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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的天吃一顿热乎乎的土豆豆角炖猪排,海岛的生活过的格外舒适。
日子过的似乎也更快了一点。
10月31号,星期天。
十月的最后一天。
一大清早天涯岛的码头就热闹起来。
比以前劳动力出海还要热闹。
生产队的渔船包括天涯二号和天涯三号全部被开走送去了相邻的金兰岛和水花岛码头进行停靠,他们自己的码头空空荡荡,迎接着外队来船。
今天举办全公社第一届乡村排球大赛。
率先到来的还不是各生产队的船,是一艘船头插着红旗的机动船,旗帜上飘着七个字:
海福县文艺宣传队。
此时天刚蒙蒙亮呢,朝阳似出未出,只有半片皎白从东方天际升起,隐隐约约的照亮了海岛的黎明。
岛上、码头上亮起了白炽灯。
王向红披着大衣站在码头上抽烟,他看到文艺宣传队的船后便收起烟袋杆对码头下、沙滩上正在忙活的社员说:“去把王老师叫过来,客人来了!”
王忆这会正搂着秋渭水睡得迷迷糊糊,外面响起呼唤声,秋渭水跟过了电一样醒来。
她抬起手腕一看时间,呆若木鸡,然后赶紧伸手在王忆大腿内侧旋转半圈。
王忆嗷一下子清醒了。
外面来喊他的人不好意思的说道:“王老师,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呀,但队长让我叫你赶紧去码头,有客人来了!”
王忆顾不上回应,爬起来赶紧搓肉,委屈的说:“你发什么疯呀?”
秋渭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看看几点钟了?昨晚我说我回去、我回去,你非说外面天冷,让我先睡一觉,睡暖和了再送我回去!”
“我问你,你送啥了?!现在我怎么出去!”
外面的社员听到王忆的话,讪笑道:“不是,王老师我不是发疯,是队长让我来叫你!我叫的声音小了你没反应,所以只好大声喊了一下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秋渭水这边还要继续伸手。
王忆赶紧抱着双腿说道:“行行行,现在出去也不晚呀,你看看天还黑着呢。”
社员听到这话说:“王老师你别看天还黑着,但客人已经来了,你得快点出来。”
王忆直到这会才意识到外面有人喊自己,就说:“好,我这就过去,你先走吧!”
秋渭水拉开玻璃窗上的窗帘往外看。
王忆低声说:“不用看,大迷糊早去磨豆浆、做豆腐去了,来,你让我吃一口豆腐。”
“滚!”秋渭水凶巴巴的说,赶紧跳下去穿衣服。
王忆摸了摸炕,感叹道:“真暖和,你留下继续睡一会吧,我自己出去。”
秋渭水低声道:“还睡什么睡?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先出去给我趟趟路,快点!”
王忆只好草草穿上衣裤到门口探头往外张望。
这会天色还早,大灶上倒是灯火辉煌、热气腾腾,但山顶还没有人。
今天是礼拜天,学生不来上课;而王向红又去码头招呼客人了,他不会来办公室,这样山顶自然冷冷清清。
王忆吹了声口哨回来对秋渭水说:“风紧,扯呼!”
秋渭水摸了摸火炕。
真热乎。
好,决定了,以后盖了新房子也要在家里盘一个火炕!
她出门的时候对王忆说:“以后你别糊弄我来睡暖炕了,我绝对不会再信你的话!”
王忆说道:“你要是不来,这么大的炕这么暖的温度那多浪费呀?我让老黄它们跟我一起睡?”
老黄连连摇尾巴。
狗头狂喜!
秋渭水推着他出门:“赶紧去码头看看,谁这么早来了?”
