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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寿安的病情每况愈下。寻常人家得了霍乱,最多也就撑个二七一十四日。若是好了,便也痊愈,若是不见好转,那也怕是要去了阎罗殿了。好在宫内各色补药应有尽有,也算是吊着寿安的一口气。霍乱为肠道疾病,无法过多的进食,这让寿安的身子越来越消瘦。
期间,驸马递了几道请安的折子,都被奕詝驳了回去。芸萱和春翠也并有何明显的症状,倒是辛者库,花房,敬事房等出现了宫人得了霍乱的情况。这次的霍乱说来奇怪,民间并未发生大规模的病源,仿佛这场疫病,是专门为后宫量身定做的一般。
由于我也在隔离的状态,后宫诸事,奕詝都交给了丽妃和兰妃打理。丽妃身子本就柔弱,又有女儿这个牵绊,难免力不从心。倒是兰妃,还有一个多月临盆。却人前马后,将六宫琐事与疫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令众人叹服。
“奴才给丽妃娘娘请安。”
咸福宫内,丽妃正坐在正殿,殿下,一个小太监跪在东侧,丽妃拨弄着护甲,看了一眼多兰道“赐座。”
“奴才多谢娘娘恩典。”待那人站起身来,原来是苏喜。
“苏公公,你的医术不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差,无奈如今只得委身御药房,但是皇后娘娘恩典,也给了你总领太监的位分。”丽妃道。
“皇后娘娘和丽妃娘娘的恩典,奴才铭记于心。”苏喜说。
“那些太医本宫信不过,本宫问你,寿安公主得的可是霍乱?”
“娘娘此言严重了!太医院名医云集,多方会诊,确为霍乱无疑。”
“可本宫听闻,得霍乱者,活不过十四日,为何公主已经卧床月余?”丽妃问。
“回禀娘娘,每个人的体制不同,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也是不一样的,且宫内的太医医术高超,药物珍贵,所以公主才可以挺过月余的时间。”
“医术高超?药材珍贵?那为何公主不见好转,皇后依旧被隔离?”丽妃问。
“娘娘,奴才只是御药房的一个小太监,这些您还是要传来院判查问的好。还望娘娘赎罪。”苏喜说着,便跪了下来。
丽妃虽然心有疑惑,但是眼下见苏喜也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也不好再过苛责。
“好了苏公公,本宫知道了。您请回吧。今天,您没来过咸福宫,本宫也没见过您,懂吗?”丽妃道。
“奴才明白,那奴才就告退了。”苏喜说着,站起身来退出了正殿。待到殿门打开之后,殿外的一个小太监跟着苏喜朝着咸福门走去。
“舅舅,舅舅。”小太监轻声喊着“方才我都听到了,您为何不将升药之事告知丽妃娘娘?”
