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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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后悔吗？”

辜苏拿着自拍杆，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说道。

屏幕上除了辜苏那张美艳无双的脸以外还有一排排厚厚的弹幕，几乎让人看不清内容。

……

【嗷嗷嗷，好美腻的小姐姐……】

【这不是辜苏吗，居然还能开直播，没人举报吗】

【爱护环境，随手举报，不谢】

【好吧，别的不说，我还是很吃辜苏的颜的，但是人品是真的不敢恭维】

【别举报啊各位，举报了还骂什么】

【既然还没死就道歉】

【前面说辜苏美的怕不是眼睛糊了屎】

……

辜苏看着开始保持一致的弹幕和激增的观看人数，忍不住勾唇一笑。

她平静地接着说自己想说的话，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我猜你只会后悔没有及时打断我的腿，让我逃了出来。”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干嘛，查我IP？”

“换新的安保系统？”

“唔……你看，这么多人都觉得我没良心，应该去死，罪无可恕。但是其实我现在挺关心那些平时躲在周围‘保护’我的人的，他们还健全吗？”

“不不不，你可没这么善良，我换个问法，他们还活着吗？死相会不会比温应还要难看？我挺关心你手下的人是怎么处理那些尸体的。毕竟当初我只收拾温应一个人的尸体就找了三四天。真难为你那些手下找得到那么隐秘的抛尸地点，要是改学地理勘测肯定能保研。”

说到温应，弹幕又激动起来，辜苏随意瞥了一眼，伸出一根手指点到屏幕上直接关掉了弹幕。

“算了，死人没什么好关心的。”

说着她把手机固定到桌子上，往后退几步，转了一圈。

如果她没关掉弹幕的话，必定能发现，满屏的弹幕居然空了几秒。

——毕竟是顶着第一神颜的称号出道的人，连圈里一度被质疑性向的温应都为之倾倒，如今看呆一些本来就是颜控属性的人，再正常不过。

要不是沾了人命犯了原则性错误，凭那张脸，做什么会不能被原谅？

温应和辜苏一年前还是圈里圈外有名的金童玉女，他们在辜苏的第二部电影中相识。温应饰演温柔而寡情的男配与辜苏所饰演的女配在一场大雨中于僧庐中相识，男配的温柔让女配记忆深刻并很快深陷其中，然而女配的动心在这位男配眼中似乎不值一提，他拒绝任何来自女配的一切，甚至在面对她时连表面的温柔都做不到，所有人都觉得男配必定是十分厌恶女配，不然这样温柔的人不会把几乎一生中所有的冷淡都用来面对女配。最终在一场阴谋过后，女配失去一切，她拿着刀跌跌撞撞走向那个为了女主而亲手摧毁了自己所有的人，问他这样会不会更开心，如果她的狼狈能让他开心一些，她做什么都愿意。但这样近乎变态的自我奉献没有打动任何人，她在他冷漠的目光里将刀指向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死来安慰这个沉浸在心上人嫁给了自己好兄弟的痛苦的人。她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毁掉了，除了死她想不到更能取悦他的办法。她死在一个同样大雨淋漓的夜里，并不知道那个温柔而寡情钟爱女主的人在她死后抱着她的尸体抱了一夜。他们之间从上一辈开始就隔着血海深仇，生活并不是话本，没有谁能在这样的仇恨和压力下幸福。

无数人都曾为电影中有缘无份的二人流泪，所以在听到温应和辜苏的绯闻时，大量的电影粉丝转化为cp粉，甚至剪出大量的视频。

然而与电影中相反，二人官宣不到三个月，辜苏便被爆出出轨的丑闻，随后温应在找辜苏的途中于辜苏的别墅附近失踪。警方经过三天的搜寻和调查之后，以在山上找到温应部分残肢和温应的死亡作结。辜苏因为浑身沾满温应的血和出现在分尸现场被警方带走，却最终因为疑似出现精神问题而躲过死刑甚至牢狱之灾。

哪怕后来出现新的证据证明辜苏确实没有杀害温应但温应因她而死却是不争的事实，曾经炙手可热的四小花旦之一变得人人喊打，而辜苏也就此消失，并在某势力的压力之下，辜苏成为整个圈子不可谈及的忌讳。

