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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邺站在主位之下,手中拿着一封战报。
这封战报不是他要献给嬴纵,而是嬴纵给他的。
嬴纵撩黑的墨袍在这大帐之中尤其显得深沉,连他分明平静的语调都愈发的迫人,他缓缓道,“用你天策府的暗卫,想法子将这上面的消息透给建州,我要他们在今天晚上之前出兵郴州,他们的速度必须要快。”
冯邺打开那战报,上面写着的乃是郴州的南煜大军向建州求援的消息,昨夜南煜大军才进了郴州城中,今早却开始求援,冯邺眼睫微抬的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嬴纵,将那战报一收应声退了下去,冯邺一走,宁天流在旁投来疑惑的目光。
“再加十万人马,南煜可就有四十万大军了。”
嬴纵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堪舆图边上去,目光一错,看向了那巨大的沙盘,宁天流也起身走了过来,又道,“你对郴州当真有必胜的把握?”
嬴纵凝眸不语,只将一面小战旗插在了郴州以西的某一处。
“此处是那十万大军来援的必经之处,建州的大军今夜出发,若是星夜兼程,明天晚上便可到达此处,我们在此埋伏人马,前后端掉这十万人马。”
说着他眸色微戾,扬声朝向帐门,“让辅国将军和傅青过来!”
外头容冽应一声,不多时申屠孤和傅青便到了,二人进的大帐,先行一礼之后才走到沙盘边上,嬴纵下颌微扬,“昨夜让你们点的三万人马都点好了?”
傅青点头,“营中瘟疫已除,都准备妥当了!”
嬴纵点着头,“今夜出发,明晨至此地,明夜后半夜会有十万南煜援军至此处,此处山势易于埋伏,我只给你们三万人马,必定要全歼敌军,如何?”
三万人马对十万人马人数之上太过劣势,然而因为是伏击战,秦军本来就占了优势,只要埋伏得当,这一仗秦军的胜算更大,傅青和申屠孤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嬴纵很满意,转身便去书案之上写军令,刷刷几笔便是点兵之令,傅青走上前接过,嬴纵又道,“南煜山地之间多瘴毒,即刻去宋薪那处领药,夜中之战一切小心。”
“末将领命!”
傅青和申屠孤齐齐应声,转身离去。
帐帘一掀一落之间却又有人走进来,嬴湛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还有些病后的虚弱,他一进门便道,“七哥,申屠和傅将军要去执行任务?”
嬴纵点点头,又一皱眉,“你回去歇着。”
嬴湛身子一挺,还有些惨白的小脸一片郑重,“我已经好了,七哥,我也要请战!申屠他们要去做什么?!带着我吧!我也要去!”
嬴纵眸色微沉,“莫要胡闹!”
嬴湛哼一声,“怎么叫胡闹啊!连沈苏姀都带兵出去了,我怎么能还病歪歪的待在床上?!我刚从宋先生那里回来,他说我的身子已经好了!”
提起沈苏姀,嬴纵眸光不由得一暗,嬴湛趁势上得前来,面色一变可怜兮兮的撒起娇来,“七哥心中定然着急吧?所以才要快刀斩乱麻啊,你不必担心我,我这次上战场是去报仇的,我这么长时间都在喊着上战场,可实际上都没出力,七哥七哥……”
嬴湛十五六岁的人了也不觉脸红,撒起娇来十成十的惹人动容,嬴纵紧皱的眉头松开两分,瞧着嬴湛黑黝黝的眸子有些不忍,半晌才沉沉道,“今夜随我出兵吧。”
嬴湛一喜,不由得跳起来,“好好好!遵命!”
宁天流走过来,“今夜出兵?去何处?”