升药,是用水银,火硝,白矾各二两,先将火硝,白矾研细拌匀,放置在铁锅中,用文火加热,直到完全融化,冷却使其凝结,然后将水银撒在表面,用陶瓷碗扣上,碗与锅的交接处用桑皮纸条封固,四周用黄泥密封,碗底放上几粒白米。再将铁锅再次加热,先用文火,后用大火,直到白米变成黄色,再由黄色变成焦色,便成了。待到打开来,碗内周围的红色升华物为“红升”。碗中央黄色升华物为“黄升”,锅底剩下的块状物为“升药底”。升药可以拔毒排脓,除腐生新,但是服用不当,也可使身体溃烂。
“寿安公主得的显然不是霍乱,只是寻常的胃溃疡,加之当日偶发高烧,才会出现如此症状。太医院给公主下的处方为治愈霍乱的不假,而章太医却私下从御药房讨得升药,让公主的肠胃溃烂不止。这些事情我能看懂,太医如何看不通透?能让太医院长齐一张嘴巴的人,是铁了心要寿安公主的性命的,咱们又何须为了公主,把自己的脑袋交给丽妃呢?”苏喜道。
小太监叹了口气,“可怜那公主年纪轻轻便要受这样的罪。”
“你小子还是多想想自己吧。”苏喜敲打着小太监的脑袋“寿安公主这一辈子什么风华富贵没享受过,值了。”
两人朝着咸福门走去,偏殿柱子后,一名小宫女正在悄悄的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苏喜并未回头,嘴角露出诡异的一笑。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一首温庭筠的《菩萨蛮》,描画出了长春宫内奢侈又复杂的后妃晨起图。
“娘娘晨起了。”天方过五更,寝殿外,便有一宫女轻声唤着兰妃,此时的兰妃睡眼朦胧,却并未起身。宫女每隔一炷香的功夫便会来唤一次晨起,莫约三四次后,兰妃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守夜的宫女打开寝殿的大门,紫墨带领一众宫女前来伺候。为首的两个小宫女拉开月洞床两侧的纱帐,另两人则分别拿一杯清茶,两叶薄荷,还有一个痰盂,以供兰妃漱口。
之后便要进入晨起梳妆的环节,这一环节要莫约一个时辰。首先是双手的热敷,宫女们用热毛巾把兰妃的手包起来,放在银制的面盆中,浸泡热水,等水温渐凉再换一盆,如此三次。此举可以使双手看上去白里透红,细嫩绵软。
而后是面部的热敷。首先由宫女们准备五盆温水,五盆冷水,兰妃依次用冷,热水洗脸,每盆仅用一次,如此一来,便已经洗了十次的脸。再而用银面盆倒入清晨御花园里的露水和玉泉山的山泉,加以玫瑰花露等十几种香料,用毛巾浸透热水,再按照肌肤的纹理细心热敷,如此长久的洗脸,面部的肌肤会像绸缎一样光滑。
之后便是梳头。宫女们用手轻拢兰妃两鬓,加以发油梳理,最后盘成燕尾,再按照兰妃的喜好,以及不同的场合,服装等,配以钿子,发包等物。
最后便是上妆了,梳妆台前,宫粉,胭脂,玉容散,藿香散,眉黛,口脂等依次上妆,待到一切结束之后,便也到了后妃前来长春宫请安的时辰了。
如今,我被隔离,后宫大小事务虽由咸福宫与长春宫一同分管,但是丽妃多有力不从心之态,兰妃也就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后宫暂时的统治者。
“主子,您歇会吧,这儿有奴才们呢。”小华子走到寝殿,看着坐在寿安床边我的,说道。
“什么时辰了?”我问。
“快到皇上下朝的时候了。”
又是一个彻夜未眠,我放下拖着额头的右手,小华子将我扶了起来。
“主子,小厨房做了点粥食,您多少也进一些吧。”
我坐在餐桌旁,蒯了一勺大蒜板栗粥,喝了两口便又放下了。“唉,寿安的身体每况愈下,本宫甚是忧心。”
“娘娘,公主吉人天相,自会平安无事的。”
“后宫诸事现在可还顺遂?”我问道。
“回禀主子,玉嫔娘娘递过来消息,后宫在兰妃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只不过后宫诸人对兰妃颇有不满,认为中宫尚在,视为僭越乱权。”
“现下本宫无法走出这钟粹宫半步,后宫有兰妃料理着,也算是一件好事。”我说。
“娘娘明鉴。”
我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寿安,自己也不禁打了个哈切。我伸出右手,小华子赶忙走上前来,扶我走到了窗下的木榻之上。
两个小宫女拿来了厚实的垫子和薄被,我斜座在榻上,盖好被子,右手撑着小榻桌,拖住鬓角,闭上眼睛小憩。宫人们看到我在休息,也都悄悄的退出了寝殿,仅仅留下两个小宫女侍寝。后院外,六名驻足钟粹宫的太医正在熬制着寿安的汤药,一切还是那样的一如既往。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了有人在给我盖被子。我眯着眼睛,发现竟在不知不觉中,将身上的被子滑落到了地上。
“本宫睡了多久?”我问,对方并无回答。
我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站在我面前的,竟是寿安。
“太医!太。”我正要传唤太医过来,寿安却拉住了我的手,做出了禁声的手势。
“嫂嫂,我饿了,有吃食吗?”
