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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忆定睛看过去。

邮票是彩色的,主体颜色是红色,有身穿便装的领袖也有一位身穿绿军装、戴绿军帽的老人。

竟然是林总!

王忆也知道这张邮票,全面胜利邮票,1968年10月1日为纪念共和国成立19周年所发行的一枚邮票,下面写着“无产阶级全面胜利万岁”。

这邮票确实值钱,在22年也是百万级别的票子。

不过这张票的价格卖不出那么高的价钱,因为邮票本身用过了,上面有邮戳。

只是如今这个年代能有人拿出这票来已经很了不得了,这上面可是有林总的!

除了全面胜利还有十月革命35周年纪念邮票、首都大门放光芒邮票等等,这些都是王忆在集邮名册上见到过的名票,价值不是以十万为单位就是以百万为单位。

邮票不少,他翻阅了一下,里面没有全国山河一片红。

一片红有大有小,其中大票特别值钱,价值是以千万为单位!

于是王忆便问张有信了:“全国山河一片红,这邮票你有没有见过?”

张有信说道:“我没见过但我知道,这邮票是错版票,印刷有问题,邮票上的国家边境线还有宝岛弄的不对,这邮票不准流入市场,早没有了。”

王忆有些失望,便没有再问。

他知道张有信的舅姥爷关系很硬,于是改口问道:“老张,你舅姥爷家里有没有好茶叶?”

“是这样的,你看我收到了他老人家的馈赠,我也得给人家送点东西。”

“思前想后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所以寻思着能不能给人家送点茶叶?”

张有信说道:“不用送茶叶,我舅姥爷家里有的是茶。”

王忆嘿嘿一笑,问道:“里面有没有普洱茶?”

张有信说道:“有吧?我不太喜欢喝茶,所以也不太懂茶,怎么了?你想要普洱茶?”

王忆说道:“我想要陈年普洱茶,但陈年普洱茶是茶叶中的上品,好茶老饕们的心头好,你舅姥爷如果有陈年普洱那肯定是当做宝贝的,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只是想,如果你舅姥爷有陈年普洱,那就应该知道能接触到陈年普洱的渠道,把这个渠道介绍给我就行,我自己去买。”

张有信痛快的说道:“行,小哥,我认你做哥,绝对为你办事。”

“你放心好了,我抽空再去我舅姥爷家里一趟,帮你打听打听这件事。”

他把邮票交给王忆,又说:“你要不要跟我去县里?我把集邮客介绍给你——现在咱们县里也有集邮队伍了,他们肯定对你手里的邮票感兴趣。”

王忆暗道我自己对这些邮票也感兴趣,猴票可以在82年卖,其他的邮票他还是准备带去22年看看能不能创汇。

时空汇。

于是他就说:“先不着急吧?再等等,过两天哪天有空了我给你提前说说,你帮我给集邮客递一句话,咱们再去谈生意。”

张有信点点头,开船离开。

他在码头上送客,这时候天涯二号开船归来,船舱里挂着好些鱼鲞。

墨鱼鲞。

开船的是王向红,王忆问道:“这就算晒好了?”

王向红说:“短晒鲞,这几天天气热、风也大,差不多行了。长晒鲞还要慢慢晒,那得晒足半个月才好。”

有码头上干活的人问道:“支书,这次晒的是淡鱼鲞还是咸鱼鲞?”

淡鱼鲞是下酒的好菜,咸鱼鲞则是地道的压饭榔头。

王向红笑道:“透骨鲜,你说呢?”

这社员上来探头看了看,对王忆说:“没有发花,虽然是透骨鲜,不过你送朋友恐怕还是不够场面。”

王忆问道:“什么是发花?”

社员给他解释道:“墨鱼鲞会发花,就是墨鱼这东西经过阳光下翻晒和海风吹,这样能晒成鲞,是吧?”

“这样的鱼鲞不是最好的,把晒干的墨鱼鲞堆积在一起进行发花——你见过晒柿子饼不?”

王忆说道:“这个见过,我看咱山上也有柿子树,以后也晒柿子饼吧?”

