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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陌生的音色,许淮闻原本柔雅温情的眸光陡如寒剑,冰霜凝动,摘下了羽衣女子的面纱。
只见陶倩正颊生红霞、含情脉脉脉脉注视着自己。
“怎么是你?”许淮闻立刻收回了揽着她肩膀的手臂,后撤一步,音色冰如潭水,“雪清婉呢?”
见许淮闻看到自己后陡转冰冷陌生的模样,陶倩心中一痛,但依然表面温柔娴和地站直了身子,屈膝微行一礼道,“公子,是清婉小姐让陶倩来为您一舞的,她说是感念您的救命之恩,故出此计来博公子在生辰之前一笑。”
闻言,许淮闻出尘的眸光仿佛带着穿透一切的魔力,扫视着面前的陶倩,“陶小姐这般富有心机,还借清婉为自己的行为做掩饰,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
陶倩似乎未曾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轻而易举便被许淮闻看透,眸光中闪过一丝惊慌,接着迅速平复,站直身子端望着许淮闻,音色里带着些委屈,“公子,陶倩知道您心系清婉小姐已久,陶倩那日私下里劝她若对您有心思便尽早告诉您,只是清婉小姐说对您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再无旁的心思。清婉小姐还告诉妾,若妾心里有您,便愿助妾一臂之力,妾也是因着这重缘故,才来此为您一舞……”
听着陶倩楚楚可怜字字真切的话语,许淮闻原本平寂的心忽的产生了一丝动摇,眸光也朔暗了一下——清婉说对自己并旁的心思?怎么可能?那日她不是还说让自己莫要被陶倩蛊惑了么?如今又怎会选择将陶倩推向自己?
看着许淮闻面上的一丝迟疑,陶倩露出一丝得逞地笑意,转而接着委屈地嗔言道,“公子有所不知,妾前些日子去茗竹苑拜访永昼国的公主与太子殿下,正巧见着清婉小姐在院内对着太子殿下翩翩起舞,还见清婉小姐险些绊倒,幸好太子殿下及时将清婉小姐接到怀中,这才化险为夷,而且两人离得那么近,目光中似乎还含着些许情意……”
对着宫浅岚跳舞?还被宫浅岚揽怀接下?这些言辞,让他的胸口,如同被一柄尖刃刺入,许淮闻听到鲜血翻涌的声音。手指微微收紧,攥住了那墨黑的宽袖,他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愈发寒凉,“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府上众人,还有公主殿下都可以为证”,陶倩蹙起柳条般的眉角,目光中带着几许惋惜,“可怜淮闻公子念之喜之,清婉小姐却一心系着旁人。”
闻言,许淮闻回忆起这些日子,雪清婉每日晨起便离开了华宸苑,直到月上枝梢才迟迟归来,每每还有宫浅岚的近身暗卫谷莫冬相送。他本以为是雪清婉为了宁原生意才故意与宫浅岚交好,或者是依托了花淳安这层情分,才得宫浅岚如此青睐。
如今看来,或许是她有心想要接近宫浅岚。
难怪,难怪她总是对自己避而不见,躲躲闪闪,像是隐瞒了什么事一般。那分明是已经知悉了自己的情意,却因心悦于宫浅岚而不愿面对身为她救命恩人的自己啊。许淮闻的眸中染上一抹痛意。
这些日子的思恋,竟是他一厢情愿了?
看着许淮闻的表情,陶倩知道他已经信了自己的话。她上前一步拉过许淮闻的手臂,开口道,“淮闻公子——”
“天色已晚,陶小姐请回吧。”说罢,许淮闻抽开手,敛着目转身离开。
陶倩在原地凝滞了一下,不过那张媚人的脸上很快便勾起了一丝妖冶的笑意,望着许淮闻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拢了拢上身的羽衣,遮住后背上的几道疤痕——幸好许淮闻方才未曾注意到这些伤。
这时,一个黑影落在了她的身后,“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闻言,陶倩的笑意愈发浓烈,“好,若是他们查起来,把这事儿泼到那位夫人身上便是。”
“是。”
黑影离开后,陶倩迈着亭亭的步子,朝着客苑走了过去。
茗竹苑。
花淳安和宫浅岚迈过檐下的绒垫,走进正厅,谷莫冬替二人沏了壶饭后解胀的茶水。两人在案前坐下身来。
望着空荡荡的厅堂,花淳安嘟着嘴感叹一声,“清婉果然去和许淮闻幽会了。”
宫浅岚见自己的箜篌与妹妹的琵琶都已被收好,不由对雪清婉的心细感到几分满意,他执起茶盏微微晃动着,悠然道,“淳安,你别老惦念着婉儿了,人家心心念念都是许淮闻,倒是你,近来与东璃澈相处的也少,等许淮闻过完生辰,你可要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心上人才是。”
闻言,花淳安眸光一暗,想起那日在承朔苑内,东璃澈轻而易举便覆灭了整个萧王叛军的情景,言语里带着几分失落与不安,“我怕自己嫁给东璃澈后,过上的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生活。”
听到花淳安的话,宫浅岚眸光一抬——这向来对东璃澈情之所钟朝思暮想的妹妹,竟也发出了这样的哀叹?他手臂微微抬起,摸向花淳安的头,目光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淳安,不用想那么多,遵从自己的心就好。”
感受到发间传来的温度,花淳安心中一暖,种种愁绪烟消云散。幸好自己还有皇兄在。虽然皇兄与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永远是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亲人,是她困惑无助时最温暖的港湾。
“恩!”花淳安小猫似的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啊,遵从本心就好,无论有没有嫁给东璃澈,自己开心就好,不用顾忌那么多,因为有皇兄在后面给自己撑着呢。
宫浅岚刮了一下花淳安的琼鼻,“淳安,上次你遭人劫掳,说明功夫还没练到位呢。等闲暇下来了,记得把为兄赠你的双剑再接着练上。”
“知道啦知道啦。”
华宸苑。
与茗竹苑内的和谐天伦之情不同,许淮闻坐在长亭之下,手中拿着一壶清酒,望着如镰的清冷冬月,背影孤寂而哀凉。
清酒烫喉,灼心。
手狠狠地砸在亭子的檐柱上——宫浅岚有什么好的?比起容貌与身位,他哪点比不上宫浅岚了?
雪清婉难道好的是柔魅那一口?
又一拳砸在檐柱上,整个亭子竟摇晃了两下。
白绪见主人这副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敢颤颤巍巍地远远躲在后面,对着旁边的金野小声道,“主人不是去见雪清婉了么,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金野摇了摇头,靛蓝色眸子中闪着不解,“莫非跟两人吵架了?”
这时,阿玲也凑了过来,三人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地揣测着,但谁也不敢去问。
子时,白绪已经回到许淮闻的房里呼呼大睡了,阿玲则搬了个方凳坐在院中,金野变成金绒绒犬卧到她怀里,一人一宠都望着院前的月洞门。
“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啊,真奇怪,就算跟许公子吵架也不至于连家都不回了吧。”阿玲目带倦色的瞅着月洞门,双手支棱着下巴。再瞧瞧亭子下的那人,竟还在那儿坐着——这俩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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