,然后循序渐进,等到八月再让他参与抢渔汛的工作。

这种情况下相公滩发现了石花菜自然成了一件零散活:捞石花菜简单,潜水下去把石花菜拽出来塞进腰上的网兜即可。

王忆潜水本事不行,正好可以顺便练练潜水:

按照王向红的意思,渔家子弟还有不会潜水的?这跟猎人后代不会打枪有什么区别?

王忆知道徐横好水性,带上这家伙出海安全有保障,所以既然徐横和孙征南请假回生产队休息,他必须得带上一个去出海。

徐横知道真相后生无可恋。

他看向孙征南。

孙征南思索了一下说:“时间上来得及,王老师说你们晌午头就要回来嘛。”

王忆说道:“嗯,晌午头就回来,来得及喝酒,走吧,快点摇橹,咱们早点回岛上一起去相公滩。”

王向红是打心眼里把王忆当宝贝来对待的,他让王忆带队出去捞石花菜,结果把整个民兵队都派给他了。

民兵队都是强劳力,而且一个个的是老海狼,水性好,捞石花菜这种事让他们出马真是高射炮打蚊子了。

他们人多,乘坐一艘绿眉毛船摇橹出海去往相公滩。

相公滩隔着天涯岛不算远,航程一个多小时,这地方隔着金兰岛比较近,大胆介绍说经常会在那里碰上金兰岛的人。

天涯岛跟金兰岛无冤无仇,但关系并不密切,很普通,双方的社员相遇都是点头之交。

金兰岛发展比较好,他们岛屿情况跟外岛其他岛屿不一样,这个岛屿本来条件很不好。

首先从海洋地理环境来说,他们跟天涯岛隔着比较近,天涯岛四周是穷海那他们周边自然也是穷海,靠海洋想吃饱饭都不容易,更何况发家致富?

其次天涯岛好歹有山林有几口泉眼能养活人,金兰岛一马平川的礁石岛,上面没有农田也没有山林,早年间甚至连大泉眼都没有,很难养活人。

而且这岛屿为什么叫金兰岛?

它名字来源于‘义结金兰’这个成语,以前这岛环境太差劲没人去,被一群落魄海盗占据了,海盗们在岛上义结金兰,所以才让岛屿有了名字。

后来岛上的条件实在恶劣,连海盗都遭不住了,他们弃岛而去,留下一座荒岛。

可是地球是圆的,发生什么事也可能。

民国时期民不聊生,有人逃难到了金兰岛,结果发现金兰岛上有大泉眼了,泉眼甚至形成一条小河流入海里。

这样有了淡水就能活人,逐渐的逃难来此的人多了起来,成就了如今的金兰岛。

因为金兰岛上的住户都是逃难来的,所以姓什么的也有,他们的生产队就叫百姓生产队——百家姓的百姓。

大胆给王忆介绍,现在金兰岛上最多的姓氏是毛、陈、黄三姓氏:

毛海波、毛海超的毛氏,黄辉所在的黄氏,另一个就是王忆在22年认识的波叔陈进波的陈氏。

金兰岛上这些人是当年逃难人员的后人,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他们祖上在民国时期逃难,可是现在却有祖上的亲戚在其他地方发达了。

他们岛上人员杂乱,亲戚在外地开枝散叶,这样当有人家的亲戚发达后便能带他们生产队不少人一起发展。

就拿黄氏来说,黄家有亲戚在佛海县一家水产厂当了厂长,然后这家水产厂就跟金兰岛的百姓生产队结了对子。

百姓生产队成了人家工厂的帮扶对象,鱼获不愁卖而且能卖高价,一下子全队受益了。

这事让天涯岛的社员们挺眼红的,可是人家的发迹一不违法二不违规,他们只能眼热却说不出闲话来。

于是社员们就很少去跟金兰岛打交道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自家条件跟人家比一比简直就是恰了一肚子的柠檬。

民兵们对此很坦然,他们承认自己眼热金兰岛的条件:“但就是以前眼热,现在咱队里有了王老师这样的大能耐,咱不羡慕金兰岛了。”

“对,金兰岛的人就是怎么说呢,就是命好、投胎好,咱不一样,咱没那么好的命,但咱们有王老师领着来改命!”

