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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肉馄饨价格便宜,但滋味很鲜美。

里面用生姜大料来去腥,煮熟之后腥味不大,吃一口馄饨光滑滋润,皮滑肉也滑。

三个人干脆利索的抿了自己碗里的馄饨,老板热情的招待他们:“要不要再来一碗?我家馄饨好吃吧?”

确实挺好吃。

这都是现包的馄饨。

汉子忙活着下馄饨、跟顾客打招呼,他老婆则在包馄饨,一搪瓷盆子的馅料和提前准备好的一摞馄饨皮,她一手用个小木片刮馅儿一手包馄饨皮,速度飞快。

旁边桌子上是一摞海碗,此时是饭点,于是海碗高度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落。

王忆笑着跟老板客气两句,然后抹抹嘴领着孙征南和徐横出去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吃饭,他看到第四新村的楼前屋后没有什么人了,可以趁这机会进孙为民宿舍里。

否则他就只能等午夜再出击了。

午夜人肯定少,但现在大冷的天谁愿意午夜干活?午夜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搂着个滑溜溜的媳妇儿睡觉那不是更舒坦么?

于是三人出门直接进入第四工人新村的一号楼。

一层楼左右各有五户人家,总共十户人家。

王忆进楼道一看。

好家伙,这地方真跟村子一样,楼道走廊里头是真乱啊。

楼梯口东边的6号人家刚养了小孩,外面放了个晾衣架,上面挂的都是尿布尿垫这些东西。

旁边的5号人家也不甘落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大包一大包的旧塑料袋、编织袋这种东西,摞了老高。

最东边的1号人家最狠,整的跟收破烂的一样,竹篮子竹筐子、旧铁炉、破竹床、包装木箱还有纸盒子……

诸多废弃东西勾心斗角的靠墙堆放着,如同忆苦思甜的展览会,这是绝对的占据了楼道的半壁江山。

王忆他们走进去准备上楼。

这时候身后有高跟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噔噔’声响起,接着有清脆的声音在他们身后问:“几位同志,你们是来找谁家的?”

王忆回头,看到一名娇俏的少妇正在警惕的看着三人。

小少妇相貌妩媚,柳叶眉、白脸颊,抹了口红、烫了头发,看起来很时髦很新潮。

现在夜幕降临天气已冷,可她却是用毛衣搭配长裙,毛衣是紧身的羊毛衫,长裙是贴身的厚呢子裙,将她身材勾勒的前凸后翘,看的徐横眼神发直。

孙征南的功课做的很好,他淡定的微笑道:“我们是来找孙主任的,他应当住在楼上吧?”

小少妇脸上露出狐疑之色,说:“你们找孙主任?那你们找错人了,孙主任从来不收人的钱,也不给人办事。”

王忆冲她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女同志,谁告诉你我们是要找他送礼办事?”

这时候有个房门被‘咔嚓’一下子推开了。

一个中老年妇女探出头来看了看,看见小少妇后脸上露出怒意:“晓敏,你家那口子怎么回事呢?怎么又往家里收拾东西?还嫌咱们这层楼不够脏不够乱的吗?”

小少妇俏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顾不上盘问王忆三人,赶紧低着头往里走。

中老年妇女不想放过她,追上去说道:“晓敏你们两口子到底要干啥?你家那口子又不是没有正式工作,整天收拾这些破烂是做什么?”

“自强他是觉得家里条件不好,想捡点东西回来补贴家用。”晓敏无奈的说。

中老年妇女不悦的说道:“想补贴家用靠捡破烂能行吗?要我说你天天别待在家里臭美了,你去找个活赚点工资,这不比自强下班捡破烂要强吗?”

“还有自强这个班上的也不容易,他天天上夜班就是为了那点加班补助吧?你得心疼他呀……”

晓敏不高兴了。

她加快脚步想回家,中老年妇女却跟到了她家门口。

王忆三人顾不上看热闹,赶紧上了二楼。

一股饭香味飘在过道里。

二楼很安静,这会家家户户都在吃饭。

徐横抽了抽鼻子凝重的说:“根据我的判断,有一户家里炸了花生米,还很香!”

王忆看看他那严肃的表情再听听他这句话,真想踹他一脚。

还以为有什么重要发现呢!