嬴纵眯眸,语声渐凉,“去郴州,去清理战场。”
·
灿金的夕阳缓缓落下地平线,万丈余辉将建州城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暖光之中,城头之上高高飘扬着的“煜”字旗,战士们严阵以待的守在城头,身子虽然站的笔直,可眼神却有些微的飘散,建州毕竟不是战地,战士们容易松懈。
忽然之间,地平线尽头一骑快马绝尘而来,站在城头的战士揉了揉眼睛,顿时醒过神来,本想转身去鸣金,可再一看却发现真的只有一匹快马,不仅如此,那快马还穿的是南煜的军服,战士们心中一定,唔,只是南煜的探子回报……
马儿疾驰而来,带起一路烟尘,不多时骑士已经到了城下,脑袋一抬朝城楼之上大喝道,“紧急军情,快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那骑士手中拿着令箭,正是送军情之人的标识,且他独身一人,也造不出大的乱子来,因此那城墙上的士兵稍一犹豫便打开了城门!
城门开了一条缝儿,那骑士顿时马鞭一挥纵马而入,穿过建州城狭窄的长街直朝着尽头的府衙而去,翻身下马,那骑士大喊一声,“军情奏报”便毫无阻拦的入了府衙的大门,他手中拿着令箭,一手捧着个卷轴,到了正院之前方才被拦下,一阵盘问之后几个侍卫带着他入了院子,径直走到了正厅之外,厅内正坐着几个身着战甲的将军。
“李将军,郴州传来的紧急军情!”
屋内主位上坐着个鬓生白发的中年男子,正是南煜上将军李信。
李信闻言眉头一皱,中气十足的喝道,“快进来!”
话音落下,那骑士已经入了堂中,掀袍一跪,将那卷轴举起来道,“郴州急令,请将军速启,郭将军和两位季小将军都在等将军的救援!”
郴州传来的军令只是寻常,可这“救援”二字却瞬间让众人心神一凛,郭毅和季承季布有三十万大军,难道现在他们竟然被困住了?!
秦军不是染了瘟疫?秦军不是已经退兵?!
百万疑问堵在心口,李信接过那卷轴在手,疾快的打了开,甫一打开便看到卷轴上写下的一行小字,他面色一变,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李将军,信上如何说的?”
底下有将领忍不住的问,李信长叹一声,“郭毅送来的军报,上面说季承、季布二人为了争军功不听他的号令,当先领着二十万大军去牧州了,秦军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竟然将他二十万兵马都困了住,不仅如此,季布、季承都已经战死了!”
堂中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面色都不好看,季承、季布两兄弟年纪轻,心气儿自然也旺,可没想到这二人如此不识大体,眼下落得这下场不说还影响了南煜的大局,一个将领长叹一声,语气有些紧张的道,“季承、季布的二十万大军都没了,那郭将军手下只剩下了十万大军,若是秦军来袭恐怕抵挡不住!再有,好不容易已经占领了郴州,这个时候若是再退回来必定会让军心不稳,再去打,只怕就不好打了!”
稍稍一顿,另一人又道,“难道秦军的瘟疫有救了?!”
眼下的任何疑问都得不到解答,众人眼中也只有这份军报罢了,李信当先挥手让那送信的骑士退下,转而看向堂中的一人,“马鑫,你先点一点城中的十万人马,准备好,本将立刻命人往郴州送信,若是等到后半夜还没确定的消息,你就带着十万兵马去援救!不必死守郴州,若是秦军战力非凡,你们只管退回便是!”
被点名的将领站起身来,抱拳应声走了出去!
李信立刻吩咐人用军中的信鹰送信至郴州,之后堂中便陷入了长长的静默。
等待无疑是煎熬的,特别是在得知了这个噩耗之后,在那送信的骑士出现之前,建州的所有将领都以为此战南煜已经稳操了胜局,可没想到,一夜之间南煜的二十万大军竟然已经被困,这么一来,在人数上南煜的优势在缩小,可在战力上,秦军依旧强悍!
夕阳落下了地平线,夜幕缓缓地降临,这一夜的天空无星无月,黑沉沉的仿佛昭示了南煜将士们的命运,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眼看着即将到子时郴州都未曾传来消息,李信一拍桌案冷喝道,“不等了!马鑫,你即刻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向郴州!”
马鑫得令,心底对那季承季布两兄弟的死心很有几分嗤之以鼻,然而到了这等紧要关头,即便知道此行或许有些艰危他却还是没有犹豫,当即对着李信抱拳行礼,而后提剑而起,转身便走出了府衙正堂,府衙以西的大营之中,十万兵马严阵以待!