“有,有!”我喜出望外,站起身来拉着寿安的手,走到了侧殿小餐桌旁,“方才小厨房做的,你先点补些,本宫再命他们做些新的吃食过来。”
“不必了嫂嫂,这些就很好了。寿安只想与您聊聊天。”寿安说着,坐了下来,盛了一碗我方才用过的板栗大蒜粥,一勺一勺的吃着。
“寿安知道,这些天都是嫂嫂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傻丫头,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是你嫂嫂,照顾你是应当的。”我说着,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连日的高烧也退去了,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嫂嫂,寿安有几句话想说与您听。”寿安说着,放下了碗筷“当年静皇后宠冠六宫,独揽大权,可谓是风光一时。却不料皇阿玛走后,自己落下个凄惨的境地,说到底,还是因为皇兄不是她自己的骨肉。嫂嫂若想巩固好后位,有时候,必须要用上些手段才好。”
“我与静皇后不同,静皇后被权利蒙蔽了双眼,我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皇上,无愧于天地就好。”
“嫂嫂这样想,可别人未必回如此想。嫂嫂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云贵人,春翠,还有您的亲族,您所想保护的一切。若有朝一日兰妃诞下阿哥,母凭子贵,皇兄百年之后,后宫岂有您立足之地。”
寿安说着,眼神移向了窗外“昔年吕后,薄姬与戚姬的故事家喻户晓。兰妃狼子野心,世人皆知。若他日诞下阿哥,嫂嫂一定要依照祖训,置于中宫抚养,从小便让那孩子断了与生母的情分。待到皇兄百年之后,如同戚夫人一般,赐死兰妃。若留得兰妃,必将遗祸我大清万年的江山社稷。”
“好了,你关心嫂嫂,嫂嫂都知道。你身体刚好,不易太过忧思,还是快去床上躺着吧,我这就传太医过来。”说着,我拍了拍寿安的肩膀,寿安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朝着寝殿走去。
步入寝殿,走向凤床,寿安转过身来看着我,嘴角微微一笑,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寿安!寿安!”我急忙走上前去,却没来得及抱住她,寿安摔倒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两个侍寝的宫女见状,也慌了神。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太医都宣进来。”
片刻间,六名太医便已经齐聚了寝殿。为首的章太医把了把寿安的脉搏,摸着她已经冰冷的身躯,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请节哀!”六人纷纷跪下。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寿安还与本宫有说有笑,此刻你竟让本宫节哀?本宫命你们将公主唤醒,否则要太医院一同陪葬!”
