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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我这次来虽是因为公事,照理说不该多管闲事,但这卓威与八周刊未免也太过霸道了点,是吧?”
白桦稍稍犹豫,终究还是决定不提老爷子们的态度,且看这柳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柳朝抹了把额头冷汗,知道自己此时正处在悬崖边上,他觉得自己倒也不是真那么得罪不起白桦,只是现如今整个大川能源协会都在自己一力主导之下试图插足新能源项目,如果因为这事将白桦得罪了,叫他回去给那些将他视为掌心宝的老爷子们吹耳边风,弄到最后大投入大动静的项目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往后必定难做人。
“白先生言重了,陈光你也不要着急,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柳朝强自镇定道。
陈光眉头一挑,似乎还不够味道啊,柳朝是明白自己想要怎样的,但现在有白桦施压,他竟依然不提让卓威公开道歉,而是用这所谓的交代来糊弄,怕是想等事情揭过之后糊弄过关。
“老柳的状态不太对劲,他居然在冒汗!”
远处暗中打量这角落的王国雄有意无意的和殷四爷说着。
殷四爷嗯了声,“是有点不对劲,平常可从来没见老柳露出过这种神态。”
“我去过说项说项,还是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大家本是兄弟关系,没必要因为卓威这种小人物闹出事来。”
殷四爷无奈道:“所以我先不就想说破吗?是老柳这些年过得太顺,尾巴翘的有点高了吧。”
殷四爷倒看得透彻,“他也不想想,靳家孙女儿既然将她和陈光的关系公开讲出来,此事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了,现在我们是生意人,犯不着还和以前一样把脑袋别在腰上赚钱。”
“兴许他是太不关心这种事吧,毕竟往常这些事都有卓威帮他打理,他只管收钱就好。”
王国雄嗯了声便开始往那边走,靠得近了故意放大声音吆喝道:“谈怎么样了?也不是多大事?大家和气生财嘛。”
陈光转头看了王国雄一眼,笑道:“王叔叔,谈得还行。”
不曾想,白桦似乎动了真火,“我觉得还不怎么行,到底怎么交代,麻烦柳先生你现在就说出个二五六来。你不要怪我咄咄逼人,我白桦本也不是仗势欺人的角色,更何况柳先生你本该是我长辈,只是卓威这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让人生怒。如果柳先生你舍不得壮士断腕,我白桦不介意代劳。”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白桦是已经彻底表态了,虽然他其实还是有所克制,终究没有扯出老爷子们来做虎皮,但以晚辈的身份这样与柳朝讲话,实在是已经不客气到了极致。
王国雄在旁边听得心头发寒,先前众人还觉得白桦说陈光是他哥们或许还有客套的意思在里面,但现在瞧来,这分明就是在宣战啊!
他不禁有些着急的看着柳朝,老柳你怎么还在犹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再不下定决心自己清理门户,只怕你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拖下水啊!
“老柳,白先生说得没错,有些事情卓威的的确做得过分了点,总该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之前五京大学那个徐立正,是吧?”
王国雄轻轻一拍柳朝的肩膀,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点出徐立正的事情,就是在提醒柳朝,你老柳可千万要冷静,不要步徐立正的后尘啊。
同时他也是在提醒柳朝,可别往了除了此时众人面前这个白桦,陈光的背后可还有一个武山。
虽然大家如今都在漂白,但过去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事,现在有些产业也不那么敞亮,武山也不可忽视。
柳朝明白王国雄的意思,更是冷汗涔涔,自己似乎真小看陈光了!
黑白政经四道,黑,陈光有和自己差不多江湖地位的王国雄父子的交情,王国雄欠着他大人请;白,据传他与目前大川省内掌管政法的武山关系莫逆;政,他与靳家关系特殊,如今更又和白桦这位老太爷们的极为看重的二三代关系匪浅;经济方面,这次大家都极为看重的新能源项目正是由白桦主导,除此之外他这公司还有唐家天才唐小开的背景。
这诸多方面的因素加起来,陈光的身份绝非是个简单的网红或者艺人,分明就代表着一股自己几乎无法抗衡的可怕势力,哪怕将自己的靠山也搬出来都未必够用!
