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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二公子杨朝栋?”陆林豹叫了起来,“他们领来了多少人?”
“不是很清楚,”说话的还是秦思义,“我们被黑布条蒙住眼睛呢!但根据来来往往的声音,应该不会少下一百人吧?”
“怎么后来又把你们放了呢?”秦葵又问。
“一直到了天黑,才听到他们说什么良玉小姐不会去了,肯定是已经乖乖地答应了他们家的大少爷,才把我们给放了呢!”秦思义又说。
“他休想!”秦民屏咬牙切齿,“只要我二姐不同意嫁给杨国栋,就算被他家抓了,我也要杀进杨家去,把二姐救回来……”
再说秦良玉他们离开酆都后,驾着船没走多远就隐入了夜晚的雾气中。
江水很平静。吴怀瑾和吴怀瑜在两边均匀地摇着船。哗啦,哗啦,小船荡荡悠悠。
船的前后不时会出现一朵渔火,闪闪烁烁的,不过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秦良玉坐在船中央,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面思索着,一面从衣袖里取出一块丝绸手绢,揩去额头上的雾水。
可是手绢一碰触鼻梁,就闻到了一阵来自于男性的气息。
哦,这是前几天马千乘托秦良玉的姐姐秦良璧带来的呢!
秦良玉把手绢摊开来,用两只手托着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时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脸被一个男子捧住。
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却能想象出手绢的样子——上面有马千乘自己画好,再托他嫂嫂秦良璧绣上去的红豆枝呢!
除了红豆枝,上面还有二十颗小小的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唉!此时此刻,要是马千乘在身边多好啊!”秦良玉心里想着,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念叨起来——
“十年如一梦,哪得不相思;
况此秋风里,犹君念我时。”
没有十年,她和马千乘相识只有一年。
握着马千乘托姐姐带来的手绢,她又记起了一年前送姐姐秦良璧出嫁马家的情景——
那天,迎亲送亲的队伍是先步行,再乘船,继而又步行,只有她姐姐秦良璧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坐在轿子中的。
快到姐夫家时,姐姐不坐轿了,被姐夫马千骑背着走。
姐夫背着姐姐走在前面,马千乘和秦良玉一左一右地走在后边。
后面,长长的仪仗一路吹吹打打。
马斗才是石柱宣抚使马斗斛的亲弟弟,又是忠州刺史同知,他家接儿媳妇当然很有排场,哪里会有人敢来撒野?
但是马千骑背着他的新娘子气喘吁吁地上了好几级台阶,进入街道,远远地看到自家院子里往外延伸出的红地毯时,还真的遇到了撒野的人。
不!不是人,是一匹马?
那里,人们在街道的两旁夹道观看,却突然看到一匹马疯了一般从马家校场冲了出来。
那匹马的后边挂着一串鞭炮。
鞭炮噼里啪啦炸响,马便不顾一切地一路嘶鸣着往这边冲锋。
街道上一片慌乱,那匹马却似乎认准了穿着大红婚礼服,身上缠满红布的马千骑一般,径直撞了过来。
马千骑身上背着新娘子,要让开已经来不及,只得赶紧把新娘从背上转到怀里,紧紧抱住,再用肩背去抵挡突然奔蹿过来的烈马冲击。
大街上一片惊呼,唢呐的声音戛然中断。
那匹马来到离马千骑不到十步远时,却有两个影子双双逆马而去,仿佛两只突然跃起的猛虎一般。
这两个逆行者正是马千乘和秦良玉。
秦良玉本来是最先往前冲的,却被马千乘从后面拉了一下,反而落在马千乘后面到达了那匹烈马的跟前。
她到的时候马千骑已经一跃而起,把正跳跃而起的马脖子死死地抱住。
那匹马被马千骑这么一抱,动作就慢了一些,前脚落地时被秦良玉的左手一把抓住了笼头,右手却上前抓住了马鬃。
那匹马正在用力把脖子往旁边猛摔,要把脖子上晃荡着的马千乘摔落一边,却被抓住它笼头和马鬃的秦良玉借力用力,顺势一扭,左手往上抬,右手往上拉。
咔嚓!只有两只脚落地的马居然一下子全体悬空,转了半个圈,啪的一声砸响了街上的石板路。
全场的呼喊立即静止。
人们看时,一个少年正死死地按住马脖子,一个女孩却又单膝跪地。死死地按住了马头。
那匹马口里发出了哄哄的声音,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四只蹄子却痉挛起来,鼻里口里开始冒出了鲜血。
马千乘和秦良玉松开手时,看清了那是一匹枣红马。那马倒在地上渐渐断了气。
“这不是马家小少爷马千驷那匹马吗?”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马少爷整天骑着它在大街上乱跑,都说早晚会出事呢!”
马千乘仔细一看,便怒气冲冲地大喊起来“马千驷!马千驷!”
随着叫喊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慌慌张张地从街道的那边跑来,披头散发,满脸泥污,一瘸一拐,狼狈不堪。
“唉!唉!”他跑几下就要歇一下,口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那个少年来到跟前,一看那匹马已经死翘翘了,愣了一下,竟然突然跪在那匹死马的面前,左右两手轮流着咚咚咚地捶打死马的肚子。
“是谁?是哪个王八蛋弄死了我的坐骑呀?”少年立即撒泼起来,“你们快告诉我是谁?是哪个王八蛋?”
“再耍横我连你一起打了啊!”马千乘怒不可遏,“你知道今天闯了多大祸了吗?刚刚结婚的大哥和大嫂都差点遭殃了呢!”
“这——”马千驷愣了一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紧紧地抱着自己那个受了惊吓的新娘子的马千骑,“他……他们不是还都好好的吗?我只看到我……我的马死了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爹的儿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马千乘咬牙切齿地晃动着拳头。
“再说也不能怪我呀!”马千驷见马千乘真的生气了,赶紧争辩,“我和杨宣慰的女儿杨金花在校场那边练习骑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我的马尾上拴上了鞭炮串,还用校场里的计时香把它点燃了呢!我从马上跌落下来,差点就摔死了啊!”
马千驷说着,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腿,嗷嗷地大叫起来。
他一面叫着,一面把裤腿慢慢地往上退开,看着上边的一大片擦伤,又嗷嗷嗷地大叫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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