……

辜苏转完就停了下来，对着摄像头嫣然一笑。

“我好看吗？”

“你要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哦，不然我怕你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再也见不到了。”

“说起来，我也很后悔。没有第一次看见你就直接杀了你真的很可惜。我后来都没有再找到那么好的机会了。”说着辜苏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轻声低喃道，“唔，不对，其实也还是有的。”

说着，辜苏站到椅子上把房间天花板上的烟雾探测器破坏掉，然后把放在桌子底下的煤拉了出来，点上：

“你动作可要快点，不然连跟我一起死的机会都没有了噢。”

“说起来其实很遗憾，说真的，虽然网上那么多乱七八糟胡说八道的东西，但是有一点他们说对了，我确实不喜欢温应。你说从你离开到孤儿院到后来终于找到我花了近十年的时间，你舍不得见我受苦。真是感人，虽然你可能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假，但是你知道吗，怀璧其罪，这张脸在这之前除了给我找来莫名其妙的敌意和只会带来麻烦甚至痛苦以外，半点用处都没有。”辜苏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屏幕上的人，笑意更深，“你大概不知道，有多少次被莫名其妙堵在厕所里的时候，我都想要划掉这张所谓的‘第一神颜’。但是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喜欢看见她们恨得想杀了我却又不敢真的付出自己承受代价，只敢躲在背后做一些小动作，看着她们的心上人一次次在我面前失意求而不得的样子。我这么艰苦，痛的时候恨不得自己一刀捅死自己，她们怎么能好过呢？那么多人说喜欢我，恨不得为我去死，把心都挖出来送到我面前，但是，梁岐安，你知道吗，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能让自己一路干净走过来。有人夸我貌美，有人夸我心善，有人夸我聪明，除了你，没人担心我受苦。就好像这张脸真的给人带来的全是幸运一样。真是可惜，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感动吗？”

“我十七岁出道，第一次站在那么多人面前，第一次得到那么多没有恶意和掠夺的喜欢，我很开心，真的。”

“你知道，我从小就发誓一定要站得很高很高，让当初把我扔在游乐园里那两个人就算瞎了眼，我的好也能从风里吹进他们的耳朵，让他们后悔。前十七年，我努力逼着自己去优秀去美丽，但是当我真的站在那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可以为自己活了，他们后不后悔一点都不重要。会有很多人给我更多爱。”

她停一下，神情哀伤地抚摸自己的侧脸，顿了好一会才口吻平淡地说：“但是，现在除了这张一点用都没有的脸，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放下手，脸上带着嘲意的笑：“梁岐安，你以为，你算什么？”

“这十九年来，像你一样，恨不得跪在地上把我走过的每一步路都舔干净的人还少吗？就算只凭借这张脸，只要我想，我会沦落到等你找到我才能勉强活得好一些吗？你是有多高看你自己还是看轻我？”

“我那么认真才能好好活下去。有人跟我说烈火烹油，我就多出作品多捐款多做慈善，战战兢兢，每一天都活得小心翼翼，希望好人好歹有一点点好报，不要那么残忍让我什么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这些在你眼里只需要说一句‘苏苏，我爱你’就可以毫不留情轻易地毁掉呢？

看着我承担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批判谩骂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计前嫌地接纳我，自以为自己就是我的全世界，这样的事情让你很快乐吗？

我的快乐，我的梦想，我的人生，所有的所有，都被你毁掉了，你以为我还会爱上你？

哦，没有呢，梁岐安，我只会觉得你恶心呢，我恶心到连跟你呆在同一个世界都恶心得不行呢。”

“被关在梁家的278个日夜，看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因为我的良好素养才没有让我当着你的面吐出来。”

而在A市别墅区里的某栋别墅里，梁岐安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毕露：“查到没有？”

下首的人跪在地上，身形微颤地传达从耳边蓝牙耳机递过来的消息：“回少爷，还……还没……”

“废物！”