军鼓声响起,马鑫带着十万兵马好似浓墨一般的从城门流泻而出,没多久,便隐入了黑沉沉的夜色之中难见踪影,李信站在城头望着,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定了定神,李信转身吩咐,“将这信报立刻送去柳州,眼下建州城空,让陛下调兵来建州,再送信回王都,必须要尽早补充兵力了,否则这一场仗委实难打!”
那士兵闻言立刻转身而去,不多时便有信使从建州直奔柳州!
一夜的狂奔,黎明之时信方才送到了睡眼惺忪的谢无咎手中,齐福捧着信筒进门来的时候面上再无半点笑意,语声更有些紧迫,“陛下,郴州出事了!”
谢无咎打了个哈欠,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单衣,胸口大大的敞开,发丝凌乱的散在肩头,很有几分妖孽的模样,他桃花眼微微睁开,嘻的一笑,“能出什么事?三十万大军被秦军给打败了?不是还有火炮吗?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不用给我讲,不爱听!”
齐福唇角抽搐,“陛下,您先看看军报,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谢无咎懒懒的睁大了眸子,总算有些注意起齐福手中拿着的那信筒了,伸出手来接过去,打开刚看了两眼便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待看完全篇不由得冷笑起来,“好啊,这才刚开始呢就争起军功来了!秦军不打自己人倒是开打了,真真是……”
谢无咎气不打一处来,随即眉头一挑,“这军报是真是假?!”
齐福一愣,道,“是李信将军送来的,自然是真!”
谢无咎唇角紧抿,“季承和季布我是知道的,就算年少轻狂心高气傲也没理由如此的……我怎么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你的香书不是说秦军染了瘟疫已经退兵了?!”
齐福面沉如水,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谢无咎扫了他一眼,“看样子,是你的消息出了岔子,眼下不管这军报是真是假,总之建州的兵马已经派出去了,马上将柳州的驻军调过去吧,马上往王都送信,离这里最近的兵马速速来援!”
谢无咎少见的正经了几分,齐福连忙躬身应是!
又看了看军报,谢无咎对这军报上所言竟然不觉得有多意外,因为早在所有人都觉得此战南煜必胜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这一仗不会顺利,而嬴纵,到底没叫他失望。
·
嬴纵领着三万兵马出牧州城的时候建州的兵马尚未派出去,而郴州城内的士兵们还在狂欢,夜色黑沉沉的骇人,五万前一天才从郴州“出逃”的秦军好似暗夜伏出的野兽一般静默的朝郴州城进发,嬴纵领兵,朱瑞,云柘,和嬴湛三人是随将!
士兵们的内心其实是惶恐的,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郴州之内眼下有三十万南煜大军正在等着他们,他们不知道嬴纵如何安排,可三十万对上五万的数字差距就足够叫人心底没底,如果今日领兵的不是嬴纵,他们恐怕会怀疑这军令到底是真是假!
从天色擦黑时分就出发,两个时辰之后秦军已经速度极快的到了郴州三十里之外,此时夜色已经极其深沉,秦军着墨甲,因为五万战士都给自己的马儿套上了嘴笼是以一点儿声音也未曾发出,好似一只毒舌似得无声无息的埋伏在了一处山岭之上!
站在那山岭处,能遥遥的看到郴州城头亮着的灯火!
三十万南煜大军已经进驻,那几日之前还属于大秦的城池如今已经飘扬着南煜的旗帜!
“七哥,就停在这里了?”
嬴湛一身墨甲,十分合身,衬出他欣长硬挺的身姿和俊逸的面容,跟在嬴纵之后,隐隐就是年少时候的嬴纵,他瞧着远处只有一抹轮廓的城池,语气有些疑惑。
嬴纵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只落下一个字。
“等!”
等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可所有人都无条件的相信嬴纵的话!
撩黑的天穹之下,五万兵马黑影森森的立在山梁之上,从远处看去,士兵们的身影和山中的葱茏融为一体,黑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出踪迹,朱瑞和云柘都紧握着腰侧之剑,其余的大秦士兵也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远处的城池,他们每个人的眼底都有杀意!
