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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璃道“本就没睡着,刚刚听到有八百里加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钟璃还是有些担心,害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毕竟老太太才刚走,他状态本就不佳。
她有孕在身,裴邢怕她担忧,没敢直言,只道“梓州有山匪闹事,屠杀了当地的城守,又放火烧了衙门。我让李将军出兵剿匪即可,不必太担心。”
他神情自如,说完,就不动声色收起了密报,随即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今日天色已晚,你别等我,乖乖睡觉去,等我与李将军商量完剿匪之事,再回坤宁宫,你早些歇息。”
他将她直接抱回了坤宁宫,小太监连忙跟在一侧,提灯照路,乾清宫和坤宁宫门口,皆有灯盏,只有短短一截儿路比较暗。
外面弯月被云层遮挡,唯有几颗星星孜孜不倦地散发着些许光芒,两位小太监,一左一右提着灯盏,暖黄色的光芒驱散了黑暗,钟璃想下来自己走,裴邢却没撒手。
他直接将她抱回了坤宁宫,将她放在了床上,伸手给她退掉了鞋袜,“早些歇息。”
他虽表现的从容淡定,钟璃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扫完密报时,神情太过凝重,根本不像山匪闹事那般简单。
她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顺着他的意思,温顺地颔首,“那您早点去处理,早解决完,早些歇息。”
他微微颔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便离开了坤宁宫。
实际上,密报上的内容没这么简单。是先皇后的兄长,秦明以“除叛贼,扶嫡子”为由通敌叛国,将南关拱手相让,勾结大周,又一举攻入朔城,朔城如今也已失守。
当初宫变时,裴邢只斩了安王和皇上,并未牵扯女眷,先皇后离宫后,便回了娘家,她私下却投奔了自己的兄长秦明。
秦家乃世家贵族,势力庞大,她两位兄长也身居要职,长兄秦明乃南关都指挥使,手握军权。
裴邢谋反时,之所以顺利,其实共有两个原因,一是经过他长达七年的经营,各地都有他的势力,宫变一开始,他便命这些人潜入了官府,控制了当地的父母官。
二是他的父王素有战神之称,他虽已战死沙场,麾下却有不少猛将,各居要职,先皇已设计杀死了韩王,怕引起他们的怀疑,他自然不敢苛待他的下属,这些人虽被调离了京城,手中却皆握有兵权。裴邢让秦兴一一拜访过他们。
这些将领曾随着韩王出生入死,只认韩王,韩王的死,曾一度让他们痛不欲生,他们中本就有人怀疑韩王的死不简单,甚至有人寻过裴邢,得知裴邢欲要为韩王复仇时,可谓一呼百应,因为有他们的支持,再加上安王的十万大军,他们才取得了胜利。
裴邢登基后,对这些人,自然是进行了封赏,还有人建议裴邢斩草除根,将先皇后一家一并处死。
裴邢没动秦家是因为秦老爷子乃一代忠臣,他学识渊博,品行高洁,桃林满天下,是当世大儒,裴邢的父亲在世时,对秦老爷子评价极高。他刚去世不足三个月,如今尸骨未寒,岂料,他的长子便已勾结大周,意图谋反。
裴邢率先召见了秦兴、李将军以及赵将军等人,这几人如今手握军权,除了秦兴外,皆是他父亲麾下的老将。
裴邢成事时,他们出了不少力,李将军不由蹙眉,“密报上的嫡子,是怎么回事”
裴邢已询问过传信之人,淡淡道“据说是先皇后在宫变时,已有孕在身,如今成功诞下一子。”
如今这位嫡子便成了他们通敌谋反的筹码。
几人自然不信有什么所谓的嫡子,皇后生太子时,伤了身子,膝下仅有太子,她已四十高龄,怎么可能在皇上去世时,再次有孕无非是起事的借口罢了,秦明心思深沉,藏得很深,以往有老爷子压着,才不曾闹出过什么事,如今老爷子一去世,他便暴露了野心。
秦明用兵如神,虽年轻,却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无疑是位劲敌,大周也有两位名将,大晋损失的这两座城池,皆易守难攻,若非秦明里应外合,大周根本攻不下来。
