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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远方那遥不可及的战场,多数人更希望多一些战舰守护苔湾本岛。
汪滶坐在殿上,只沉声道:“长帆……我不反对这次出征,只是……你可否再想想,再多想想。”
“都想过了。”杨长帆点头道,“此役若胜,则二十年内,南洋、印度洋、美洲,我徽王府将所向披靡,再无敌手。”
“可若……”
“殿下,若不出征,放弃辛苦得来的美洲与南洋,这才是彻底的失败。”
“既然船主心意已决。”汪滶就此起身发令,“本王在此号令全军!于美洲,南洋,全歼夷人!此役船主统领!本王号令!再有异议者,斩!”
全场唏嘘,汪滶真的是对杨长帆无条件的支持,言听计从,即便倾家荡产。
晚些时候,杨长帆出征之前与汪滶在王府内家族聚餐,杨长帆向汪滶母子表明真实情况,舰船早已安排妥当,若大股明军来犯,请汪滶领两家人第一时间撤回九州,以图后计。
汪滶其实亦有此意,十五艘船,五千兵,即便是福建水师也够用了,更何况如今总兵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俞大猷?
……
1564年九月,秘鲁总督区首府,利马港,由130艘大型战舰组成的舰队默默出航。
此战将直接决定西班牙在新大陆的绝对统治地位,由秘鲁总督阿德里亚亲自督战,十六世纪以来,西班牙人的字典里只有征服,再征服,更多的征服,无论是新大陆还是马德里,都完全无法接受一支东方舰队的耀武扬威。隐忍是暂时的,只因西班牙在美洲西岸的军事部署有限。
对于西班牙来说,这一次战役绝不是收复美洲失土那么简单。他们坚信,西班牙帝国很快会回敬这些东方人,强大的舰队将横渡太平洋,彻底打开太平洋航路,之后是征服,再征服,更多的征服。
为此,远在地中海的皇家舰队不惜横跨大西洋,穿越该死的麦哲伦海峡来到这里。
同月,马六甲,由75艘战舰组成的葡萄牙东印度联合舰队再次起航,此次战役由曾经沦为俘虏的卡内利亚斯统帅,只因印度总督德布拉干萨发誓再也不进入这片海域,但国王的旨意不得违背,所以卡内利亚斯成为了最高司令。
与西班牙的受辱不同,葡萄牙在南洋真正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损失,独占的香料贸易被夺走,那些经营了几十年的港口城市也被夺走,越来越多的东方人来到这里,他们更加勤劳,更加狡猾,更加具有攻击性。他们有的是野心,比印度人和瓜哇、马来人都要强大太多。
这不仅仅是恢复帝国的荣耀,更是抢回属于自己的金子。
北京,相比于那两边的雄心勃勃,更多的是尴尬。
闽、粤、浙三地巡抚,报病告老请辞。
这就尴尬了。
正是实施严政非常紧要的时候,三大省巡抚这么撂挑子是找死么?
他们其实真不是找死,是寻活。
多年来,苔湾早已与东南三省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根本就是长在了一起。无论百姓、商人还是官府、卫所,都默默得益于与东海的贸易,更甭提亲友们与苔湾那边曲里拐弯的关系了。
眼下要搞严政,没人买账。若是巡抚执意去搞,怕是要被当地旺族劾成筛子,多年来许许多多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与走私集团拒不合作的巡抚没一个活得过一年的。
但圣旨也下来了,要封锁沿海的每一寸土地,禁止一切走私、私船、私人出海,捕鱼迟归,违令者不仅按通倭论罪,且连坐。也就是说,村里一个农民投东番,或者家族里一个人走私,那么同甲同族都要倒霉。既是严政,必然重罚,真要这么搞,单是福建就要先拉几万人出来砍头。
当然,如果巡抚阳奉阴违糊弄事,同样会被劾成筛子。
做也是筛子,不做也是筛子,那只有放下乌纱帽了。
几十年来的官场生存环境恶劣,能当上巡抚的人必然都有强大的生存本能,形势不对也无队可站的时候,告老还乡才是对自己和家人最大的保全。
嘉靖听说这些请辞理由,必然是大怒的,朕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们竟然都拒不配合?
“这些人,以革职论,贬为庶民,无俸禄。”
徐阶躬身点头:“是。”
嘉靖跟着骂道:“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此类人误国误民不堪重用。”
徐阶再度点头:“有。”
“谁?”
“杨博。”
“……”嘉靖顿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一副自嘲的表情,“对,杨博,好久没见到他了。”
“其实每个月杨总督都有书信的。”
“为何朕没有看到?”
徐阶尴尬道:“陛下交代过,今后杨博的信,不必送来。”
嘉靖沉了口气:“子升到底是希望杨博去主严政,还是去剿灭?”
“有密报,杨贼百余战舰已出航远洋,如今苔湾兵力空虚,仅有战舰十余,军士不过五千。”
“是他的密报么?”
“是。”
“他的儿子死在北京,他真的值得信任么?”
“祖宗祠堂,都还在,落叶归根。”
“朕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陛下,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杨贼此番出征再大捷……”
“召杨博进京。”
……
阿卡普尔科,徽王府第一舰队驶出港湾。一场硬仗无可避免,对方舰队是来歼灭己方舰队的,而非夺取港口占领城市,此前对付葡萄牙的计策已经无法再用。
枪炮无眼,这样的世界霸主级海战中,即便身处郑和号,依然有可能牺牲的。
杨长帆迎风站在舰首,畏惧死亡,却也必须面对死亡。
“差不多了。”徐文长默默走到他身旁,“明廷如果有动静,我们的人也要开始动了。”
“我们的人?”杨长帆自嘲笑道,“有的时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们是正是邪了。”
“那就看你的良知在哪里了。”
“事已至此,来个痛快吧。”杨长帆长舒一口气,“无论是武力的强弱还是理念的分歧,这个月都会见分晓。我们努力过了,成功,失败,都可以。”
“虽是如此,但……”徐文长疑惑道,“你好像更在乎这个战场。”
“是的,这里代表希望和未来,无论南洋还是东海,都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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