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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的脚伤虽没那么快好,但是等到巡军这天由素婉搀扶着已经能走了。
之前毁坏金绣的绣女已经交给掖庭局了,那个被诬陷的云儿因为荷包的事自觉没脸再在绣坊待下去,去求尚宫,尚宫自己因为督查不力还一脑门子官司呢,现在她要走,当然也不留了,于是就把人打发走了。
走的那天,也就是巡军的前一天晚上,她找到素婉,请素婉把荷包交给白廉。
素婉没接她的荷包,反问:“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他。”
云儿低头摇了摇道:“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不回来了,我知道像白将军这样的人肯定不少人喜欢,我出身卑微,是没勇气去见白将军亲手把这个交给他们的,你们一向关系密切,这是我走前唯一的心愿,不管白将军如何处置它,都算了了我一桩心愿。”
素婉道:“你误会了,我与白将军也不熟,主仆有别,只是因为殿下这层关系常有机会见面罢了,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你放心,我会交给他的。”
她因为云儿这番话忽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喜欢未必就要得到个结果,因为渴望结果本身就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
白廉要率军接受检阅,巡军从上午开始,一直到下午结束,中午的时候在宫外设宴款待各国来使,下午在玉明河检阅船队,这是彰显卫国军力的最好时候,从开始到结束容不得出半点纰漏。
罗敷站在罗珺身后,李卜则率领众位大臣依次列位而站。
素婉遥遥望着底下身披铠甲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难得严肃的白廉有点心不在焉。
罗敷空着伤脚,一只脚站不稳,想要用伤脚着地缓一缓,反正伤口已经结痂,也不那么疼了。
但她一动,素婉扶着她的手就脱开了,罗敷没站稳,紧忙用另一只脚稳住,伤口扯着了疼的厉害,她倒抽了口气。
素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着她:“殿下,没事吧?”
“你想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就是有点看呆了。”
罗敷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你看谁看呆了?”
“没有看谁,殿下,你要不要坐一会儿。”
罗敷摇摇头:“都站着呢,我坐着不合适。”
她向下望,看到了李卜,李卜也在看着她,看样子有点担心,跟身后的人耳语几句,接着就有人来到罗敷面前回话:“殿下,国公说让您别总站着,坐下歇着也无妨,更不用担心失礼,实在不行回去躺着也可以,反正也没人敢嘴说半句。”
罗敷笑着摇摇头,眼睛看着李卜,话对身边人说:“去回国公,说我没事,让他别担心。”
来人又去回李卜,没一会儿又匆匆回来说:“殿下,国公说让您再坚持一会儿,等结束了他送您回去。”
罗敷说知道了,不再让人传话给他,这才又恢复了平静。
午宴在太白楼旁边新搭的望月台上举办,吃饭的间隙,李卜躲开那些想要过来找他聊天的各国来使,偷偷匿到罗敷身边,要带她回去休息。
“现在坐着又不碍事,听说海师新建了几艘大船,我也想见识见识,你就别赶我走了。”
李卜二话不说去掀她袜子:“伤口还疼吗?这不是怕你站不住吗?你想看,以后机会多的是。”
“真没事,你就是担心过头了。”罗敷帮他正正身上铠甲:“午宴我不方便夹在你们一群男人中间,罗珺一个人应付不来,你快回去吧。”
李卜慢悠悠坐下喝口茶:“不着急,这会儿回去也是应酬,朝中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等他们喝的差不多了我再回去意思两杯了事。”
罗敷赶他不走,只好作罢。
素婉见有李卜在,终于能得片刻空闲,于是告假出去了一趟。
她出去找到了正在被人灌酒的白廉,里面有人认出她,还以为是罗敷找白廉有什么事,就推了白廉一把,白廉袖子一抹嘴,放下酒杯出去了。
“你怎么来这儿了?找我有事?”
素婉叫他到了一处僻静地方,然后掏出荷包递给他:“这是给你的。”
白廉愣了愣,还傻傻的抓了下脑袋:“这是......给我的?”
然后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喜欢:“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不比尚衣局的绣女差。”
素婉道:“这就是尚衣局一个叫云儿的绣女给你的。”
白廉不信,长吁一声:“你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的,你绣的就你绣的,好嘛拉别人做挡箭牌?”
