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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嘉合公主走后,方其致才说了遇见她的始末。原来他们今日天不亮便收到了陆怀衷送去的消息,说周磐受了重伤,要请褚老来治伤。褚老这两日正感染了风寒,卧床养着,听了这信儿便扎挣着要起来,方其致如何放心,便安慰褚老自己去也是一样。褚老自然是知道他医术的,又交代了些别的,才打发他出门往青州而来。
经过一上午的奔波,到墨金山庄山脚下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个女子正在一瘸一拐的蹒跚着往山上走,衣着褴褛,神情狼狈。方其致是墨金山庄长大的,自然是对这里颇有感情,看她一个孤身女子在此,以为便停下来询问。那女子只说自己是墨金山庄的丫头,此番下山脚扭了,走不得路,听说他正是去墨金山庄,便请他捎带一程。
方其致见她只是个弱女子,又手无寸铁,自然信了,犹豫了一会,便将她抱上了马,两人同乘一骑往墨金山庄而来。方其致因不知她在这山庄是何身份,若是周磐或者陆怀衷的女人,就更不便了,因此也不好询问她的姓名,只想带她上来便了,不想她竟是嘉合公主。
简葵见他风尘仆仆,才想起只顾和嘉合公主打牙祭,他还没吃饭,忙招呼他坐下用膳,方其致见此,便推辞道“我还是去我先前住过的地方用膳休息吧,等你忙完我再来看看大当家的伤势。目今看大当家意气风发,想来一时半会死不了。”
周磐听了这话,不悦的瞪着方其致,说“叫你在此用膳,你便在此,还扭捏甚么!你且坐下,我们商议一下如何处理你带来的这麻烦。”
方其致听得此话,也瞪了眼正要说话,却被简葵打断道“师父骑了一上午马,定然早就累了,快些坐下用膳。那嘉合公主是来寻你的,便是师父不带她上来,她也有法子上来的。怎怪得师父?”
说完,见两人仍是气鼓鼓的瞪着对方,便问“目今如何处置?当真杀了?”
这个问题果然成功的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方其致竟先开口道“她虽有错,到底也算敢作敢当,罪不至死。”
周磐冷哼一声,带着戏谑问“怎么,怜香惜玉了?”
方其致倒也不着急,闲闲的回道“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你!”周磐瞪着他。这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是他的风格,简葵看如此,便笑道“好了好了,不要争了。依我看,先留着她吧。”
其实简葵心里也有疑虑,总担心嘉合住在墨金山庄身份尴尬,按她的脾气又会生事,但她到底不忍心真的杀了嘉合,又放不得她,只好先留下再说。
午饭后,方其致进内帮周磐重新处理了伤口,又调整了药方,才带了医箱出来。简葵见他出来,忙站起身说“师父,你若是有空,可否烦请你去帮嘉合公主看看?”她记得嘉合脸上手上皆有伤,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想来是吃了不少的苦。
方其致医者仁心,不论人之贵贱,只要是病人,必全心全力的,因此也点了头,答应了。出了周磐的院子,得才便带着他往嘉合住的院子而去,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的说那嘉合公主如何如何的难伺候,幸而没有真的做了自家主母,否则真真没有活路了。方其致好脾气的劝慰道“她自小长在皇家,难免会如此。以后若她再拈三挑四,你们不理便是。”
说着,到了院子门口,只见两个婆子摇头叹息的提着食盒出来,见了方其致忙站住。方其致问“这是怎么了?”
婆子道“公主嫌弃咱们墨金山庄的饭菜粗陋,不肯吃呢。”
方其致伸手打开食盒,往内一看,只见家常三四个菜,有荤有素,还有一碗鲜鱼羹,更是虽说不上十分精美,但是比起一般百姓来说已是强远了。他素日修道,已是清淡惯了,见此菜尚觉已是上品,那公主竟还嫌弃?
方其致伸手接过食盒,说“给我罢,你们且先下去。”两个婆子听了大喜,忙递过食盒走了。方其致一手拎着医箱,一手拎着食盒进到屋内,只见嘉合正对镜查看脸上的伤口,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回地说“走开!你们那些东西如何下咽?本宫不是叫你们去与本宫换好的来!”
方其致放下食盒和医箱,在桌前坐下,缓缓道“你脸上的伤,若是再不上药,便会留疤。右手手背上那条伤口,也会留疤。”
此话一出,吓得嘉合公主一个激灵,忙回头看过来,见是方其致,才倨傲道“那你还不快来与本宫上药?”
方其致却坐着不动,只淡定的拿出脉诊,用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两声,说“过来。”那语气平淡的仿佛在唤一条小狗。
嘉合公主瞪着他,却见他表情淡然的回视自己,半晌,只好不情不愿,一瘸一拐的挪了过来,嘴里发狠道“你如此无理,本宫可以砍你的头。”
方其致却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嘱咐门口候着的丫头芸香打盆清水进来,随即慢条斯理的打开医箱,取出物事来。
嘉合哼了一声,问“你不信?”
方其致抬头问“信什么?”
“本宫可以砍你的头,要你的命。”嘉合狠狠的说道。
方其致淡淡的哦了一声。见芸香端了水进来,放在门口便出去了,便对嘉合说“自己去把手和脸洗净了来。”
嘉合回头看看芸香,见她一径走了,并没有伺候自己洗漱的意思,再回头看看方其致,见他也是淡淡的,气得一时牙痒痒,只好自己弯腰端起那水来,吃力的放到架上,再自己草草的把脸洗了。
想她堂堂公主,何事做过这等活计?从昨日受惊,到她颠沛流离的到了墨金山庄,看到周磐已娶了范溪,并扬言要杀了自己,她都不曾哭。但是此刻自己端水洗脸的羞辱,让她积累的恐惧和委屈此时到了顶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方其致见她哭,也是不理,只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品着。待她哭声小了,他才开口道“把脸再洗一洗,过来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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