王忆出门,一阵风吹过来。
很冷。
深秋的早晨是真的冷。
深秋的早晨也是真的寂寥。
天地广阔、海洋无垠,天涯岛孤悬于之中,此时朝阳还未升起,而月亮与星辰却已隐去,抬头看天,天色墨黑,只有看向东方去看那片皎白才能感觉到一丝暖意。
凉风吹人冷,怒浪拍岸凶。
惊涛骇浪声声烈,这时候山顶正好没有人,王忆环首四顾真是感觉有一股萧瑟和孤独涌上心头。
然后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因为平日里总会干农活而不细腻,可是很温暖。
他看向秋渭水,秋渭水轻声说:“难怪你不喜欢早起,太阳没出来之前,天涯岛不太美丽。”
两人在孤岛寒风中生出一样的孤寂。
这不是两人矫情,而是黑暗之中人对夜空、对大海的天然恐惧。
如果去看大灶就不一样了。
大灶里头亮着灯光、散发出热气,灯光很黄热气很温暖,相比夜空与海洋它很渺小,但能传递出暖意来。
所以渔家人才会对灯火拥有执念,王忆和秋渭水还是在岛上呢,要是出海晚归,那渔家人在一叶扁舟上随波飘荡,那时候看到一盏灯火真的是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两人手拉手下山去。
这时候到来的机动船已经靠上码头了,有一个青年举起了红旗,旗帜被风吹的绷直,海福县文艺宣传队的字样清晰的出现在灯光下。
秋渭水本来要偷偷进入王向红家里,结果她看了眼码头后很开心的跟王忆一起上了码头。
此时正有人从船上往下递一些家伙什,王向红领着几个劳力在码头上接应,还有个少妇说道:“小心、一定要小心,我们有一面大鼓有点破损了,可不能再伤害到它。”
这时候秋渭水欢喜的叫道:“小燕姐!”
少妇听到声音后吃惊的回过头来,打眼看到秋渭水后失声道:“呀,是小水?”
秋渭水笑道:“对,是我。”
少妇高兴的上来跟她手握手一个劲的摇晃手臂,问道:“小水,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海军文工团了吗?难道海军文工团也要来表演吗?”
秋渭水说道:“不是,我当时是借调去文工团,今年文工团离开咱们县了,于是我就离开了部队来到了天涯岛,成为了岛上育红班的教师。”
少妇笑道:“家有二斗粮,不做孩子王,你可好,你家里条件很优秀,怎么选择来做孩子王了?”
秋渭水落落大方的拉过王忆说:“这是我男人,他在岛上小学当校长,我是来投亲的!”
她又介绍道:“这是霍晓燕、小燕姐,我母亲跟她母亲曾经是同事,当时一起被下放来着,以前我没有什么玩伴,都是小燕姐领着我玩,她还教过我唱歌跳舞。”
王忆热情的跟霍晓燕握手。
这是个很有风韵的女人,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头长发如黑缎子般束起,风吹摇晃,如雌马摇尾。
她的容貌俏媚,眼睛大而有神,水汪汪、黑白分明,人一笑眼睛也含上了笑意。
另外她还不止是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衣品也好,大冷的天她穿着一件蓝色长袖外翻领衣裳,里面是羊绒衫和白衬衣,看起来典雅又时髦。
他打量霍晓燕、霍晓燕也仔细看他:“小水你竟然结婚了?我的天,我、我在佛海一点消息都没有,天啊,这是个多么优秀的小伙子,竟然能让我家心比天高的小水倾心呀?”
