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兰嫔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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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年下到立春，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时机向奕詝告发兰嫔盗取大东珠的事情。若是寻常时候与他诉说，以奕詝对兰嫔的宠爱，定是一笑了之，稍加惩戒。我所等待的，是一个好的时机，一个令奕詝大怒，能够将她一击扳倒的时机。

太平天国自成立以来，一直在江浙一带活动，各路捻军齐聚雉河集，推举张乐行为首领，称为“大汉盟主”。这几日来，奕詝没有踏入后宫一步，一直在养心殿与军机大臣们商讨此事。我知道，机会来了。

“哎呦，皇后主子，这外面刮着大风，您怎么来了！”养心殿外，小乐子见到我的仪驾，赶忙跑了过来，身后两个小太监忙从偏殿取来两盏暖炉挂，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整理了一下斗篷，手从小牛子肩上放下来，“皇上这几日辛苦了，本宫特意熬了雪耳猪骨汤，给皇上降降火气。”

“得嘞，那奴才这就去为您通传。”小乐子刚要走，却被我叫住了。

“乐公公不急。本宫知道皇上忙于朝政，若是此时见本宫，军机大臣们便要屏退左右，这一来二去的，耽误了国家大事可好？这碗汤乐公公一会儿替本宫送到御前即可。”

接着，我命春翠拿来两个食盒，“这紫檀木里的，是汤头，你呈给皇上。这酸枝木盒子里的，是汤底，你们陪着皇上也着实辛苦，补补身子吧。”

“哎呦，多谢皇后主子恩典，多谢主子恩典！”小乐子命旁边的小太监接过食盒，乐的合不拢嘴。在宫里，寻常的小主赐些吃食，都是天大的恩赐。更不用说是皇后亲手料理的食物了。

“好了，东西也送了，本宫回宫了。”

“奴才恭送皇后主子。”小乐子说着，和一众奴才跪了下来。

“娘娘为何刚才不直接去养心殿？”春翠边走边问。

“皇上现在铁定在气头上，本宫贸然进去，揭露兰嫔，一定会落个妒忌的嫌疑。而送一碗汤羹，皇上喝在嘴里，心里却会记得本宫。本宫断定，今晚皇上一定会来钟粹宫。”

“娘娘运筹帷幄，心思缜密，奴婢拜服！”

我笑着，叹了口气，“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本宫本不想斗来斗去的，可无奈，你若不去斗，就有可能被别人斗下去。为了这中宫皇后的宝座，钮祜禄一脉的荣宠，本宫不得不斗。”

午后，奕詝用过晚膳便来了钟粹宫。事前小乐子并未传来侍寝的旨意，想必只是稍坐片刻，不过也算在意料之中。

“嗯哼。。。”奕詝轻声的咳嗽了一声，从主殿走进了寝殿。我坐在罗汉床上，将手里的书籍放在矮桌上，起身行礼。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

“起来吧，起来吧。”奕詝说着，手自下而上的摆了摆，春翠搀扶着我站了起来。

“汤做的不错。朕很满意，过来瞧瞧你。天气转暖，但是老话有云‘春捂秋冻’，仔细着身体，多穿些。”奕詝说。

“多谢皇上体恤。”

“在看什么？”奕詝指着我桌上的泛黄的书籍，问道。

我笑了笑，拿了起来，“史官拓本的《宪宗实录》，奴才闲来无事，解解闷。”

“明宪宗朱见？”奕詝琢磨着点了点头，“嗯，很有深意的一本书。”

此时，芸萱递来两杯茉莉水，我接过来一杯，递给了奕詝。

“闲来读读书，解闷也好，提点自己也罢，奴才都觉得受益颇多。”

“皇后有何见地？”

我打开了第三十六页，“皇上您瞧，奴才刚好读到万氏陷害吴皇后这一段。昔年万贵妃专宠六宫，朱见对皇后不闻不问，皇后便借此以狐媚圣主为由，惩治万贵妃。虽少不得女人之间的嫉妒，但是中宫惩治妃嫔，也算情理之中。但是事后万氏以此为由，借故扳倒吴皇后，想取而代之，却不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贤妃王氏封为皇后。可见在这宫中，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奕詝笑了笑，“皇后以为，这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呢？”

我放下书本，站到奕詝跟前，跪下。芸萱，春翠，以及小乐子见状，也赶忙跪下。

“皇后？”