不过他自己倒是有重要发现,他上来看到5号房间门口冷落,没有烟火气息也没有饭香味、暖和气。

这样他心里一动,指了指5号房间低声说:“这房子怎么回事?好像没有人住?”

孙征南说道:“对,这是一座没人住的房子,刚空置了一个多月。”

“根据新村住户说这里之前是一对老两口在住,老先生今年六月份刚没了,老太太又住了一段时间,上个月开始天冷了她搬去跟子女一起住,房子便空了出来。”

工人新村最早用的房门是木门带窗户,窗户里面都挂了门帘挡住外面的视线。

但5号房间的门帘有一角脱落,王忆透过这角落往里看,看见了房间里面的情况。

房子里空落落的,能看到的东西不多,他主要看到了里面一闪棕黄色内门,这样便足够用了。

徐横跟着他凑近了看,被他一肘子给敲出去了:“滚犊子,干正事,你跟我凑什么凑呢?”

“待会你上屋顶一趟,我从孙为民的宿舍递出去一条很细的电线,你给我通过5号房间的窗户穿进去。”

孙为民住的是1号房间。

工人新村房屋大门用的锁都是内嵌锁,徐横挨了一肘子赶紧跑到一号房间门口掏出根铁丝和一根发卡准备干活。

他讪笑道:“王老师你别发火,我刚才开玩笑呢,这次我不开玩笑了,我给你看看我开锁的本事。”

发卡插进锁孔里,徐横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孙征南走上去一拧把手把门拉开了。

徐横竟然就这么轻松开了锁!

王忆真服了,赞叹道:“不愧是国家培养的特种兵,你这开锁的本事行呀,这么一捅就开了,顶多几秒钟吧?”

徐横愣愣的看着他。

孙征南淡定的说:“孙为民平日里不锁门,他自认两袖清风,宿舍里家徒四壁只有点生活用品,所以夜不闭户、门不上锁,以此显示他的清廉。”

这他么的。

王忆一把推开徐横说:“行了,去楼顶等着我信号,别在这里犯傻了,你他娘总演我呢!”

他独自一人进门并将门锁反锁,然后打量屋子里的空间。

跟盛大贵在翁洲市的房间差不多,没有客厅没有餐厅,就是南北并排着两个房间,其中南向房间是主卧比较大,北边房间比较小。

北边这个房间有一些杂物和纸壳箱,南边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一张桌子两张板凳和一个衣柜。

其中衣柜挺大的,王忆打开后一看,里面只有一些打着补丁的旧衣物,这些东西别说被贼偷了,就是送给贼人家也不要。

满屋子只有桌子上的一把米黄色电话机最值钱,另外便是还有一把暖壶和两个茶杯,除此再没有有价值的东西了。

电话机被存放在一个木匣子里,木匣子有盖子,盖子半开露出了电话机话筒,挂了把小锁,让人只能接电话而不能随意接触到按键去拨打电话。

只看这房间的布局、部署,孙为民还真是一个——大贪官。

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真正的清官是不会将家里弄成家徒四壁的寒酸样的,因为这就不是个正常人住的地方。

这房间里的一切东西给王忆的感觉是作秀。

孙为民是作秀给来到这房间里的人看,让他们看到自己有多清廉。

不过要说他这么设置是作秀也不尽然,要作秀他还把房间门窗用窗帘遮挡的死死的。

这样外面的人看不见他家寒酸部署了。

王忆上去摸了摸窗帘。

这是土布质地,粗糙但不透光不透气。

同时窗帘上有灰尘。

这说明孙为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碰这窗帘了,别说打扫,他甚至就没有拉开过窗帘!

为什么?

王忆疑惑的眨眨眼。

这货是在房间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但这房间空空荡荡的,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搞钱?搞女人?搞事?

他随意的做了几个猜测,然后去打开内门进入时空屋。

孙为民没有碰过这窗帘正好,他可以在窗帘上动手脚——针眼摄像头!