王忆笑道:“行了行了,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就别吹捧我了,待会准备一下,咱们分队潜水捞石花菜。那啥,水性好的跟我一组。”

他们聊着天慢慢悠悠的赶到了相公滩。

这处海上滩涂地很美,碧海平静,海滩平摊。

它面积挺大的,王忆站在船头遥望过去看到的便是一片辽阔浩渺的金沙滩。

海水跟随着浪花不疾不徐的翻涌上沙滩,润湿了沙地也洗刷了沙地。

雪白细腻的沙子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光泽,盛夏的阳光金灿灿,沙滩慵懒的舒展开来,整个海岸线舒展出去几里许,也有清澈的浪花摆开了几里许。

海水清澈,浪花澄净,每当拍在雪白的沙滩上碎裂开来便有银瓶乍破水浆迸的秀美。

波光水色动人心弦。

绿眉毛船抛锚停下,王忆说道:“我想上沙滩上走一走,这个相公滩太美了,它不该叫相公滩,应该叫女神滩。”

王东峰随意的问道:“咋了,还有种鲨鱼叫女神鲨吗?”

王忆听到这话便愕然的反问:“这海滩跟相公鲨有关?”

相公鲨学名叫双髻鲨也叫锤头鲨,外形非常独特,就像脑袋瓜子上安装了个锤子,当地人把它们叫相公鲨,因为它们的头型跟外岛一种叫相公帽的帽子很接近。

这种鲨鱼个头很大,成年后能长到四米多——内陆人对四米长的大鱼可能没有太大的印象,其实这是很恐怖的一种体型,因为它是3D形态的生长,相比于人类是全方位的庞大。

偏偏它们还有群居性!

双髻鲨是迁徙性鱼类,每当冷热季节更替的时候,大群的双髻鲨会组成浩浩荡荡的迁徙队伍做一次长途旅行。

夏天,它们游到温带海域避暑。冬天,它们游到热带海域越冬。

外岛就在温带海域……

于是王忆联想之前王向红说昨晚发现相公滩有石花菜后社员们不便下水冒险,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王东峰接下来的话验证了王忆的猜测:“对啊,要不然干啥叫它相公滩?这里每年都有相公鲨出现,所以王老师你小心点啊。”

王忆心里有点打鼓了。

相公鲨性子挺凶蛮的!

自古以来外岛从来不缺乏相公鲨杀人的传闻,这鲨鱼在外岛是凶名远扬。

这样他便问道:“那咱们为了一点石花菜,还要在这里冒险吗?”

“海上讨饭吃就得冒险,不冒险谁给饭?”王祥海笑道。

徐横安慰王忆说:“没事,王老师,相公鲨这东西我知道,我们听专家介绍过。这鲨鱼说起来凶残,其实没那么凶,你碰上以后别动弹……”

“这样能死的安详一些?”王忆接他的话反问道。

徐横哈哈大笑,然后摇头:“你不动弹它一般不会攻击你,碰上它你不能逞强,就把自己当一个屁,那它就会把你给放了。”

“如果你逃跑或者挥舞鱼叉反击,那完蛋了,它们一头就能长到三四百斤,你想想你怎么能对付的了?”

“而且它们往往成群结队的出现,你就算能对付的了一条鲨鱼你能对付的了几十头吗?”

王祥海等人开始脱衣服,然后戴上护目镜、腰上系上网兜:“王老师,相公鲨没那么容易撞见的,咱不至于运气那么糟糕,下水吧,早点捞上鸡毛菜咱早点回去。”

今天他们任务就是捞石花菜,捞完了就算完工,生产队就给记全工分。

捞石花菜不是什么难事,好办。

因为这里海水清澈,石花菜长在浅海处的礁石上,像今天这种大晴天那么蹲在船头透过海水就能看到它们的踪影。

王忆此时便在看石花菜。

相公滩海情复杂,水面上多沙滩水面下多礁石,石花菜就长在上面,它们是紫红色的,被阳光照耀的跟水下长出紫红色小松树一样。

有时候风吹浪打的它们摇晃,安宁祥和又可爱。

今天的海情好,晴空万里,海风微微,浪花不大,水下能见度高,民兵队分组后扎猛子入水里。

徐横、大胆和王东义看着王忆。

这是三个水性最好、本事最大的汉子。

王忆冲他们点点头沉声道:“同志们放心大胆的冲吧,我给你们殿后……”

