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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虎山?不是灵山中人?
裴洞庭暗暗记在心中,勉强抬手一抱拳,算是告辞。除留下一人前往青阳报信外,西湖剑宫其余剑士尽数东返。
慕容春晓点点头,将刘屠狗扶到阿嵬背上,扔给被遗忘的老掌柜一锭银子,两人与同路的西湖剑士拉开一段距离,向东慢行。
刘屠狗抱住阿嵬的脖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麻痒剧痛,心中烦恶欲吐。
他勉强打起精神尝试了一次屠灭观想法,发现心刀刀气已经耗尽,浑身灵气也散乱不堪,根本聚敛不起来不说,反而还要借机造反,也只好明智地放弃了努力。
他乐呵呵问道:“慕容妹子,你灵而感之时悟到了啥?”
慕容春晓瞥了他一眼,轻抚头上玉簪,玩味道:“这是灵感修士的立身大秘,轻易连父母师长都不会告诉的,你想知道?”
刘屠狗讪讪一笑,眼中却放着炙热的光芒,语出惊人道:“我那个可能……大概……嗯,突破到灵感境界了!”
被人打了个半死,竟然还能破境,还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何为灵感?
筑基既成,炼气有得,冥冥中对天地大道有所领悟,心意生光,是为灵感。
刘屠狗先得神意,又生刀光,已将半只脚踏进了灵感境界的门槛,只需一个契机,立刻就能顿悟。
然而也正是这个契机,不知难住江湖中多少英杰,直教少年头白、青春蹉跎。
刘屠狗在与裴洞庭拼死一战中突然五感皆失,于识海中见到了屠刀斩天柱的奇景。
他事后思量,那口横亘古今击破青冥的屠刀似乎就是自己的道?
可既然早就掌握了本该灵感初境才能领悟的刀光,又如何判定自己现在是否突破了炼气境?
原本除了气海心刀,他对其余灵气的操控十分粗糙,连炼气大成境的护体罡衣都用不出来,难道就能直接灵而感之了?
可惜现在浑身灵气散乱,没办法尝试运气劲出体,刘屠狗只好向慕容小娘儿求助,想问问她当年灵感时是怎么个情形,结果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只好说出了自己并没有多少信心的猜测。
慕容春晓轻哼了一声,很好地掩饰住眼中的震惊之色,口中却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我辈修行最重根基,一味勇猛精进,最是容易出问题。一旦大厦倾颓,悔之晚矣。”
刘屠狗一愣,沉默半晌,炙热的眸子渐复清明,丧气道:“说的也是,不管突破与否,我还是继续锤炼对灵气的操控吧,刀光什么的能不用就不用。”
“嗯,还算清醒,没有被力量所迷。”慕容春晓难得地赞许道。
“我与裴洞庭交手时曾见到幻象,他的剑如一道巍峨天柱,其高不知几万里,通体被冰雪覆盖,日月星辰如腰带般环绕,山下居住着无数生灵。”
刘屠狗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他微微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道:“我琢磨着,那根天柱应当是裴洞庭的宗师气象,虽然他明显没有大成,论理还不能心意生气象,但凡事总有例外不是?反过来既然我能看到只有宗师才可见的气象,自然已经是宗师……”
慕容春晓猛地扭过头盯着他,眼神诡异,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刘屠狗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惴惴不安道:“难不成我看到的不是气象,而是走火入魔产生幻觉了?”
慕容春晓神情复杂地摇摇头,嗓音低沉道:“当然不是气象,心意动天,方成气象,你所说的天柱可是连天都捅破了,还叫什么气象?怕是上古圣人都没有这等神威,再说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天柱。”
“啊?死了死了……果真走火入魔了么……”刘屠狗伏下身子开始挺尸。
“不是气象,却可以是灵感。”慕容春晓话锋一转道。
刘屠狗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抬头问道:“怎么说?”
慕容春晓似乎并不是不太肯定,思索一下才回答道:“我听祖师说过,一个人在突破灵感境界时会获得天地大力加持,使突破之人得以感悟大道、预见前路,在这种悟道至境中,如果其身边恰好有宗师主动灌注心意灵感,便能被其用心眼看到。”
她看向已经咧开嘴偷着乐的刘屠狗,语气中竟罕有地带着一丝恶狠狠的味道:“灵感何以能称宗师?就因为这突破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独特感悟。裴洞庭的大道被你用歪门邪道偷窥了去,难怪宁死也要诛杀邪魔。”
刘屠狗闻言得意地直起身,嘿嘿一乐。
他心底并不完全赞同慕容春晓的猜测,既然裴洞庭能有那般博大浩瀚的灵感,其胸襟眼界就绝非常人可比,被他偷师也不至于那般暴怒,再说二爷的灵感不也让他瞧见了,大家都不吃苦不是?
恐怕真正让那位西湖青衣大剑士起杀心的,是二爷灵感中令众生沉/沦的无边血海。
现在想来,那宛如灭世般的景象,连刘屠狗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
好在二爷并不是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很快就驱散了心头不安的阴霾,变得沾沾自喜起来。
他信口胡诌道:“男儿握刀心如铁,从此二爷是宗师。”
刘二爷喜笑颜开之余,竟鬼使神差地学着老狐狸的模样,双手合十道:“善哉啊,善哉!”
“天门山上倒还罢了,只能说是有惊无险,这回可是真真正正生死一线,不怪我?”
慕容女魔头难得自省,她试探道:“为什么总是作死一般地拼命,难不成你有个极厉害的的仇敌,着急报仇雪恨,生怕对方舒舒服服地老死?”
二爷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道:“谁说非得有大仇才能视死如归?我呐,出身低微,心眼儿也小,谁看不起二爷,二爷就剜了他的眼珠子!谁让二爷不痛快,二爷就叫他痛快地掉脑袋!”
听到二爷的豪言壮语,慕容春晓禁不住以手扶额道:“裴洞庭哪里惹你不痛快了?你跟公西小白真有这么深的交情?”
二爷咧嘴笑道:“老裴人不赖,我心里佩服得很,公西小白家大业大,也用不着我操心。可既然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为啥不打一架?刘屠狗命贱如草,却不敢稍弱于人。”
他坦然迎上慕容春晓美丽的眸子,轻声道:“我现在一闭上眼,就看见天门山上冲天的刀光,就看见大河登岸时的滔天浊浪,就看见那位扶摇而入青冥的飞仙观主。当日没敢动手,但总有一天,刘屠狗必与天下豪杰一较短长!”
不敢稍弱于人!
必与天下豪杰一较短长!
慕容春晓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握刀少年默然回首,目光仿佛穿透了天空上厚重的云层,穿透了岁月时空。
那里,有兰陵城,有病虎山,有瘟神庙,有大雪原。
那里,有青屏阴阳、天门飞仙,有铁骑纵横、杀声震天。
他日我必归来,一较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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