王忆说道:“小燕姐你客气了,不是我优秀,是小水现在眼神不太好,看我的时候估计是看走眼了。”
霍晓燕笑了起来。
秋渭水好奇的问道:“小燕姐我听人说过,你之前在佛海县的文艺宣传队,现在怎么来我们海福县了?这事我竟然也没有得到消息,我刚才看到你真是太吃惊了,还以为看走眼了呢。”
她给王忆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前些年霍晓燕被调到佛海县农村,一个挺艰苦的地方。
起初她不是在文艺宣传队而是在公社里,但她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在公社干了一年后被推选为公社文艺宣传队队长,又进入县里的文艺宣传队。
霍晓燕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应该有几天没有回家了吧?我前两天刚调过来,是你、是叶爷爷把我调过来的,让我做了县里文艺宣传队的副队长。”
秋渭水愕然道:“那你还愿意?你听我爷爷提起过,说你在佛海县文艺宣传队当队长呀。”
王忆隐约猜到一些内情。
这个美丽的女人可能在佛海县遇到了什么麻烦。
秋渭水很菜,压根想不到这一层。
霍晓燕笑道:“我在佛海县待的不太开心,人事关系上遇到一些麻烦,于是给叶爷爷写了一封信,央请他帮忙把我调过来。”
“那应该平级调动才对。”秋渭水坚持的说道。
霍晓燕说道:“叶爷爷很好,起初想给我安排到治安局去,但我离不开文艺宣传队,我喜欢文宣工作,所以坚持进了你们县的文宣队,而且是负责下乡工作的一线队伍。”
王忆笑道:“看来小燕姐的文艺才能很出众了,我们队里的社员今天有眼福和耳福了。”
霍晓燕说道:“哪有?其实我做出这决定,是因为我知道咱们农村条件十分艰苦,没有什么文娱活动,连看电影都少有机会。”
“以往在佛海县,每当我们文艺队去演出时总是备受当地群众欢迎,十里八乡的人都拿着凳子赶过来看。为了迎接我们,当地村民甚至将自家的门板拆下来给我们搭舞台。”
“而且乡亲们十分热情,一个节目下来,不管我们演的怎么样,有时候我们演出失误了,可他们还是会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她微笑着看向海面,脸上露出回忆之色:“我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也有幸走上了文宣的道路,这样我可以用自己擅长的工作给老乡们带去快乐,那我也快乐,所以我压根离不开一线的工作。”
王向红鼓掌说道:“原来这样,霍同志觉悟高呀,正是有你这样的好同志,我们老百姓才能直接接触到舞台上的表演。”
“你们来得早,肯定没有吃饭吧?走,去我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人是铁饭是钢,我领你们去补充点钢!”
他负责招待霍晓燕等人,把王忆叫过来就是让王忆安排社员们将表演器材和道具带到沙滩上去,然后要在码头东边的沙滩上搭建起一座舞台。
王忆主要负责器械的安全,搭建舞台的事用不着他指挥,他也不懂,大胆过来带着人负责这件事。
此时时间稍微一耽误天色开始亮堂起来,东方天穹的皎白带上了红芒,山上山下四个组纷纷亮起灯光。
灯火潋滟,尽管海风冷冽可天涯岛却变得暖起来。
黑白秋晨变成了多彩之秋!
很快,东方海天相交处的白色中透露的橙红越来越浓烈,又有船到来,这是一个生产队的运动员提前赶来试衣服了,王忆招呼他们去山顶的办公室领衣服。
然后招待了这伙人后一个不经意,王忆扭头突然发现日出东方,霞光万里!
太阳升起后,天地间一片清朗,酒红色光芒铺盖在海面上、照耀在小岛上,一下子驱散了黑暗下的孤寂,让人变得心情舒畅起来。
又有一船运动员到来,这次是熟人,是多宝岛的船过来了,李岩京是领队,领着他们队里的运动员踏上码头。
王忆跟他是老熟人,肯定得表现出热情来——这种热情是表现给李岩京的队员们看。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外岛的牛人了,他对李岩京热情那李岩京在队里、在学校里就有面子,这点很重要。
王忆跟他握手热情的聊了几句,亲自领着他们上了山顶去办公室问:“多宝岛运动员们的运动服呢?快找出来分给他们。”
两个教室被暂时用做了换衣间,窗户用布料给挡住了,这样可以在里面换衣服。
有人换了衣服走出来,钟瑶瑶穿上后整理了一下去大灶,她妹妹看到后很诧异:“姐,你后头怎么印的是天涯岛的队伍名字?”
钟佳不动声色的笑道:“因为你姐嫁进王家了呗。”
钟欣欣一愣。
钟瑶瑶冲漏勺得意的笑道:“我跟他刚领证,王家是直接给队员奖励一身运动服,所以我赶紧嫁过来了,白得一套运动服呢!”
钟欣欣问道:“那你们啥时候领的证?这也没有消息呀!”
漏勺不好意思的说:“去县里接菜接肉时候顺便领的,嘿嘿,这次主要是为了当运动员赚一套运动服,还别说,瑶瑶身材高挑,穿运动服真好看……”
其他三个姑娘狂点头。
这衣服是真的好。
她们看了都想买一件了。
但现在这运动服还不能对外出售,生产力跟不上,只能暂时出售给各参赛队伍的运动员。
买衣服的钱之前已经交过了,于是各队的运动员登上岛屿后直接来领运动服即可。
学校的教师们负责分发运动服。
王忆领着多宝岛的一行人过去,孙征南搬出一个纸壳箱放在门口的桌子上说:“多宝岛?领队是李岩京老师?没问题,就是这些了。”
李岩京故作平静的说:“对,领队是我,我看看我们队里人的运动服——哈,还有我的?”