“娘娘,公主月余来已经内里虚空,方才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李太医道。
“回光返照?你们,很好!很好!”我说着,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却在走出几步之后,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小华子赶忙搀住我,抬到了后殿的贵妃榻上。
“你们几个照顾好娘娘,我去养心殿找皇上。”小华子对着几个宫人说道。
“主子,方才章太医递过来消息,寿安公主殁了,皇后娘娘因悲伤过度,也晕了过去。”长春宫外,紫墨从正殿走了进来,对着窗台下绣着肚兜的兰妃低声细语道。
“很好,很好。皇上知道了吗?”兰妃问道。
“章太医还未敢将此消息递到养心殿,一且静候娘娘吩咐。”
“小安子,小安子。”兰妃喊着。
“奴才在。”
“去吧。”兰妃微微一笑,小安子便退出了兰妃的寝殿。
“娘娘,现在吗?”紫墨问。
“本宫隐忍多时,今日终于等到了机会。”兰妃说着,不住的咬牙切齿。
由于兰妃肚子里的种,是与恭亲王珠胎暗结而来的,所以受孕时间与彤史不符,眼下也快到了生产的时日。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那便是寿安公主毙命之日。当年圆明园中,寿安与兰妃结下的梁子,兰妃始终无法放下。丽妃与兰妃虽然也在明争暗斗,可却不似寿安那般当众给她羞辱。从兰妃有孕开始,她便开始盘算着,一个可以除掉寿安,乃至皇后的机会。以兰妃对奕詝的了解,奕詝虽然宠爱寿安,却更盼望有一个自己的皇子。寿安公主的死讯前脚送进养心殿,兰妃便请心腹太医前来为自己催生,进而告诉奕詝自己早产。两难之下,奕詝一定会先把一切的太医和精力输送给长春宫,而寿安公主那边落了单,若是得了机会,除掉皇后,安上个疫病的帽子,也未尝不可。
“主子,王太医来了。”殿外,小安子轻声说道。
“请。”兰妃坐在床榻边,紫墨走出去打开了殿门。
“微臣给兰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兰妃说着,朝着紫墨使了个眼色,她会意,便将屋内的小宫女们赶了出去。
“王太医的儿子聪明伶俐,本宫的母亲很是喜欢呢。”兰妃说着,漫不经心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若是本宫也能诞下一位阿哥,便也圆满了。”
“承蒙娘娘厚爱。只不过犬子与尊母未曾谋过面,待到娘娘顺利产子之后,微臣定当前往府邸拜见。”王太医道。
“不必了。”兰妃说着,抬起了眼皮看着他,“府里传来的消息,在王太医进宫之后,本宫的母家,已经派人将孩子接了去。”
“娘娘,犬子年幼,恐扰了老夫人清修,还望娘娘宽宥犬子,娘娘。。。”王太医说着,赶忙跪了下来,双手扶地,分明哆嗦了起来。
“呦,王太医是怎的了?快快请起。”兰妃说着,便示意紫墨把他扶起来,可他却依旧跪着。“本宫的母亲不过是喜欢王太医的儿子,想留在府里好生调教,待到本宫腹中龙胎坠地,长大成人之后,本宫会向皇上进言,命你的儿子做本宫孩子的伴读。所以这诗书礼法,还是要早些学习的好。”
兰妃说着,站了起来,紫墨赶忙上前搀扶。她走下床榻,绕过王太医,右手环抱着肚子,膝盖微微弯曲,与王太医平行。
“不过若是本宫的龙胎有损,或是来日宫中有何风言风语,长春宫正好缺一个打杂的小太监,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微,微臣明白。从今日起,微臣就是个哑巴。”
“你错了!”小安子道“这个世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严实的。”
兰妃当初珠胎暗结,一道由王太医主理,他虽不知兰妃肚中所怀孩子的生父是谁,却也明白这一胎绝非龙种。他本想踏踏实实的为兰妃效力,助她顺产便可息事宁人,却未曾想到,那兰妃竟是如此狠毒。今日若不给她一个交代,别说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全族上下,也可能危在旦夕。
“娘娘,微臣明白了。”王太医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用颤抖着的手拾起了地上的药箱,“请娘娘移步玉体,微臣现在要为您催生。”
养心殿外,小华子焦急的等着奕詝。殿内,奕詝正与军机大臣们商讨英国强行开通口岸通商的事情。
“呦,华公公,您这,怎么出来了。”小乐子见状,本能的从袖口掏出绢子,遮挡住口鼻。
“奴才有要事求见皇上,事况紧急,还望公公代为通传。”
“呦,华公公,您这可是太瞧得起杂家了。皇上正在议论军国大事,别说是您了,就算是皇后娘娘亲临,也需得门外站候,不是杂家不帮您,是实在没这个本事。”
“可此事正是事关皇后娘娘的。”小华子道。
“行了,您在这站候吧,杂家还要在殿口候着呢,便不与您闲话了。”小乐子说着,甩了一下拂尘,朝着正殿走去。
莫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各路军机大臣纷纷从养心殿走了出来,小华子赶忙退到一侧,猫腰回避。待到大臣们走了个干净,奕詝伸着懒腰从殿里走了出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一众太监纷纷跪下。
“小乐子,朕乏了,摆驾储秀宫。”
“嗻。万岁爷起驾储秀宫喽!”小乐子说着,招呼着身后的一众太监跟在奕詝身后。
“皇上万岁。”小华子赶忙从一侧跑了过来,跪倒在了奕詝的脚下。
“大胆!”小乐子道。
奕詝细看了下这小太监,竟是钟粹宫的首领太监,自知从禁足殿宇跑出来,定是事情重大,便朝着小乐子摆了摆手。小乐子见罢,微微低头,退到了一边。
“可是钟粹宫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奕詝道。
“皇上节哀!”小华子说着,便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寿安公主殁了,皇后娘娘也昏倒了。”
奕詝听罢,不免觉得悲痛与气氛交杂,他左右来回走着,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继而径直走到小华子身前,抬起左腿便是重重的一脚。他的牙齿咬着嘴唇,一字一句的蹦着“为何不早些禀报!”