大晋想夺回城池,自然需要费不少功夫,裴邢盯着舆图看了许久。又与几人商量了一番,随后才让人将几位阁老招来。
翌日清晨上早朝时,裴邢才将城池失守的事,告诉文武百官,怕人心浮动,他并未提所谓的嫡子,只说秦明通敌叛国,害大晋连丢两座城池。
下朝时,裴邢定下了出征的人选,正是老将李将军。这位李将军,如今已被裴邢封为定远候,他曾是韩王麾下的得力干将,有勇有谋,征战多年,几乎没有败绩,唯有将他派出去,方可稳住人心。
裴邢又钦点了赵将军为副将,这位赵将军,十分勇猛,其实镇北侯同样悍勇异常,带敌厮杀时,向来无所畏惧,颇有以一当十的气魄,还有大臣举荐他为副将,考虑到他刚经历丧母,裴邢怕他在战场上误事,否决了这一提议。
如今一打仗,各种问题都暴露了出来,国库本就亏空,粮草的筹备,也需操心,眼瞅着要入冬,战争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法结束,届时战士们的棉衣等物资也需筹备,这些自然需要不少银子。
裴邢私库里的银子,倒是能解燃眉之急,就怕战事拖长。早朝一直到午时才散,裴邢一晚未睡,熬得眼睛都有些发红。
钟璃晚上也没怎么休息,直到丑时,他都不曾过来,丑时三刻时,钟璃没能沉住气,虽说不能窥视帝踪,她却实在担心他,便悄悄让安涟往乾清宫走了一趟。
乾清宫一直亮着灯,还有大臣进进出出,安涟谨遵她的吩咐,只远远瞧了一眼,就回了坤宁宫。得知这个时辰,还有大臣进出时,钟璃心中愈发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也没敢去打扰他,只让人给他备了膳食,裴邢自然没时间吃,一直到午时,都不曾用早膳。
钟璃实在担心他,得知他下了早朝后,她又亲自去了乾清宫,她让人将黄公公喊了出来,仔细询问了一下,他是否用了夜宵、早膳,得知他什么都没吃后,钟璃不由抿紧了唇。
好在她特意吩咐了御书房,让他们备了八宝粥、如意糕等,钟璃让安涟将膳食端进了乾清宫,她也跟了进去。
她进来时,裴邢正对着舆图出神,他眉宇间染着淡淡的疲倦,侧脸异常冷硬。
听到脚步声,他才抬头,瞧见她,裴邢神情微顿,泰然自若地将舆图收了起来,钟璃却已经瞧见了。
他起身站了起来,扶住了她的手臂,“气色怎么不太好没歇息好”
没怀孕时,她都甚少上妆,如今有孕在身,自是粉黛未施,是以她眼下的淡青,十分明显。
钟璃没料到,他竟会先发制人,沉默了一下,才道“皇上还说我,您的气色,不是同样不好胃肯定也不好受吧”
她这么一说,裴邢才察觉到,胃已在隐隐作痛。
他摸了摸鼻尖,没吱声。
钟璃多少有些无奈,让安涟摆了膳食,等众人皆退下后,她才柔声道“您千万要保重龙体,您若再病倒,政事谁来处理您的胃本就不好,更该注意才行。”
裴邢讨饶,“知道了,这就吃还不行”
钟璃给他布了下菜,裴邢拉着她,让她坐了下来,“哪需要你做这些,坐着吧,你估计也该饿了,一道吃点吧。”
钟璃颔首,陪他吃了些,等宫女将东西收走后,她又让小太监将窗户开大了些,散了散味,随即才道“三叔,您坦白告诉我,是不是又有战事了”
裴邢没料到,她竟如此敏锐,神情顿了顿。
不等他再扯谎,钟璃就道“这么大的事,您要怎么瞒难不成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许任何人探望我,也不许宫里人议论半个字吗难不成您真觉得妾身理应被蒙在鼓里我知道您担心我,可我不仅仅是您的妻子,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这么大的事,我理应与您一起承担。”
裴邢漆黑深邃的眸,微微动了一下,两人僵持了片刻,他叹息一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别生气,我说就是。”
得知已丢掉两个城池后,钟璃一颗心沉了沉,“国库本就亏空,银子肯定不够吧”
见她直指要害,裴邢不由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放心,我会想办法,你不必担心,李将军和赵将军皆是老将,两人有不少领兵作战的经验,有他们支援,青州不会有事。”
大周已攻下两座城池,接下来最有可能的是攻打青州,裴邢让他们直接带人去了青州,守住青州后,再夺回朔城和南关。