社员点点头说:“对,咱也晒柿子饼,墨鱼鲞发花后跟晒出来的柿子饼很像,就是把墨鱼鲞放一起一段时间以后,鱼鲞表面会出现一层白霜,跟柿子饼上抹的白面一样,这样才是上品墨鱼鲞。”

王向红开船靠上码头,他听见了社员的话,说道:“现在晒不出发花来,那得再等俩月,等十一月了,北风起来了才能晒出来。”

“不过透骨鲜也好吃。”

他随手拿了几个递给王忆:“喏,拿回去给漏勺,今晚吃墨鱼鲞。”

“今天吃透骨鲜,回头还有其他鱼鲞,这秋天来了,鱼鲞还不是多的很?”

王忆问道:“什么鱼鲞最好吃?”

王向红叼起烟袋杆豪爽的笑道:“什么鱼鲞都好吃!不过带鱼鲞最难晒,这样带鱼鲞晒好了,咱渔民就感觉带鱼鲞好吃一些。”

带鱼肉质厚、油性大,一不小心就会晒的发油、反油。

所以带鱼一定要在天冷的时候,气温不能高于5度的北风天里,这样要放在通风、阳光晒不到的地方进行风干。

可是这天还得是大晴天,一旦阴天那岛上的水汽就大了,会影响带鱼鲞的质量。

实际上晒任何鱼鲞都得是晴天,而且是连着晴天,一旦中间有阴天就会影响鱼鲞质量。

如果碰上连续多达一个周这样的大阴天,那这一批鱼鲞基本上就完蛋了。

所以到了二十一世纪市场上流通的鱼鲞多数是烤出来的,跟真正用阳光晒出来的鱼鲞是不一样的。

王忆拎着鱼鲞回大灶,到了山顶学生们正休息,排着队跑到大灶来买冰棍。

他们买的是天涯牌冰棍,王忆自己生产的,但味道比现在外面流通的冰棍还要好吃。

现在的冰棍是什么做的?都是色素加一些甜味剂,而大灶冰柜自己生产的冰棍是什么做的?加糖的牛奶、浓缩的果汁!

不过最好的还是鲜果汁。

前段时间学生们卖金蝉花手头又有了积蓄。

冰棍一根五分钱很便宜,他们都舍得买一根吃。

王忆跟他们说道:“别光吃这冰凉东西,小心拉肚子,明天老师给你们做墨鱼鲞吃!”

学生们嘿嘿笑:“才不怕拉肚子呢。”

“拉肚子正好,清清肚子,明天吃的多。”

“哎呀王老师别做墨鱼鲞了,什么鱼鲞也别做,不爱吃,明天吃西红柿鸡蛋面吧?”

漏勺听到他们的话后擦着手出来说:“你们这些小东西,真是过几天好日子不知道以前啥德性了。”

“墨鱼鲞还不好吃?这可是透骨鲜啊!”

他对王忆说道:“王老师你是把他们给惯坏了,以前谁家饭锅里随便蒸一爿透骨鲜,那不用等揭锅,屋子里就会有鲜香滋味,墨鱼鲞这东西是甜晒的,蒸出来的滋味发甜呀。”

“而且这东西耐嚼,越嚼越鲜,越嚼越香,鲜中带着甜,甜中还有咸,哈哈哈,这滋味要多好就有多好,以前对咱们队里的娃娃来说,这可是相当奢侈的零食了。”

正在记账的王新钊抬头说道:“漏老师你说的都对,但我就问你一件事,要是有墨鱼鲞还有西红柿鸡蛋面,那你吃啥?”

漏勺一愣,然后说:“那个墨鱼鲞的滋味好啊,用那啥王老师你的话说,这东西里有阳光的滋味,美妙啊……”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墨鱼鲞和西红柿鸡蛋面,你吃啥?”王新钊打断他的话。

漏勺果断回大灶。

他又探头出来问王忆说:“王老师,这墨鱼鲞你想怎么吃?”

王忆笑道:“都能怎么吃?”

漏勺说道:“那可多了,墨鱼鲞丝炒芹菜、墨鱼鲞切片煮莴笋、大蒜烤墨鱼鲞、墨鱼鲞煲冬瓜汤……”

王忆说道:“烤个墨鱼鲞,然后再来个墨鱼鲞煲冬瓜汤吧,冬瓜能排尿酸,得喝点冬瓜汤了。”

漏勺疑惑的问道:“尿酸?王老师,尿还会发酸吗?我就知道尿会发甜,发甜的尿叫糖尿病,是个很厉害的大毛病。”

王忆随口道:“尿酸跟糖尿病不是一回事,不是尿发酸,而是海鲜这种东西含有嘌呤多——算了,简而言之,海鲜会导致血液中产生尿酸这种东西,尿酸是坏东西,不能及时排出去会影响健康。”

漏勺问道:“冬瓜汤能排尿酸?”