“你快下去吧。”大胆笑着上来推他。

王忆自己跳入水里,然后抹了把脸叫道:“别推人啊,很危险的,我又不是不热爱劳动,我只是没有做好准备。”

海水晃晃悠悠的带着他在水面上飘荡。

他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眼前就是石花菜。

石花菜的根系很浅,伸手抓住往下一逮就能逮掉,这样塞进往兜里即可。

王忆现在体能还不错,在水下一口气憋了一分半然后才浮出水面。

这挺了不起的了,因为海水荡漾且他们在水下要干活,这种情况下体能和肺里空气消耗极快。

他浮出水面喘口气,王东义在他身边浮了起来问道:“王老师,行吗?”

这个憨厚朴实的汉子不擅长言辞,总是以实际行动去表达对自己人的关心。

王忆说道:“没问题,现在天气热,扎猛子还挺舒服,再来!”

他连着扎了七八个猛子,然后体能有点扛不住了,于是便游向沙滩去晒石花菜。

因为海水一直在海滩上荡漾,所以相公滩边缘地带的沙面沁凉细腻,踩在上面脚底凉丝丝的。

但是等到上了一片海水无法企及的沙滩地带,那温度便提升了,脚底板会被烫的发疼。

王忆找地方晒石花菜,看到沙地中有一片水洼。

于是白沙滩处于湛蓝大海的包裹中、水洼处于雪白沙滩的包裹中,它四面是沙滩挡住了海风,水面很平静,如一面镜子,一面白银镶边的镜子。

王忆蹲下看,镜面倒影了天光云色也倒影出一张俊秀的面容和矫健的身躯。

他观摩了一会帅气倒影,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四周是浩瀚无边的大海,浩瀚之间显得沙滩那么渺小,可是人之于沙滩而言更加渺小!

这种感觉让王忆心中有种异样的感慨:

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他环首四顾,看到了有一艘船正在驶来。

同样在沙滩上晒石花菜的大胆用手遮凉棚搭在眉梢看去,说道:“金兰岛的船,奶奶的,他们过来干什么?”

过来的是一艘机动渔船,普通的铁皮船带一个舷外挂机,有五六个渔民或蹲或坐在船上。

他们开过来后跟大胆打招呼:“王队长,你们在这里干啥?这边没什么鱼获了,别白费力气了。”

大胆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在这里干啥还得跟你们通报一声?”

有人抻着脖子往沙地上看了看,说:“哦,你们在捞鸡毛菜啊?这东西有啥用?不值钱。”

“挺值钱的。”一个瘦削的中年渔民说,“石花菜送到收购站的话一斤能卖六七块哩。”

“但那得晒干了,晒干了来算的话就不值钱了,得多少新鲜石花菜才能出一斤的干石花菜?”有个叼着烟袋杆的渔家汉子说道。

他瞅了瞅王忆,跟左右低语了一句。

瘦削的中年汉子问王忆道:“同志,你看起来挺面生的,你是不是王忆?”

王忆点点头。

汉子冲他笑道:“我知道你,你是大学生,可厉害了,领着你们队里干社队企业然后生意还很好,现在队里的社员都在向你学习呢。”

王忆客气的说道:“你谬赞了,我没什么厉害的,是我们社员们厉害。”

汉子抽了抽鼻子问他道:“那能不能问你个事?你们队里现在做的那个凉皮很好吃,怎么做的啊?是不是用石花菜做的?”

听到这话大胆急忙说:“陈进涛你傻了啊?石花菜怎么能做凉皮?菜能做凉皮啊?”

他这急匆匆的一说话,船上的人顿时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老王没偷妻。

他们意识到了这石花菜有价值。

可是石花菜怎么能做成凉皮呢?

他们又凑在一起耳语起来,然后纷纷摇头。

其中一人天生大嗓门说:“石花菜怎么能做成凉皮?它顶多煮烂糊了能成为浆子,但摊开也摊不成凉皮呀。”

很显然,天涯岛的凉皮生意让人眼热了,好些人都想学会配方自己做这买卖。

但这种食物在82年还只局限于北方一些地区,外岛与内陆隔得太远,渔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什么东西能做成凉皮。

大胆听了他们的话嘿嘿笑。

以往我们眼热你们,现在也有你们眼热我们的时候?