钟璃清楚如今需要担心的自然不止银子问题,鞑靼是否会趁机作乱,也尚未可知,万一旁的小国也生了反意,只会雪上加霜,是以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
回到坤宁宫时,她还在思考银子的事,钟璃名下的铺子,一年下来怎么也有一万两进项,这两年,她手中又攒了两万多两,单她一个人就能拿出三万两银子。
跟一场战争所消耗的银子相比,三万两只是杯水车薪,钟璃打算发动贵妇们捐款,她以替众将士祈福为由召开了宫宴,这场宫宴,既不赏花,也不饮酒,更无歌姬助兴,有的只是书案和纸墨笔砚。
她亲自带领众贵妇,抄写起了祈福经文,为众将士祈福,李将军这次出征,一共带走十万大军,这些士兵自然不可能全是平民,有不少出自贵族,在场的这些夫人,有一半都在担忧着家中的父兄,府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亲属离开了京城。
钟璃举办的这个祈福宴,很是顺应民心,不仅大臣们在称赞此事,普通百姓得知这事后,也很感动,她毕竟有孕在身,却愿意为这些将士,焚香沐浴斋戒三日亲自抄写祈福经文。
第二日晚上,裴邢就出言劝了劝她,不许她再继续。
钟璃自然没同意,她含笑道“皇上担忧前朝的事就行,其他的事就交给妾身。”
裴邢自然心疼,他将少女拥入了怀中,吻了吻她的发丝,“如此劳累,身子骨受得了吗”
钟璃伸手摸了摸腹部,“孩子很乖,您不必担心,太医也说了,只要不觉得不适,就没关系,三叔别担心,我心中有数。”
她外柔内刚,主意一直很大,裴邢自然没能劝住她,他胸腔中,也莫名涌动着一股情愫,很是为她骄傲。
从私心来看,他并不希望她这般劳累,他寡情少义,也希望她能多考虑一下自己,可面对这样的她,他又说不出旁的话,最终只叹息了一声,“你若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太医,若是累了,中途一定要歇息一下。”
钟璃颔首,顺从地应了下来,“三叔放心吧。”
她巧笑嫣然的模样,格外动人,裴邢心动得厉害,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钟璃带着众位贵妇,足足抄写了五日经文,才将祈福经文抄完,这几日,她一直以身作则,自然让人刮目相看。
最初,得知她被封为皇后时,不仅大臣们觉得她身份低,一些贵妇同样如此,她们只觉得钟璃是依靠美色,当上的皇后,得知裴邢愿意为她空置后宫时,不少贵妇心中都有些泛酸,觉得她是手段了得。
后来,听自家夫君夸赞她贤良淑德、德艺双馨时,她们还觉得,他们也老糊涂了,直到这次,与她一同抄了五日经文,众位贵妇才明白,自家夫君为何夸她。
她言行得体,进步有度,又心怀天下,确实堪当国母。
这些贵妇,多是世家女,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哪怕有些人不得不困于后宅,为了争宠,也曾使过不少肮脏手段,实际上,大多人心中都有光明之处,也有一双能辨别是非的眼睛,钟璃的表现,大家皆看在眼中。
试问,她们若是皇后,在后宫无人争宠,又在有孕的情况下,她们肯定不会费心费力地张罗祈福的事,就算钟璃是为了沽名钓誉,能够做到这一步,也让人佩服。
当钟璃提出国库亏空,她愿拿出三万两嫁妆,并卖掉首饰支援将士们时,众位贵妇皆有些震撼。
钟璃已让人卖掉全部的首饰,只留了承儿送的那支桃木簪,今日她戴的就是这枚桃木簪。她的首饰有大半是裴邢送的,不仅款式新颖,上面还缀有宝石、珍珠,她足足卖了两万两。
钟璃柔声道“众位夫人皆掌管着偌大一个府邸,家里又皆有子女,女儿出嫁时,也需要嫁妆,平日人情往来皆需打点,手中想必余钱不多,本宫之所以捐这么多,是手中有这么多,无需你们一一效仿,你们只需略尽心意即可。”
“前朝各位的父兄皆在为战争辗转反侧,本宫希望咱们这些女子,也能尽一份力,手中有余钱的,就多捐一些,没余钱的可卖掉一半自己的首饰,首饰乃身外之物,就算咱们全部散尽,若能挺过这个难关,日后有了余钱还可置办。”
如今国家陷于危难,自然有许多人在担心,在紧张,就算有些人不在意寻常百姓的死活,也怕国破家亡,流离失所。
见钟璃捐了这么多时,有一部分贵妇,很是心潮澎湃。
钟璃又道“本宫打算让人刻一个名册,将每位捐款者的姓名钱款皆刻上,再找学者为其做赋,将大家抄写祈福经文的事儿也一并讲一下,说不准能流传千古。”
