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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这样?”沈绒十分震惊,在他的认知里人怎么能对自己关系亲密的人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沈琒却像是无可奈可,握着沈绒的手,指尖渐渐失了温度。
“走吧。”
“我们不帮助他们吗?”沈绒难以置信的拉住沈琒。
“我们,不去帮助他们吗”小熊蜂看着沈琒阴沉的脸,他知道沈琒在心里对他们感到失望,他也如此可是握住沈琒的手却一点也没放松。
沈琒转头看着小熊蜂那干净单纯的眼睛时,他再一次感受道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止是历经世事沉淀的差距,是更加深层、在根本上的认知的差距。
“绒绒,你觉得他们还有救吗?”沈琒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外露,就连这句话都是淡淡的,就像是根本不在意人族的生死,也不在意马上就会冲破封印的魔族。
但是他越是如此,沈绒就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挣扎,多么的失望。
“沈琒,我不理解。”沈绒皱眉眉头说道。
小熊蜂不理解,那个妇女为什么会这样怨恨自己的女人,也不知道那些男人为什么要打骂那个妇人,更不懂那个小男孩为什么要笑。
“我觉得他们很可悲。”
沈琒神色微动,沈绒说的不是可怜,而是可悲。那是沈绒在自己瘠薄的词语认知里,算得上是有深度的词语,可当初沈琒在给他解释的时候,沈绒根本就不能理解,他一直认为,可悲就是难受的一种表达而已。
“如果人界很多人都像他们家一样,那我觉得月芽说的对。”沈绒之前就听见了沈琒说的话,可是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三界之中,人族贪婪太多,想要的太多可能力不足。但是,沈琒你说过,你并不怨恨人族,你一直都站在人族皇子的位置上包容着他们,可怜他们。”
沈绒皱眉说道“离开妖界,我觉得这世上很多东西我都搞不懂,可是我看着他们我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感受,即使是现在,你也没有厌烦他们,你好像只是很难过。”沈绒直视着沈琒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他看不懂。
沈琒忽然间觉得,沈绒看穿了自己,作为一个妖尊这种感觉让他厌恶。可是看着沈绒的脸,他心里又觉得庆幸。
这一刻,沈琒感觉到原本身处两个世界,可是沈绒在拼命地把自己拉进他的世界,那个纯白无暇的世界,一个色彩待定的世界。
“绒绒,你想怎么救他们?”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到。
院子的哭声、骂声、笑声渐渐停下,那升入空中的黑气也在渐渐消失,可是并不能抹去它曾经存在的事实。
沈绒微微一愣,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实际的方式去“救”这一家人。
“沈琒,你会幻术吗?”
沈琒抬眼看了看院子里的三个人,明白了沈绒想干什么。
“可以,现在吗?”
沈绒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现在,只对那个妇人。”
话音刚落,坐在外孙身边的兰嫂就直愣愣的倒下了。
“娘?!”女子正在火灶边,听见声音立马跑出来看见母亲倒在地上,想跑过去却在半路也倒地不起。
“外婆,娘亲?地上脏脏!”小男孩坐在石凳上,用筷子敲着碗说道,但是根本没有起身去查看两人。
沈绒牵着沈琒的手,耸肩道“走吧。”
沈琒却慢了一步“这样就行了吗?你都不问问我让她们做了什么梦?”
而且这根本救不了人。
“我猜,是一个很恐怖的梦,看见她们最害怕发生的事。”
“虽然这样救不了她们,但是她们也知道了后果。”沈绒无所谓道“真正能救她们的,只有把那个坏蛋魔尊打回老巢!”说着还挽起了袖子,挥舞了两下自己的秀气的拳头。
沈琒垂眼看着沈绒的手腕“我让她们看见自己的“以后”,希望醒来不要执迷不悟。”
“沈琒。”沈绒歪头让沈琒被迫看着他。
“你现在已经是妖尊了,人族死了还能轮回的,你太担心了。”
沈琒伸手轻抚着沈绒的脸颊,苦笑道“你一直在迁就我,你长大了很多。”
沈绒根本就不在意人族的生死,但是沈琒在意,而且特别在乎,所以沈绒才说要来帮助人族。
那个兰嫂,沈绒不能理解,就是那女子被打死了沈绒也不会真的有什么难以忘怀的,最多就是震惊于人族的生存方式。
就像一个人看见地上一只被踩死的毛毛虫,或者是看见一只被马蜂毒死的蜜蜂,那个人难道还会为毛毛虫和蜜蜂的死感到震撼和难过到彻夜难眠吗?
