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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过两条马路,朝大明街跑去。我完全忘记大明街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大明街,我只知道大明街有我的家,有妈妈在还有姨妈的饺子馆。此时,我特别想见到她们。我边跑边想: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一点也不恨妈妈。从前发过的誓言早已风干,在那些艰难与困苦中,我学会坚强,学会自己去默默承受一切。因一时的任性,给自己带来的许多不幸,不全是妈妈的错。其实,妈妈有她的苦衷,早已将她的一颗心带着对我的爱,用一根根烟头烙在我的身上。其实,我每一次疼痛中的呐喊,就夹杂着妈妈心的撕裂。她用一针一线将她的心缝在我的衣服上,我带着她的正是那充满泪的补丁闪耀着爱的光芒救我出苦海,改变了我的命运。妈妈的心,早已被她撕裂成八块,深深地缝在我的衣服上,保护着我冲出囚笼走向光明的未来。冲动是魔鬼,可是那时我太小,小得除了只会撤娇与任性外,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外面世界有许许多多的陷阱,还有那么多坏人,做着丧尽天良的勾当。这个社会到底怎么啦?地痞**成堆,拐卖人口成群,**嫖客成队,贩卖毒品成伙。改革开放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难道就让人性变得更贪恋、更恶毒、更残忍吗?都是为了钱,就去坑蒙拐骗;都是为了钱,损人利已。难道那些作恶的人就不受到良心的谴责吗?一切向钱看,只认钱不认爹娘的有,有多少老人被儿女遗弃,他们含酸终老。只认钱不讲道德的人有,他们丧尽天良,制造有毒食品,祸害人的身体。钱,的确是个好东西,有了它能使鬼推磨。那些玩弄权术的腐败份子,都是因为钱而坠入人生的深渊。他们为什么不想想: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钱却无福享受,有什么意义呢?一个高官家里藏着那么多钱,上班寄着一辆自行车,说出来真是千古奇闻!钱,不要太多,够用就好。它好比船,可载一个人平稳度过一生,亦可带来灭顶之灾。也是因为钱,让我走出黑暗,走出那个贫穷的荒山,还原我自己的人生。
别跑啦。听到梅双喘息的声音喊叫着,我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在后面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梅双说一个字,喘息一会儿:天涯,你怎么,怎么那么,那么能跑,跑啊?
天天,你再跑,我打断你的腿。万良稷说话总是那么霸道。喂,你敢!梅双说着冲到他身边做出打斗的姿式。万良稷对着她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哪敢啊,爱她还来不及呢。只是吓一吓她。这不差不多。万,万,嘿嘿。梅双回报一个甜蜜的微笑。万,不知怎么叫你?也叫我哥吧。不准欺侮天涯,否则,梅双说到此挥起双拳向他出击,说:就这样。瞧你这小样?一小屁孩,还敢向我出击,真是笑话。你?梅双看着他一幅瞧不起自己的样子,朝前跑去,大声呼喊:无边哥哥,等等我。
你别跑了,天天,有什么话,好好说。徐无边向我招手。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指着他们大声呼喊:来呀,来追我呀。你们都追不上我吧。
梅双说着向我走过来:天涯,等等我,你可千万要等我啊。你真能跑,我们都追不上你。你为什么那么能跑呢?当心你的脚伤复发了。
我立即停止站在马路边,扭扭脚没什么大碍,回过头来看他们五个人都因跑不动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放声大笑,随即又哭起来:梅双,你知道吗?那年,我天天都在逃跑,我跑步就是那时练出来的。你们,你们知道吗?那时的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自己学会逃跑。我看着他们一起向我走来,立即捂住双眼,不敢看眼前人,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不知道谁会陪我走得更久!