众人闻言,皆有些震撼,有几位不愿出银子的,心中都不由动了动。
钟璃也没再多说,笑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到此结束吧,有意捐款的,三日后将银子带来就行,这事就由安国公夫人和三位阁老的大儿媳负责。”
被她点名的这四人皆出来,做了保证,说定会办好此事。
钟璃笑道“希望咱们的捐款的数目,能让前朝的爷们儿大吃一惊。”
她生得仙姿玉貌,笑起来时,令整个宫殿都有种蓬荜生辉之感,说完,她便让众人散去了。
众位贵妇出宫后才纷纷议论起此事,原本还有一些人,在心中埋怨钟璃事多,好端端的提倡什么捐款,她这么一提倡,大家肯定都得捐。
有了刻名册的事后,众人的心态又变了,若是出点银子,就能流传千古,简直不能更划算,贵妇们没几个不在乎脸面和名声的,大家都纷纷打听了一下,手帕交们打算出多少。
晚上,裴邢自然知晓她都做了什么,见她竟是捐了五万两,裴邢说不出什么感受,他自然清楚,她的这些所做所为,都是为他分担压力。
他心中也软成了一团,只觉得自己定是上辈子,积了福,才能在这辈子遇见她。
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似是在对待什么珍宝,“等战争结束后,我定然加倍将首饰补偿给你。”
怕他自责,钟璃弯了弯唇,含笑点头,“好呀,我等着夫君的补偿。”
她这声夫君,让裴邢微微怔了一下,胸腔中也涌起一阵热意,他又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心中软得不可思议。
晚上,有不少妇人都将钟璃提议捐款和刻名册的事,给自家夫君说了说,自然有不少人,在称赞钟璃。
连赵阁老都不由赞了一句,“皇后娘娘深明大义,聪慧过人,乃有开国皇后的风范。”
还有大臣特意叮嘱自家妇人,“皇后娘娘既已提了此事,你别捐太少,如今国难当头,能出一分力就一分,免得丢人。”
却也有人觉得钟璃阴险,竟还搞什么刻名册,请大儒做赋,分明是拿银子买名声,真真是沽名钓誉,枉为国母。
不管众人私下怎么想,时间都在缓慢走动着,各位贵妇也在积极筹备着银子。
三日后,众位贵妇便又入了宫,钟璃让人设了四个案桌,分别由安国公等四位夫人收银子,誊抄姓名以及金额。
有不少贵妇都长了个心眼,怕旁人捐的多,她们便带了不少银票,分别放在三个兜里,从一千两、五千两、一万两,金额不等。这是怕大家捐的多,自己万一带少了,会丢人。
有好几位贵妇是富得流油,完全不在意银子,只希望自己因银子出的多,在捐款名册上的名次能靠前些,她们与钟璃一样,都出了五万两。
安国公夫人也捐了三万两,她出自勋贵之家,嫁妆有不少,虽有些清高,出手却向来大方,钟璃捐的五万两,令她很感动,她就力所能及,出了三万两银子。
有她们几个打头,那些个带三笔钱的,都没好意思只掏出一千两,纷纷掏的最多的一笔钱,虽肉疼,见众人都掏这么多,她们也不想太丢人。
好多捐一万两的,一万两银子自然不算少,有些夫人甚至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好比陆夫人,她夫君一向两袖清风,单靠俸禄自然攒不了多少,她卖掉了所有的首饰,也仅攒了三百两而已,怕三百两太少,她还卖了几幅夫君的画,勉强凑够了五百两。
到最后,捐款金额最少的,竟也有五百两。捐五百两的这几位夫人,皆是家庭条件算不上太好的,为了筹备这五百两,她们甚至卖了一部分嫁妆。
见这几位夫人皆有些羞愧,钟璃不由出声安慰了一下,“咱们捐的这些,皆是力所能及,能捐这么多已然很厉害,你们理应骄傲才对。”
这些夫人听完她的劝说,心中才有些释然。
几十位贵妇,竟是足足捐了七十五万三千两银子,这笔银子不可谓不吓人,连钟璃都没料到,众人会捐这么多。
上早朝时,她让黄公公将银子和捐款名额一并呈了上去,不论是抄写祈福经文的事,还是捐款的事,大臣们皆有所耳闻,连他们都没料到,捐款金额会有这么多。
为了表扬这些人,裴邢还特意让黄公公将每位贵妇的捐款数目一一念了一遍,最后又表扬了她们一番。
有的大臣早就知晓了自家夫人捐了多少,有的大臣这才得知具体数目,见自家妇人捐这么多时,饶是他们听了都肉疼得慌,有一些还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败家娘们。