南煜人占领了大秦的城池,用阴狠的手段害死了大秦的士兵,他们曾经逃离过这座城,如今,只有用更大的胜利才能洗刷他们的屈辱!
军人的血性让整片山梁之上溢满了杀气!
嬴纵在前压阵,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士兵便不敢在说话!
长久的静默让秦军的将士们和夜色融为一体,就在士兵们以为自己可能会等到天亮之时,前方郴州城中传来的一声炸响惊得所有人都拔了刀!
所有从郴州离开的秦军都不会忘记这样的声响,这样的声响来自于南煜的神兵火炮,下意识的,秦军以为南煜人发现了他们的总经用那火炮对付他们!
可是很快的,士兵们发现自己猜错了!
他们仍然好端端的隐伏在这片山林之中,出问题的,是郴州!
一声声的爆炸声撼山动地,隔得这样远士兵们的耳膜也被震得发疼,马儿们受惊,都不安的躁动起来,士兵们勒紧缰绳才能安抚,而远处,巨大的火光在那城池的上方爆出,那高耸着的城楼在士兵们的眼底一点点的坍塌,烟尘,火光,炸裂声,夜风从郴州的方向吹来,风中似乎有巨大的血腥味道,这是超脱自然之力,人力无法抵挡……
好似一只无形大手将那城廓一点点的碾碎,那一座大秦南境边城,在烽火之中变得畸形而粉碎,士兵们屏住了呼吸,他们终于知道嬴纵说的“等”是什么意思!
爆炸整整持续了两刻钟,当那声音变小的时候,士兵们甚至有些失聪,良久,大家才浑身发冷的醒过身来,离得这样远他们都感受到了那天本地裂的力量,那些城中的南煜人又该是怎样的体验?士兵们不敢去想,心中却涌上快意!
“七哥,这是……”
嬴湛惊呆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在他身后,朱瑞和云柘也同样是这样的表情,只有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嬴纵,始终面色沉静的做个旁观者,他并未回答嬴湛的话,只是忽然打马上前,利落的吩咐道,“城中必有余孽逃窜出来,朱瑞,带着你的兵从西边追堵!其余人,和本宫去郴州城!”
朱瑞和云柘早就准备好了三万兵马,他们从适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心底骤然涌上一股子沸腾的热血,朱瑞长剑拔出,大喊一声,“杀尽南煜狗”便从山梁之上冲了下去,三万兵马扑簌簌而下,没多时便消失在了山梁之下的原野中!
嬴纵这时方才满满的下了山梁,带着嬴湛和剩余的两万兵马朝郴州城而去!
当然,此时的郴州城已经不能称之为“城”了。
“七哥!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
“是用的雷石?!从哪来的?”
“这么大的动静,必定要提前埋好吧!”
“我知道了!肯定是早前沈苏姀送药材的时候一起送来的!”
“天啊,幸好我跟着来了,否则这么大的场面我就要错过了!”
“七哥,你们简直是……”
“南煜狗用瘟疫害我们,还自诩自己有那神兵火炮,嘿嘿,这一次就让他们尝尝雷石的滋味儿,看他们往后还敢不敢随意的往我们的地盘走!”
嬴湛一路走一路聒噪,然而等他到了郴州城外的时候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那断壁残垣,他的心境既有打仗得胜的兴奋和骄傲,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唏嘘……
郴州巍峨高耸的北城门已经被炸毁了,城门塌了,巨大的石块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城外的空地上,石块之间,地砖之上,到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城池上空的烟尘还未来得及散去,巨大的血腥味刺鼻的紧,嬴湛扫过那些这里一团那里一截的血肉模糊的物件,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战争的残酷,就被嬴纵以这样残酷的方式摆在了他的面前。
哪怕那些死无全尸的不是秦人,可看着自己的同类如此惨死,任何一个心怀悲悯的人都无法用平常心来看待,嬴湛抬眸看去,嬴纵面上同样没有大战得胜之后的锋芒和快意。
“七哥,能逃出去的毕竟也是少数,咱们大胜了!”