只怕双方真闹得不可开交的话,自己的靠山甚至都可能选择舍车保帅!
可怕啊!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想不透彻之时。永远都不知道其中厉害,可以一旦明悟了,那些看似高深的道理却只不过是一层窗户纸。
一旦捅破了,就能看见窗户纸背后的刀光剑影。
其中差别,只在于当事人是否真有心思去重视这个问题与人,是否真能捅破这层纸。
王国雄和殷四爷没有猜错,柳朝的确是有些膨胀了。
现在骤然惊醒,柳朝整个人如醍醐灌顶,膨胀的心思刹那间跌落谷底,再去看陈光时,却只仿佛看到洪水猛兽。
虽然他心中有一万个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光这人会突然之间横空出世,攀上登天高枝。
但形势比人强,他知道自己的确是螂臂挡车不自量力了。
从头到尾,陈光言语间反倒没再咄咄逼人,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和白桦的关系已经好到他此时表现出来的这样,促使白桦如此态度的,想必更多程度是老爷子们的吩咐,想让他对白桦感恩戴德,不可能。
大家都只是做自己份内事而已。
铁新竹同样一直留意着那边几人的情况,他跟了柳朝数十年,极少见到柳先生露出如此进退两难的神色。
柳朝此时的确难熬,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一方面是后怕,另一方面却又知道自己此时必须拿出个适当的态度来。
不能再试图糊弄下去了,否则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可这里终究是在外面,又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留心着此地,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如果此时四下无人,他或许愿意干脆利落的低头认怂,哪怕下跪磕头也不是不可以,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做过。
但现在不行啊,那么多人看着,自己终究已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
这膝盖软不下去,这头也低不下去。
陈光和白桦一直没再多言,等着柳朝给出个最终的态度。
柳朝纵横大川数十年,从白手起家再到打下如此基业,哪怕当初遭遇杀手围剿似乎也没有此时难熬。
被追杀之时,他起码知道自己一旦逃出去就是海阔天空,但现在自己却是被人以势压人,偏偏对方势力大得自己无法抵御,逃不出去,无法解脱。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柳朝恨不得买上一斤,如果先前陈光与自己敞开谈时自己不那么自持身份,不那么轻慢他,而是认真的自我审视,认真的去想明白卓威给他造成的困扰,答应他相对合理的要求,又何至于落到此时这步田地。
卓威和他的八周刊虽然对于柳石文化意义重大,但柳石文化本也只是自己产业不到三分之一的占比。
卓威道个歉,八周刊名望下滑,但八周刊终究还是八周刊,柳石文化也还是柳石文化,无非就是在业内影响力小一些,总经济损失并非不可承受。
现在怎么办呢?
如果让此时的卓威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后台,大川省的堂堂大佬柳朝,竟因为他“这点小事”而被架在火堆上,被吊在“绞刑台”上,也不知道这位自封的华夏第一狗仔心中会是何等感触。
陈光要么就不与卓威动真格的,一动,就是釜底抽薪。
我懒得和你废话,直接把你后台搞定了先。
“不好意思,柳先生,我这边有点事。”
铁新竹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让柳朝拖下去了,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他决定私底下将辛沁的身份阐明出去,必须让柳朝明白,这个陈光绝对是他完全得罪不起的人。
柳朝没想到在这么特殊的时候,少言寡语的铁新竹会突然冒出来。
“老铁你这是……”
柳朝稍许收拾心情,问道。
铁新竹却没多解释,只是道:“急事。”
两人相处几十年,也颇有默契,柳朝心想或许是老铁看出来自己此时的窘迫,过来将自己稍微拉开化解一下局面。
“各位不好意思,我先过去一下,很快回来,无论如何,我一定给所有人个满意的交代,好吧?”