“对。”

“那墨鱼鲞能造成尿酸?”

“对。”

“那墨鱼鲞炖冬瓜汤,这到底是是造成尿酸还是排尿酸?”

王忆一下子愣住了。

反正晚上喝冬瓜汤准没错!

他去跟学生们打招呼:“你们爱吃冰棍的话,放学去山上采摘野果子吧,我用野果子给你们做更好吃的冰棍。”

“现在刺梨熟了,你们可以去摘刺梨,还有地捻、野桑葚、野草莓、野葡萄,等天冷了野山楂熟了你们给我摘野山楂吧,山楂冰棍最好吃。”

学生们听了他的话连连答应。

王丑猫问王忆:“王老师,待会蒸出墨鱼鲞,你能不能分我一块吃?”

王忆说道:“好,你爱吃墨鱼鲞?”

王丑猫说:“我家里穷,以前我娘还在的时候,然后要是蒸出鱼鲞来,我娘就给我蒸了当零食解馋。”

王忆说道:“行,今天老师也给你解解馋。”

在这个糕饼糖果稀缺的年代,当家长的是真为难,孩子嘴馋,实际上大人也嘴馋,所以只能找点东西放嘴里嚼一嚼当做零食。

就比如之前杀猪,队里人碰到脆骨不会吃掉而是收拾起来,以后哪天孩子馋了拿出来给孩子当零食。

脆骨耐嚼。

墨鱼鲞全被送入大灶准备做成菜,有的被蒸了起来,伴随着半锅的米饭一起蒸,米饭上蒸墨鱼鲞。

很快,随着热气冒出就有鲜甜滋味往外飘。

米饭的香味还没有出来,墨鱼鲞的鲜味先出来了。

老黄那四个崽子已经长成肥嘟嘟的半大狗了,这会闻见鲜味跑进了大灶不停地翕动鼻子,边用舌头舔嘴巴边围着灶台打转。

漏勺吓唬它们:“把你们蒸着吃了。”

狗子们太小没有心眼,见他对自己说话,一个两个的还怪开心,摇摆着尾巴向他撒娇。

还是老黄江湖经验丰富,耷拉着一张狗脸斜睨漏勺吓唬他。

墨鱼鲞煲冬瓜汤好吃做法又简单:

把墨鱼鲞稍微浸泡一下软一软,快刀切成块,刚从菜园摘下来的冬瓜个头大而饱满——

秋天真是丰收的季节,一菜园里全是蔬菜。

漏勺让大迷糊去给冬瓜去皮切成大块,先把墨鱼鲞加水配上点葱片姜片进锅子里煮上。

他对王忆说:“其实砂锅炖冬瓜汤最好喝,砂锅的温度传的慢而均匀,保温能力又好,最适合炖汤喝。”

王忆说:“那我跟支书说一声,通过徐经理咱们买上一批砂锅,正好以后入冬了餐厅可以做热砂锅,那东西确实好吃。”

漏勺说道:“不用通过徐经理,咱这里供销社的东西贵,六子不是说沪都的小商品批发市场里的东西可以批发所以价格便宜吗?让他从沪都买。”

王忆点点头。

这样也行。

墨鱼鲞炖上,火候差不多了加上冬瓜块慢慢熬,调料等煲到冬瓜熟透了再放。

大灶晚上要管所有老师吃饭,所以这么一个汤菜肯定不够。

漏勺看看北窗上挂着一块五花肉,现在秋风吹的厉害,五花肉再不赶紧吃就要风干了。

于是他便说:“嗯,正好,来个墨鱼鲞烧五花肉吧,这菜绝对是好菜,以前是招待干部用的。”

外岛渔家里最珍贵的食材可能就是五花肉了,肥瘦相间,味道很香,用处很广。

在渔家,五花肉几乎可以跟所有的配菜来炖,所有鱼鲞都可以用来跟五花肉一起烧。

鱼鲞鲜咸、五花肉油腻喷香,这烧到一块,两味相渗,真是各尽其妙。

正好上锅蒸的墨鱼鲞已经蒸熟了。

漏勺揭开锅盖端出来,墨鱼鲞用竹垫子蒸,这样存不住蒸汽水,可以让墨鱼鲞软而不烂。

蒸好的墨鱼鲞是淡红色的。

漏勺撕扯了一块递给王忆,说道:“等稍微冷一下你尝尝,透骨鲜!”