嬴湛打马上前,意图打破这沉寂的气氛,然而嬴纵似乎不为所动,他只看着那北城门之后一个叠一个的尸体眯了眸,北城门整体被炸塌了,那城门之后不知怎地集聚了许多南煜士兵,或许是变故发生的时候他们有机会逃出,却都被堵在了门后。
嬴纵不知道那个时间段发生了什么,他只摇摇头道,“是惨胜,我们的确失了一座城。”
嬴湛叹了口气,“这太血腥了,没办法处理,不如找来桐油将这乱石堆一把火烧了吧,免得过两日生出疫病来,至于郴州,往后有机会再建便是!”
这绝对大陆历史之上最为惨烈的一战,雷石这种在玄门之中才被广泛应用的东西第一次在战场上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可以想象这一次的大战结束之后大陆之上的诸国都会开始研制此物,未来的战场,或许不再是冷兵器的天下。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秦军要对战场做个最基本的清查,然后,像嬴湛说的要火烧战场,这一点嬴纵早已经想到,连桐油都是准备好了的,一个时辰之后,烟尘基本散尽,嬴纵点了两千士兵登上了乱石嶙峋的旧城,又过了一个时辰,整座郴州的遗址之上燃起了熊熊大火,被炸毁的民舍借火而燃,火势吞天,直将方圆十里的山都照亮!
“主子,南城门只炸毁了一半,必定有余孽逃出!”
容冽带着的精锐从最前面归来,话语一落嬴纵便有些担心朱瑞和云柘!
雷石的不确定性太大,若是没有足够的分量做支撑,有时候炸不起来也有可能,嬴纵并不意外,只担心朱瑞等人带的兵马太少,皱了皱眉,嬴纵留下五千兵马在原地看着火势,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万五千人朝朱瑞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天色愈发的黑沉起来,一行人从郴州以西的山林突破前进,刚走了不到一个个时辰便遇上了朱瑞派回来报信的传令兵!
“殿下,在前方三十里外遇上了逃出来的南煜大军,他们朝西南之地深入,似乎是想进山,人数在五万到六万之间,军中好似只有一位主将!”
郴州城中本该有三位大将,至此刻只有一位,那么其他两人必定死在了城中,嬴纵听了心中已经有底,又问,“他们营中可有火炮?”
那士兵摇头,“未见火炮,朱将军、云将军已经和他们交手,并未见南煜人使火炮!”
嬴纵满意的点点头,令那士兵退下!
当初之所以定下这个计策,最重要的便是毁了那五十门火炮,现如今看起来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嬴纵缰绳一紧,纵马而出,“速度加快,不能让他们逃入山中!”
一旦逃入了山中便是到了南煜人的天下,虽然只有五六万仞,但是嬴纵仍然不打算放虎归山,行军速度陡然之间加快,又行了一个时辰之后秦军闻到了巨大的血腥味不说更是听到了远处的喊杀声,嬴纵一听那隐隐传来的喊杀声眉头便是一皱!
嬴湛在旁看的真切,“七哥,怎么了?”
嬴纵狭眸,“人数不对!”
嬴湛听得心头一跳,“怎么个不对法!”
嬴纵的手已经落在了腰间的裂天之上,口中语声沉冷的道,“朱瑞和云柘只带了三万人马,而对方只有五六万,总数并未超过十万,可眼下的动静,却分明是在十五万左右!”
嬴湛眉头一皱,“难道南煜还有别的伏兵?!”
嬴纵心中也做此想,这么一想便更为担心朱瑞和云柘,当即马鞭一落朝着远处的喊杀声之地纵驰而去,离那交战之地越来越近就越能感受到人数之多,嬴湛抽出身边长剑来,一颗心也微微提了起来,倘若多出来的五万伏兵是南煜人,那对方就是十多万兵马对付他们不到五万的将士,对方有这样的人数优势在,大秦虽不至于会败,可胜算也并不大!
这么想着,嬴湛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没多时就和南煜人交上了手,他打打杀杀的十分勇猛,顷刻间就砍杀了好几人,待再要寻找新的目标之时,却发现入目皆是秦军,嬴湛心底微微一愕,正觉得哪里不对之时却忽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赵冲?!怎么是你!”