“皇上，大东珠一事奴才已经查明真相，乃懿嫔叶赫那拉氏所为，至于这其中原委，光爷已经查探清楚，奴才宫中的小佑子，雪娴，兰嫔的贴身宫女紫墨，以及太监小安子，现在都在敬事房内，随时等候皇上审问。”

奕詝听罢，显然一惊，“贞儿生性纯良，为何会做出如此之事？皇后且先起来回话。”

“谢皇上。”芸萱将我搀扶了起来，“在这宫里，往往会与人性纠缠交织在一起。在隆宠和地位面前，人们往往会失去自己的本性，迷失在这紫禁城里。”

“皇后此言，你也会如此么？”奕詝笑着，拉着我的手，“坐。”

“奴才与皇上本是夫妻，定当同心同德。况且奴才已是皇后，此生别无他求。”

“好。小乐子，传兰嫔进养心殿。”奕詝说着，站了起来，“皇后一同前往。”

养心殿内，奕詝坐在东暖阁之中，而非正殿正中的龙椅。我站在正殿龙椅的一侧，下面跪着小佑子，雪娴，紫墨和小安子。他们四个人皆俯首贴地，不敢抬头。在他们前面，站着光爷。

“兰嫔到！”小乐子一声通传，兰嫔走了进来。

“奴才给皇后请安。”

“兰嫔娘娘吉祥。”

“都起来吧。”我说。

“原来紫墨和小安子在养心殿啊，可让奴才好找呢。”兰嫔说着，转过身去看着他二人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滚！”

这二人依旧不敢抬头，站起身来，猫着腰，想要退出大殿。却被我拦住了。

“且慢！”我说着，朝小乐子使了个眼色，小乐子关上了养心殿的殿门。

“妹妹，本宫今日宣这四人前来，是为了和你证实一件事情。”

“哦？皇后娘娘请讲，奴才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必本宫大东珠遗失之事，你心中有数吧。”我问。

“娘娘笑话，大东珠遗失，应该找内务府联合刑部一同查办，奴才不知您所说的心中有数，所为何？”

“雪娴和小安子都已经招了，兰嫔你无须诸多狡辩。大东珠遗失之事只有本宫与皇上知道，方才你听罢没有一丝惊讶，可见你对此事了如指掌啊。”说着，我指着雪娴道“你，说！胆敢有半句虚言，即可处死！”

雪娴低着头，浑身颤抖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而兰嫔在听她诉说之余，还不忘整理着自己的护甲和戒指，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枚遗失的大东珠么？奴才不过是觉得稀奇，这才让雪娴给取来的。不过皇后主子，这皇上宠爱奴才，想必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您又何必大动肝火呢？”

我笑着点着头，“兰嫔，你承认便好。无论是你好奇心唆使，还是另有图谋，盗取凤冠论罪当诛。”

“哎呦，娘娘言重了。您不要忘记，在当今圣上面前，奴才才是最得意的宠妃。您让皇上废了我？啊？”

我从未想过，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兰贵人，现如今居然会在这养心殿内顶撞皇后。不知是她入宫之时的诸多隐藏，还是这些时日的深宫生活急速的改变了她。正当我们对峙着的时候，奕詝从东暖阁走了出来。

“皇上万福金安。”我赶忙跪下。

“皇上。。。”兰嫔说着，走到了奕詝的身边，用手拉着奕詝的袖口道“皇后主子欺负奴才，您可要给奴才做主啊。”

奕詝笑着拉着她的手问“大东珠真的是你拿的？”

我心里一惊，或许我低估了奕詝对她的宠爱之情。或许在兰嫔面前，就算盗取十颗大东珠，也不算什么过错。

“奴才只是喜欢，这才借过来看看的。”兰嫔说着，羞答答的低着头。

奕詝用右手托起兰嫔的下巴，“爱妃喜欢，直接跟朕说么。”

兰嫔狐媚地笑着，点头应允。

“你这个贱人，还不知悔改！”就当我以为此事就这么草草了之的时候，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奕詝打了兰嫔一个耳光，兰嫔拖着发红的脸颊，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地上。

“皇，皇上。。。”兰嫔结结巴巴的说着。

“盗取皇后凤冠，你好大的胆子。朕看你不是觉得稀奇，是觊觎中宫之位吧。不要认为朕宠爱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要记得，妻是妻，妾是妾。朕宠你便可封你为贵妃，朕厌你也可降为答应。这皇后宝座，你想都不要想！”