万良稷突然第一个冲上来,将我抱在怀里,说:天天,以后有哥在,不会再让你受苦的。
徐无边看着我们,他的双眼看了看远方,立即回过头看着我们此时拥抱,双手迅速将我们拉开。他盯着万良稷一句一字地说:从现在开始,请你离天天远点。
凭什么呀?她是我妹妹。万良稷不顾一切地说:我们兄妹相逢,难道不激动吗?你是她什么人啊?你说说。他说着推着徐无边往后退。
徐无边退出五步突然站住,指着他的头说:告诉你,我已忍你很久了。我看在你是天天的哥哥份上,再忍一次。看清楚,他说到这儿将我突然揽在他怀里:这就是我和她的关系。看清楚哇。
我生气地推开徐无边,指着他们两人,无比生气地说:告诉你们,如果再这样,我真的消失在你们面前。我说到做到。我举起右手发誓。现在,我要去见姨妈,去吃她包的饺子。
好哩!万良稷这次回答很干脆,对着徐无边挤挤眼,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捏出一个叭的响声,笑着说:这次没你的份,哪儿来回哪儿去。
凭什么啊?梅双紧张地问。
你除外,一个小屁孩吃不了多少。万良稷指着梅双喜滋滋地说。你们等会儿啊,我去开车。天涯,你哥总欺侮我。梅双指着万良稷说,那小嘴巴翘起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就像一个十三岁少女可爱,显得特别可爱。我对她使眼色,笑里带着意味:别理他,要不,是有故事发生。梅双又冲向我打过来:喂,你胡说什么呢?找打啊。
徐无边拽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一边去,他走过琮轻轻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捏紧他的手说:我知道。别和他计较,好吗?无边哥哥。他也紧紧地捏着我的手,生怕我跑掉似的,认真地点头。
万良稷载着我们朝他家开去。车子开进解放路,看到依缘佳丽咖啡馆,我叫着:停一会儿,咖啡馆怎么关门啦?
是啊,门上贴有封条。梅双睁大一双眼睛看着。
我们好一段时间没来,发生什么啦?我问徐无边,他拉开车门走下去。
稷哥哥,你等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我们三人站在咖啡馆门前,看着法院的封条,我吃惊地问: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梅双欢快地拍手:这叫报应。
我心情无比沉重,尽管这里有我最难过的记忆,但心中并不幸灾乐祸。首先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安身的地方,华武还照顾那么长时间。我走到隔壁一家茶馆问老板:咖啡馆为什么贴上封条?
老板一见到我大声叫起来:周迅,你又回来啦。我就盼望你来啊。
老板,别叫我周迅。我只想问方荷和华武他们人去哪儿啦?
方荷的父亲犯事。听说这咖啡馆是他受贿得来的,这不就贴上封条了呗。
哦,原来是这样。我转身离开,老板拉着我的胳膊:周迅,来我茶馆吧,包吃包住,付双倍薪水。
徐无边看着老板拉上我的胳膊,走过来指着他一脸怒气地说:赶快松开你的手。
老板赶紧松开手说:我也没做什么啊,那么凶干嘛。
我拉起徐无边往外走说:我们走吧。谢谢!
坐回车子,我心中翻江倒海无法平静,好像被一根刺刺中,带着说不清的疼痛隐隐作响。世事沉浮,人生如梦。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最好的人生?那就是平安顺利达到终点。方荷在哪儿呢?她过得怎么样?昔日的女中娇花,如今因世事垂落凋零,不知她能否承受得起。人生百味,只在其中才有体会。
想什么呢?徐无边坐我身边问。想方荷,不知她现在怎么样啦?
管她呢?梅双坐我另一边拍打着我的头说:那个黑心肝的女人,差点把你害死,你还惦记她做什么?
梅双,别这样说。她对我有恩。
什么?有恩。梅双提高嗓门:天涯,你有没有搞错,那样的人你还感恩。
万良稷开着车回过头来问:你们说什么?什么害人,什么有恩。
开你的车,良稷哥哥,别听梅双胡说。她不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算啦,不想和你说啦。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记得别人对你的好,一点也不记别人作的恶。
是啊,所以呢,我这个人就过得很快乐。我看着梅双说着,头两边晃起来,一会儿靠在梅双的肩上,一会儿靠在徐无边的肩上。
车子开到解放路的小巷子里兹啦地一声停下来,我们三人齐声问:怎么啦?
到啦。万良稷用一双不满的眼神看我后跳下车去喊:妈,你看谁来啦?
我们走进一处四合院,潘菊丛从里间出来看着我们五个陌生人问:来客啦,进屋坐。穗,来客啦,快倒茶。她丝毫没看出我的到来。
良稷哥哥将我拉到她面前,说:妈,你仔细看看,这是谁呀?
姨妈!我哭喊着扑向她的怀抱。潘菊丛有点不知所措,嘴里不时地问:谁啊?谁啊?
姨妈,我是天天。
天天,我的孩子。姨妈说着将我紧紧地抱住,声泪俱下:天天,我苦命的孩子,这些年你在哪儿?你让我和你妈好想你啊!你妈想得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多月,差点,差点
我妈怎么啦?姨——妈——我哭着,我走后,妈妈到底怎么啦?紧紧地抱着她呼喊,只想让感情的端口接上长长的时间之线,通向十多年前的大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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