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中秋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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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虽然立了秋，但是秋老虎依旧很厉害，清晨和傍晚偶有阵阵清凉，可一到正午，却依旧艳阳高照，晒得人整个发蔫，不想动弹。

在上次奕詝与我并不算愉快的谈心过后，奕?成为了军机处的领班大臣，而肃顺则成为正黄旗蒙古副都统。奕詝并未对奕?将英华之事抬上台面，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銮驾应该从圆明园启程回宫，无奈今年太皇太后仙逝，去园子避暑一事几近搁浅，一拖再拖的就到了秋天，也很是惋惜。圆明园内的景致，是后宫所不能比拟的，我虽只有幸去过一次，却也念念不忘，流连忘返。

立了秋，中秋佳节便越来越近了。按照祖制，秋分亥时，应在月坛举行祭月典礼，主祭夜明之神，配祭二十八星宿，金，木，水，火，土五星，以及周天星辰。

宫外的祭祀，除了先农坛以外，后宫众人是不得参加的。而在内宫，按照祖制，皇后应该率领众人参拜月神，因为日属阳，月属阴，阴则代表女子，祈求以带来吉祥。

今年祭祀月神之所，我定在了天穹宝殿。天穹宝殿是祭祀昊天上帝的殿堂，是宫中的道教活动场所，院中正殿坐北朝南，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殿内悬乾隆皇帝御笔楹联“无言妙化资元始，不已神功运穆清”。东西配殿各3间，南院群房间。殿内悬挂玉帝，吕祖，太乙，天尊等画像。天穹宝殿初命名为玄穹宝殿，位于内廷东路，东小长街北段钦昊门内，东临东筒子路，西邻景阳宫，始建于明朝。由于要避讳康熙爷“玄烨”的讳，所以将“玄”改为了“天”。

一日，我传召玉嫔和丽嫔前来钟粹宫商议祭祀之事。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只见玉嫔简单的将头发盘起，插了一只点翠簪子，一只纯银镶嵌青金石的步摇。而丽嫔，则带了一顶鎏金耀眼的镶嵌红宝石和松石的钿子。

“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

只见丽嫔坐在了我身旁东排第一个座位，而玉嫔坐在了西排第一位。

“中秋佳节就要到了，要两位妹妹前来，是想商议一下祭祀月神的事情，皇上那边的意思是一切从简。”

“娘娘拿主意便是，奴才们唯娘娘马首是瞻。”玉嫔道。

“皇后主子，奴才有不同的想法。”

“哦？丽嫔有何见解，不妨一说。”

“回娘娘的话，国库空虚，内务府分下来的例银虽然没有缩水，但是每日的例菜和吃穿用度，和去年比起来都有所下降。祭月神，是这届入宫的秀女第一次参加宫内的庆典，应当大办一番，尽显天家富贵和霸气。有些人，小门小户的出身，没见过什么市面，自然也就不懂得排场这么一说。好好的祭典若是弄得寒寒酸酸，还不如不做。”丽嫔说着，朝着玉嫔翻了个白眼道“玉嫔，你说是吗？”

玉嫔与丽嫔二人不睦已是宫里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们一人资历老，一人盛宠浓，各分楚河汉界，谁也不干相让。但如今我坐下，也只有他们二人位份较高，若只将此任务交与其中一人办理，另一人定然心中不爽。可是若让她二人负责，这其中的分歧，却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正当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小牛子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吉祥，丽嫔娘娘吉祥，玉嫔娘娘吉祥。”

“起来吧，什么事？”

“回主子，祺贵人和兰贵人在殿外求见请安。”

我正好不知道如何分配这项任务，这二人的前来，却歪打正着的为我分了忧。

“宣。”

“奴才给皇后主子请安，给丽嫔，玉嫔娘娘请安。”