“奴才知罪，求皇上开恩！奴才。。。。”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我竟不知在他的心里，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是大清的江山？孝全成皇后？烂漫的爱情？还是金银财帛。这些似乎对于他而言，既重要，又不重要。也难怪，他可以罢免恭亲王，不升孝静皇后的神位。可以赐死英华，同样也能掌掴兰嫔。我似乎忘记了他不仅仅是我的夫君，还是一代帝王。自古男儿多薄幸，更合乎是万人之上的天下之主。

“小乐子，传朕旨意。”奕詝轻声地说着，把我的思绪也带了回来。

“懿嫔叶赫那拉氏，品行有失，冲撞中宫，实乃有欠统率一宫之德。即日起，擢降为兰常在，迁居本仁殿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宫。”

“皇上，本仁殿偏僻，人烟罕至，您。。。”小乐子说着。

“糊涂东西，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殊不知何时你也敢做朕的主了？！”

“皇上息怒，不碍得与他置气。”我说着，上前走了两步。

“皇后，剩下的事就全权交由你主理了。那两个奴才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奕詝丢下这句话，便朝着大殿门走去。

“皇上，奴才冤枉啊。皇上。。。”兰嫔叫着，转过身去看着奕詝离开的方向。奕詝并未理会，小乐子开了殿门，他迈出了大殿。

“皇上，这一切定是皇后娘娘陷害的。光爷是她的心腹！方才奴才是迫不得已才承认的啊。奴才没有！”兰嫔显然有些狗急跳墙，胡说八道着。

奕詝停了下来，却并未转过头，“朕曾与皇后有个约定，她无论做何事，都有她的理由。朕不过问，也不怀疑。”

奕詝走远了，那四个奴才依旧跪着。我走到兰嫔身边，抬起她的下巴问“说，为何要陷害本宫！”

兰嫔笑着，哈哈的笑着，“成王败寇。我不妨告诉你。不错，我是要取代你，我想做皇后！你不要以为博尔济吉特氏殁了，这宫里就你独大了，我的妹妹，还有恭亲王奕?。这些人都会是你的绊子，都会让你从大清皇后的宝座上重重摔下来的！走着瞧吧！”

我将捏着她下巴的手甩了出去，“好啊，本宫斗夸了你，就不怕斗不过别人。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本宫要让你好好看看，本宫如何母仪天下，如何坐稳大清皇后的宝座。”

“是啊，皇后。你可以永远是大清皇后，但是你永远得不到皇上的爱！你还是输了。哈哈哈哈！”

我不想再与她过多的纠缠，便唤来了小牛子，“送兰常在回本仁殿！”

就在小牛子上前与兰嫔推搡的时候，兰嫔忽然晕死了过去。

“主子，八成是装的，让奴婢来！”春翠说着，走上前去，拔下银簪子朝着兰嫔的后背就是两下。

“哎，住手！”我说着，喊住了春翠，“不可动用私刑！”

此时，兰嫔的脸色已经发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她终归还是皇妃。来人呐，先抬回长春宫，请章太医前来诊治。这四个奴才，遣送至慎刑司服役三个月，期满自行回宫领命吧。”说着，我伸出手来，小牛子用肩膀搭着我的右手，走出了养心殿。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我在钟粹宫广场西南角的小花圃里浇花，紫禁城已有春回大地之象，万物复苏。而此时，只见小应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皇。。皇后主子万福。。。”

“瞧你！急急忙忙的，先喘口气再回话！”芸萱说。

“皇后主子，兰嫔，兰嫔她有孕了！”

话毕，我手中浇花的水壶应声掉在了地上，“什么？你说什么？”

“回主子，兰嫔有孕了。”

兰嫔的有孕，仿佛六月里的阴霾，遮蔽了太阳。让我本能看到的阳光，又被层层乌云遮盖住了。这个孩子不仅是她的保命符，令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在许多年后，兰嫔的孩子竟然成为了兰嫔夺取政权的有力工具。

“皇上呢，皇上知道了吗？”芸萱赶忙问。

“皇上现在已经在去长春宫的路上了。主子，这事儿。。。”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遣走了小应子。

“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芸萱问。

“以章太医的医术，想必没有错。不过还是再行确认一下为好。一会儿你与春翠分别去敬事房取侍寝存档，以及去太医院再请两位太医前来诊治。皇上那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所以其余的，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我虽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心中明白得很，兰嫔会因为这个孩子，抹去她所犯下的所有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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