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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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的民宿安顿下来以后，大家便开始休息片刻，到了日落时间，房子里又开始升起了一阵喧闹和烦躁。

当然，大家各自都有着自己的心事。

对于张万峰来说，即将去见一个，心中牵挂了半年却杳无音讯的人，激动和慌张，各占一半。李司露始终是张万峰心头的一个难解的结，原本以为可以放下，可是这一学期的大学生活，不但没有让他试着去抹净过去的记忆重新生活，却反而把思念愈演愈烈，就像微风中奄奄一息的火星，可能一不小心，就会燃气一场大火。

而张万峰，就在等这一场大火爆发。

再见到李司露的时候，该表现出一副什么样子，是欢喜地大笑，还是礼貌的招呼；是感动的落泪，还是云淡风轻的微笑；是会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还是会刻意地让彼此之间的距离，保留成原来的鸿沟？

其实，都不重要，因为不管会是如何的一个场景，张万峰都已经做足了准备，无论会有什么结果，他都会去试着尝试。

如果李司露还爱着自己，那么或许他会选择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她，不会再有太多的顾虑，大不了，来了英国生活，会不那么容易，只是这份责任，远比与李司露隔着遥远的大陆，互相折磨，要来得更让人心安。

去见她的路上，张万峰幻想并演练了太多遍，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幻想着的故事在脑海里重演。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比他想象中来得更猛烈。

已是冬天，张万峰他们到的时候，风还有些刺骨，李司露就坐在那里，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很安静。

她变得更加成熟了些许，嘟着嘴似乎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耳朵中塞着的耳机似乎是在放一些让人沉醉的音乐，李司露仿佛在自己的世界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岁月。

李司露面前的桌上，还摆着瓶鲜花，安静地在桌上将岁月里尘封了的记忆如酒窖一般，沉重地开启。芳香扑鼻，像极了冬日里的花火，温暖遍地，却又无迹可寻。

好美，冬日里的暖色系，更加让人陶醉。更何况此刻李司露脸上淡淡的红晕，让张万峰忍不住想起高中时天真的她。

真好，即使岁月早已让人精疲力竭，可她的天真烂漫，却似乎仍未增减。如果可以，张万峰想毫不犹豫地跟着李司露说，这份单纯，我再也不愿割舍，由我来保护。

就这样，张万峰一点一点逼近，就似乎是无意识的，将吴恙他们落在了不远处。

李司露似乎也发觉到有人走进，她知道是谁，立马露出了笑颜，开心地一边摘耳机一边将头扭了过来。

只是再摘耳机的时刻，在李司露看到那一个熟悉的人的时候，手还是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耳机的线扯到了另一端的手机，最后手机还是脱离了耳机，直直掉落在了地上。

就那么一刻，李司露没有再有任何的反应，更没有想到还要去把手机捡起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个少年。

曾经的他们，就像一个连体婴儿，形影不离，一起哭过笑过，还一起被学校的老师，满校园地追着跑，可是如今，都不一样了，这个少年，再也不会拉住自己的手，毫无畏惧地说，我保护你。也再也不会，认真地看着自己，告诉自己，未来，我陪你走。

李司露只觉得心酸酸的，不需要任何言语，就一个眼神，应该就可以告诉张万峰，自己想他。她没有想到彼此会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也没有想过，他们还能够再遇见。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哪怕对方眼中的泪光，早就已经无法再去掩饰多少，只是岁月里，那些过去年少时的模样，在脑海中太过清晰，就像储满了水的大坝，闸门开启，万水千山，势不可挡。

“看了那么久，你就什么都不想说吗？”

李司露永远忘不了张万峰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怎生模样，只是泪眼微湿，眼眶红红的，嘴角的笑，却从来没有消下去几分。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司露也嘴唇轻启，此刻说的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只不过是激动时的下意识挣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却知道，这般回答，准是美丽。

如果说，短暂的离别是为了下一次重逢的欢喜，那么永远的诀别就是一种无言的美丽。

人生总会有那么几次重逢，亦有那么些许诀别，不过好在，你最重要的人，兜兜转转，永远都不会走，或许，他们只是，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留在你的生命中，哪怕，只不过是心中。

那一晚，李司露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思念一个人，是一种多么天荒地老的感觉，在思念的人触手可及的时候，竟然会高兴地好像一瞬间，自己就从混沌中被拉向一场春天般美丽的童话，那里有太多想要并且安逸的人和事，不需要再有太多的慌张和凄凉。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我好想你。”

张万峰看到了李司露的泪光，伸出手替她擦拭，像极了那个秋天，日落黄昏下，在学校的那条石子路上，替她将眼泪抹净。

“可是我又在想，万一你不想我怎么办，如果我知道你不想我，我就不能再想你了，所以我决定亲自来这里，问问你，到底想不想我。”

张万峰说得很认真，即使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还是努力地装出一副男子汉的样子，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忍住，不能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跟她一起，哭成一团。

“王八蛋，你以为，我不想你吗？”

李司露没有大吼大叫，只是肆无忌惮地搂住了张万峰，然后用只有很轻的声音说出来自己心里想说的话。

“我每一次，都想打电话给你，但都放弃了，因为我怂，我怕你不要我了，我前几天回家，你也没来找我。”

“你回国了，为什么当时没人和我说？”

“说了你会来吗？”

“会，我一定会来。”