而沈绒会说出“救他们”的话,也只是感觉到了沈琒心里的失望和呼救。
但沈琒也不希望沈绒去理解这些,特别是人族这种复杂的物种。
“我虽然没做太子多长时间,但是为君之道却是被刻到骨子里的东西。爱护百姓,保卫江山,繁荣经济都是我小时候睡着都不忘的事。”沈琒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月芽说得没错,也明明知道来人界会看见这些不堪,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一眼。我知道我会失望,但是还是要亲眼所见才能真的再让我彻底清醒。”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怨恨人族。
沈绒越听眉头越皱得深,他能够感觉到沈琒在排斥曾经的自己,那个怜悯人族的自己,像是要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身上血淋淋的撕下来。
“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有好有坏啊。”沈绒说道。
“就像在天界,云姯姐姐就是一个好人啊,太上老君也是。难道因为天帝讨厌,沈琒你就讨厌了整个仙族吗?可是你还同意了赵司娶廖岢回家的。”
沈绒踮起脚,拍拍沈琒的脑袋“那人族也是一样啊,他们肯定也是有好有坏,有这样的讨厌的人,也一定会有特别善良的人。”
“有些花花蜜特别香,颜色也很鲜艳,很多蜜蜂都会抢着去采蜜,那些花蜜真的特别好吃。”沈绒有些回味的表情,让沈琒怔住,怎么突然说起了采蜜。
“可是。”沈绒伸出白白净净的一小截食指,在沈琒眼前晃了晃“有些花长的特别丑,还臭臭的,花蜜更是又苦又涩,吃过一次下次就绝对不会再去吃了。”说着沈绒的小脸都皱起来了。
“还有些是有毒的呢!”沈绒强调道“但是,锦竹神医的药田里种了很多这样的花,他说那些是很珍贵的药。”
沈琒神色柔和,捏了捏沈绒肉嘟嘟的脸,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看见一次恶行,就会对其他人也抱有怀疑,但往常好的东西就是掩藏在深处的。”
沈绒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沈琒的话,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沈琒失笑道。
“我是想说,有些东西它既然存在,那它一定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锦竹神医问过我,毒药为什么会存在,有些毒药根本没有解药这样的毒药是不是就不应该存在?”
沈绒自问自答
“神医说,这些事物一定会有存在的理由,不可能凭空就要生长在一个地方,毒花毒草的存在,是为了维持平衡,而那些甜甜的花也是为了维护平衡。”
沈绒指了指沈琒又指了指自己“我们既然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也是为了平衡,虽然我还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但是为了平衡,就一定会有碍眼不舒服的东西存在,可是我们也不能伤害他们,我们只能包容他们或者忽视他们。”沈绒认真的说道。
“我们也要包容自己,无论是以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在小熊蜂心里沈琒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而作为“沐安遂”的那段时间,也是沈琒的一部分,沈绒从未将他们分开来看待。
他也希望沈琒不排斥“他”,也不是忍受“他”,而是要去包容“他”。
沈琒听着沈绒的话却微微皱眉,垂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沈琒?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沈绒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沈琒能不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因为他自己就不太懂。
“你说的对。”沈琒抬眼笑道“如果人族中出现坏人,我们也不能全部把他们杀了,那样会破坏平衡。”
所以,天界一直不杀魔尊,也一定是为了什么“平衡”。
颜锦竹说得话很有深意,他说给沈绒听可能就是想转述给自己,他知道些什么吗?
“去皇宫吧。”沈琒耸肩说道,但是肩上的重担已经放下了许多。
沈绒用力点头“沈琒你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无所谓的,你想做什么和你是谁没有关系。”
“就像我还是熊蜂的时候,偷懒不采蜜也不会有人说我不是蜂的。”
沈琒伸手揉了揉沈绒的小脑袋“谢谢。”
沈绒立马撅起嘴巴“你和我说谢谢也太奇怪了,不准和我说谢谢!”
“好。”沈琒轻笑道“遇见你,我真是太幸运。”
一直都把沈琒和沐安遂割裂为两个人,好像这样折磨着自己才能清醒的活着,但是自己又清楚的知道两者一直在相互影响,干扰着自己的判断,而自己就在后悔和失望中反复徘徊,始终寻不到出路。
其实也许就没有那所谓的“出路”,自己还是对曾经、对人族的执念太深,始终将枷锁背在身上,其实只要低头看就会发现,这个枷锁根本就没有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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