他挑了两个大的墨鱼鲞切开,把五花肉切小方块,找了个锅子给锅上油小火炒热加入糖。

慢慢炒出糖色他加入五花肉翻炒,这样就炒出油来了,等到火候差不多了他加入墨鱼鲞、料酒、酱油、盐,倒上一盆子的水开始焖煮。

他对大迷糊招招手,说:“你过来看着,给你一根筷子,等筷子可以轻易戳透肉皮的时候你加把火给锅底收一下汤汁,最后煮的浓稠了再装盘。”

大迷糊点点头,拿着筷子安静的等在一旁。

王忆把蒸出来的墨鱼鲞挂在窗口吹风,不多会便凉了。

吃墨鱼鲞要撕扯着吃,一撕就是一丝一片。

放入口中咀嚼,他忍不住的点点头:

难怪社员们老是说‘透骨鲜’,这东西没别的滋味,就是一个鲜甜带点淡淡的腥味,比22年吃到的干鱿鱼卷还要好吃。

可以弄一批回大灶,这就是美食了。

他回过头来,漏勺又开始烤墨鱼鲞。

此时已经暮色四合。

他把王忆用来做烤肉的那个烤炉给放上木炭点了起来,笑道:“正好有这么个家把什,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做烤墨鱼鲞。”

暮色之下,天气黯淡。

木炭带上了猩红色,然后在炉子上放一个铁丝网,把墨鱼鲞洗干净放上去慢慢的翻烤就行了。

几个教师批改完了作业说说笑笑的走过来。

有了杨文蓉后,秋渭水就不孤单了。

她们两个年纪相仿,王忆和麻六又关系匪浅,所以她们便处成了闺蜜。

祝晚安跟她们俩玩不到一起去,主要是她也不跟两人一起玩,她来天涯小学任教就是冲着孙征南来的。

所以她只要有空闲就跟孙征南腻在一起。

两人上来的时候直接是手拉手,然后甜甜蜜蜜的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王忆看的连连撇嘴。

孙征南跟他说:“王老师,我和小祝老师准备合力买一台脚踏琴支援给咱们学校,这样学生们上音乐课的时候可以多一个乐器进行展示。”

王忆一听赶紧说:“欢迎欢迎、感谢感谢,这可就太好了。”

“来,两位贵宾请上楼,手牌拿好,马上就有好活上桌,贵宾请稍候!”

祝晚安被他逗得笑:“王老师,难怪小秋老师迷你迷的要死要活,你这张嘴呀,你可比六子厉害多了。”

祝真学不乐意的说:“叫六哥,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他瞥了眼闺女和孙征南握在一起的手,脸上有笑容,但那是虚假的笑容。

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要被猪拱了,换谁心里能乐意?

不过他不是老古板。

他热切的希望女儿能找一个好男人来共度后半生,而孙征南是他的同事,他了解这个年轻的退伍兵,对他也非常认可。

问题是这孙征南守着他面拱白菜啊,这就算认可了也没法心情愉快。

王忆把孙征南叫过来,让他帮忙烤墨鱼鲞。

结果祝晚安就陪在旁边,然后两人开始聊起了诗歌——主要是祝晚安讲给他听,孙征南现在是祝晚安的半个学生。

王忆建议孙征南叫祝晚安叫姑姑,要不然大逆不道了。

墨鱼鲞是带油的,鱼鲞都有点油,不过要烤着吃光靠它们本身那点油水还不够,得不断往上刷油。

于是随着油滴落在炭上,会突然有一道火光亮起,烤的网子上墨鱼鲞“嗞嗞”地冒烟。

海味特有的鲜香挟裹着烟熏火燎的气息在山顶飘荡,引来了一些来门市部买东西的顾客一阵疑惑:“你们这是做什么?味道可真好。”

王忆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烤墨鱼鲞。”

“墨鱼鲞竟然能烤出这个滋味?”顾客们疑惑,然后纷纷心动,“明天咱也烤着吃。”

他们嗅到的滋味确实不只是烤墨鱼鲞的气味,还有墨鱼鲞烧五花肉、煲冬瓜汤等等,这都出来味道了。

特别是煲出来的冬瓜汤,随着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鲜甜的滋味便被风吹的在大灶和门市部门口转悠。