柳朝跟着铁新竹就转到旁边角落里去,压低声音道:“老铁有什么情况你直说吧。”
“老柳,不管这陈光与你要求什么,你都一定得答应,千万不能有半点犹豫,不然一定大祸临头!”
铁新竹压低声音道。
柳朝更加纳闷了,别人和他说这话就算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身怀绝技一心修武的铁新竹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俗事了。
见他还是不明白的样子,铁新竹急了,说道:“那个小女孩,就是那个跟在陈光身后的小女孩,是千绝门的大师姐,不出意外,将来她也会是千绝门的掌门。”
“千绝门?与老铁你的师门相比如何?”柳朝虽然不知道这门派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却从铁新竹严峻的神色中知道这事不简单。
铁新竹叹口气,“天上星辰与地上烂泥的区别。”
柳朝大惊,“这怎么可能?老铁你这么厉害。”
铁新竹叹口气,“老柳,我便与你说实话吧,在普通人眼中看来,我或许的确算的上个高手,但在内劲武人之中我实在算不得什么。千绝门中随便一个内门弟子也比我厉害得多,如同辛沁这样的掌门大师姐,更是拥有以一己之力灭我师门铁臂帮满门的能耐。”
“这……”
柳朝的眼睛越瞪越大。
“可即便如此强大的千绝门,他们的掌门大师姐却呆在陈光的身边当个跟班,我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但毫无疑问,退一步海阔天空,逞一时英雄就粉身碎骨啊。”
铁新竹重重说道。
就连跟随自己数十年,亲如兄弟,交情过命的铁新竹都这样说,这成了压垮柳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暗自咬牙,该死的卓威,你丫挺的到底是捅了多大的马蜂窝,给我惹了多大的祸事?
我早和你说过,赚钱是要赚,有我给你撑腰,你在娱乐圈或许也算得上一方势力,但你总得认清楚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啊!
这时候,他在心里就开始怪罪起卓威了。
但卓威又怎么背得住这锅呢,谁能想到陈光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网红能在短短数月之内经营出如此可怕的社会关系呢?
要知道几个月前他还在靠跑网络约车勤工俭学维持生计呢!
柳朝终于点头,“行了,老铁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见他终于想透,铁新竹长出口气,江湖人最忌讳的就是以卵击石,强者为尊的道理都是用拳头打出来的,不讲究嘴皮子这套,更鲜有以弱胜强的道理。
譬如铁新竹自己的筋劲修为,强行去挑衅骨劲修为的辛沁,那摆明了就是送死,十个他也不够辛沁随手扔出一把飞镖来对付。
柳朝又是回到陈光众人面前,深吸一口气,也不管其他人是否在看着自己,这位跺跺脚也能让大川省抖三抖的一代大佬,竟干脆利落的把脑袋一低,整个人呈九十度鞠躬下去,“陈先生,我柳朝在这里正式向您道歉。”
同样是道歉,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柳朝的语气与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陈光终于咧嘴笑了,他看着柳朝,心头暗笑,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真是的,你早别和我装逼,犯得着现在跟我这样低声下气的么,你多多少少也是王清的长辈嘛。
现在你这样可让我多难堪啊。
“柳叔你言重了,好说,我可是你的晚辈,可别和我行这么大礼,我担当不起。”
陈光笑着应了声,然后抬手将柳朝扶了起来。
柳朝抬头,看着陈光说道:“既然陈先生你叫我柳叔,那我也斗胆继续叫你小陈了。这样,小陈你给我一元钱。”
“一元钱?”陈光纳闷。
柳朝点头,“不错,一块钱!”
说完他还将手摊在陈光面前。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光裤兜里还真刚好有个钢镚儿,摸出来放柳朝手里。
柳朝将钢镚儿往裤兜里一揣,“八周刊是你的了小陈,这公司如何处置,你随意。”
“啥?”
陈光瞪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朝笑了笑,“我刚刚把八周刊卖给你了啊。”
“一块钱?”
柳朝点头,“是的,一块钱。”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捂住裤兜,似乎生怕陈光反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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