时空屋里有他刚准备好的针孔摄像机,有个小摄像头有带纤细的网线,他把摄像头贴在了窗户左上角的位置,有窗帘掩护哪怕是特意去看也很难发现小摄像头的存在。

他又打开窗户将纤细的网线放了出去。

这网线很细,82年窗户缝又大,可以安然的走网线。

徐横已经借着夜色翻爬到了楼顶上,王忆递出网线他便趴在边缘接过网线,又按照王忆前面吩咐拉到了二楼五号房间的窗口,透过窗户缝给小心翼翼的塞了进去。

布置好相机、走完了线路,王忆就要撤了。

这就是他想到的小妙招。

本来他准备利用时空屋进孙为民的房间看看里面有没有他的犯罪证据,到时候给叶长安那边送过去就行。

但孙征南调查后跟他说这房间里家徒四壁,孙为民一个劲的拿这宿舍作秀,里面肯定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证据。

于是王忆就琢磨,要不然自己直接在午夜通过时空屋进这个房子,给孙为民拍个睡觉照片之类的吓唬他一下算了。

可这样一来落入下乘,失去了报复这贪官的正义性。

于是他又琢磨,自己不能光利用时空屋的能力来办事,还可以利用22年的高科技设备来搞事。

比如弄一个针孔摄像机在孙为民家里进行录像,他不信孙为民这家伙真能两袖清风,如果他真的两袖清风那把房子的窗帘拉得这么严实干什么?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摄像机可以录像发现这秘密。

只是这样一来收拾孙为民的时间就得拉长了,可能得三五天,甚至可能得一两个月。

但王忆没有更好的对付他的办法,这样他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结果很巧合,他来到这楼房的二楼一看,5号房间竟然空着!

没人住!

这样收拾孙为民的时间就可以提前了,他灵机一动有了个好主意:

给孙为民家里留下摄像机后将终端送入5号房间,这样他可以通过网线同步看到摄像机所录制的场面。

工人新村的房子里都有电话机,他到时候就在5号房间给孙为民打电话。

这年头的电话机都是很老式的座机,只有按键甚至没有按键还用解放前的转轮,但不管是按键式还是转轮式的话机都没有显示屏,更没有来电显示。

那王忆就给孙为民打电话,自称是国家监察部门的特工,然后诈孙为民,告诉他国家一定盯上他了,摸清了他的违法犯纪事实,但给他个自首改过的机会,让他去跟组织承认所犯下的错误、接受组织调查和处理。

正常情况下孙为民肯定不相信这话,这时候摄像机就起作用了。

王忆可以看着他的言行举止来跟他通话,通过对他的监视来吓唬他,就说国家特工有超能力,可以穿墙看到他的一切行为举止,也是用超能力查出了他过去的犯罪事实。

这年头气功和超能力开始火起来了。

连国家一些专家学者甚至是高级领导人都相信这回事。

孙为民信不信无所谓,反正王忆这边可以完全监视他,到时候他不信也得信,除非他知道针孔摄像机和实时监控这种科技。

而在1982年,不可能有人知道针孔摄像机的存在,也不知道还有闭路电视网和监控系统这些东西。

王忆觉得自己的计划有可实施的余地,应该能诈孙为民一把。

如果实在诈不出有效信息也没事。

毕竟孙为民也只是不给他们试卷纸而已,并没有怎么迫害他们。

所以他能为民除害、为组织除奸自然更好,要是做不到这点那就吓唬孙为民一把,他能监控孙为民这事怎么着也能吓出这货一身冷汗!

安置好摄像头他出门而去。

两人在楼下等徐横爬下来,赶紧消失在夜幕中。

前期的准备工作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明天下午孙为民回来,所以三人乘船回了天涯岛。

王忆说道:“今晚没事了,明天白天也没啥事,傍晚咱们去县里一趟就行了。”

“然后这样早点休息,天冷了,有媳妇的搂着媳妇,没有媳妇的搂着枕头——噢,这里就大炮你没有媳妇吧?”

徐横懵逼的眨眨眼。

你是故意的吧?

就这句话还用反问一下?这不是心知肚明的!

但他挣扎了一下,说:“班副有媳妇了,可没有登记没有办酒席,媳妇不让搂着。”

孙征南淡淡地说:“谁跟你说没有登记?谁跟你说不让搂着?”

徐横顿时更懵逼了:“你、你跟小祝老师登记了?”

孙征南笑而不语。

徐横这边不淡定了,哆哆嗦嗦抽出一支烟吸了两口,突然也高兴起来:“没事,我跟小燕发展的也挺好,嘿嘿,用不了多久应该也能领证。”

王忆问道:“你跟霍晓燕关系发展的挺快?真的假的?”

徐横斜睨他一眼:“这事还有假的?我还能拿这种事去败坏人家女同志的名声?当然是真的了!”