“我以为你不会，所以我想，你如果想见到我，一定会打探我的消息，嘉忆他们，就一定会告诉你我在国内。”

“是我迟了，司露。”

张万峰有些愧疚，事实上他也确实有过太多的犹豫，他有时候都觉得看不起这样的自己，总是会有太多的顾虑，纠结这纠结那，总会担心如果失败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后来，张万峰想明白了，其实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因为他虽然确实不知道做了会不会成功，但他知道，不做，就一定不会成功，不做，就只能遗憾一辈子。

所以，他还是选择走出这一步，他是男人，这是他应该做的，不需要其他任何的担忧。

“对了司露，恙恙他们也来了。”

张万峰和李司露在一起说了好多话，张万峰才想起跟自己一起来的三个小伙伴。

宋嘉忆他们索性也不催促，在附近的一桌安顿了下来，一脸迷地看着不远处谈情说爱的两个人，都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张万峰看着三个人的同款笑容，有些尴尬，向他们招了招手，吴恙他们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朝他们走去。

“我说张万峰，你这个真的是重色轻友，居然无视我们，你重新挽回了一段感情就不要我们兄弟了？”柴忌装作很不满的语气打趣张万峰。

倒是李司露，看着吴恙的表情还有些惊讶。

“恙恙，你怎么来英国了？”

“我想过来看看，还有，那天，我跟程程不是吵架了吗？”

“不对不对，恙恙，你不应该来的。”

李司露看着吴恙有些失落的表情，还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死心想来看看。”

吴恙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李司露也知道，自己的这段感情已经挽留不来，只不过就这样从李司露嘴里说出，为什么，她连呼吸都变得那么艰难，她终究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些，她想让凌司程自己告诉她，哪怕就算这样，她或许也没法完全放下。

好无奈。

吴恙有些难受，却在壁垒一层层被打碎的时候，李司露又疙疙瘩瘩地说了一句：

“不是，恙恙，我哥没告诉你他去中国找你了吗？”

“什么！”

比吴恙最先开口的，是宋嘉忆，宋嘉忆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司露，就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我是说，我哥昨天回国了，现在应该是已经到了，他不可能不告诉你的啊，他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去见你。”

李司露意味深长地说着，还在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吴恙连忙拿起手机，查看一通，却什么消息也没有看到，心里一阵慌乱，为什么凌司程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发过任何消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有些不知所措。

“司露，为什么他什么消息也没有？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吴恙开始变得担心焦虑，照李司露这样说，凌司程不可能会不联系自己，但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别急别急，我去打个电话。”

李司露似乎也是被吴恙吓到了，颤抖着去口袋摸手机，却才意识到方才见到张万峰的时候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连忙俯下身子把手机捡起，然后深呼吸了几次才把电话拨通。

“喂，哥，你到了吗？”

在听到凌司程的声音的那一刻，李司露的心才平复下来。

吴恙知道李司露拨通了电话，方才的焦虑也都没有了，只有些许的紧张。

李司露嗯哦了半天，终究也没人能够听出李司露跟凌司程究竟再说什么，只是大家一群人看着李司露怪异的笑容，觉得有些好奇和吓人。

李司露不紧不慢地挂掉电话，然后神秘兮兮地坐下来喝了口水，也不急着回答。

“司露，程程说了什么啊？”

“就是啊，你赶紧说，我们都急死了，更别说恙恙了。”宋嘉忆觉得李司露古灵精怪的模样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过。

“我哥说，他已经回国了。”

“嗯。”

“然后他现在在去你们学校的路上，大致路线是机场，恙恙家，恙恙学校。”

“去我学校了？那他为什么没给我发过任何信息？我什么都没变啊，还是原来的。”吴恙到有些惊讶，觉得凌司程有点莫名其妙。

“我哥他联系不到你。”李司露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啊。”吴恙打开手机再检查一遍自己的手机。

“恙恙，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让我哥联系不到你的？”

李司露下意识去提醒吴恙，吴恙这才惊恐地抬起了头，然后木讷地点了点头。

“好像，是有。”

吴恙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把这么大一件事情给忘记了。

在跟凌司程吵架后的几天时间，吴恙一直等凌司程的消息却迟迟收不到回应，有一次去坐客，大家一起去了KTV，吴恙撕心裂肺唱了几首歌以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点开和凌司程的聊天窗口，最后一阵烦躁，最后酒入愁肠，脑子发懵，把凌司程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因为后来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又由于那天喝了酒，所以自己居然忘记了！

吴恙连忙打开手机把凌司程从黑名单中全部放了出来，一边操作，还一边骂着自己的愚蠢，后悔地自己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会有该难过，联系不到自己？

吴恙不想看到凌司程难过的，之所以把他拉黑，也只不过是一时冲动，但不想居然会这样。

还好，吴恙开始庆幸，自己还来得及，没有因此，而造成自己一生的遗憾，还好，他们没有错过。

只是，凌司程当时一定很失落吧，吴恙不敢想，因为她的心好痛，为凌司程心痛，她总是这样，不舍得让凌司程受一点伤，哪怕自己早就被万箭穿心。

“好啦，我哥说了，你愿不愿意在这里等他，他明天就回来，回来见你。”

李司露看着吴恙不知所措的样子，站起身拍了拍吴恙的肩膀，笑得很开心。

“其实我哥他，真的很想你，这几天，一直都有在联系你。他很少主动，但有关你的事情，他真的已经很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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