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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位来自湟州的旧部给出了最终答案,这个人叫童贯,最初是拜在自己门下,因为会讲几句蕃话,去年被到湟州赴任的王中正要走。
童贯给出了什么答案呢?就是溪罗撒的来历。此人原来一直都在湟州担任团练使,而族人多为蕃兵,与湟州经略安抚使王诜关系密切。
其实最开始听到王诜取了凉州李宪还是很高兴的,为此特意上书皇帝陛下,建议速速调遣秦凤路剩余兵力增援兰州,然后自己就能腾出手来打通去凉州的道路,可是听完童贯的介绍之后李宪犹豫了。
驸马王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也有所耳闻,刚开始谈不上喜欢和反感,但自打这位驸马到了湟州之后,就越来越碍眼了。
先是一口气杀了几十名禁军军官,那里面不乏自己的旧部。接着又废除了禁军屯田和回易的权利,还放出狂言,说是不要朝廷一分钱军费就能养兵,甚至还要向朝廷交税。
要说打狗没看主人面子这有情可原,毕竟驸马是头一次领兵,不太懂这里的规矩。可是后面干的这些事就超出了规矩问题,这是要绝了大家的活路啊。
熙河路、秦凤路、永兴军路这片区域常年都在征战,光靠朝廷给的军俸养兵仅仅也就是够吃,想让士兵卖命杀敌,光吃饱能成吗?
谁都知道军队仗着便利垄断一些生意不太像话,可是手下人要吃要喝要赏钱,否则他们打仗就不出力。朝廷又拿不出这么多钱粮,麾下作战不利朝廷会怪罪,最终倒霉的还是统兵将领。
至于说那些文官,他们被降职无所谓,谁不是家大业大,就算不富裕也会有一帮门生旧故,说不定哪天又复职了。
但像自己这样的宦官和武将则没那么幸运,屎盆子最终全都扣脑袋上还没人管擦洗,唯一的出路就是保持军队战斗力,争取能多打几场胜仗。这对朝廷也没什么害处,朝廷对此事也是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说穿而已。
要是任由驸马王诜这么搞下去,一旦成功了,皇帝陛下自然要以此为例。目前最流行啥?两个字,改革!新政在改革、军制在改革、官制在改革,甚至连祖宗宗法也要改。
而这位驸马就是皇帝改革的急先锋,他不仅影响了旧党的利益,还触动了西北这片军事家族的利益,哪怕是主张改革的新党目前也对他颇有微词。
何以见得?童贯就是很好的佐证。他是王中正的幕僚,王中正呢,又是宦官里支持新政的一派,可以说与新党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既然王中正派童贯跑这么老远来告之溪罗撒的底细,里面的含义不言而喻啊。
自己是没什么新旧倾向,唯一效忠的就是皇帝陛下,可总不能因为一个驸马而得罪了大多数朝臣,况且里面还都是重量级的人物。
驸马有长公主护着就算啥官职都没有,也依旧可以享受皇家待遇,自己若是成了众矢之的,结局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该如何应对此种局面呢?其实不难,做为一名常年征战在边关的统帅而言根本不算难事儿。凉州城是西夏必救的要地,自己只需稍稍放慢进攻步伐,拖上十天半个月,西夏军队就会替大宋朝解决掉这个人嫌狗不待见的驸马。
就算他福大命大造化大侥幸逃脱没有死,凉州城得而复失,又损失了湟州几千兵将的罪责肯定也逃不掉。最主要的是他还扰乱了整个战局,一旦五路伐夏的战事不利,这个大屎盆子也就有人接着了。
此时就能看出这位驸马有多招人恨,原本给兰州运送粮草的押粮官突然患了重病,接替他的是位姓梁的厢军指挥使。
结果这位指挥使偏偏选择了走水路,不巧遇上了狂风暴雨,粮船十不存一,大多数都沉了,还死伤了上百厢役。
没有粮草,就算皇帝来了也没用,大军无法远征。重新集结粮草可以,但需要时间。难道说老天爷理解自己的苦衷,专门下了这么一场及时雨?
如果李宪这么想,他就不配当一路的经略使。很快答案就浮出了水面,新换的运粮官姓梁没错,但他有个外甥姓钱,曾在湟州禁军中任职,后来被驸马王诜给砍了,尸体还挂在城外的木杆子上,至今都风干成骷髅架子了仍未允许下葬。
显而易见,是西北边军里有人要出手对付这位驸马了,而且招数很高明,不光合理合法,还合情。
至于说后面有没有朝廷新旧两党的授意和协助,这就很难说了。毕竟任命一位如此重要的官职,并不是地方官员的权利,还需枢密院批复。怎么就那么巧,偏偏选中了这位姓梁的呢?
但事情并未到此结束,要说驸马王诜也真不是白给的,他居然在第一时间就把信使派到了各路各州,长江以北的地方都快跑遍了。
攻占西夏重镇凉州固然可喜,要是再加上陪都的地位那就更不得了。哪怕是那些心怀不满,一心想至驸马于死地的人,面对这个已经被公开的战报,也不得不做出欣喜若狂的姿态。
此时不光不能扯后腿,还得叫唤的比谁都声大,玩了命的上奏朝廷,必须火速支援凉州。
皇帝一开始也有点蒙圈,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妹夫啥时候成了一位帅才啊,出手还如此犀利。不玩是不玩,一玩就直接掀底牌,一杆子捅到西夏陪都去了。
看一眼地图,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清楚,凉州一旦被宋军把控西夏就得丢掉半条命啊。可是皇帝心里也清楚,这位妹夫人缘已经差到了极点,指望目前的边军将领去援助好像真不太靠谱。
但王诜这一切又都是为皇家出力造成的,自己还指望他能继续当搅屎棍帮自己转移视线呢,再加上妹妹的情谊,舍还真不能舍。
看了看身边,能征惯战且最有可能出力去救驸马的好像也没几个人,总不能从河北诸路调兵遣将,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啊。
这时王韶提出了一位人选,谁呢?他儿子王厚。如果说谁更了解西北边况,王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王厚几乎就是王韶的翻版,他从十多岁起就跟着父亲在马背上东征西讨,二十多岁就独领一军协助父亲作战了,且战绩一直都不错。
于是王厚连第二天开封的太阳都见不到了,急急忙忙带着三个家人连夜就踏上了奔赴兰州的官道。到了地方之后接替了原来的秦凤路都总管,准备带着秦凤路的禁军驰援凉州。
没有军粮咋办?王厚直接解散了兰州的六万厢役和民伕,把他们的粮食一律收缴做为军粮使用。同时拿着圣旨找到了李宪,说明自己的侧翼需要掩护。
李宪一看,得,再拖时间就属于和皇帝对着干了,不光不能拖还得积极主动,表现出一副不到凉州誓不为人的架势。
李宪善攻,王厚善守。于是李宪以挟制各路的名义,由他自己代替了王厚北进。而王厚则负责压制卓啰和南军司,不让他们有机会腾出手来回援。
王厚这个名字确实挺贴切,厚道啊。他到此时也没明白皇帝特意让自己千里迢迢的跑来兰州是个啥意思,既然主帅都要带兵出征了,打个掩护啥的很应该啊。
就这样,李宪带着熙河、秦凤两路总计一万骑兵马不停蹄的奔向了凉州。
这次他可是真着急了,之前该配合的全做到了,成不成功这是天意,不管新旧两党谁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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