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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括答道“此虽有惧民之用,却得不偿失也。因小过而遭肉刑,再因此而变为巨恶,此非刑之用也!诸如赵禹等罪魁祸首,及其嫡系子孙人等,当然是立斩不饶;对于一些旁系子弟及景从未知其计划者,若依旧法而施以肉刑,则人或恶或废,而与国无益也。”
不待平原君继续反驳,赵括便接着说道“寡人之意,改肉刑为囚刑,刑期间可派诸矿山沟渠,开矿通渠。索其行动便利之资,而行急难危重之务。则既可惩治奸邪,又利于国家之建设,更添一分仁爱之心,可为长策矣。”
平原君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作思考状,虽然心中也觉得赵括所言有理,却也不敢直接应承,毕竟若因此闹出乱子来
赵括也看出了平原君的顾虑,便对平原君说道“平原君不必忧虑,便以此次事件作为试点,若有可为则行推广,若不可,也于大局无碍。”
平原君闻言,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谨遵王命!”
“嗯!”赵括见平原君同意,随即变换脸色继续说道“对于景从或是不知情之人,寡人可网开一面,然对于元凶巨恶,平原君绝不可心慈手软!但凡知晓叛乱之事之人,无论事涉何人,一律一体斩决。君其知之”
平原君看着颇有些喜怒无常的赵括,心中除了感慨便是欣慰!当仁则仁,当狠则狠,方为王者,而王者一怒,需流血漂杵!
饭局在赵括的威势下为之一静。
思考良久,尽管不想大开杀戒,可是面对赵括先礼后兵的要求,平原君终究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应诺道“谨遵王命。”
赵括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看下了有些无所事事的燕平君廉颇。
“燕平君今日辛苦了!多亏将军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也!此爵为将军护驾之功,将军饮甚!”赵括端起赵忠刚刚满上的酒爵,向着廉颇说道。
“微臣护驾来迟,我王不责怪微臣便好。况些许蟊贼,怎能伤及我王分毫。”廉颇咧开大嘴高兴的回应道。
言毕,两人双双将爵中美酒饮尽。
随即,赵括继续说道“老将军,刚刚从燕地赶回来,还未好好休息几日,便又让将军披挂上阵,此寡人之过也!寡人再敬将军操劳之苦也!军饮甚!”
说着再次端起已经被赵忠满上的酒爵,遥遥相敬。
廉颇赶忙再次直起身子,双手捧起酒杯,回道“为我王分忧,何谈辛劳之言!谢我王!”
言罢,满满一爵再入腹中。
不想赵括刚刚放下酒爵,便立即又说道“将军劳苦功高,自代地到三郡,又从三郡而至燕北,转战千里,护我大赵周全,增我大赵土地人口。寡人再敬老将军一爵!饮甚!
说着,赵括再饮一爵。
廉颇也丝毫不虚,端起酒爵说道“我王谬赞矣,微臣只不过是尾随我王而进,桩桩件件皆是我王之巧妙安排也,哪有什么大功!”
言毕,一爵温酒再入喉。
三爵毕,将老将军喝得美美的,赵括这才终于开始说起正事。
“老将军几日在家,想必已经将目前我大赵之军事舆图熟稔于心了吧?”赵括问道,颇有点老师临堂抽查的感觉。
好在廉颇自然是属于学神那一类。
闻听赵括的问话,廉颇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仿佛刚刚三爵温酒只不过是润了润喉,他明白赵括这是要开始讲正事了。
“回禀我王,微臣已经大体了解了一番。”廉颇谦逊地回应道。
赵括闻言却不曾言语,反而一脸笑意地看着廉颇,仿佛在说这不是判断题而是问答题!
廉颇会意,这是要详细阐述啊!不过这怎会难倒自己呢!