小乐子见状,胆憷地看了眼奕詝,又瞪了一眼小华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卖自己。
“回皇上的话,您在养心殿内商讨要务,奴才不敢擅自进来。”
“皇,皇上。”小乐子颤颤巍巍的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去钟粹宫啊。”
奕詝抬起头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朝着大门外走去。
门外,奕詝前脚踏出门槛,便遇到了小安子。
“奴才安德海恭请皇上圣安。”
“滚。”奕詝轻声道,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你还愣着做什么?皇上叫你滚!”小乐子紧随奕詝身后,朝着跪在地上的小安子道。
“启禀皇上,兰妃娘娘难产,娘娘自己拿不定主意,还望皇上移步长春宫。”
奕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兰妃不是还有月余才会生产吗?怎的现在便早产了?”
“回禀皇上,奴才不知。兴许是这宫中近日来的邪祟,冲撞了后宫的福气。”小安子道。
“大胆奴才,口出狂言。”小乐子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却在余光之中,看到了奕詝紧锁着的眉头。
“小乐子,传朕口谕,钟粹宫留守太医务必要确保皇后无恙,否则提头来见。”说着,便换了方向。
小乐子知道,奕詝怕是要先去长春宫了。
“你们几个,过来。”小乐子招呼着几个小太监。“你,去钟粹宫传旨,你,去太医院把所有太医都请到长春宫来。”话毕,他赶忙朝着奕詝离开的方向追去。
钟粹宫后院,小佑子正在和几个小太监煎制着汤药。
“皇后娘娘的药熬得怎么样了?”李太医缓缓走来,问道。
“回大人的话,已经好了。”小佑子说着,用毛巾垫着砂锅,从碳火上端了下来,倒了一碗汤头,放在托盘上递给了李太医。
“皇后娘娘喝了这碗汤药,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你们几个,去小厨房备些清淡的吃食去吧。”
“奴才遵命。”
钟粹宫正殿的大门被缓缓的推开,以章太医为首的五人看着端着汤药的李太医,心情沉痛。
“你们,去寝殿收拾一下寿安公主的遗体吧。”章太医道,随即,六人走进了后殿。
“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李太医说。
章太医无奈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我,“受制于人,无可奈何。咱们亲族的性命都在兰妃的手中,皇后娘娘虽然仁德,却终究过于心慈手软,这后宫,这天下,掌控在兰妃手中不过早晚。咱们就算这次不下手,皇后娘娘又能躲过几次呢?眼下,这杯汤药可以让娘娘走的从容一些,咱们对外称其早就被疫病感染,又因悲伤过度随公主一起去了,也便好了。纵使皇上雷霆之怒要了咱们的性命,想那兰妃念在咱们几人的功劳上,也不会再对咱们的家眷大开杀戒了。”
李太医叹了口气,将汤药递给了章太医。
“皇后娘娘,章某人也是被兰妃所迫,若您死后成了厉鬼,记得找兰妃报仇。微臣给您磕头了!”说着,章太医跪了下来,用勺子蒯了一勺汤药,其他五名太医也纷纷跪了下来,大喊‘皇后娘娘。’
“丽妃娘娘到,玉嫔娘娘到,云贵人到。”随着丽妃身旁小华子的喊话,后殿的六名太医也听了个真切,章太医本就发抖的双手,竟将这汤药打翻了。
“丽妃娘娘怎么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六名太医焦急的讨论着。
“奴才给各位主子请安。”小佑子从小厨房跑了出来。