这些人简单的把王忆领队捞石花菜的事跟凉皮给联系了起来,他们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

起码现在他们是少数知道了凉皮原材料或者原材料之一的人员。

于是他们将船停靠在了附近,也纷纷下水开始捞起了石花菜。

瘦削汉子陈进涛怕因此而引发冲突,便特意过来解释了一句:

“王老师、王队长,你们别生我们气啊,钱能生火、财能生力,我们日子过的不宽裕,想多赚两个养活家里,可不是故意抢你们鱼获。”

大胆不高兴的说:“你们已经在抢了,陈进涛,这是坏规矩的事,我揍你们都能说得过去!”

王忆听着陈进涛这个名字,问道:“陈老哥,陈进波是你什么人?”

陈进涛高兴的说道:“是我堂弟,你们认识吗?”

王忆笑道:“我跟他打过照面,他可能没印象了吧。行,你们忙你们的吧,这里的石花菜又不是谁种的,那谁捞到就算谁的。”

“不过我实实在在的提醒你们一句,凉皮跟石花菜没有任何关系。”

陈进涛不管这句提醒,他见王忆没有跟自己一方生气便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但民兵队这边不乐意。

他们纷纷浮出水面来晒石花菜的时候得知金兰岛的人也来捞石花菜,心里头便生出了怨气。

王东峰还怂恿徐横:“徐老师,去干他们。”

徐横斜睨他:“你看我像是个傻子吗?”

王东峰嘿嘿笑:“那肯定不是,你是教师,怎么会是傻子?”

徐横继续斜睨他:“那你还想那我当刀子使?小心我这把快刀扎你肚子里!”

他上去放倒王东峰。

干脆利索。

不过沙滩松软又有海水,倒是不会伤到人。

其他民兵嘿嘿笑。

王忆拦住他们的打闹,说:“别闹腾了,继续干活,早点干完早点撤,这天太热了,晒的皮子疼。”

“三伏天了,没办法。”大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这才出海一会就头顶出汗了。

“不过快出伏了。”

“哪快了?他娘的,还得等些日子呢。”

大家伙随意的说着话,又重新分散开跳入水中。

捞石花菜的过程很机械但并不枯燥。

海洋是个宝库,海底藏着小宝藏,一个不经意间就能有所收获。

王忆这边运气还挺好,从一片礁石下准备上浮的时候,他抬头突然看到了几个小壳子。

是鲍鱼。

于是他急忙招手,旁边的大胆和王东义看到后还以为他遇到什么危险了,赶紧从腰上抽出杀鱼刀窜下来。

然后王忆指着鲍鱼给他们看,他们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点鲍鱼卖不了什么钱,但比石花菜值钱,所以偶然能收获这些东西是好事。

捡钱的事谁不喜欢?

他们憋着气抠起了鲍鱼。

野生鲍鱼紧贴礁石上就跟用强力胶水给粘住了一样,王忆伸手去拽。

王东义赶紧抓住他肩膀摆摆手。

他领着王忆先浮出水面,抹了把脸抹掉海水说道:“王老师,你别碰它们,必须得趁其不备一下子把它们给抠下来。”

“你一旦惊吓到它们,它们更死死的贴在礁石上了,可费劲了。”

王忆问道:“那怎么办?用你们的杀鱼刀往下抠不行吗?”

王东义说道:“你没法抠,用杀鱼刀抠鲍鱼是技术活,因为你一不小心就会用刀子伤到鲍鱼裙足,那样就不值钱了。”

王忆说道:“不值钱就不值钱,我自己抠着回去吃,给小秋老师补补身子。”

王东义笑道:“我看以你的能耐,你就是把它的肉给划拉烂了也够呛能弄下来。”

浮出水面换气的王祥海游过来问:“你们碰上鲍鱼了?行,好运气,那我也过去吧。”

王东义指着王祥海说:“海叔是铲鲍鱼的好手。”

鲍鱼大多生活在深水礁石上,而且那礁石还得是悬崖峭壁类型,最好海流湍急,这样的环境下才能给它们送来丰富的食物。

也是这种情况下长成的鲍鱼特别肥沃、附着力特别大,自然特别不好抠。

相公滩这一带的礁石虽然挺多可是水下没有暗流,海流并不湍急,这样养大的鲍鱼比较瘦,附着力也会小一些。

王祥海等人去绿眉毛船上拿了家伙什,然后在水下扫荡了一个多钟头,最后也就一人扫荡出来十几个。

效率很低。

王忆摇头感叹,王祥海说道:“所以才让娃娃们好好念书去上班,你当着海上的饭好吃?不好吃,这碗饭又难吃又危险啊!”