素婉认真的看着他:“真的不是我,如果是我,我没必要骗你,那个云儿喜欢你,但是她又不敢亲手把荷包交给你,所以让我帮她给你。”
白廉看她不像是开玩笑,又把荷包还给她:“你帮我还回去,告诉她我不喜欢她,我都没见过她,你让她喜欢别人去。”
素婉又塞回到他手里:“晚了,她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她,人家的一片心意,她还说,不管你怎么处理,都不要还给她。”
白廉拿着荷包,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是你给我的?”
素婉摇头:“少爷,你我之间主仆有别,我怎么可能会送这种东西给你呢?”
白廉听见她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刺刺的:“我跟表姐认识了多久就跟你认识了多久,在我心里从来没把你放做过下人。”
素婉笑笑:“那多谢少爷抬举了。”
又是这幅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样子,白廉把荷包又给她:“反正我不要,你要不就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要不就扔了,反正别给我,我又不什么都来者不拒,是个女人给的什么我就收,拿走!”
他好像生气了,可他本来也就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人啊,现在说这种话,简直莫名其妙。
但是她又舍不得把荷包扔了,同为女人,她太清楚这个荷包的意义了,可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带在身上又让人觉得膈应,本来挺好看一个小物件,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
可即便是烫手山芋也不应该是她的,素婉把荷包交给门口站岗的士兵,提醒他等白廉出来以后就交给他,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外面很热闹,素婉穿行在人群中,心里一个声音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喜欢谁不好喜欢他,且不说身份悬殊,就白廉那种这男人性子,他若是真喜欢会耐得住性子不开口?你有什么资格同人家这样耗着,人家不在乎,可你搭上的却是一切,早点醒悟也好,早点醒悟早点脱身。”
她在原地站定,深吸口气,仿佛这一口气就把她盘活了一样。
也该回去了。
她信步往前走,同时面前人影匆匆一闪,她揉揉眼睛,等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刚刚那个......怎么那么像郡主?”
不对不对,郡主在游懿那儿呢,怎么可能在这儿,一定是她眼花了。
可万一是呢?
素婉朝着刚刚看到相似人影的方向追过去,结果看到很多小孩子,也是,下午海师入港,不少百姓都来观摩巡军,更有不少孩子跑来跑去嚷嚷着要看大船,小孩子嘛,她能看错也不稀奇。
于是松口气,这才放心离开。
而这边拥挤的人群中,湾湾被人抱在怀里不停在人群中穿梭,她向后看了眼,问玉英:“婶婆,我们要去哪儿啊?”
玉英道:“你不是要看大船吗?婶婆带你去看大船。”
“可是为什么不带乳娘他们?”湾湾挣扎着想要从她怀里下来:“我不要去了,我刚刚好像看到素婉了,我要去找我娘,爹爹会带我去看大船的。”
玉英耐心哄着:“现在还不行,你爹娘现在在招待外臣,你贸贸然闯进去会让你爹娘丢人的。”
“那我要回家!这儿太挤了,我讨厌这么挤,我不去了,回家!我要回家!”
“湾湾乖。”玉英焦急的看了眼身后,死死抱紧了湾湾不松手:“神婆带你去一个很好玩儿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等我们玩儿完回来你就能见到小猫出生了。”
湾湾感觉到她们离人群越来越远,不肯再相信玉英,两只手胡乱抓着:“婶婆我不舒服,你抱的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我想要下来自己走。”
“自己走会走丢的,婶婆轻一点抱着你。”
“不用了婶婆,你拉着我就好了,我真的想要自己走。”
玉英见她听话,就把她放下来,然后牵着她的手:“乖啊,千万不能松开婶婆的手。”
湾湾点点头,然后等玉英一回过头,就结结实实在她手上咬了一口,玉英吃痛松开手,湾湾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腿狂奔。
玉英去追她,可被人撞了一下,就这么一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湾湾已经不见了。
她愣在原地,看着受伤的牙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我是真心对你好,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呢?”
湾湾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等她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玉英了,她停下来松口气,打算去找爹娘,可一回头,又被人提着领子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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