“怎的这钟粹宫内空无一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后娘娘的。”丽妃问。
“奴才奉了太医的命令在小厨房为皇后娘娘做吃食,其他的宫人都在寝殿,寿安公主她。。。”
“公主的事小华子已经告诉本宫了。”丽妃说着,回身看了眼玉嫔和云贵人。“咱们走。”
“奴才给主子们引路。”小佑子说着,走上了前去。
“不对!太医支走了所有的奴才,那么皇后娘娘现下?”丽妃说着,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殿门,云贵人和玉嫔听罢,腿脚的反应倒快,抢先丽妃一步,便进了正殿。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三人穿过正殿,走到后殿,看着六个瑟瑟发抖的太医,打翻的药碗,以及贵妃榻上昏迷着的我。
“丽妃娘娘吉祥,玉嫔娘娘吉祥,云贵人吉祥。”太医们纷纷请安。
“苏公公。”丽妃轻声道“看看这汤药有何不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玉嫔与云贵人走到我身边,轻声唤着我。
“娘娘,汤药已经被地毯吸了进去,怕是也查不出什么了。”
“药渣呢?本宫问你们药渣呢?”丽妃道,六个太监默不作声。
“娘娘,在这里!”此刻,小佑子拿着从后院端进来的汤药壶,呈给了丽妃。
“苏公公,快看看这汤药有何不妥。”丽妃说。
苏喜接过药壶,从怀中掏出钥匙拨弄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娘娘可否借奴才发簪一用?”
丽妃听罢,从头上拆下了金凤成祥的簪子,递给了苏喜。
“娘娘,这金器无用,需得纯银的才好。”
丽妃今日戴的是五只金凤的发簪,玉嫔和芸萱则是以绢花为饰,二人摸索着头发,并未找到银饰。
“苏公公,用我的吧。”芸萱说着,走上前去,脱下自己右手上的,纯银开口五福童子的镯子,用力将它掰成了长条形状,递给了苏喜。
“云贵人,这不是你祖母昔年留给你的吗?”玉嫔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芸萱说。
苏喜把银镯子插入药渣中,顷刻间,那镯子便成了黑色。
“是砒霜!”苏喜见罢,大惊失色。
“放肆!竟敢鸩杀皇后,你们有多少个九族够诛?”丽妃道。
“姐姐,这几个太医稍后整治不迟。还是先让苏公公看看皇后主子的病情如何吧。”眼下这几个太医怕是靠不住了。玉嫔说着,从我身边退开,示意苏喜过来。
苏喜一通诊脉之后,喜出望外,“回禀各位主子,皇后娘娘只不过是近日来劳累过度,没有好好地休息,再加之中了轻量的升药,奴才给娘娘煎服一剂汤药,一两日便能苏醒。只不过,看脉象,娘娘似乎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那生药的药力劲猛,娘娘的胎有没有坐稳,怕是。。。”
“什么?皇后娘娘有身子了?”芸萱道。
“苏公公,这孩子当真保不住了吗?”丽妃问。
“回娘娘的话,头三个月的胎儿是最容易小产的,娘娘不知自己已经有了身子,连日来照顾公主,身心俱疲,加之受了升药,现在这孩子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若不将这孩子及早的打下来,恐怕孩子吸嗜母体的精元,娘娘将有性命之虞。”
“你们这些个狗奴才!”丽妃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笔筒便朝太医摔了过去。
“那便有劳苏公公了。”玉嫔说。“姐姐,娘娘的身子要紧。况且娘娘正直壮年,日后还会有机会的。现在,咱们应该趁热打铁,将谋害娘娘的主谋,揪将出来。”
苏喜行了个礼,退出了后殿。“那奴才便即刻回御药房为娘娘抓药了。”
“多兰,把人带上来。”丽妃说。