香味在空气里打着旋,然后王新国、王新钊和王丑猫的口水就在嘴巴里打着旋。

大迷糊用筷子试了试五花肉,说:“嗯,到位了。”

他加了几把干柴摇了摇蒲扇,顿时有烈火呼呼的燃烧起来。

煲冬瓜汤进盆子,烧五花肉大火收汁。

王忆去舀出三碗冬瓜汤又弄了三盘的大米饭。

他把五花肉连同汤汁浇在米饭上,再来一盘蒸墨鱼鲞一盘烤墨鱼鲞,然后冲门市部吆喝一声:“过来拿饭吃。”

王新钊一声‘时刻准备着’,他最先冲出来。

漏勺招呼说:“王老师你也来,几位老师你们一起来吃饭,赶紧吃饭了。”

秋渭水挽起袖子帮忙铲米饭,他把米饭端上桌,热气腾腾中全是米香味。

王忆撕了一块烤墨鱼鲞递给她又自己吃了一口。

很筋道。

也就他的牙口好能吃,祝真学老爷子是吃不成这个东西了。

这有点可惜。

烤墨鱼鲞很好吃,咸香中透着鲜甜、鲜甜里又夹杂了烟火味,很独特的风味。

海风与阳光共同炮制出了透骨鲜的鱼鲞,真是越嚼越香,让人欲罢不能。

漏勺端着汤盆上桌,笑道:“来来来,饭前一碗汤,哎胜过良药方!”

孙征南赶紧给他老泰山来了一碗:“祝老师你吃不了烤墨鱼鲞,那先喝汤吧。”

王忆坐在主位上倚在椅子靠背上吹了吹汤汁抿了一口:“嗯,好喝!”

冬瓜适合跟海货一起做汤,冬瓜蛤蜊汤、冬瓜虾仁汤、冬瓜瑶柱汤等等,都是能上大席的好菜。

这汤滋味清淡、多喝不腻,估计是熬煮时间有点长,冬瓜已经消融在了汤里,大块的冬瓜如今变得只剩下一点点。

而这一点点是好滋味,墨鱼的鲜沁入在冬瓜的淡中,入口即化——这不是夸张,真的入口即化,不用咬,舌头一砸巴,没了!

原本劲道的墨鱼鲞也被炖软了,祝真学举起碗来向漏勺示意:“漏老师你这厨艺,绝了!”

漏勺一边擦手一边嘿嘿的笑:“这算啥绝的啊?就是这墨鱼鲞好,透骨鲜呢。”

他看着王忆喝着汤吃着菜连连点头,便继续嘿嘿笑道:“校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说。”王忆又来了一碗冬瓜汤。

冬瓜的清淡爽口与墨鱼鲞的鲜美醇厚在这道菜里交相辉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是吃了一块还想再来一块,喝了一碗还要再来一碗。

漏勺笑道:“是这样的,就是钟瑶瑶……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个家里有金山的姑娘。”王忆说道。

漏勺一愣:“她家里哪有金山——噢噢,哈哈哈,男大三抱金砖。”

他想起了上次聊起他和钟瑶瑶的事情时候王忆开的玩笑。

于是他继续说:“我跟瑶瑶处的还行,但她爸妈不太乐意我俩的关系,所以瑶瑶在家里不太高兴,她想托我问问你,她能不能来咱学校上班?”

“就是进咱们大灶来干活,给我打个下手啥的。”

王忆说道:“行,让她来吧,不过只能按照轻劳力的工钱给她开支,管饭,你吃啥她吃啥。”

漏勺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赶紧点头哈腰:“好好好,校长有你这话我放心了,那我明天就让张有信给她送个信。”

“对了,漏老师你还识字啊?我以为你是文盲。”王忆突然抬起头。

漏勺笑道:“是个半文盲,咱队里是半文盲多,全文盲都是老人了。”

“再说,这不是有祝老师指导我吗?”