随即一拱手对着赵括说道“回禀我王我大赵如今军力大致四分其一乃是邯郸城中,经过一系列之整编补充,大致兵力曰两万人,其中羽林卫一万两千余人,陷阵营三千余人,另有城防营约无五千人。”
赵括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暗影卫的千余人,并不算实际的战力。
见赵括没有异议,廉颇随即继续说道“其二便是三郡之地,有田单将军所统领的六万精锐和郡守李义手下约五万屯田大军,总计约在十一万上下,只是不知冬日过后,征兵是否又有效果。”
“前日李义上书曰,冬日收拢流民无数,正月过后则其身强力壮者从军,其力稍弱者屯田,得甲兵数千,共计有兵约一十二万两千七百余人。”赵括点点头补充道,随后一举手示意廉颇继续。
“其三,代地我王以王樯为帅,加之其所率之两万五千余援军,目前共计有兵约十万人。”
“最后便是燕北之地,我军入燕之军者约八万人,经冬日之整补,加之任武所部,约亦有大军十万人,其中两万步卒、三千骑兵戍守蓟城,余者约八万人马皆随李牧入辽东剿灭东胡。”廉颇一口气将情况汇报完毕,昂着头看着赵括。像极了回答完问题后期待表扬的孩子。
对于优秀的学神,赵括当然要不吝赞美,随即对廉颇将军说道“廉老将军用心了!”
不过,对于学神的问题怎么会如此简单呢!
“以廉颇将军来看,四处兵马战力如何?如此布置可还合理?”赵括继续问道。
廉颇稍一思考,随即说道“禀我王,四处战力最强者当属燕北之军,集代地骑军精锐与长平大军精锐于一体,当为我军最强之矛。而最弱当是邯郸之军,无他,兵少耳。”
“至于三郡之兵与代地之兵?”廉颇顿了顿说道“代地本是我赵兵力最为精锐之处,然去岁抽调太过频繁,精锐十去六七,所补充之兵力也多为屯田之兵;而三郡之地,兵力虽众,然几乎半数为屯田之兵,幸有田单将军坐镇,故而两者战力当相去无几也。”
廉颇侃侃而谈,仔细地分析着各地驻军的战力,但对布置之事绝口不提。
可惜廉颇不提,赵括却不会放过“将军以为,寡人如此布置,可还合理?”
廉颇有些麻爪了。
怎么说呢?
合理吗?很明显不合理啊!昧着良心说合理不仅不是自己的风格,更有可能造成军事布置上的一错再错。自己原本想要徐徐上书言明此事的,结果,没想到王上直接就来了个措手不及。
若是直接说不合理,廉颇看了看对面的平原君,又觉得当“众”批评王上,还是有所不妥。
更重要的是,廉颇知道王上可不是先王,对军事一无所知,王上可是在长平打败了自己无可奈何的白起的存在啊。饶是自己总觉得王上的布置存在问题,可始终有个声音在耳畔说道“再看看,再看看,一定能看出我王的深意来!”
赵括显然明白廉颇的想法,于是开口说道“廉老将军不妨直言,平原君在此正好一起讨论一二。”
廉颇闻言,很快将赵括的话语翻译一番平原君不是外人,有啥不对的指出来,我来给你解惑。
那还有啥好顾虑的,敞开了胆子说啊!
“禀我王末将认为我王之布置者,最大问题在于强枝而弱干也!代地、东南、燕北皆屯有重兵,然国都之中却仅有两万余众,机动兵力极其不足也。虽然目前燕军不再能偷袭我之后方,然一旦有事,恐遭燕军袭击之覆辙也。”廉颇边想边说着。
赵括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随即又看向平原君,问道“平原君以为如何?”
一旁的平原君闻言,接话道“燕平君是在担心韩国焉?其国力已弱,应当不至于胆敢袭击我大赵也!况代地、上党之地也,一则面对胡人、一则面对强秦,不可不屯重兵以防守也。而燕地,一是新附之地,需重兵镇压,二也是欲东扩取地者也。至于邯郸城中,有两万大军足矣!”