王忆掏钱给他做了一身,也给金兰岛上的毛海超做了一身,这两个当教师的家里条件差,天气冷了怕是连一身能拿出手的衣裳都没有。
李岩京看到最上面运动服上的‘多宝岛李家队’和‘李岩京’这两排黄色字迹后很吃惊。
怎么还有他的衣服呢?
王忆冲他挤挤眼说:“你是领队,肯定有运动服,是老同学送你的。”
李岩京握着衣服感受着厚厚的布料,实在是感动:“王老师这这这,我、你说你,这我、我多不好意思。”
王忆推着他说道:“行了,不用不好意思,快去换上这身衣服吧。”
李岩京高兴的抱上箱子,他身后的十几个运动员想要抢但考虑到王忆在跟前他们没好意思,便一个劲的催促他:
“快点发衣服吧!”
他们当运动员图什么?不就是图这一身衣服?
就在他们欢天喜地拿到衣服要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有早先来的运动员们走出来了。
他们都互相认识,有人便招呼道:“呀,项满银?你们来的够早呀。”
“呵,满银你这衣服穿上后帅气,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就是有气质,把这衣服撑的真好啊。”
“你们来的也挺早,哈哈,我们刚过来呢你们就来了……”
“快去换衣服吧,这衣服真的好,哎呀穿上真舒服,不知道什么料子,很有那个舒展性,很舒服。”
项满银领着自家队伍的运动员们往山下走,忍不住的哼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他身后的老五说道:“队长,打一场比赛给一元钱的补贴,这钱啥时候给啊?今天要是给的话,咱去他们门市部喝酒吧,他们门市部里有好肴,那个麻辣豆皮太好吃了。”
“午餐肉才好吃,上次我舅来我家我过来买了两盒,一下子都被他们干掉了!”
“你这不是屁话吗?午餐肉肯定好吃,但是它贵呀!”
一行人吵吵闹闹的过来,王忆正要下山碰上了他们。
听到项家人对项满银的称呼,王忆问道:“项队长?你们生产队重新选举了?你是队长了?”
项满银笑道:“我这个队长是排球队的队长,我们队里还没有选举,不过这次比赛结束后也就是下个月初,我们队里进行选举,不出意外我能拿下另一个队长的职务。”
王忆笑道:“这么有信心?”
项满银自信的说:“主要是对比赛有信心,我们男队应该能拿一等奖吧,到时候我带着奖状和奖品回去参加选举,肯定能当选。”
王忆愕然的笑道:“这么有信心?”
项满银笑道:“王老师我尊重您,所以就不瞒着您了——公社这次举办排球比赛算是正中我下怀,我在部队的时候是连队排球队的候补主力!”
“虽然我的能力和技巧在连队还不算最好的,但在咱们公社我应该能排上名次!”
候补主力就是替补的意思,这年头外岛称呼运动员都是主力。
主力和候补主力……
甚至连陪练都是主力——准主力。
大家都是主力。
王忆听到这话后愣住了。
坏了,王向红还期待着岛上的队伍能拿下双第一,这下子够呛了,这项满银是部队运动会上打过排球比赛的人,他在外岛不是能排上名次这是绝对的超级巨星!
对于一群业余运动员来说,这种超级巨星的影响力太大了!
后面又有一个生产队的运动员来了,他们看到项满银等人的穿着后惊奇的说:
“这就是咱们的比赛运动服?行呀,真好看!”
“哈哈,后面印着队名和人名,项满银!项满发!行啊!”
“好家伙,这衣服弄的好,猪鼻子插大葱,能充象呀!”
大家伙开开心心的聊着,话题都在这身衣服上。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王忆便跟他打招呼,只是聊的还是衣服:“王老师早上好啊,这次真是要感谢你们生产队了,给我们做这样的好衣服。”
“一点没错,真的得谢谢人家,这一身衣服才六块钱?太合算了,这是什么面料?”