祝真学点点头:“漏老师在这方面是真好学,他那硬笔书跟着我练得还不赖呢。”

“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伟大。”祝晚安感叹道。

祝真学瞅了瞅这闺女,低下头去扒拉起了米饭。

王忆给孙征南使了个眼色,孙征南赶紧拿起大勺给他舀了一勺:“祝老师来块肉。”

祝真学笑道:“好好好,来一块肥点的。”

肥美的五花肉炖的颤颤巍巍,肥点的也不腻,因为油脂已经被墨鱼鲞给吸出来了,吸得本来干巴巴的墨鱼鲞油汪汪的,一口咬下去往外呲油。

这东西用来盖饭那是顶级美食,特别是五花肉中滋润进了墨鱼鲞的鲜味,一口肉一口鲞一口米饭混合在一起。

鲜、香滋味在满嘴巴里打旋。

王忆没白去海上拖墨鱼,这都是他的劳动结晶,领袖说的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吃的饱饱的拉开躺椅往门口一放,躺在上面枕着手臂抬起头来。

夜空中星光点点。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渔家傲!

这真是渔家的生活让人感到满足又骄傲。

今晚这一顿真是吃的好、吃的有必要。

因为这顿饭把人吃的全身暖洋洋,然后当天下半夜突然降温了。

北风来了!

吹了一夏的南风改成了北风,西伯利亚的寒流今年第一次造访了神州大地。

窗户打开的王忆半夜被冻了个通透,不得不起来关窗户,他想了想又拉开门把老黄和四个胖崽子叫到床上。

岛上的狗天天下海洗澡,加上他睡的还是凉席所以不嫌狗脏。

他和狗共处一床,这下子真是暖和!

早上他换了件长袖衣裳出门。

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了往日灿烂的朝霞也没有了温暖的海风,一阵风吹来,树枝上的叶片泛起了黄色。

“……七中全会公报发表后,在建设金陵路文明一条街的战斗行列中又增加了一支英姿勃勃的队伍,他们就是金陵路上的好八连,八连指战员们在金陵路上做了大量好事。”

大喇叭里响起广播新闻。

王向红听了后赶紧出来对王忆招手,然后示意他仔细听这条新闻。

“进入九月以来,八连指战员利用休息时间在金陵路上打扫街道、清除垃圾、扶老携幼、维持秩序。他们听说第一食品商店仓库里有上千吨糖果急需分拆、运送,就到这里参加义务劳动,受到了职工们广泛赞扬……”

王忆听了一阵挠挠头。

没听出怎么回事,于是他过去问道:“这新闻怎么了?”

王向红凝重的说道:“你没听到上半截新闻,这说的是沪都金陵路上的八连指战员的好人好事。”

王忆问道:“对,怎么了?”

王向红一拍大腿说道:“还怎么了,这沪都金陵路上有八连指战员,那富民街呢?富民街会不会有九连或者十连的指战员?”

王忆明白了:“你担心六子他们出事?”

王向红说:“那还能怎么着?”

王忆摆摆手笑道:“放心吧,就金陵路上有个好八连,富民街上只有治安员。”

“再说了,咱们又没有违法犯纪,国家没有出台法律、纪律条例说不准在街道上卖商品,所以他们被抓也没事,顶多是罚款和批评了事。”

王向红问道:“既然没有法律纪律条例,那为什么治安员还抓人?”

“因为影响市容了呗。”王忆解释说。

王向红悻悻地说:“啊?就为了市容整洁然后不让老百姓去做买卖?唉,算了,天冷了,你说有没有必要给他俩送个厚实衣裳?”

王忆摆手道:“放心好了,他们俩有钱,肯定自己买上衣裳了。”

王向红看看他穿着的单衣叮嘱说:“你自己小心别感冒,你身子骨不行,虽然又有三鞭酒又有沙虫滋补,可还是要当心。”

王忆一听这话很是羞恼。

怎么老是提这茬呢?我多强壮的一个汉子呢!

不过这天冷了确实得注意,是该进补一下了,广粤有句俗话叫秋天不补冬天扑,这里的扑是扑街的扑。

怎么进补呢?

于是他去问漏勺:“漏老师,这时节咱渔家有什么好吃的?”

漏勺笑道:“那可多了,昨晚的墨鱼鲞不就挺好吃的吗?”

王忆摇摇头说:“换个口味。”

“换个口味吃拳螺怎么样?拳头那么大的家伙,肉鲜美又大块,吃起来很带劲。”漏勺建议道。

王忆一听这个可以。

漏勺又说:“秋风响,蟹脚痒,九月十月是吃蟹的好时节,可惜咱们这里都是海蟹没有大闸蟹,要不然你可以弄点大闸蟹吃吃。”

王忆一听这个更可以!

自己怎么把大闸蟹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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