嬴湛心中一阵狂跳,赵冲分明和沈苏姀一起离开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嬴湛的呼声赵冲回过神来,当即朝他们这边而来,远处朱瑞也发现了嬴湛的身影,也靠了过来,不多时二人皆到了嬴湛身前,嬴纵往后面一指,“七哥也来了!”
赵冲二人这才往远处看,嬴纵黑马墨袍伫立着,似乎发现了局势和他想的不一样,索性就没有带着将士们加入战局,赵冲二人和嬴湛御马上前,齐齐翻身下地行礼!
一个头还未磕下去,嬴纵已寒声道,“你为何在此处?”
赵冲仿佛知道嬴纵问的时候,磕完头抬起身的时候就是一张满是苦笑的脸,“殿下,娘娘那日走的时候说的好好地说是要去柳州,可到了这里却又让末将和五万镇南军留下,说今夜郴州之中的南煜人必定会朝这个方向逃窜,说让我们在此地堵截住,末将没有法子,只得听了娘娘的令,然后,然后娘娘带着五万天狼军和王翦去柳州了。”
嬴纵的眼神瞬时间就变了,她只带了五万人马?!
赵冲苦着脸跪着十分可怜,模样看起来有些好笑,朱瑞在旁听得也是心头一跳,摸了摸脑袋道,“娘娘想的周到,否则今日还没这样顺利,只是娘娘只有五万人,若是在柳州碰上了南煜的援兵恐怕有些不好办,柳州本来就有十万兵马。”
远处的詹氏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朱瑞和云柘带着人狂追不舍,前面却又遇上了早就等在这里的赵冲,仓皇出逃的南煜士兵怎会有好果子吃?!
朱瑞说完这话,嬴纵便转头望向了柳州的方向!
嬴湛眉头微微一皱,赫然道,“七哥,不如我带兵去接应?!”
嬴纵沉默一瞬才摇头,道,“无需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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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谢无咎站在柳州城城墙之上眼睁睁的看着这最后十万大军朝建州的方向去,他仍然习惯性的着一身红衣,那把描金的扇子亦还在他手里,天色微凉,他却还是摇着扇子,不停地叹气唏嘘,“我这堂堂皇帝在此,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
齐福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谁料谢无咎又忽然转过头来看着齐福道,“你哥哥眼下如何了?拓跋昀被拦在了边境,朝中都支持拓跋卓了吧?可惜魏亮被秦太子弄死了,眼下拓跋昀根本是没了法子,不如,让他来归顺南煜如何?”
齐福听得唇角一搐,“拓跋昀乃是北魏的皇帝,怎会归顺……”
谢无咎朗声一笑,“你知道就好,他来我还不要呢!”
谢无咎摇着扇子超前走了两步,抬手趴在城楼之上,样子随意而没个正形,委实没有一国国君应该有的做派,“那边怎么说?剩下的兵马还有多久才会到?”
这问题当然重要,毕竟皇帝陛下在此,谁也不敢忽视。
齐福牵了牵唇,“两日。”
谢无咎点头,“这还差不多。”
说着又笑起来,“其实这一次南煜败了一仗也不算什么嘛,打仗这种事情还是要势均力敌才好玩啊,如若不然呢就变成一方压倒性的胜利了,这样委实不妙,季承和季布有我给的火炮都打不赢,可见大秦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些!”
齐福对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不打算搭理,谢无咎便又自顾自的道,“可惜我没怎么读过兵法,实在是不擅长这打仗一道,不过我却知道季布和季承打着什么主意,他们是不是想第一个冲出去去抓秦太子来个擒贼先擒王?”
“只可惜,没擒到王,先把自己给赔了!”
今日的天气十分凉爽,看着不断升上中天的太阳,谢无咎大手一挥道,“搬一个椅子来,我要在这里晒太阳,顺便等等战报,要是有敌人来我还能第一个跑!”
齐福对谢无咎的胡言乱语没有法子,不过他是皇帝,虽然一些大事决定不了,可搬一把椅子这样的事还是要听得,不多时,一把摇椅搬上了城头。
谢无咎袖袍一甩,舒舒服服的坐在城头晒起了太阳来,一边晒一边道,“齐福,你说现在要是有大秦的兵马忽然出现在城外你会怎么办?”