王忆倒吸一口凉气:“行啊大炮,你手腕可以,班副天天跟小祝老师待在一起,耳濡目染、耳鬓厮磨关系发展起来很正常,你跟霍晓燕可是隔着好长的一段海面,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哎哎哎,王老师,咱们都是文明人、都是知识分子,用词要优雅,什么叫勾搭啊?”徐横很不乐意,“我们那是心心相印,那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孙征南撇嘴说:“我看你想通的不是她的心,是别的东西。”

王忆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他说道:“老话说的好,明骚不算骚、闷骚骚断腰啊。班副你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正气凛然的,这怎么一开黄腔这么带劲呢!”

孙征南急忙维护自己的人设,努力辩解道:“什么骚啊?我哪里开黄腔了?我说的大炮想通的是信!他经常跟霍副队长通信呢!王老师你别误会我,你别瞎想啊!”

王忆斜睨他露出诡异的笑容:“对呀,我没误会你,我知道你说的是通信,所以你说我瞎想了是瞎想什么了?”

徐横说道:“你俩别骚情,我是认真的,现在我跟小燕确实天天通信呢,不信你们问老张,他天天给我送信。”

王忆问道:“你们俩天天通信是不是这样通的?”

“你给霍副队长各种写情书,一写八百字,深情款款、甜言蜜语,然后霍副队长给你回一句:呵呵,我要去洗澡了。是不是这样的?”

徐横说道:“不是,她给我回信很热烈呢,不信等回去给你们看,她还邀请我去公社看演出呢,她们文宣队经常下乡搞义演!”

孙征南说道:“那你跟霍副队长好好接触、加深了解,希望你也能成就好事,这样咱们兄弟也算是完成当初在南疆的誓言了,都找到心仪的女人当媳妇了!”

王忆随口问道:“什么誓言?”

徐横笑道:“没什么誓言,就是当时我们作为敢死队要冲一个火力封锁区,然后我们班里的战友就发誓,活下去以后,一定要珍惜生活,娶一个喜欢的女人当婆娘,过上好日子。”

王忆听到这话突然反应过来:“难怪你不愿意跟石红心同志凑活,原来是有这句誓言啊!”

徐横凝重的说:“是啊。”

“是个屁。”孙征南揭他老底,“你就是想睡漂亮女人,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他们说说笑笑的回到岛上,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明天到来。

22号是十月初八。

小雪。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十月中,雨下而为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

农历十月的第八天到来,1982年迎来了这一年中正好第二十个节气——小雪。

残秋尽,天渐寒,小雪节气的来临,意味着冬季正式拉开帷幕,时序更迭,万物变幻,此时的外岛在静谧而肃穆中别有一番景致。

尽管时令上来到了小雪,可天涯岛并没有真的迎来一片小雪天气。

不过天寒地冻倒是来了,在祖国的北方,此时琼枝玉宇,电视天气预报说已经有多个省份有降雪,一个白色的天地出现了。

外岛这边是带鱼群出现了。

然后市里给县里给公社下发了今年带鱼汛会战的通知,具体时间未定,但预估是大雪节气的时候搞这场会战。

通知送来,正在听广播的王向红调低声音看了看。

他看过后递给办公室里的王忆,说:“看看吧,你不是想要见识见识在海上的渔汛会战吗?用不了多少日子就来了!”

王忆抚平通知书,上面写着:

根据本年度渔业生产的特点,翁洲市联合渔业局决定成立渔场指挥部,各县相应成立渔业指挥部,各渔业区县、乡镇公社相应下级单位成立渔业指挥组,随渔民出海领导渔业生产和互助合作运动。

渔民流动到哪里,各级渔业指挥部跟随到哪里,就地解决渔民生产生活一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根据国家相关规定,市、县抽调县级干部25人,一般干部200余人,充实渔场指挥部和各县指挥部,随渔民出海,深入渔场、渔港、渔船,参加生产,领导生产,指挥互助合作运动……

再往下看还有协同报告,是省气象部门、治安部门、海关部门乃至于进出口贸易部门各自分发。

比如省气象部门就说:

应江南省人民委员会要求,省气象局设立翁洲外海临时预报工作组,其中预报员3人,报务员5人,填图员4人。

该组属省气象局建制,其行政、政治教育与生活管理归当地渔业指挥部负责。工作任务是尽可能满足渔业指挥在组织安全生产上对气象的要求。日常工作是制作渔场24小时天气预报,必要时做半东海的海区预报、警报。工作时间约十五个工作日,渔汛结束,即行撤销……

