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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荣宝堂,岑子初命石砚将胡路请来。
“胡叔,这几天你将府里看牢,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府,更不可妄论岑府之事。”
胡路几十年如一日帮忙管着偌大的三房,自然有自己的一本账,主子们不说,他便不问,应诺之后就下去安排。
接下来的几日,岑子衿正常晨起锻炼,去学馆,还抽空将去年做的墨条打磨了两块出来。岑子泠除了见到她的时候脸色难看,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方老太太病逝的消息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
直到几日后,岑子初到泽芳院遣退下人,和她一番长谈才知晓,岑敛派贴身的幕僚回来传信,对外只说方老太太身体欠佳,移居后宅调养身体。
另给岑故和岑敦各修书一封,决定将方老太太葬身佛寺,捐一方牌位,享一方香火。
岑子衿并不奇怪岑敛的决定,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方老太太绊住他的前程。
只是不如宗祠这件事,不知道岑敦是怎么做到的。
生前享尽荣华,死后不得安葬,这大概是对方老太太迟来的惩罚吧。
就这样,在所有人装聋作哑下,方氏逐渐淡离了临安所有人的视线……
隔了几日,岑子衿忽然收到了一张帖子。
江氏请她到长房去帮忙修补一副古画,因为材料稀缺,容不得半点疏忽,所以请她前去帮忙。
可往常有点什么事儿,只需要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好,这次却郑重其事地下了帖子,岑子衿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约定的时间,岑子衿让阿碗提上一盒小厨房刚刚做出来的绿豆奶沙糕去了荣嘉堂。
“好香啊,子衿可是提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刚进院门,就看见装模作样,负手而立的岑子宥。
正经不过三息,鼻子一嗅,就朝着阿碗手中的食盒奔去。
“你怎么没去学馆?在这站着做什么?”
岑子宥头也没抬,一只手擒住阿碗的胳膊,另一只手打开食盒,“今日我们休沐啊,长兄没在家么?我还不是听娘说你要过来,这不是专门在这等你的么!”
岑子衿还真不知道他们今日休沐,兄长好像也没在勤德院。
“专门等我?你还是快些说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办吧,就别跟我绕圈子了。”
一块绿豆奶沙糕扔进嘴里,还把食盒里的盘子重新摆了一下,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他才放开阿碗,转身面对岑子衿,“知我者子衿也!”
“那就快说,一会儿婶娘该等着急了。”
岑子宥左右瞄了一眼,贼兮兮地拽着岑子衿走到旁边,避开小厮和丫鬟,悄声道,“我刚偷听我娘和那里面那位贺夫人讲话才知道你在昭恩寺受了委屈!你猜你这个闷嘴葫芦肯定不会跟大兄讲,所以我刚刚戏弄了那位贺小姐一番,在这等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以后受了委屈别自己憋着!”
岑子衿鼻子一下子就酸了起来,漾出一个笑,“我没受什么委屈,谢谢洛哥哥!”
这是她头一次真心实意地喊他洛哥哥,带着酸涩和感激。
“傻丫头,你是我妹妹,除了我和你几个兄长,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去!以后有事记得跟我说,看我不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说完还挥了挥不怎么厚实的拳头。
岑子衿是真的被他暖到了心里,点点头,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珠。
“怎么还掉金豆豆了呢!我这不都帮你报仇了么?我刚刚在那位贺小姐的茶里下了巴豆粉,你一会儿过去打个招呼就赶紧溜,要不然小心遭殃!”
岑子衿被他的话吓得眼睛圆睁,“你怎么……”
这是要贺芸当众出丑,颜面尽失吧!
虽然不怎么厚道,但是,莫名觉得有些,解气!
“好啦好啦,知道你这会儿感动!记得哥哥的好就成,那盒子里的糕,等会儿也给我送点呗!”
岑子宥挺直了胸膛,高傲地睨着岑子衿提要求。
“好好好,晚点让青瓷给你送过来!那我先过去,有外人在,迟到了不好!”
岑子宥挥挥手,一副嫌弃的表情,自己则带着小厮扬长而去。
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岑子衿嘴角越养越高,阿碗在旁边跟着,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小姐今天是真的高兴。
只是嘴角的笑也只保持到进花厅前,到了房门口,岑子衿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又是一派温婉大方的模样,才让阿碗去通报。
“矜姐儿,来!”
江氏穿着一件青蓝褙子,下面是一条白底青花罗裙,正是那天让李嬷嬷带回的那套。
衣服穿在她身上,将她清冷的面相都揉暖了几分,配上发髻间的银色华胜和乳白羊脂玉簪,清贵端婉,风华万千。
左手边坐着的是一身立领斜襟淡橘色长衫配织金菊面裙的赵夫人,挨着的则是一身鹦鹉绿大印花的贺夫人,坐在她身边的则是淡粉襦裙装扮的贺芸。
真是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房间里坐着的三位夫人,身上竟然都是绣庄的衣裳。
“三小姐来了,几日不见,怎么看着又漂亮了几分,瞧这一身气度,相比之下,总觉得我们家芸儿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贺夫人抢先开口,此褒彼贬。
赵夫人笑了一声,“贺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看芸丫头也是顶漂亮的美人坯,她们俩啊,各有千秋!岑三小姐,几日未见,可还记得当初我答应送你的花?”
岑子衿上前一一行礼,然后站到江氏身边礼貌地回答,“多谢两位伯母夸奖,那样珍贵的粉茶怎么能忘?只是听闻此花甚是难养,子衿于花艺上学艺未深,心中惶恐,怕养不好那么娇的花。”
江氏在上面坐着品了一口茶,并未接话,也没有看岑子衿。
“你这孩子,哪有什么难养不难养的说法,这养花啊,最重要的就是用心,人说一样米养百样人,这话放到养花上也一样,一种花出百样态,端看养花之人的心性品行罢了。”
赵夫人笑着起身,拉过岑子衿的手,带着她往旁边桌子上看,一盆新栽的粉色重蕊茶花层叠绽放,越到花心,颜色越深,边缘近趋于白,妍态毕现,雍容典雅,难怪当初会入了皇后的眼。
“这是我今年新分出来的,送给你和贺家丫头一人一盆,两盆花本是同根而出,相差无几,送给有缘人,也希望你们俩啊,能结个花缘,以后多多交流养花心得,做对好姐妹!”
岑子衿恍然,赵夫人这是来给贺家来做说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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