只见多兰押上来一小宫女,细细一看,竟是当日监事苏喜的那人。
“说吧,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何人要你与太医联手,鸩杀皇后。”丽妃问。
“丽妃娘娘,您说的是什么?奴婢不明白啊。”小宫女道。
“之前给了你一些教训,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时至今日也不愿说出幕后主使。多兰,小月,给她点颜色瞧瞧。”
“奴婢遵命。”多兰说着,将那小宫女按倒在地上,小月从腰间拿出一把银针,朝着小宫女的指甲缝中,便是一扎。
“啊!”小宫女绝望的惨叫着,“你让我死吧,我死也不会说的。”
“想死?没那么容易!”小月说着,继续朝着她的指甲里扎针。
六个太医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惊肉跳,他们不曾想过,素日里孱弱的丽妃,竟也有这辣手无情的时候。玉嫔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芸萱害怕的转过头来,摸着我的额头。
“你?”多兰看着那小宫女,只见她口吐鲜血,竟咬舌自尽了。
“是个衷仆。”丽妃说着,叹了口气,“可惜跟错了人。”
“你们几个。”丽妃转向太医。
“娘,娘娘。”
“大人请放心,你们身为朝廷命官,本宫无权责罚,定会禀报皇上。若你们识得时务,说出背后主使,兴许本宫还会念在你们将功折罪的份上,让皇上给你们一个痛快。可若是惹恼了皇上,凌迟处死你们事小,诛了九族事大。孰轻孰重,几位太医好生思量。”
太医们怎是不知,现下认罪,说出幕后黑手,虽然死罪无法赦免,但是奕詝还有可能在一念之间,放过自己的家人。但是倘若供出了兰妃,兰妃的家人又怎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把赌注放在兰妃身上,反正自己一死,便是死无对证,这宫女已死,世间便再也没人知道是兰妃一手策划的这次事件了。
六位太医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便随即站起身来。
“你们,你们要造反吗?”小月和多兰赶忙护在了丽妃身后。
只见六位太医朝着药壶跑去。
“不好,他们要自杀!”玉嫔道。
还未来得及大家反映过来,太医们便纷纷将药壶中的药渣塞入了口中,伴随着残留的大量砒霜,顷刻间,几人便吐血身亡了。
“一个院判,五名圣手,就这样。。。”丽妃说。
“姐姐,现在怎么办?”玉嫔问。
“现在已是死无对证,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定是那长春宫的手笔。可是如今咱们手里掌握着的证据,全都没了证人,便也只能作罢。”丽妃说。
“那这几个太医?”芸萱问。
“对外必须宣称是因为救治公主不善,服毒自杀的。这件事若处理的不好,搞不好兰妃还会反咬咱们一口,现在她所生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好在皇上怜惜公主,对皇后娘娘也有旧情,只要咱们一条心,统一了口径,那兰妃就算是诞下了皇子,现在也奈何不了咱们分毫。”
丽妃说着,转身走向玉嫔和芸萱,“时至今日。兰妃已将我等视为皇后心腹,视为死敌。咱们需得一条心帮助皇后娘娘,有皇后一日在,咱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姐姐放心,妹妹对皇后的忠心天地可鉴。”玉嫔道。
“那妹妹先去看看苏公公的汤药熬的如何了。”芸萱说着,朝着殿外走去。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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