一份份通知集中在一起,每一份通知下面都有个红印章。

看着就让人感觉热血沸腾。

好像真的是要去打仗一样。

王忆向王向红请教参加渔业会战的一些经验,王向红也乐得给他分享这些经验,因为他年纪大了,参加渔业大会战要熬时间,他的精力已经熬不住了,以后需要王忆挑大梁。

所以王忆这么积极地来请教经验,他自然不会吝啬。

他却不知道王忆并没有想着以后参加了渔汛大会战后怎么整活。

并不是怕参加会战太苦太累,而是王忆知道,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渔业大会战这种集体捕捞作业方式很快会消散在历史舞台上。

特别是以后更先进的捕捞船横行海上,那时候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去捕捞,都是捕捞公司直接派船在鱼汛期转一圈得了。

国家不但不再鼓励集体化捕捞作业,反而出具法律法规来限制大规模的捕捞。

王忆知道这点,他只想趁着这种极具时代特色的海上作业方式还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去体验一下子。

但如果要开展渔业大会战,劳动力就得撤回来,这样砖窑厂的建设工作得停工。

王向红说道:“暂时停工也没事,带鱼汛会战没几天。再说了,煤炭采购工作刚搞好,老徐刚给咱联系上煤场,距离开工还有日子呢。”

“已经联系上煤场了?”王忆问。

王向红点点头:“对,联系上了,中原地区的煤场,28元一吨,另外还有运费、场地费之类的,合计下来不会太便宜。”

说着话他拧收音机声音钮,说道:“刚才广播上说今年煤炭供应问题……”

收音机声音扩大,广播员说道:“……最近采取措施,坚决制止走私、破坏国家经济行为,积极维护国家正常的生产秩序和经济环境,保障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其中沪都市海关缉私机关的干部们严防死守,于本月中旬查到一艘两万吨级运输船,该船从巴西圣比奥尼港口出发,妄图混入沪都港口,倾销其中的一万八千吨主粮……”

王向红听了听摇摇头,说道:“煤炭的广播结束了。”

他要关掉收音机。

王忆摁住他的手:“等等,先让我听听这个新闻。”

广播继续:

“该部分主粮系走私粮,未经过两国海关检验,被查处后经我海关严格抽检发现内有沙漠蝗、草地贪夜蛾等我国未有害虫品类,险些造成物种入侵给我国粮食产业造成极大破坏……”

“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做出严格处理这批主粮的决定,涉及有害虫和虫卵污染的粮食需要高温焚化……”

王向红问道:“怎么了?”

王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沪都海关发现了一批需要处理掉的粮食?队长,或许咱们又有粮食可以用了!”

广播上说有一批粮食被害虫污染需要处理掉。

而且是高温焚化处理。

这应该是为了彻底杀灭虫卵,有些粮食害虫的虫卵极其难以杀灭,耐低温、耐药,所以高温直接焚了最直接。

那他可以趁机往岛上大肆运输粮食,到时候就说这是国家本来要处理掉的走私粮,但他同学家里可怜岛上社员缺粮食吃,就给处理了一下支援给他们。

如此一来王向红肯定会帮他保密,那他就有了大规模带粮食上岛的理由。

冬天来了,社员们吃饭多了!

他正在考虑这件事的可操作性,麻六突然快步上门而来。

表情很着急。

前几天他和王东义、陈进涛、曹吉祥等人都回来了,现在天冷了,王忆给他们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在家里该休息的休息、该陪陪家人的陪陪家人,准备等小雪之后再回去。

麻六很珍惜这机会,总是跟杨文蓉待在一起。

而今天是礼拜天,杨文蓉没上班,所以王忆看到麻六急匆匆上门就知道不大对,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麻六为难的给他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出门后小声说:“王老师,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咋了,外遇了?出轨了?”王忆一看他这惶恐的架势就问道。

麻六疑惑的反问他:“啥叫外遇出轨?”

“就是搞破鞋!”

“那没有那没有!我咋能搞破鞋的?搞破鞋是流氓罪,抓了要判刑的。”

麻六更是惶恐了,连连摆手:“是这么个事,你还记得咱们抽奖抽到摩托那天,曾经在中百一店门口碰到过一个胡子拉碴跟流浪汉似的男人不?”