项满银说:“我不是吹啊,你们赶紧去领了衣服穿上,这衣服太好了、特别有弹性,你们试试。”
“确实有弹性。”大家伙拉了拉后点头。
老五翻起衣服说:“不光有弹性,看这里面,这是什么?棉绒!穿上太舒服了,我里面就一件背心,但是一点不冷!”
新来的运动员赶紧跑步上山去领衣服。
越来越多提前赶到的运动员领到了衣服,他们好奇的打听这是什么面料,但注定一无所获。
这面料真是82年见不到的好东西。
里面的棉绒没什么,厉害的是外面这层衣料,这是四维弹面料用紧密纺工艺做出来的,有弹性、不缩水、耐洗涤、耐磨损。
但是不抗老化。
这年头一件衣服穿上十年二十年很常见,四维弹面料用不了那么久,顶多五六年就会开裂破碎。
王忆也没办法。
总不能让他们一件衣服穿到21世纪吧?到时候等四维弹面料从国外进入国内的时候结果发现大陆地区早就有这面料了,那还挺麻烦的呢。
等到七点多钟太阳彻底升起来,赶到天涯岛的渔船便越来越多了,还有客船也来了!
客船今天暂时停运,专门从主岛往天涯岛来送领导、送观众,甚至还有城里的单位来看比赛呢。
这下子天涯岛热闹的不行了,王向红也顾不上去招呼文艺宣传队,他得亲自指挥外队社员停船。
多数船不能停在码头,也停不下,而是要停在海边一字摆开。
一共两个赛场,男队一个、女队一个。
两个赛场以东西走向的码头为分割线,码头北边是女队赛场、南边是男队赛场,这样观众席分为两个区域:
一个区域在沙滩上一个区域在海里,海里就是一字摆开渔船,到时候一些观众可以在船上看比赛。
船有高有低,低矮的船在前面、高大的船在后面,这样错落起伏,能容纳更多的观众。
八点半。
县里领导、公社领导都来了。
码头上还挂上了鞭炮,王忆看到后笑的不行:“队长啊,你怎么还把鞭炮拿出来了?哪有比赛开幕式上放鞭炮的?”
王向红无奈的说:“这是他娘公社拿过来的!咱们队里哪里还有鞭炮?都放光了,今年小年放的鞭炮去哪里弄我还不清楚呢!”
王忆问道:“啊?公社说比赛之前要放鞭炮?”
“对,公社安排放鞭炮,县里安排了唱戏。”王向红说道。
这会扎起的舞台上已经开始唱戏了,从八点钟就开始唱起来了。
上午一场戏、下午一场戏,每场戏是一个钟头的演出时间,节目内容丰富多彩,有样板戏、歌舞表演、乐器表演、话剧表演等,上午要演《红灯记》片段、《白毛女》片段、《领袖的光辉》等节目。
王忆很无语,说道:“算了,以后队里再承办大型活动还是我来负责吧,我给你们弄个先进的开幕式!”
王向红说道:“这些后面再说,赶紧招呼领导们。”
领导们不太需要他们招待,叶长安来了,他亲自来镇场子。
叶长安安排其他领导入座,然后问王忆:“小水好些日子不回去看我,就为了准备这比赛,她准备的怎么样?”
王忆信心十足:“肯定能夺冠!”
叶长安喜上眉梢:“真的假的?你这么有信心?”
王忆继续信心十足:“所有我们队里排球女队的对手,我都准备好泻药了!”
叶长安哈哈大笑,给他一拳:“可拉倒吧——不过你小子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你可别乱来。”
王忆赔笑道:“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我就是开玩笑呢。”
叶长安听到这话却不笑了,斜睨他说道:“开玩笑?你开玩笑偷偷领着小水去登记领证?”
王忆一愣:“小水没跟你说这回事?”
“少装傻充愣。”叶长安瞪他一眼走开,走了几步又回来紧张的低声问,“你俩,没住一起吧?”
这个‘住一起’的意思是‘睡一起’,但老干部不好意思这么问。
王忆便顺着他的话信誓旦旦的说:“绝对没有,爷爷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这还没有办婚礼呢,我俩咋能住一起对不对?”