柳州的大军刚走,眼下城中可只有几千寻常驻军,这话听得齐福心头一跳,连忙道,“陛下说笑了,柳州前面还有建州,秦军怎么会来柳州!”
谢无咎嗤笑一声,“我说的是假设?!假设明白?”
齐福眼下是谢无咎的内侍,他要笑闹齐福也是要陪着的,不由道,“加入眼下秦军来了,奴才一定护送陛下离开柳州,保证不让陛下受伤。”
谢无咎一愣,哈哈大笑了起来,“跑什么跑!你不知道智退敌军吗?”
齐福愕然,却完全不当回事儿的道,“陛下说说,如何退敌?”
谢无咎扇子摇起来,面上生出深沉之色,桃花眼里精光簇闪,似模似样的道,“倘若此刻城外来了十万秦军,哼,我必定不会跑,只需在我这椅子前摆上一个琴桌,然后在琴桌之上摆上一张琴,然后由我来为秦军将士们演奏一曲,城外的将士们见我能如此气定神闲,必定以为这城中有大军埋伏,他们又怎么敢贸然攻城呢?柳州在南煜腹地,他们必定不敢多留,当然会退兵啦!如何?我这计策可好?”
齐福大抵根本就没想从谢无咎口中听到什么好话,待谢无咎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竟然愣住了,一瞬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底带着赞叹,“妙哉妙哉!难为陛下能相处这样的战法!此法虚实相合神秘莫测,当真是高明,看来陛下不是不懂兵法的……”
谢无咎一愕,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且不说这战法是否高明是否有用,单说我压根不会弹琴就是个破绽,即便会弹琴,哼,凭着沈苏姀的性子大抵会一箭将我射死再说其他,难为你这个内侍省大太监也是满口马屁,得,给我倒茶来……”
齐福被谢无咎这一来二去的弄得十分郁闷,只得皱眉倒茶。
眼见得日头升上中天又朝西移去,谢无咎去了新鲜劲儿也没了兴致,正要起身离开,城外却有快马来报,谢无咎面色一肃,瞧见那令箭之时心头一跳,大喊一声道,“开城门!”
士兵们听令而动,“哗啦”一声城门便被打了开,那御马之人疾驰入城,看到从城楼之上走下来的谢无咎便扑上前去,大喊道,“陛下,昨夜军报是假,三十万南煜大军中了秦军的计谋,此刻全都命丧郴州啊,还有那火炮,都……都毁于一旦了!”
谢无咎和齐福一呆,临近的亲卫等人都是一呆,一瞬之后谢无咎方才反映过来,猛地道,“快去传令让昨夜出发的十万大军回来!秦军必定半路埋伏!”
那传令兵面色一苦,“陛下,李将军已经传令出去了,可是仍然没有回信!”
谢无咎眉头一皱,心知这是凶多吉少,不由让那士兵退下自己返回行宫。
叹口气,谢无咎一边走一边道,“秦太子果然不可小觑,短短几日大秦和南煜的局势全然颠倒过来了!凭秦太子的性子,他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收手,昨夜那十万大军只怕也是保不住了,我若是他,这个时候……必定……必定会……会……”
脚步猛地一顿,谢无咎神色凛冽的眯了眸,“我若是秦太子,这个时候必定会调集大军来空无一人的柳州!毕竟我这个皇帝还在这里呢!可不就是擒贼先擒王?!”
齐福在后面也听得心头一跳,“陛下!”
谢无咎猛地抬手止了他的话头,“不急,我早说了,势均力敌才好玩……”
齐福可不觉得这是势均力敌,他心头一跳还要再说,却见谢无咎又大步的朝行宫走去,口中带着几分兴味的道,“就他会设局,难道我就不会吗,我偏要来个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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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来也!明儿阿姀就会和纵子相见了,我加油多写!大家票子别停啊!么么哒!其实佞妃一开始我就写了沈君心当初得到的宝贝——魔方,一般我不会写现代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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