王忆说道:“记得,那人好像身上背着事吧,一开始缠着咱们,我说要找治安员他就立马走了。”

麻六苦笑道:“对,后来他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我了,又找到了我。”

“王老师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个流浪汉,所以看到他那个落魄样子挺不忍心的,加上我也想要跟你学习,学习做一个善良大方的人,于是我就请他吃了一顿饭还领他去洗了个澡、收拾了一身衣裳。”

“结果他就认、认定我了,觉得我人好,所以在沪都的时候跟我一起在几个小商品市场做买卖。”

王忆皱起眉头:“你整什么玩意儿呢,我是善良大方,但我没有瞎善良大方呀,我都是得确定要帮助的人是好人,才会大方的出手。”

麻六说道:“对,我也觉得这个金林虎是好人,而且他还很有本事……”

“等等,他叫啥来着?”王忆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麻六说道:“金林虎,你不记得了?”

王忆皱起眉头思索道:“金林虎、金林虎,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啊!”

麻六说道:“熟悉是正常的吧,当时在中百一店门口他给咱介绍过自己……”

“不对不对,你别说话,我先自己想一想。”王忆摁着太阳穴思索了一下。

他对这个名字有种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不是来自于当时在中百一店门口的自我介绍,而是……

而是这种熟悉感它很熟悉!

上个月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下子,他把这熟悉感回忆起来了。

金林虎!

他对麻六点点头说:“你继续说,你还要说啥?”

麻六说道:“金林虎这个同志很有能耐,他脑袋瓜子很灵活,嘴巴也灵活,能跟我在小商品市场打配合。”

“有些不好卖的商品我会找他帮忙一起卖,事后再从我的提成里拿点钱给他,让他去有个吃饭住宿的能力。”

“然后我发现他人挺好的,挺靠谱的,会的多,会开车也会修理车……”

“他肯定会,”王忆情不自禁的打断他的话,“我要是猜测不错的话,他对车子的零配件之类的特别熟悉。”

麻六说道:“对,特别熟悉。”

“你对个屁,那你怎么一直没跟我提起他?”王忆不悦的说道。

麻六尴尬的挠挠屁股说:“我怕你批评我,因为你曾经跟我说,他身上可能背着案子,让我隔着他远点。”

“但我看着他那落魄的样子觉得挺可怜的,就偶尔帮扶了他一把,但我跟他走的不算近,就是偶尔有几次碰到货不好卖让他帮忙搭把手。”

王忆说道:“行了,以后在沪都写工作日记吧,每天干了什么事、认识了什么人写下来,每次回来我要看看你们的工作日记。同时这也算是开展学习工作,让你锻炼一下文字组织能力。”

麻六痛快的说道:“行。然后这么着,我跟金林虎同志也没有很熟悉,我也没跟他提过咱们天涯岛的事,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听出来了!”

王忆问道:“他打听咱们天涯岛干什么?不过咱们是守法公民,咱们生产队是小康模范也是以后的先进集体,不怕他打听。”

“但他还摸索着找上咱门来了。”麻六小心翼翼的说道。

王忆明白了:“你急匆匆、慌慌张张的上来,就是因为他到码头啦?”

麻六哭丧着脸点头。

王忆一挥手,说道:“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走,你领着我下去会会他!”

麻六一听他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便松了口气,问道:“王老师,你不怪我把他引上门来?”

王忆淡定的说道:“怕什么?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他来就来吧——甚至我认为应该害怕的是他!”

麻六疑惑的问道:“应该害怕的是他?为什么?”

王忆说道:“你领我过去就知道了。”

他们下山走向码头。

一个中年汉子站在码头上客气的给几个修船的老汉敬烟。

大冷的天,他穿了一身厚实的中山装,脚上踩着黑皮鞋,看起来像是个县里来的干部一样。

王忆挺佩服这人的。

这是改革开放的弄潮儿啊,是历史人物,是真正强悍的商人。

于是他隔着一段距离喊道:“林金虎同志,你怎么来我们岛上了呀?”

中年汉子急忙抬头看,看到他后下意识的笑道:“王老师,我不请自来,你不要怪罪我——啊!”

话说了半截他猛的反应过来。

王忆叫的不是金林虎,是林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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