叶长安盯着他看,看到他这番话说的不亏心这才放下心来离开。
王忆正要离开,却突然有人上来抓住他将他拉到一边去。
这把他吓一跳,一看是徐横他松了口气:“还以为碰上要劫色的了。”
徐横表情很诡异:“校长你猜对了,我想劫个色!”
王忆问道:“你有啥事要找我帮忙?直说吧。”
徐横愕然问道:“你咋知道我有事找你帮忙?”
“否则你会叫我校长吗!”
“也是。”
徐横讪笑一下,又赶紧指向舞台上问道:“那个、就是那个演白毛女的,她是谁呀?是哪里人?”
王忆恍然大悟:“你这孙子看上人家了!”
徐横跟他不一样,是个好色之徒,霍晓燕长得很妩媚,女人味很足,对他这种LSP极有杀伤力!
他叮嘱徐横说:“你别乱来啊,这是咱们县里文宣队的副队长……”
“结婚了吗?”徐横紧张的问,然后他又叹口气,“这么好的女人,肯定结过婚了,我还是换个问法吧——”
“她守寡了没有?”
王忆瞪了他一眼:“滚!”
徐横被他训了一顿怏怏不乐的离开。
结果秋渭水来找他,问道:“徐老师怎么了?刚才领队抓阄了,咱们女队要打第一场比赛、男队要打第二场比赛,得让他兴奋起来,他是主力!”
徐横、孙征南都是排球队主力。
王忆把徐横打听的事说出来,然后秋渭水说:“小燕姐没有守寡,她是离婚了。”
“她离婚了?现在独居?”王忆挺诧异。
秋渭水点点头:“嗯,是小燕姐早上跟我说的。我只知道她去了佛海县后曾经嫁给了公社主任的儿子,结果前些日子离婚了,调到咱们县里来了。”
王忆一看霍晓燕那万般风情就知道她家里肯定有事,这可是个红颜。
这样他想了想说道:“那我刺激刺激徐老师。”
他去拿了徐横的运动服回听涛居,打开烫画机又给烫上了三个字母。
然后他去这了徐横递上去说:“你的比赛服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待会你心仪的那个美女会观战,这样到时候她肯定会注意你的。”
徐横一听这话果然开心起来,他拿起衣服看向衣服前面,其他衣服前面都是‘中、国’二字,唯独他的下面还印了仨字母:
LSP!
中国LSP!
徐横疑惑的问:“王老师,这仨字母什么意思?LSP?”
王忆解释道:“我给你弄了个中英文结合更洋气,这是首字母缩写,你看LS是老实的首字母,对吧?P呢?P是英文里头people的首字母,对吧?”
徐横跟着学过英语,恍然大悟:“哦,people是人的意思,合计起来就是老实人?”
王忆说道:“对,中国老实人,你是咱外岛第一老实人!”
徐横像模像样的点点头:“这个确实,不过这也太复杂了吧?谁能明白它们的意思啊?”
王忆耐心的解释道:“你心仪的那位美女叫霍晓燕,人家是特别洋气的人,肯定特别有内涵,所以你管其他人能不能明白你这仨字母意思干嘛?你只要关注她会不会明白就行了!”
“还有我跟你说,霍晓燕没有守寡,但她离婚了!”
徐横整个人突然就充满了精气神!
好想干瘪的充气娃娃突然充上气了一样,他抬头瞪眼挺胸膛,很快变得非同一般。
王忆看呆了。
真神了!
徐横严肃的问王忆:“王老师,你找我来干什么呢?”
王忆说道:“告诉你待会要好好表现……”
“你放心。”徐横斩钉截铁的说,“你去找孙老师打听一下,我当年在南疆有个绰号。”
“人形自走炮?”
“差不多,是人行掷弹筒!”
徐横豪气的指向山下的赛场傲然说:“你看着吧,王老师,今天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大炮扣球!”
“话不多说,事上见!”
“我只留下一句话,你看着吧,谁当咱们的对手谁就要倒霉了,我他妈今天已经下定决心要痛下杀手!我不会念及同胞之谊了,我今天一定要大杀四方……”
他嘚吧嘚的开始叨逼叨。
王忆听懵了:这是‘话不多说’??
然后码头上忽然就‘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
是比赛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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