梁岐安忍着没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屏幕里笑魇如花的女人。

她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呢？上一次看她对自己笑还是在看她演唱会视频，她向镜头望过来的时候……

仅仅只是离开这么几个小时，也能这么开心吗？

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心酸之后，他又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苏苏不过就是请了别人藏了IP地址，很快就能破解掉的，从早上她逃出去到现在还不到六个小时，她还费心买了手机、电脑、网卡和煤炭，甚至还租了一间房，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她一个普通孤女能慎密到什么样，梁家这么一座大山摆在这里，谁还敢真的帮她不成，何况还是这种事……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能找到人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苏苏只是被闷坏了，闹闹脾气，没事的……这么大的房间，煤炭才刚刚烧起来，还有时间，还有时间……没事的……

梁岐安有一百一万个理由安慰自己，以梁家的能力，辜苏根本跑不出A市，以梁家的能力，在A市找个人很快的……可是他通红的眼还是完全暴露了他的害怕。

“联系上L—MARE没，无论多少钱，价格随他们开，让他们别废话赶紧查！”

“梁冀那边调出来那些道路监控查到了没？”

“没有？！我梁家就养了你们这样的废物吗？连个人都查不到！”

……

“少爷，老爷那边让您把人撤了，说是苏小姐说太多……”

“闭嘴！”梁岐安终于舍得移开自己的眼，看向身前跪着的五六个人，“你们最好记清楚，梁家这个梁，到底是我梁岐安的梁还是梁老爷子的梁！还有，给我查，到底是谁帮苏苏藏得IP，老子要他死！”

梁岐安吼完，又把视线移回手机屏幕上，看到辜苏旁边烧得正好的煤炉，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被装进了一台绞肉机，绞得他生不如死。

不会的，苏苏只是因为自己太过分了跟自己生气而已，她刚刚还说为自己感动了，她不会那么狠心的，不会的……

屏幕上的辜苏还在说话，但已经不是原来的话题了。

她像变魔术一样从桌子底下摸出来一把木吉他，然后坐到屏幕前。再笑起来的时候，里边的冷意全化作春风，加上她一身简单有致的白裙，梁岐安恍然又想起当日他初回国时见到网络上她的照片时急匆匆赶来，却看见她安静地在练习室里弹吉他的场景。可是那个随时可能夺走辜苏生命的炉子还在旁边，他怎么也没法笑出来。

同样为辜苏此时荣光所摄的还有无数藏在直播后的观众，原本因为辜苏的话沸腾的弹幕在她的吉他声响起的时候竟然有那么一分钟静了下来。

【喂，你们没人报警吗，辜苏的脸色好像有点不正常】

【肯定是假的，我赌一根辣条，这年头，连命都可以用来当做洗白的资本了】

【呵，只要有我们温暖在，辜苏你这辈子都别想洗白】

【最恶心你们这种没什么本事只会用自己好可怜这种话强行洗白自己了，都进圈了，该怎么样你们心底没点B数吗？】

【靠，我觉得辜苏这回玩真的，反正我报警了】

【她就算是死难道不应该吗？难道就活该我温应哥哥为她没命吗？】

【这话说的，要是辜苏真的有冤屈，你们哥哥的尸体还是人家找了三天收的，结果你们就这态度还把人骂出圈了，你们哥哥棺材板快要压不住了】

……

弹幕里的纷争完全影响不到这边正一心一意弹吉他的辜苏。

“苏苏姐姐，你不打算帮这个人洗白吗，那些明明都不是她做的……”

在辜苏用变调夹变调的时候，阿石在辜苏的脑海里轻轻问道。

“不用，这些事情梁岐安会做的。我只要按照她的心愿把那些没机会弹出来的曲子展现在世人面前就好了。”

“可是苏苏姐姐你这样，就算梁岐安真的出面说是自己做的也没几个人会信啊，最多就是觉得梁岐安伟大，为了让苏苏姐姐不背骂名，这么大的黑锅都敢背。”

“阿石，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以为梁岐安承认以后还有别的路可以走？”辜苏笑得越发动人，在心底回应道，“想要拉他下水的人，多着呢，小阿石。何况，他一点也不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