不管怎样,银子都捐了出来,被重点表扬的,脸上自然有光,见裴邢没怀疑他们贪污,大家才真正松口气。
这笔银子,自然是帮了大忙。
直到名册雕刻出来时,众人才发现,钟璃果然依承诺,请了当朝大儒做赋,令众人震惊的是,名册上竟然没有钟璃的名字,除了钟璃以外,其他所有人的名字赫然在例。
大家这下皆有些震惊,不仅贵妇们没料到,她会撇下自己的名字,连大臣也没料到,那些个说她沽名钓誉的,都有些脸疼,贵妇们甚至入宫,特意问了此事。
钟璃笑着替大家解了惑,说此事,既是她倡导的,她理应避嫌,本就不该刻她的名字。
她的这个举动,无疑赢得了民心,一些老臣和文人提起此事,皆赞不绝口,甚至有人忍不住挥笔作诗,称赞了她的所作所为,一时间,竟出了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
原本大家还在讨论打仗的事,觉得国要危矣,人心惶惶的,如今却都在议论捐款的事,提起皇后娘娘皆要称赞一句。
许多贵女皆很懵,不明白大家作甚夸赞她。捐款的事,分明是大家都出了力,她们的母亲也出了不少银子,谁料最后,好名声竟都归了钟璃。
她们只觉得是钟璃道行高。
钟璃并未关注外界的事,筹完银子,让人雕刻好名册的事,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多少有些累,好在肚子的孩子一直很乖,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怀孕六个多月时,她才出现不适。
夜晚睡觉时,她的腿突然抽了一下,钟璃是硬生生疼醒的,裴邢也醒了,他被她的痉挛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抱到了怀中,“璃儿”
钟璃疼得额前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裴邢让人赶忙喊了太医,他漆黑的眸底满是担忧,甚至不敢碰她的肚子,身体僵硬的厉害。
钟璃只觉得,靠在一块石头身上,她甚至头一次,在他眼中感受到了惧怕,明明不合时宜,她还是觉出一丝甜意来,她弯了弯唇,将脸颊贴在了他胸膛上,故意逗他,“皇上,妾身是不是不行了”
裴邢厉声道“胡说什么”
他声音又冷又急,俊美的面庞上,因紧张,逐渐褪去了血色,白得几乎透明,他又厉声催了一句,让他们赶紧将太医喊来。
宫殿外的宫女都被他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
裴邢并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却还是竭力保持着冷静,一声声安抚着她,“不会有事的,你别怕。”
他嘴上说着不会有事,身躯却紧绷着,单薄的唇也紧紧抿了起来,侧脸显得异常严肃。
钟璃这才笑出声,“当然没事,只是腿抽筋而已,三叔别慌,也不用喊太医。”
郑菲凌怀孕时,也曾抽过筋,她特意给钟璃提过醒,其实太医也一直在合理给她搭配膳食,许是营养有些跟不上,抑或前段时间,劳累有些过度,才有些不适。
这并不是多严重的问题,虽然挺疼,钟璃并未放在心上。
她笑得顽皮,眸中满是星星点点的笑,小模样透着一丝狡黠,意识到她在逗他后,裴邢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深邃的眸眯了一下,“淘一下很开心”
钟璃确实很开心,她笑得露出了小梨涡,丝毫不介意被咬了,还扭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真没事,别喊太医了。”
她的吻,虽带有安抚意味,裴邢的身躯,却仍旧紧绷着,她刚刚显然很疼,裴邢自然放心不下,他将她拢入了怀中,伸手轻轻帮她按摩了起来。
他手上有薄茧,按摩时,又撩起了她的裤腿,被他粗糙的大掌,摩挲着,钟璃只觉得很痒,身体不由轻颤了一下,忍不住低声唤他,“三叔别按了。”
裴邢漆黑的眸落在了她身上。
少女双颊泛红,水眸里盈上了雾气,这副模样当真是又娇又媚,他明明很担心她,望着她娇美的容颜,脊椎却难以自制地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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