廉颇听了平原君之言,想要解释一番,却又不知该如何诉说才能不得罪于平原君。
终究在赵括压迫式又有些期许的眼神下,廉颇还是回应道“末将所言之‘一旦有事’,非指韩国之辈!乃是代地或是上党,一旦崩盘或是主力被牵制,我军腹地之中缺少机动兵力作为第二道防线,于是偌大的赵地,除了邯郸城,便任由敌军驰骋了。”
赵括将廉颇终是将自己的担心完整地说了出来,也不讳言,直接说道“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便是我大赵内部出现问题,由于邯郸无兵,故而无力快速平叛,导致局势糜烂。”
“这”平原君有些迷茫地看着赵括。
原以为将周遭护得如铁桶一般周全,便能安心发展内务,却不想有如此严重之破绽。可既然我王想得如此深远、如此透彻,比之廉颇还要清晰明了,为何还要如此布置?岂不是自相矛盾哉?想着想着,两只迷茫的眼睛便盯上了主位上的赵括。
而廉颇却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果然,我王早知其中厉害,却依旧如此布置,必有其深意也!于是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括,期待着赵括的答案。
赵括看着盯向自己两人,笑着回答道“寡人非不知其中凶险也!然,长平一战,我力损之大半,与燕军大战,军力再去其十之一,地阔而兵不足,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
平原君闻言,对赵括一礼道“我王若是身体无恙,不若将攻辽东之事暂缓两年如何?将燕北之军撤回泰半,以拱卫邯郸并作机动之兵力,待屯田起效,而少年成长,不出三两年,我军军力即可恢复,待其时在图辽东不迟。”
“晚矣!”廉颇说道“末将归来之时,李牧已经率兵深入东胡,如今恐怕已经与东胡交战正酣。两军交战,不可轻撤也。”
赵括点点头,说道“不仅如此。征伐辽东乃增国力之策也,此为与秦之角力关键所在,早一日在辽东屯田,吾大赵便早一日有抗秦之力,故国内虽或有所患,不可轻动辽东之策也。”
“那该如何是好也!”平原君有些不解地问道,总不能明知有所疏漏,却不去堵吧!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寄托于运气也。
廉颇也继续看向赵括。
“事有轻重缓急,所谓破绽亦为时局所限。”赵括不疾不徐地说道“所谓外部之威胁,无论强秦或是胡人,为粮草出兵当在秋日之后,故至少半年之内,吾等之主要矛盾在于国内世家大族与新政推行之矛盾。而寡人增兵之法亦在其中!”
“世有阴阳,月有圆缺。阴阳并济,方得全也,而为政者,既要有怀柔之策,亦需鞭策之利。”赵括继续说道。“今有吕卿传寡人怀柔之策,而寡人手中还需驱策之鞭,以备不时之需。”
“燕平君!”赵括直起身对廉颇说道。
“末将在!”廉颇赶忙双手抱拳应诺道。
“可愿为寡人手中之鞭哉?”赵括朗声问道。
“愿为我王牵马坠蹬!”满脸通红的廉颇很快答应道。
“三千陷阵营,八千羽林卫!寡人将邯郸精锐悉数交于卿之手中!待吕卿归来之后,卿便带着此大军,随吕卿往各地巡视新政之推行。
若是配合新政者,自有吕卿出面安抚,或许其在当地盐铁茶等通商之权,或赐其财货爵位之赏,以补其亏。新政施而健仆劳力等自出也,而将军则可留一校尉,缓缓征兵可也。”
“诺!”廉颇直起身子应诺道。
赵括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即继续对着廉颇细细嘱咐道“旦有不服新政,乃至聚而抗政者,便需将军出马!寡人之意者,诛其首恶,而收其豪奴健仆,并其任侠门客人等,或千人或二千为一军,可发往上党屯田,或发往代地抗胡。而两地者,以二换一或者三换一,换来各地精兵充实大军!”
“如此一来,若是推进顺利,秋收之前,将军当能拉起一只不少于五万人的精锐之师。以此为第二梯队,不论应对哪方面之威胁,皆足矣。”赵括总结道。
“彩!”话音刚落,廉颇便在一旁喝彩道。在兵力短缺的基本面下,敏锐地捕捉到半年的真空期,从而以时间换兵力,更以新政促征兵,可谓是最好的办法了。
相较于一脸兴奋的廉颇将军,平原君似乎觉察到其中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可是仔细一想又分析不出那不对劲,只得将疑心按下,与廉颇一道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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