“今天的都是小货,没有硬货。”大家伙彼此看了看收获的鲍鱼后摇头。

“得回去养一些日子再吃,这样能吃什么?光吮壳子了。”

王忆问道:“咱自己能养鲍鱼啊?会不会养死?”

大胆抠了抠耳朵里的水,说道:“没事,小意思,有海水有吃的就行,裙带菜、鹅肠菜、海带、马尾菜,弄一些嫩的切稀碎了洒它们旁边它们就能吃。”

“不过不能喂紫菜,鲍鱼吃紫菜不大行。”王东峰说道。

他们收拾起这些鲍鱼又去收拾石花菜。

人多力量大,收集到的石花菜已经足够用的了,这时候阳光暴烈,已经很热了,晒的大家伙皮子疼。

这下子不光王忆遭不住,是人就难受。

他们收拾了晒掉水的石花菜上船,摇橹准备返程。

金兰岛的机动船在他们的返程航线上,不用特意调头转向就能撞上这艘船。

他们靠近后恰好看到陈进涛在船上,正在用毛巾捂着小腿龇牙咧嘴。

大胆揶揄的说:“你这是咋了?偷懒啊?不是说钱能生火财能生力吗?怎么待在船上晒起太阳来了?”

其他人纷纷说:“就是嘛,你想要多赚票子就得多扎水,劳动不会骗人,谁劳动的多谁就收获大!”

“我也想劳动,我也想扎水捞票子,可是条件不允许。”陈进涛苦笑着。

王忆看到他手上的毛巾红岑岑的,徐横也看见了,问道:“怎么受伤了?”

陈进涛沮丧的说:“相公滩这边暗礁太多了,我一个不小心小腿往一块礁石上碰了一下,结果就拉了一条大口子。”

他拿开毛巾给众人看自己小腿的情况。

小腿侧翼是一条大口子,得有手掌那么长短,其中上端伤口尤为厉害,毛巾的压迫被放开后立马又有鲜血往外流淌。

见此王忆面色微微一沉说:“你这伤口很厉害,必须得消毒,否则这大热天容易发炎。”

陈进涛无所谓的说:“没事,我不下水了,等回去往腿上抹点草木灰……”

“那你等着发炎吧。”王忆干脆利索的打断他的话,“你这伤口光靠自然愈合肯定不行,既然你没法下水了上我们的船,跟我回去给你处理一下,你伤口要缝针止血然后上消炎药。”

有大夫能帮忙给治病自然比自己强忍着要好。

陈进涛喜出望外的问:“啊?王老师你还能给伤口缝针?”

“算你运气好碰上了王老师。”大胆说,“王老师懂医术,今天给你解决大麻烦了。”

陈进涛讪笑然后又小心的问:“这样处理的话得多少钱?”

王忆说道:“回头给我送两斤凤尾鱼干吧,不要钱了。”

上次他给生产队大灶送去的凤尾鱼干备受欢迎,这鱼干带鱼籽,油炸之后撒点椒盐喷香,已经成了老客户必点的美食。

这东西在82年的外岛很常见,家家户户春夏都会晒,于是陈进波一听这话高兴了,捂着腿上他们的船。

又有其他人潜水出来,陈进涛说了一下情况准备走。

王忆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最好也暂时别留在这地方了,陈进涛刚才在水里伤了腿流了血,要是附近有相公鲨那恐怕会被吸引过来,鲨鱼对血很敏感。”

有人不在意的哂笑道:“没有那么敏感,报纸上都说过了,鲨鱼能闻见几公里外的血味是假的。”

王忆说道:“闻不见几公里外的血味但几百米能闻见,再说了,陈进波这次伤口挺厉害的,流血比较多,这样对鲨鱼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你们先避两个小时再下水吧。”

“何况现在天气多热?歇歇吧,小心中暑——噢,就是发痧。”

他随口叮嘱了几句,没指望外队人听自己的话。

实际上也是这样,他们没听王忆的话,又去扎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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