“来得正好，起来吧，赐座。”我说着，两个小宫女为她二人搬来的圆凳，待她们坐好，我说“下月就是中秋佳节了，节前要祭祀月神。这宫中只有玉嫔和丽嫔两宫主位。祺贵人和兰贵人在这届新入秀女中位份也算高的。本宫就把这项工作交由你们四人办理，丽嫔玉嫔为主，祺贵人和兰贵人从旁协助一二。祭祀活动内务府拨款一千两白银，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宫失望。”一千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好，正好是皇后一年的俸银数量。

“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定会悉心办理，不负期望。”四人站起身来回话。

“好了，都坐下吧。昨儿小厨房新做了几道点心，几位妹妹尝尝鲜。芸萱。”

说着，芸萱带着四名宫女端来了几碟点心，分放在四人面前。“几位小主，请。”

“这芸萱姑姑是越发的水灵了。看来这钟粹宫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丽嫔说着，摸着芸萱的手道“哎呀呀，可惜了这一双小巧洁白的手了，皇后主子，您还真舍得让她干这些端茶递水的粗活啊。一会儿本宫让多兰给你送些科尔沁草原进贡的羊奶油来，好好润润手。”

芸萱将手撤回，低着头说“伺候主子是奴婢的职责和本分，芸萱从不敢逾越。羊奶油岂是奴婢这种下人用得了的东西，多谢娘娘抬爱。”

“芸萱说的不错，无论是宫女，还是主子，都要摆正自己所在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是心怀僭越，那岂非自掘坟墓？”我说着，喝了口茶，“这是春天浙江巡抚上贡来的明前龙井，茶中极品，一会儿本宫让芸萱包些给你们带回去尝尝。”

“娘娘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奴才们谢恩”玉嫔说着，又转向丽嫔，“丽嫔啊，本宫说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你瞧瞧，这宫房之中，有兰贵人在，谁还能称得上是水灵的美人儿啊。你瞧瞧人家的三寸金莲，鹅蛋脸，荔枝一样的皮肤，还有纤纤细腰，哎呀，丽嫔你坐在她的身边，啧啧，真是掉价。”

“玉嫔，你不受皇上宠爱，就不要在这里翻腾出来一股股酸味，让人闻了倒胃。”丽嫔说着，看着坐在身旁的兰贵人，兰贵人赶忙低下了头。

“宫中争宠之人是越来越多了。不过本宫要告诉你一个道理，这皇上的后宫，从来不乏倾国倾城的美人。若你不能保证容颜不衰，就还会有新的美色取代你。若是没有子嗣，没有地位，终将寸步难行，得意不了多久！”丽嫔道。

兰贵人不慌不忙的回答道“丽嫔娘娘所言甚是。只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受万人爱戴，又是后宫之主，丽嫔娘娘何来此话呢？难道，娘娘是讽刺皇后娘娘没有子嗣？”

“你！放肆！本宫是警告你！”丽嫔拍了一下桌子，却不料拍的手掌生疼。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别一见面就像斗鸡一样，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今日时候不早了，你们跪安吧。”

“奴才告退。”一行人退了出去。

“你瞧，叫你口无遮拦，碰到钉子了吧，吃了一脸灰。”玉嫔朝着丽嫔讽刺道，笑着离开了。

“兰贵人，你现在被皇上宠着，本宫奈何不得你什么。总有一天，本宫会把你踩在脚下的！”丽嫔心中默默地念着，右脚不住地跺着地板。

几天来，天穹宝殿那边的布置进行的有条不紊，祭桌上的香炉瓜果，祭文，月光纸等，都是丽嫔等人精挑细选的。而夜明之神的化身，一只西洋进贡来的钝口螈，被摆放在正中央的汉白玉鱼盆内。

这钝口螈与民间俗称的娃娃鱼相似，但是通体雪白无暇，红眼睛，有四肢和尾巴，脑袋两侧，各有三根红色的长长的触角，细细一看，很像传说中的龙。相传，乾隆时期，来自波西米亚的宫廷画师艾启蒙，曾经带来一对此鱼，后被皇族奉为圣物，一代一代的繁衍下来，却不料现如今仅剩这么一条了。水亦属阴，此鱼水生，所以视为月神的代表。

“皇后娘娘驾到！”入夜时分，我在一众奴才的陪同下，来到了天穹宝殿。

“皇后主子吉祥！”殿内，只有玉嫔和兰贵人。

“都起来吧。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后宫女眷都要随本宫来此处祭神，今日前来，是看看你们打点的如何了。”我环顾大殿四周，各处皆以装饰妥当。

“怎么不见丽嫔和祺贵人？”我问道。

“回主子的话，皇上今日翻了丽嫔的牌子。祺贵人染了风寒，奴才让她先回宫休息了。”玉嫔道。

“入秋了，早晚的风也变得阴冷了些，你们晨昏出门记得加一件披风，仔细着身体。芸萱，一会儿去翊坤宫瞧瞧去。”

“多谢娘娘体恤。”

“对了，神鱼可有安顿好？”我问道。

“回主子。”兰贵人说“神鱼已经在汉白玉鱼盆之中，奴才会彻夜照看，不会有一点疏忽。”

“嗯，那便就完全妥当了。神鱼现如今宫中只剩一条，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纰漏。本宫小厨房做了些宵夜，一会儿你们尝尝。”

“多谢娘娘。”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要回宫了，就辛苦你们了。”

养心殿中，奕詝正在批阅最后一本奏折。

“小乐子，几更了？”

“万岁爷，二更末了。”

“好了，不看了，摆驾咸福宫。”

“方才丽嫔娘娘宫里人传话，丽嫔来了月信，恐怕不能侍寝了。”

“真是扫兴，那。。。”奕詝想了想，“让兰贵人准备着吧。”

“嗻！万岁爷摆驾储秀宫！”

小乐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听罢，悄悄地溜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娘娘，成了。”小月一路小跑进了咸福宫的正殿。

“当真？”

“当真！养心殿的小太监刚过来传话的，皇上一会儿宿在景丽轩。”

丽嫔嘴角微微一笑，“那还等什么呢，小月，咱们走吧。多兰，你留守咸福宫。”

天穹宝殿内，兰贵人和她身边的贴身宫女紫墨，坐在供桌旁边，兰贵人盯着盆中的神鱼，不敢有一丝怠慢。

“小主，您歇会儿，让奴婢帮您盯着！”

“还是我自己亲力亲为的好。这是我进宫以来，得到的第一个任务，我一定要把它圆圆满满的办完，不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失望。”

紫墨打了个哈切，站起来帮兰贵人揉捏着肩膀。

“丽嫔娘娘驾到！”

“她怎么来了？”兰贵人和紫墨面面相觑，赶忙转过身来出去迎接。

“奴才给丽嫔娘娘请安。”

“免了。”

“不知娘娘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想必你还不知道吧？皇上今儿翻了你的牌子，本宫特来接替你照顾神鱼。”

兰贵人眼珠一转，道“奴才素闻今日皇上所翻的是娘娘的牌子。娘娘还是不要取笑奴才的好。”

丽嫔显得有些不耐烦，“皇上的心思转变，也是常有的事。你若不信本宫，自己回景丽轩一探便知。”

“只是奴才奉旨照看神鱼，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怕担待不起。”

丽嫔走上前去，绕过兰贵人，看着桌上玉盆中的钝口螈，“这看守神鱼的责任，本就该由本宫一力承担，中途出了些叉子，好在现在也算投桃报李，本宫可以恪尽职责。莫非，兰贵人是有什么不信任本宫的地方？”

“奴才不敢，娘娘严重了！”兰贵人低下了头，行了个礼。

“那还不快回去沐浴准备，误了皇上的，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啊。”

兰贵人退出了天穹宝殿的正殿，待到院中的广场之上，她悄声的对身旁的紫墨说道“你留在这里暗中监视，我总觉得丽嫔此次前来，没安什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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